第30章 ☆、決裂
☆、決裂
方路昇聽聞夜昙已經看過來信,雙眼中迅速燃進了一抹希望的光彩,旋即,卻又黯然了下來。自己喃喃道,“那你一定是求過了三爺,三爺不願成全你我的婚事吧,”
夜昙表情未變,仍是挂着那抹凄楚的笑容說道,“信看完,我便燒了,根本不曾跟三叔提起。我不認為有什麽必要跟三叔提這樣的要求。”
方路昇用衣袖抹着眼淚,有些失神地看着夜昙道,“夜兒,你不想嫁給我了嗎,你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了嗎?三爺對你這麽好,不會真因為你爹的事連累你我的,只要讓三爺跟我爹說清楚此事,咱們的婚事就不會受到影響,夜兒,咱們一起求求三爺吧。”
鄭岳平和于嘯杉都冷冷地看着仍跪坐在地上的方路昇,并不吱聲,夜昙別開頭去,有些艱澀地開口道:“你先起來說話,你……現在這樣,像什麽樣子。”
方路昇狼狽地趕緊起身,蹒跚着走到夜昙身邊伸手要去拉她,夜昙一閃身躲過他的手,走到了于嘯杉的身邊。于嘯杉看方路昇過去要拉夜昙,原本還要有所行動,腳步才動,便看見夜昙的反應,眼裏露出些許滿意的笑意。
方路昇倒是一愣,尴尬地收回舉在半空的手,看向夜昙,一臉絕望的神色問道:“夜兒,你……心裏,如今也不想要這門婚事了嗎?還是三爺也逼着你和我分開?”
夜昙站在于嘯杉的身後,小手不自覺地拽緊了于嘯杉衣袖,看着方路昇,聲音平靜地回道:“這原本便不幹三叔的事,方家若是有誠意與我們家結這門親事,便要能承得起後果,我賀夜昙是三叔的侄女沒錯,可卻也是賀方全的女兒。三叔與我爹的事,是我們的家事,與你們方家無關,也犯不上跟你們去澄清什麽。你們方家若是要娶夜昙進門,夜昙定然樂意與你在一起,可是如今是方家悔婚,為何還要三叔出面保證什麽?原本就沒有這樣的道理。”
方路昇看着一向溫婉嬌弱的夜昙,這麽清晰冷漠地與他說話,心底便泛起一陣涼意,結巴着開口道:“夜兒,可是如今我爹不敢讓我娶你進門啊,若是三爺不出面,這事就成了死結,我們的婚事肯定就再沒希望了。”
夜昙定定地看着方路昇道:“路昇,如今想要我三叔去說明,莫說三叔未必會同意,就是我也絕不會讓他這麽去做,你們要娶的是賀家的女兒,是我賀夜昙,與我三叔何幹,他為何要為我的事去與你家保證什麽?方家若是怕因此得罪了岳嘯山莊,那就不用再想着這門親事。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敢不敢帶着我走,不去管你家,不去管我爹的事,只要你說你敢,我賀夜昙定跟着你天涯海角,無論是吃苦還是受罪也絕無半句怨言。”
“夜兒!”于嘯杉聽完夜昙的話,忍不住驚呼出口,一旁的鄭岳平拉着他,沖他輕輕搖了搖頭。
夜昙并沒有注意到于嘯杉的喊聲,只是專注地看着方路昇,等着他的答案,方路昇張口結舌地看着夜昙,半晌才道:“夜兒,我沒法公然違抗我爹,可就算是我違抗了他,我帶着你走,咱們二人日後又如何生活?”
夜昙輕輕嘆氣:“路昇,你我二人若是同心,都是有手有腳的人,又怎麽還不能得以糊口,我只是問你,有沒有這個勇氣帶我走。”
方路昇呆呆地望了夜昙半晌,終是垂下頭不再言語。夜昙忽然輕笑出聲,話裏帶着微微的顫音說道:“三叔,我剛才正要睡午覺,聽說您找我,便來了,這會兒還是有些乏,我先回去歇着了。今天這個人,我再也不想見,勞煩三叔以後不要再放他進咱們家的莊子。”說完施施然對着于嘯杉和鄭岳平行了個禮,款步而去,脊背挺直,背影僵硬。
方路昇在夜昙背後凄楚地大喊着:“夜兒,夜兒,只消三爺一句的事便可解決,你為何這般執拗、絕情?”
夜昙的背影稍滞,似乎還微微地有些戰抖,旋即忽然狂奔起來,那抹淡紅色的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衆人的視線當中。方路昇身子一垮,堆坐在地上,只是發愣。于嘯杉唇角隐隐噙着絲笑意道:“你可聽明白夜兒說的話了,從此之後岳嘯山莊不歡迎你再出現,希望你也別再來自讨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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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喚人進來,冷冷地吩咐道:“派人送方家公子回家,一路上照顧周全,出了半點的差錯,唯你們是問。”來人領命,攙起地上的方路昇,一路半拖半拽地拉走。方路昇便跟死人一般,再無言語和動作的任人拉着。
長長嘆了口氣,于嘯杉回首對上鄭岳平的目光,鄭岳平的面上緩緩綻開一抹由衷欣慰的笑容,說道:“老三啊,咱們夜兒這丫頭,還真是跟一般人家的姑娘不一樣,看着柔弱卻也恁的堅強。這關系到自己一腔情意的事還能這麽清醒地面對。若是換了旁家的閨女,怕是早哭天抹淚地讓你去給說情了,她這會兒倒還能看的如此之清明,倒還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了。我原以為,到了最後她心裏沒準還會記恨咱們,因為跟她爹那點恩怨毀了她的姻緣,這會兒看來,倒是我小瞧了咱家夜兒。”
于嘯杉露出絲驕傲的神色說道,“那是自然,咱們家夜兒原本就跟一般的姑娘家不一樣。看上這方路昇,也就是一時打了眼。從小這閨女就是個懂道理,明是非的孩子,哪還有越大越回去的道理。”
于嘯杉過去推着鄭岳平回屋,鄭岳平回屋躺好,又點兒不放心地對于嘯杉說:“老三啊,雖說夜昙是懂事,明白道理,可這會兒心裏也一準不好過,你還是過去看看吧,別回頭自己想不開,出點什麽事。”
“嗯,大哥,原本我也是琢磨着過去看看的,出事倒是不會,夜兒這孩子沒那麽脆弱,我就是怕她心裏不痛快憋出病來,我去陪她說會兒話,讓她念叨出來,心裏也好松快點。”
于嘯杉出了鄭岳平這裏,便直奔夜昙的屋子而去,夜昙那狂奔而去的背影,在于嘯杉心裏一閃而過,似一根小針生生地刺進了心扉。
總還是在意着的吧,這孩子這些日子雖說是看上去面上已經沒有了憂色,但是只怕心裏對方路昇仍是無法放下的。這刻骨銘心之痛,雖然于嘯杉未有經歷過情愛之殇,卻也明白幾分。心下裏更是難受,也只能寬懷于,這次終究是徹底了結了,面也見過了,話也說清楚了,從此夜昙跟方路昇便再不會有任何的糾葛。
原本心裏的還有的那一點小小的不安,在今天夜昙清楚明白地跟方路昇說此生再不見他之後,也消失了。從此之後有他護着,擺在夜昙面前的只會是一條康莊大道,堆滿着幸福與歡笑的大道,于嘯杉在心裏暗暗承諾到。
夜昙的屋門大開着,外間屋的地上一只翡翠的發簪被摔成了三折,菊香正要收拾,夜昙又從裏間擲出了個已經完成的荷包,這會兒卻被用剪子絞的亂七八糟。荷包分量輕,扔不出多遠,只在裏間屋門口便落下,于嘯杉走過去要撿起,聽見夜昙夾雜着哭腔的聲音喊道:“菊香,不要撿,都用掃把給我掃走。”
于嘯杉彎到一半的腰直了起來,夜昙此時才看清了來人,慌忙背過身去擦幹眼淚,才回頭喊道:“三叔。”
于嘯杉寵溺地對着她笑笑說道:“夜兒,心中有怨,有火發出來就好,還有什麽要摔的,三叔幫着你一起摔。”
夜昙面上一紅,吸吸鼻子開口道:“三叔,是我不争氣,為了這麽個懦弱到連自己的感情都不承擔不起的男人,我不該落淚。”
于嘯杉上前,捋了捋夜昙微亂的發絲,拇指輕輕摩挲她的臉頰,抹去她臉上未拭幹的淚痕:“夜兒啊,不用覺得自己不争氣,你不是為了他而難過,而是為了自己這些年的情意白白托付。你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若是此時不難過,三叔倒是會意外了,只是哭過了,傷心過了,你得趕緊好起來,後邊等着你的還有沒完沒了的快樂呢。”
夜昙把頭靠向于嘯杉的胸口,于嘯杉便也順勢攬住了她的肩頭,輕輕拍撫着。靜默了半晌,夜昙幽幽地開口問道:“三叔,我以後真的會幸福嗎?”
“會的,有三叔在,一定保證夜兒從此之後都是快樂沒有煩惱。”于嘯杉回答的十分堅定。
“那我還會遇到一個真心待我的男子能托付終生嗎?”
“怎麽會遇不到,喜歡夜兒,會真心待你的人有的是,只是咱們要好好挑挑,必須各方各面都出挑的才行,差一點的,三叔這關就過不了。”
夜昙如夢似幻的聲音繼續說道:“三叔,那個人什麽時候會出現呢,又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于嘯杉輕輕地笑出了聲,“那就看夜兒喜歡什麽樣的了,跟三叔說說,三叔給你留意着。”
“我喜歡三叔這樣的男人,只要有他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不怕的那種人,我不求樣貌,不求出身,我只想要那麽個人心裏裝着我,而我,無論任何時候,都知道他是可以依靠的就好。”
“我喜歡三叔這樣的人。”夜昙說完這句,後邊再說什麽,于嘯杉沒再聽進耳朵裏,只是心口瞬間湧進一股暖流,人似乎一下子便能軟綿綿地化作一灘糖水。下巴摩挲着夜昙的額頂,似是無意識地說道:“三叔會一直讓夜兒放心地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