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放手
☆、放手
夜昙還沒有睡,今天,似乎無論為了哪一樁事,也都不是個能輕易能入睡的夜晚。路昇的事也許明日便可知道結果,暫時可以先不去想。那自己的爹呢,若八年前的往事,果然如大伯所說一般,爹是否總該當面跟大伯道個歉呢?
娘,原來是這樣去的,還帶走了自己永遠都不會見到的弟弟或是妹妹。那兒時淺淺的印象裏,那會兒娘的肚子似是還沒顯,但也總是會拉着她的小手覆在肚皮上,一臉滿足幸福的笑容問她:“夜兒,是喜歡弟弟呢?還是妹妹?”
夜昙說不好心頭到底是一番怎樣的滋味,是恨嗎?似乎也并不,對自己的爹爹,她是怎麽也恨不起來的。如大伯所言,即便所有的事情果然沒有任何誤會和曲解,這樣的結果也一定不是爹的本意。而,這些年,自己跟在爹的身邊,鮮少能見到他開懷的時候。他,心中一定也是有愧疚的吧?
是不是該去告訴爹一聲,不要再這麽躲下去了,否則窮此一生東躲西藏,又有何意義?三叔……該也是不會太為難他吧?會嗎?
夜昙似乎又不能十分确定,三叔發起狠來的樣子她見識過,沖動之下真的會傷到爹爹嗎?可是,就讓他們這麽下去嗎?自己夾在中間,是一輩子不去見爹了,還是某一天必須選擇的時候永遠離開大伯和三叔?
夜昙的腦子越來越亂,到底要不要去找爹,告訴他三叔和大伯其實心裏還是惦記他的?可是自己真的能保證爹現身之後,并不會受到任何傷害嗎?若是到時候并非如此,自己又該如何。可是還跟以往一樣逃避下去嗎?那到底何時才能是個盡頭呢,等着三叔親自承諾不會傷害爹?會有那麽一天吧?可那又似乎至少不是現在。
才想的頭痛欲裂,夜昙聽見門外于嘯杉的聲音極低地輕喚着:“夜兒,可歇着了?”
夜昙趕緊披衣坐了起來,應道:“還沒,三叔,您有事?”
夜昙出了外屋,菊香已經開了門,于嘯杉在門口猶豫了下,從懷裏掏出信遞給夜昙說道:“夜兒,方路昇的信。去方家送信的人連夜趕回來,才送到的,我怕你等的着急,就先給你送過來了。”
夜昙聽了,一時顧不得禮貌,也沒請于嘯杉進屋,便急忙從于嘯杉手中拿過了信,展開,急不可待地讀了起來。于嘯杉站在門外,一時有些猶豫,過了會兒才說道:“夜兒,回去屋裏到燈底下再看,這太暗,別把眼睛看壞了。”
夜昙也不擡頭,凝眉看着信,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菊香看這爺倆都不動,只好把手裏執着的小油燈舉到夜昙的跟前,給她盡量地照着亮。于嘯杉看夜昙似乎無意跟自己說話,這會兒天也已經太晚,便囑咐道:“夜兒,看完就早些睡,什麽也別多想,甭管方路昇那小子說了什麽,明天再跟三叔和大伯念叨,別自己胡琢磨的。”
夜昙仍是沒有擡頭,眼神停留在信的末尾,似是已經看完,人卻還是一動不動,于嘯杉又停留了片刻,看夜昙仍是不說話,嘆了口氣,讓菊香掩上門,自己扭頭回屋。
才走出兩步,忽然聽見菊香的驚呼聲:“小姐,您這是幹什麽呀?”
于嘯杉想都沒想,急速地轉身回去推開了門,正看見菊香打掉夜昙手裏正燃着的信件,信紙落在地上,又閃爍出個火苗,漸漸暗了下去,只剩下一些邊角和灰燼,帶着星點的火星。
于嘯杉過去,一把拉起夜昙仍擎在燈前的手,上上下下檢查了下,沒有絲毫的燙傷痕跡才放下心來,皺眉問道:“夜兒,你這是幹什麽?也不怕燒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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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擡眼去看于嘯杉,眼底帶着一抹深深的絕望與無助,于嘯杉仍握着夜昙的那只手,忍不住攥的更緊,幾欲上前把眼前這個強撐着不甘落淚的女子擁進懷裏,卻只覺得,雙腳似有千斤重量,一步也邁不動一般,只是定定看着她。
半晌夜昙卻面皮一松,忽然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只到了嘴角,眼底深處仍是一片晦暗,迅速地說道,“三叔,早些回去睡吧。我也累了。”說着,從于嘯杉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扭頭進了裏間屋。
于嘯杉呆愣地站了片刻,看見菊香也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擺擺手讓她下去歇着,自己跟進了裏屋。
夜昙已經裹了被子躺在了床上,臉沖着裏邊,只給于嘯杉一個背影。于嘯杉只好站在床邊柔聲地問着:“夜兒,方路昇那小子到底說了什麽?你若是心裏不痛快就哭出來,有三叔在替你做主,你別這麽憋悶着自己,回頭憋出病來。”
夜昙不回頭,嘴裏含糊地說:“三叔,我沒事,只是今天路走的多,困了,您去歇着吧,不用管我。”
于嘯杉深吸了口氣,坐在床邊,伸手去拉夜昙,夜昙卻僵硬着身子就是不肯轉過來,也不再言語。
于嘯杉只好繼續柔聲哄着:“夜兒,說句話行嗎,你這樣三叔心裏發慌。是方路昇那小子說了什麽混賬話嗎?他言明了要悔婚?夜兒,就算他不悔,這們親事三叔跟你大伯也原本就不看好,你是知道的,他們即便執意要娶,我們也都不想你嫁過去的。這樣倒是更好,日後總有更好更配的上你的男子的,夜兒,那個方路昇真的不值得。”
“夜兒啊,三叔知道你心裏還想着他,你難過就哭出來,哭完咱們把他忘了,一日忘不了就兩日,兩日忘不了就三日,總有一天這難受勁兒會過去的。你不能一直就現在這樣不言不語不理人吧?”
“夜兒,你知道嗎?你是三叔跟你大伯的心頭肉,咱們只想你過得好,想着你眼前能開心,日後也幸福。可是這會兒不能兩全,三叔覺得,長痛不如短痛,倒也不是壞事。你說是嗎?”
“夜兒,你說句話吧。你真的這輩子非方路昇不嫁嗎?若真是這樣,三叔這就去找他,三叔一定讓他娶你,好麽?”
“夜兒。”于嘯杉絮絮叨叨地說着,最後一聲喊出“夜兒。”聲音裏已經微微的帶着顫音。
拉住夜昙手臂的那只手,松開,收回到自己的膝頭,攥緊又放松開,複又緊緊地握成了拳,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說道:“夜兒,你等着,我這就把方路昇那小子給你帶來。”說罷才要起身,床上白色的身影一閃,那具瘦小的身子,重重地撞進了于嘯杉的懷裏,撞得于嘯杉心口,一陣悶悶的痛。
一雙小手旋即緊緊地勾住他的脖子,滿是濕意的一張臉在紮進了他的頸窩裏,斷續而嗚咽的聲音從耳邊傳出:“三叔,別去。我不要見他,這輩子我都不要再見他,是夜昙錯看了他。”
“好,不去,不去,三叔不去。”于嘯杉輕輕地拍着夜昙的背,臉頰靠向頸窩一側那深深埋着不肯擡起的腦袋,輕輕蹭着她頭頂柔順的黑發。
夜昙的低泣聲連綿地在他耳邊傳來,一會兒工夫于嘯杉的肩頭便已濕漉一片。于嘯杉想開口問問,方路昇到底說了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終是沒有問出。夜昙既是不想說,那便不去問了。就讓她這麽放肆地大哭一場吧,若是這一次之後,真的能徹底斬斷情絲也未嘗不是好事。
可是,拿随着夜昙聲聲啜泣地,是于嘯杉揪的越來越緊的心。似乎有一只手,狠狠地攥住他的心房,揉搓,擰轉,似疼,似酸,無法擺脫。
夜昙哭了好一會兒,似乎累了,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一會兒就沒了聲息,摟住于嘯杉脖子的手也松了下來。于嘯杉輕喊了幾聲夜兒,懷裏的小人也沒有反應,似乎已經哭累了,熟睡過去。
于嘯杉就這樣靜靜地擁着她,感覺那小小身子的融融暖意,在胸前捂着,心口也暖暖的,只是肩膀那一片潮濕卻一點點涼了起來,帶着一絲濡濕的寒意。
于嘯杉歪着頭,緊緊地靠着那偎在肩頭小腦袋,似無意識般用唇摩挲着那烏黑柔軟的發絲,好似一個眷戀而綿長的輕吻。
時間過了許久,他也不願動彈,心中甚至似乎在隐隐地期望着,歲月可以在這一刻駐留。那麽,他就可以抱着這個深深依賴與信任他,又讓他無比憐惜、疼愛小人兒,直到萬物蕭寂,直到地老天荒。
直到夜昙似乎有些冷意,微微瑟縮地把身子更深地蜷進了于嘯杉的懷裏,他才猛地醒過神來一般,輕輕地扶起夜昙的身子,把她放平在床上,提起被子給她蓋好,猶豫着,俯下頭,把一個吻暖暖地印在夜昙的額頭,帶着一絲眷戀,站起身來,緩緩走出了屋門。
于嘯杉一路走回房間,直到躺在床上,心中似乎都久久無法平靜,都結束了嗎?夜兒和方路昇之間的情意糾結,是否這一晚之後,便只剩下個緩慢的療傷過程?他忽然有些恍惚起來,自己大費周章的把事情弄成今天的地步,到底是為了什麽?夜昙的終生幸福,是的,他一直是這麽對自己,也是對鄭岳平和夜昙說的。然而,事實果然如此嗎?他內心的堅持與動力,真的如此的光明磊落?
作者有話要說: 在jj抽搐的人神共憤滴時候,俺NC滴又挖了一只坑。。。
穿越小坑坑一枚,嘗試下輕松路線哈,哎,領走瞧瞧去呗~
一個冷淡女和幾枚急色鬼之間滴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