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樓
☆、青樓
樊城之行,雖然于嘯杉原本也并沒有太過放在心上,解決米行的事只是其一,當初想的也是,暫時離開莊子一段時間,自己換換心境。但是,這一行,顯然比于嘯杉當初想象的還要順利許多,第二日,瑣事交代給手底下的人,便也沒有什麽事需要他做。
交代完老張米行庫存周轉的事,賬簿子一合,于嘯杉微閉着眼睛倚在了榻上,閉目養神。腦子裏把這幾日辦的事捋了下,沒有什麽遺漏,深出了口氣,腦子便裏不期然地出現了夜昙的身影。那如泣如訴的眼神那樣幽幽地看着自己,單薄的身子輕微的戰栗着,頸子卻梗着,仍是一副不願服輸的樣子。那是如今的夜昙在他心裏最深刻的影子。
于嘯杉的心頭狠狠地滑過一縷凄涼,這一段時間,夜兒時常便是這樣看着自己的吧。曾經那個依賴、信任、撒嬌、歡暢的小女孩兒到哪裏去了呢?這分開的近十年時間,像是一把利刃,早已把他們之間那深厚而密不可分的情意,斬的一幹二淨,如今若是讓夜昙自己選,她一定毫不猶豫地選了跟姓方的那個小子走,也絕不會再顧及他這個三叔,甚至是她大伯半分吧。
自己到底又是要較個什麽勁,到頭來,只會讓夜兒更疏遠自己,甚至恨自己呢。那過往的日子,那快樂的記憶,終究随着時光流水,一去而不複返了。自己再如何努力和期待,也不過是鏡花水月一般空悵惘一場。只是,即便如此,于嘯杉也仍不願放手,他要夜昙有最完滿的将來,哪怕那個将來裏,他會是被遺忘和記恨的人。
歇了半晌,于嘯杉忽然有些歸心似箭,自己不在家的日子,大哥那人,心腸又是頂軟的,若是夜昙此時央了什麽事,難保大哥不會一時心疼應了下來。而且那姓方的小子,如今還在莊子裏住着,說不定連大哥也給蠱惑了。只怕自己走了短短幾日,回去生米煮成熟飯,那日前的安排倒是也白費了苦心。想着,于嘯杉幾乎忍不住當即就動身回去。
只是,此次來還沒和地方上的官員一起坐坐聯絡下感情,既然已經到了,總還是要安排下的,于嘯杉遂安排人去下了帖子,自己一時只覺得,渾身上下似有使不完的旺盛精力無處發洩,便走到堂院裏,舒展筋骨,順便練習下生疏了一段時間的拳法。這套拳還是當初去京裏進學的時候,大哥鄭岳平特意找了名師教的,兩年的時間,雖說學的也不算太精細,但于嘯杉這身功夫卻也足以應對一二,不容小觑了。
打完一套拳,于嘯杉收了身形,正在調理氣息,聽見院子裏傳來擊掌之聲,一擡眼,看見季蔚琅笑意盎然地站在當院,看于嘯杉瞧他,便贊嘆道:“原本只道于大哥是個商場能人,原來卻還是個武林高手。”
于嘯杉微微一笑,擺手道:“什麽武林高手,随便耍耍,強身健體罷了。蔚琅今日這麽得空,又來尋我去吃酒?”
倆人攜手攬腕地進了正廳,下人看了茶,季蔚琅說道:“小弟尋得一處好地方,特來邀于大哥一起去尋個樂子。”
“哦?什麽好去處,這樊城的地界,我倒是熟悉的很,難道這些日子不來,開了新的酒樓、商鋪,我還不知道?”
“是呀,于大哥,新開的店面,情悅樓,前幾天才開張,飯食可口,小曲動聽,聽說姑娘生的也俏。”季蔚琅興致勃勃地說着,雙眼放出期待的光彩。
于嘯杉會意一笑:“蔚琅還有此雅好?那京裏的好地方還不多的是,這小地方的小把戲,倒也能入你的眼?”
季蔚琅做了個鬼臉:“于大哥這是笑話小弟了,也不過是好奇,大夥都傳說不錯,大哥便陪着小弟走上一遭吧。”
“好。”于嘯杉也不推脫,當即站起身跟着季蔚琅出了門。
這風月之地,于嘯杉很熟悉,這些年商場、官場中人打交道,難免涉足,他倒是無所謂喜歡還是讨厭,交際需要罷了。
Advertisement
于嘯杉與季蔚琅來到這情悅樓,遠遠看着,倒還真有幾分特色,不似一般勾欄之地的俗豔,卻有幾分難得的雅致。門外也沒有濃妝豔抹的女子招攬客人,倒有一男一女兩個琴師,合奏着一段很悠揚的曲目。二人也不擡頭看來客,只顧沉醉于樂聲之中。于嘯杉與季蔚琅交換了個眼神,同時頗為贊許地點了點頭。
進得其中,二人要了包廂,點了酒菜,出手頗為闊綽,不一會兒,情悅樓的媽媽便過來招呼。頗有風韻的一個中年女子,妩媚多姿,舉止卻并不輕浮。見到二人盈盈一拜,“妾身柳随塵是這情悅樓的媽媽,兩位公子喜歡什麽樣的姑娘,我這就去給您張羅。”
于嘯杉拈杯不語,只是淡笑着去望向季蔚琅,微微挑了下眉毛。季蔚琅也不扭捏,朗聲一笑說道:“柳老板看上去便不是俗人,您就斟酌着我們喜歡個什麽樣的,撿兩個頂好的安排來就是。”
“兩位公子,風采談吐不俗,妾身這就去給兩位公子安排,定讓二位滿意而歸。”
柳老板出去,季蔚琅和于嘯杉相視一笑,季蔚琅開口說道:“于大哥,此地名不虛傳吧,跟一般的風月之地,恁地不同。”
“果然不俗,不過這也是便掌櫃的手段罷了,面上做的與衆不同,好招攬生意,芯子裏卻做的相同的買賣,只能說這地方的老板的确是很有經商頭腦。”
季蔚琅聽完嗔道:“于大哥,咱們這是出來尋樂子的,你倒總還惦記着你那套生意經,讓你這麽一說,原本也是換湯不換藥,倒是沒了趣味。”
于嘯杉哈哈一笑說道:“倒真是于某的錯了,無端的掃了老弟的興致。”
說話間,一陣環佩叮當之聲,已有兩名女子被帶到,一個穿着鵝黃色的紗裙,明眸皓齒,顧盼生情。一個着淡綠色羅裙,眉清目秀,巧笑倩兮。于嘯杉擡頭望見綠衫女子,不知怎麽驀地心中一動,綠衫女子感覺到于嘯杉的目光,盈盈一笑便坐到了于嘯杉的身邊。黃裙姑娘,便順勢坐到了季蔚琅的一旁。
于嘯杉的心在看見綠衫女子時,猛然一黯,這淡綠色的羅裙讓他想起了重逢夜昙的那一晚自己的荒唐。便是那天之後,夜昙才對自己一直有着防備之心的吧。于嘯杉想着,心裏深深地嘆了口氣。
兩個姑娘倒并不是話多之人,有人問話便答,無人問話,便只管倒酒布菜,絲毫也不鼓噪。比起一般青樓中,勾肩搭背,燕語莺聲的女子,這倆人倒顯出幾分難得的莊重,似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而不是風月場的嬌客。
季蔚琅到底年輕些,好奇心重,聊了會兒便地問起那二人的身世,果然也曾經是有頭有臉家的姑娘,後來家道中落,才淪落至此,這倆姑娘原本還是帶着點親戚關系的,綠衣女子是黃衣女子的表姐。季蔚琅沒有太深問下去,但也大體心裏有了數,不定是家裏曾經有人為官做了什麽事,被株連、殃及到的,心裏便又有了些同情。
于嘯杉倒是頗不以為然,哪個青樓女子,不是會講這樣一段身世,難不成還是貪圖富貴,自願賣身不成。不過看這倆人談吐不俗,倒也将信了幾分。
酒到酣時,季蔚琅便活躍了幾分,一雙手去握住了黃衣女子的柔荑,頭便也去靠上了她的肩頭。黃衣女子也不躲,輕笑着繼續給季蔚琅斟酒,軟語呢哝地勸他再飲一杯。于嘯杉卻仍是正襟危坐,偶爾跟綠衫女說上幾句,或是跟季蔚琅聊點什麽,倒也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綠衫女看于嘯杉始終淡然不動,便不自覺地身子向于嘯杉那邊靠了靠,手臂緊緊地貼上于嘯杉的,一陣清香撲鼻,隔着不算厚的衣衫,便能覺到女子身上溫熱的體溫。于嘯杉卻只是不動聲色地側了下身,端起酒杯對女子說道:“你們家這黃酒,倒還真是不錯,該是藏了多年的正宗女兒紅吧?”
綠衫女子一笑,也不再去親近于嘯杉,只與他聊起了美酒佳肴。
直到華燈初上,二人才帶着微醺的酒意,離了情悅樓。季蔚琅目光閃閃地看着于嘯杉道:“一直還未問過于大哥,可是已有妻室,如今看來,該是與嫂子伉俪情深,所以才如此不為女色所動。”
于嘯杉淡淡一笑:“愚兄尚未娶親,何來伉俪情深之說。”
季蔚琅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于大哥心中定是有了心儀的女子,所以這些庸脂俗粉才不往心裏去。”
于嘯杉輕笑一聲,瞥了季蔚琅一眼:“哪就想起這麽多了,還心儀的女子。”
季蔚琅若有所思地看着于嘯杉,不再言語。于嘯杉便繼續往回去路上走着,頭微微擡起,看着漫天的繁星,這一刻說到心儀的女子,不知道為何,他的腦子裏忽然便又出現了夜昙的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每當我跟大夥說收了我吧的時候,我都會覺得自己十分厚顏無恥~~但是,好吧,你懂,我又厚顏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