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綠帽
唐盛天化療結束後，終于做了骨髓移植手術，手術做得很成功。
為父親捐贈了骨髓的唐子揚，也為此在家裏休息了一個星期左右。
想當然的，他又帶着蘇小小回了自己的公寓去住。
李和青特別交代蘇小小說這些天一定要讓唐子揚多注意休息，作息也要有規律，不能累着，在飲食上更要注意營養均衡，盡量多吃些補血的食物。
于是在家裏閑得快要種蘑菇的蘇小小就像是拿到了聖旨一般，這一周裏，唐子揚幾乎把這輩子要吃的豬肝雞肝大棗什麽的都吃出來了。
這些都是他平時不喜歡吃的東西，可每當蘇小小端着一盤子炒豬肝或炒雞肝送到他面前忽閃着大眼看他時，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頓時襲上心頭，不知不覺間，盤子裏的東西不知怎麽就吃光了。
蘇小小這幾天對他照顧得簡直是無微不至，恨不得他多走幾步路都怕他累着。
雖然不習慣被人當個易碎的瓷娃娃那般來照顧，但唐子揚承認這種感覺并不壞，甚至還很享受這種被這個小女人時刻捧在手心裏當寶的感覺，就算她會管着他不讓他多喝咖啡，不讓他多看電腦，暫時也不讓他去打網球和游泳，每天還讓他不能晚于十二點鐘睡覺……他心裏都沒有一絲的不悅，甚至還有種甜絲絲美滋滋的感覺。
有時他會不自覺地故意當着她的面兒“犯規”，然後看着她兇巴巴地撲過來搶走他手裏的電腦或咖啡。
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心裏在美個什麽勁兒。
看着今天終于露面紅光滿面氣色好得不像話的冷面BOSS，黑着眼圈的方浩則怨念地在心裏暗咬小手絹兒。
瞧瞧，娶了老婆就是不一樣啊，雖然這個老婆是租來的，可人家照樣能被滋潤得油光水面神采奕奕。
難道說……他跟那姑娘其實已經假戲真做完成人類大和諧的最終目标了？
方浩摸着下巴，腦子裏開始出現了一些很不純潔的小畫面。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已經在方浩的辦公桌前站了半天的唐子揚忍不住曲起食指敲了敲他的桌面，“我先走了，剩下的文件你看着處理。”
“什麽？”方浩被迅速回神，“你今天好不容易來一趟，還不到半天兒時間呢，這就要回去了？”
“嗯，小小說第一天上班不能太累了，剛來電話說給我煲了湯，讓我早點回去。”
“……”原來是飼養員喂的好…啊不對，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等等，我這兒還有好幾份文件等着你簽字呢！”
“我身體還有點兒虛弱，今天累了，需要簽字的文件都交給劉副總處理！”話音未落，唐子揚已經走到了辦公室門口。
“……”看着走得虎虎生風很快消失在辦公室門外的背影，方浩不由得扶額。
唐子揚恢複上班後，蘇小小終于松了口氣。
日子一下子又閑了下來，無所事事的小小幹脆給自己報了一個學習班，學習咖啡的調制和西點的制作。
她打算以後開一個咖啡店，以前她是不敢想的，不過一年後拿到“唐財主“給的一千萬後就不是問題了。
在唐子揚的建議下，她還報了一個駕校，最近正在學習交規。
于是蘇小小開始忙起來了，學咖啡、學西點、學交規，外加伺候“唐大財主”的日常飲食起居……每天充實而快樂。
跟唐子揚相處的時間長了，蘇小小發現這個男人其實并不像他外表表現的那般冷漠，別看他一天到晚冷冰冰的很嚴肅，其實并不是很難相處，也不難伺候。
偶爾，他甚至還會做出一些令她意想不到的行為來。
比如他會像拍小貓般拍拍她的腦袋，或者毫無征兆地戳戳她日益圓潤起來的臉蛋兒，又或者毫無征兆地當着很多人的面說出一句讓她尴尬到想去撞牆的話，再或者毫無征兆地對她挑唇淺笑……
當然，以上這些場面并不多見，所以每每都會讓蘇小小驚秫個半死，回味起來又讓她心跳個不停。
見于以上某人偶爾惡作劇般的抽瘋行為，蘇小小嚴重懷疑這個男人心裏是不是還住着一個淘氣的孩子，不定什麽時候他就會把這個孩子釋放出來溜達一下。
蘇小小自認為現在已經基本摸透了這個男人的脾氣，所以就算偶爾又惹他不爽向她散發冷氣，她也能夠很淡定地對待了，并且摸索出了一套對付他的心得。
心得之一：“裝傻”！
心得之二：“耍賴”！
絕對百用百靈！
不過“唐老虎”的脾氣最近貌似好了很多，已經很少再跟她飚冷氣了。
其實，不是唐子揚的脾氣好了，而是他已經被某二貨的不着調言行虐習慣了。
不是有這麽有句話麽？虐啊虐的，就習慣了。
時間一晃而過，當蘇小小再次見到“公公大人”唐盛天時，已經是他做完骨髓移植半個月以後的事了。
終于肯“出關”在隔離艙中和家人見面的唐盛天，身體狀态明顯不如他做骨髓移植前，由于超大劑量的化療，掉發掉得厲害的他幹脆把頭發剃得一根不剩，雖然精氣神兒差些，身體也很虛弱，但眼神裏那種常年居于高位的氣勢卻依然不減，此時配上他那個铮亮的腦袋，看上去倒頗有種黑社會老大的範兒。
唐盛天的身體現在依然沒有一絲的免疫力，所以很容易疲倦，他還要在隔離艙裏住上半個多月才能出來。
看到這樣的“公公大人”，蘇小小有些明白前段時間他為什麽不讓人去探視了，這段時間恐怕是這個老人一生中最為脆弱難過的日子，他不允許自己的這副脆弱呈現在家人面前，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也不行。
于是，蘇小小現在每天又多了一項來醫院看望“公公大人”的事情要做。
有時候是唐子揚陪着蘇小小一起來，有時候蘇小小下了課後自己一個人來。
蘇小小是真心喜歡這個對她像親女兒一般和藹可親的“公公”，雖然來了只能隔着玻璃跟他聊幾句，時間也不能太長，卻依然每天都來跟他說說話。有時說說她正在學的一些咖啡；有時說說他兒子前一天都吃了什麽，同時再吐槽一下他怎麽怎麽挑食，怎麽怎麽挑剔；有時還會說說從網上看到的一些八卦趣事……
每次唐盛天都聽得興趣盎然有滋有味。
因為蘇小小每次都是下了課後來醫院，所以并沒有和每天同樣也會來探視唐盛天的“婆婆”沈慧琳及小姑子唐安妮碰過面。
這一天，蘇小小下午沒課，吃過午飯徑直去了醫院。
唐盛天所住的隔離艙在走廊的最裏面，蘇小小拐過走廊走到盡頭，剛要推開虛掩着的會客室的房門，就聽到唐盛天的聲音通過話筒的揚聲器從門縫裏向外傳來。
“慧琳，你的耐性一向都是很好的，我還有三天就可以回家了，難道這些事你一定要現在來跟我說，連這三天都等不了嗎？”
隔離艙與外面的會客室隔着一個密封的透明玻璃，因此當家人與隔離艙裏的親人說話時，要通過一個小話筒來傳達彼此的聲音，有點兒像銀行裏用的那種。
唐盛天這句話的聲音不高，語速也不急，但蘇小小卻聽出他語氣中竟含有滿滿的嘲諷之意，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已經碰觸到門上的手也下意識地收了回來。
這是什麽情況？
“盛天，不是我的耐性不好，你以前明明說過等安妮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就會把那套四合院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的，可現在你為什麽要讓律師把房子轉到蘇小小的名下去？”沈慧琳此時的語氣一改往日的柔風細雨，聽上去頗有些急躁。
蘇小小一聽這話，不由得呆住了。
這……又是什麽狀況，什麽叫讓律師把房子轉到她的名下去，這事兒她怎麽不知道啊！
正在眨着眼睛發呆之際，又聽裏面的沈慧琳繼續說道：“價值兩億的院子，你竟然要改送給那個小丫頭，你說我能坐視不管嗎！”
一般的B市人都知道，一套保存完整的四合院如今在B市有多金貴，而挨着後海附近的院子更是貴的沒邊兒，随便一個兩進的院子都能價值上億，而且還不是您有錢就能買得着的，所以當沈慧琳得知唐盛天竟然要把那套原本已經許諾給自己女兒的四合院要送給蘇小小時，再好的耐性與涵養也丢到爪哇國去了，她幾乎是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第一時間便風風火火地殺到醫院來向老公“興師問罪”。
站在外面的蘇小小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沒當場暈在那兒，趕緊扶牆讓自己站穩。
兩億？！
她沒聽錯吧！兩億的房子要給她？
兩億是什麽概念？
蘇小小腦子裏空白一片，因為她根本就沒概念。
“盛天，我總感覺最近你對我和安妮不像從前了，特別是從子揚回來以後，難道說在你的眼裏只有你的兒子嗎？你不要忘了，這麽多年始終陪在你身邊的，是我和安妮，如果不是你生病，我相信子揚他根本不會回來，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他是為了敷衍你才跟那丫頭串通在一起假結婚的！”沈慧琳此時的語氣雖然不那麽急躁了，卻飽含着幽怨。
聽到這番話，門外的蘇小小不由得驚出了一身汗來。
不是吧，難道她跟唐子揚是假結婚這件事地球人都知道了？他們究竟是從哪兒看出來的，要知道他們連結婚證都領了，交杯酒也喝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過日子時也天天都住在一個房間裏，那麽……破綻究竟在哪裏？
這時，蘇小小聽到許久沒有說話的唐盛天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反問道：“你以為子揚心裏真的會一直記恨着我嗎？”
雖然看不到人，但蘇小小卻能感覺到唐盛天這句反問一定是笑着說出來的，但接下來的話，語氣中則充滿了深深的自責與酸辛。
“我承認我這個做父親的以前眼裏只有工作，而忽略了對兒子的關心，更忽略了對一個已經失去母親的孩子來說父愛有多麽重要，他小時候總是抱怨我不能多抽出時間陪去他，可那時我對他的抱怨并沒有太往心裏去只顧着工作，所以他才會在偷偷去我公司找我的路上遭遇了綁架，這次事件對他心理上造成的影響很大，他恨我也是應該的，但一個兒子對他的親生父親究竟能夠恨多久？其實在你嫁進唐家前，我跟他的關系就已經緩和了許多，之所以後來又鬧得父子不睦，是因為他不願意看到我再娶，雖然他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卻固執地認為世上不能有任何女人可以取代她母親的位置。”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唐盛天似乎是累了，停頓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知道我最在意與擔心的是什麽，所以當你說只要能跟我結婚，為了子揚便不會要自己的孩子，而為了讓我相信你的誠意，你甚至不惜要去做絕育手術也要嫁給我的時候，我被你打動了。
我承認我唐盛天從來都是一個很自私的人，對于子揚，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好父親，而對于你，也算不上是一個好丈夫。我知道為了子揚而讓你放棄生育的權力很殘忍，盡管我在金錢和物質上盡量地去滿足你，卻依然讓我對你感到心懷愧疚，所以當你告訴我你懷了孕并懇求我要把孩子生下來時，我答應了。
因為當年從子揚身上得到的教訓，我給安妮的父愛遠比當年對子揚的要多很多。
子揚的童年并不快樂，我确實是愧對他的，但就算子揚對我再怨恨，可他最終還是回到我身邊了不是嗎，就算他是為了敷衍我而假結婚又能怎樣，他最終還是結了不是嗎？小小那孩子不錯，我相信他們最終會走到一起的。”
聽完唐盛天這番話，沈慧琳沉默了幾秒，才幽幽地說道：“所以你現在是想用錢把那個丫頭留在你兒子身邊嗎？明明說好要送給自己女兒的東西，現在卻要送給一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跟你兒子離婚的外姓人，那你究竟把我們娘兒倆置于何地了？”
沈慧琳說着說着激動起來，連聲音都拔高了好幾分。
“子揚是你親生兒子，難道安妮就不是你親生女兒了嗎？蘇小小那丫頭才來了唐家幾天，就算她跟子揚是真結婚，難道親生女兒在你心裏的分量還比不過一個進門才沒幾天的兒媳婦嗎！”
唐盛天突然冷笑了一聲，“親生女兒，你真的确定安妮是我唐盛天的種？”
沈慧琳似乎被唐盛天這句話問懵了，過了足有好幾秒，才反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安妮當然是我跟你的女兒！盛天，你怎麽可以懷疑我，我沈慧琳已經嫁了你二十年，這二十年來我對你是真情還是假意難道你感覺不到嗎，我這麽愛你，你現在怎麽能懷疑我！”
唐盛天又嘆了一口氣，“慧琳，都到現在了，你還要欺騙我嗎？好，別的我們先不說，為什麽你在明知道我需要做骨髓配型的時候，卻把安妮送到國外去了呢？你擔心的究竟是什麽？”
沈慧琳急急地解釋道：“我跟你解釋過，安妮她還小，從醫學角度上來說還不适合做骨髓移植，我也說過只要子揚配型失敗的話，就會馬上讓安妮也接受配型的！”
唐盛天嘲諷地一笑，“如果子揚配型真失敗的話，你真的敢讓安妮來嗎？難道你不就不怕到時候會被我發現她真正的血型是什麽嗎？”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沈慧琳的聲音帶了幾分微微的顫抖。
“你真的以為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那麽你給我解釋一下，我們一個是B型血，一個是O型血，怎麽會生出了一個A型血的女兒來呢？難道是因為你太愛我了嗎？”唐盛天的最後這句話，充滿了濃濃的嘲諷意味。
門外的蘇小小是越聽越心驚。
她當初生物課雖然學得不好，卻也是知道B型血和O型血的夫妻是絕對生不出A型血孩子來這種常識性問題的。
所以說……唐安妮跟唐子揚難道不是同一個父親？
裏面許久都沒有聽到有沈慧琳的聲音傳來，唐盛天也沒有再說話，空氣似乎如凝固一般靜止不動了，就連站在外面的蘇小小都能感受到裏面空氣的沉悶與壓抑。
蘇小小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聽下去了，豪門秘史神馬的……她真的沒有興趣知道。
剛轉過身要邁步走人，沈慧琳的聲音又從門縫裏傳了出來。“原來你都知道了，我一直辛苦地瞞了這麽多年，想不到最後竟然還是沒能瞞住你。”
沈慧琳的聲音已經平靜下來，從語氣上完全聽不出她的情緒，蘇小小不禁有些好奇這個在老公面前當面承認給他戴了綠帽子的女人現在究竟會是一個什麽表情。
這時又聽唐盛天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那招以退為進的手段确實高明，不過你沒想到自己竟然生了一個女兒吧！要不是因為我太相信你，這件事我也許會知道得更早些，但現在也不算晚，本來我是想等到安妮十八歲生日以後再跟你談的，既然你等不及了，那麽我們現在說開了也好，安妮的父親究竟是誰我沒有興趣知道，而跟你結婚的這二十年裏，我唐盛天自認對你們母女還是不薄的，明天我會讓律師将離婚協議書送到你手上，如果你還有什麽問題，就和我的律師談吧，現在我累了，你走吧。”
聽到這裏，蘇小小一驚，擔心沈慧琳随時可能從裏面走出來而撞到自己，于是趕緊轉身邁開腿一路小跑而去。
她很慶幸今天穿的是一雙輕便的運動鞋，實在是太适合跑路了。
跑過長長的走廊，一路狂奔的蘇小小剛拐過走廊拐角，突然感覺眼前出現一個放大的人影，想收住腳步或從這個人身邊繞過去已經來不及了，驚叫着一頭紮進了來人的懷裏。
作者有話要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