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柳開騰有過數次婚姻,好幾個孩子,但一個也沒親自教養過,都是交托的保姆。離婚後孩子歸前妻,他更想不到要關心,巨額的零花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唯一表示。
年輕時不覺得,過了40,看身邊朋友兒女繞膝,偶爾也會閃過羨慕。但感情這東西,真的要付出才能有回報,自由十多年,享樂十多年的代價,就是孩子們對他毫無情感。
或許是太小,也或許是優渥的生活讓他們不懂什麽叫低頭,幾次相見,即使是虛假的熱情他們也不願奉送。相對無言,眼底的疏離漠然,無不在表明一個事實,他們,不過是有着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這種無趣的相見經歷幾次後,柳開騰也打消了跟孩子一起生活的念頭,心裏自然是可惜的,但想到要哄孩子,望而卻步。也許夫妻恩愛,父慈子孝的平靜真的不适合他。
想明白了,柳開騰轉頭繼續當情聖,游走于各色美女之間。碰到可心的,交往一段兒,沒感覺了,甩出大筆分手費,好聚好散。
可碰到柳煦後,他覺得,以前的他太妄自菲薄了,他照顧小孩也是很有天分的嘛!
農忙那會兒,除了換尿布,照顧柳煦的活兒都是他一手包辦的,呃,事實上一歲後尿布對柳煦也沒什麽意義了。動作之熟練,耐性之充足,讓偶爾回首的柳開騰自己都咋舌不已。
明明之前說好把他當小弟的,結果一年過去了,柳開騰覺得他快把柳煦當兒子了……是的,相較于女孩兒柳煦,他覺得男孩兒柳煦更容易接受。當然,他充分尊重柳煦本人意見,如果他覺得自己是“她”的話,他也沒意見。
只是很奇怪的,小東西對他并不怎麽依賴,他的眼神永遠盯着媽媽或者爸爸,再不然就是大爺爺大奶奶。柳開騰有些傷了,尤其在發現他侵|犯小家夥領地會收到警戒目光後,更覺得這小東西是個忘恩負義的。
有心想晾晾他,可見他小貓似的瘦巴巴一團躺那邊,又狠不下心。不說聽他哼哼就知道他要幹嘛,晚上更是到點就醒,都不用鬧鐘,短胳膊短腿爬起來給他蓋被子,這小東西睡覺喜歡踢被子。明知他已經走得很穩了,可只要他腳一沾地,柳開騰就管不住自己非跟他後面看着才放心,就怕他摔了磕了碰了。
正月裏學走路那會兒柳煦摔了一跤,并不重的樣子,卻把一雙小手磨得鮮血淋漓,腿上褲子厚,可第二天看也青了半條腿,最可怕的,是他摔的那地方離爐子太近了,再差一點手就碰上了。偏小東西似乎淚腺有問題,摔成這樣了,也不見他掉眼淚。給上藥時,疼得不行了,也就皺個眉頭,哼都不哼一聲。把一邊劉秀心疼得眼淚吧嗒吧嗒掉,柳開騰邊上看着慘白小臉,心也一抽一抽的難受。
那以後,柳開騰再不敢讓他離了自己視線,走哪兒跟哪兒,讓柳家幾個大人禁不住點頭,大毛這哥哥當得稱職。
那年頭孩子多,一家五六個,父母忙于生計,不想現在大把時間琢磨怎麽科學育兒,都是大的帶小的。但像柳開騰這麽小就知道照顧弟弟,還照顧得這麽有模有樣的,真不多見。
自然,劉秀又收獲了無數羨慕眼光和言辭,但與此同時,本已消停下的“童養媳”說法,又死灰複燃了。
可真的屈居第五,柳開騰又不樂意,憑什麽啊,一天24小時18小時圍着你轉,就被你這麽忽視!這心裏不爽吧,就想發洩,怎麽發洩呢?騷擾柳煦睡覺……
偏柳開騰夠無恥,報複不算,還找了一堆理由為自己的幼稚舉動做掩飾。什麽白天睡太多晚上睡不好容易做夢啦,什麽他帶柳煦做游戲比走路有意思,一樣是鍛煉柳煦更容易接受啦。偏劉秀還覺得有道理,點頭應了,不再說他吵弟弟睡覺的不是。
而得知今後必須用一半睡覺或養神時間陪柳開騰玩無聊游戲的柳煦直接黑了臉,執拗地抱着小枕頭裝死,柳開騰怎麽哄都沒有用。你敢用強的?柳煦就板着臉面無表情地盯着他,一直盯一直盯。
只可惜那雙杏仁眼柔情有餘淩厲不足,即便柳煦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可小嬰兒的體形讓他三世積累起來的氣場大打折扣。當然,打了折扣并不是就沒用,可誰讓柳開騰前世混得也挺人模狗樣呢,身邊朋友都身居高位,對類似氣場反應比較遲鈍。
于是柳開騰眼裏只看到肉嘟嘟的小東西板着小臉,烏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小孩兒裝嚴肅的感覺真是,太可愛了!一瞬間,對奶爸身份适應良好,慈父心态茁壯成長的柳開騰行動快于大腦地攬過柳煦,吧唧兩口啃了上去。
柳煦的臉徹底黑了……
柳煦覺得自己老了,而老人對規律的一成不變的生活更加偏好,于是被柳開騰騷擾了兩天後,覺得再這樣下去會神經衰弱的柳煦決定,兩害相權取其輕,他還是跟着劉秀鍛煉吧。不就是走幾步路嗎,走就走!
對此結果,劉秀自然極滿意,看着前面走得不情不願,額上有些冒汗的小兒子,搖頭嘆息,她算明白了,這小東西是個不逼不行的,這皮賴性子,還真得有人在旁邊顧着。所幸,大毛對這個弟弟很上心,看着緊跟在柳煦身後,滿臉緊張的柳開騰,劉秀笑得溫柔。
“秀,這就是你家二毛吧,長得可真好。”笑容未熄,就聽身後招呼,回頭見是住西路口的吳水雲,身後是吳家兩個兒子。
“這是從小店回來?”劉秀笑着點頭,見她手裏拎着布袋,随口問了句。
“是啊,兩讨債鬼見隔壁張五家的孩子吃餅幹,鬧得不行……”吳水雲神色微露無奈,狠狠剜了兩孩子一眼,并不掩飾自己的肉疼。也是,那年頭能吃好飯就不錯了,零食,屬于奢侈品。
“小孩子嘛,沒辦法的事。”對此,劉秀不好說什麽,只能笑笑,寬慰兩句。
吳水雲順着劉秀目光,看到悶頭走路的柳煦,快兩歲的孩子跟別家一歲娃娃差不多大。想起柳家二毛的費錢,再想自家兩孩子,心裏忽然就平衡了,對倆兔崽子也不那麽冒火。
可誰想,火剛消一半,就聽她家老大在那邊喊:“媽,媽,那個是不是就是大毛的妖怪童養媳?”
一時間,吳水雲尴尬得恨不能把自己埋進土裏,心裏狂怒,這個欠揍的讨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