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意中人
“我懷孕了。”
何田田覺得地球自轉都停止了一秒。
“誰的?”
“找揍啊!”
“別打岔,問你話呢!”
“……找揍啊!”
兩個女人氣急敗壞地互瞪了一會兒,何田田先敗下陣。她撇開視線,覺得兩側太陽穴的筋“突突”跳動,頭痛從沒這麽嚴重過。
“沈嘉齊知道嗎?”
尤思笑,她乜斜着一雙媚眼笑得花枝顫袅。
“看你就知道他什麽反應,你說我敢讓他知道?”
何田田忍不住舉高雙手按揉額角,煙灰落到手背上,燙得她一個激靈,卻根本沒空理會。
“我已經想好了,這孩子來得正是時候,我姐她們催我移民也有日子了,現在開始申請,趕在大肚子之前過關。”尤思眺望遠方,一副悠然神往狀,“聽說加洲陽光很好,我兒子肯定喜歡。”
“……”何田田認為地球自轉徹底停掉了。
人與人之間的聯系有各種各樣的方式,何田田沒有坦言過,但她心裏很羨慕沈嘉齊和尤思的關系,在她看來,那比婚姻更自由,比愛情更純粹。
他們首先是朋友,其次是朋友,最重要的,是朋友。
何田田一直堅信,“朋友”這個詞能涵蓋所有非血緣的人際關系,可遠可近,進退相宜。它具備婚姻所缺乏的強大包容性,同時巧妙的将定點設在兩個獨立的個體,而非他們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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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朋友”之間可以産生愛情,但不能建立家庭。所以,一個孩子,這小生命作為不自知的侵略者,輕易擊碎了他們三個人小心翼翼維持的足以稱之為藝術品的平衡。
何田田渾渾噩噩地從北門往回走,沿途是地下停車場的出路,好幾次都有車對她按喇叭,因為她不知不覺就停在了路中央。
她腦子裏一片絞纏不清的混亂,想了很多事,所有的事就像碎紙機吐出來的紙屑那樣片段不明,難以拼湊。
她想起沈嘉齊面試的時候全程對着她笑,入職談話居然說,他當時想,這姑娘真漂亮,可惜不是他的style。
尤思那時已經和沈嘉齊暧昧,但他們誰也不挑明,就把那當作枯燥無味的職業生涯中一件漂亮的裝飾,擺在那裏眼睛滿意,偶爾上手摸一摸手滿意,從未想過将它帶回家中妥善收藏。
她和尤思交上朋友,漸漸學着對沈嘉齊放肆,他有一種自我标榜的紳士風度,工作之外都能容忍她們,甚至寵着她們,于是三人行成了習慣,再往後,或許可稱為“傳統”。
何田田自知她有一個最大的毛病:她既容易厭煩又痛恨改變。她不是一個有長性的人,她的熱情大多數時候只能保持三分鐘;但與之相反,她又持久地愛着一切能帶給她安全感和歸屬感的東西,從同一個牌子的沐浴乳到同樣思維方式的朋友。她以自己都不理解的固執堅持傳統,希望友誼天長地久,朋友全在身邊,麥田邊捉迷藏的小夥伴一個都不能少,哪怕暮色昏黃,寒鴉滿天。
一片陰影倒着向她罩下來,何田田呆呆地擡頭,發覺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坐到了路邊,身後是延伸成直線的常青灌木叢,頭頂沒有樹,只有一位威武的将軍背着光向她走來,一步地動山搖,氣吞萬裏如虎;一步金戈鐵馬,西北射盡天狼。
……何田田恍恍忽忽地想,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
“你在這裏。”
他找到她了。
孫立白穿着一身明光铠,何田田還是頭一次在三次元見着這傳說中的铠甲之王,被耀武揚威的反光刺得睜不開眼。
她擡起一只手虛擋在眼眉間,看着他頭上鍍金的頭盔,頂部一蓬紅纓形如烈焰,正配合額前綴那顆通透的紅色寶石。護肩是吞肩,據說這是唐代明光铠與南北朝和隋時明光铠最大的區別,上面刻紋的吞肩獸有點像麒麟,但如果真是唐制明光铠,吞肩獸則該為龍九子的睚眦或螭吻其中一種。
胸甲也是鍍金的底子,護腰和護铛卻染了一點紅,細看能看出鍍金甲片是由黑色的牛皮鉚接,整體長及臀部,以孫立白的身高,單這身甲的重量便絕對超過五十斤,往下還有護膝和為了整體效果改良過的馬靴,靴尖包鐵,後跟鑲着雪亮的馬刺,走起路來“哐哐”作響。
很帥,不只是帥,何田田看得有點愣住了,腦子裏也像中病毒一樣反複往蹦詩詞,什麽“男兒何不帶吳鈎,收取關山五十州? ”,什麽“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還有“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總算暫時讓她忘掉了現實的煩惱。
“你找我?”她問,随着孫立白越走越近,腦袋不由地越仰越高,突然重點不穩向後倒!
孫立白早料到她傻成這樣,兜手便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帶,何田田被反作用力撞回他胸前,發出“砰”一聲。
他忘了铠甲!孫立白懊惱地皺緊眉,扶何田田站直了,低頭細細擦看她被撞紅了的前額和鼻尖。
“沒關系,”何田田嘴唇內側磕破了一點,她随意地用舌頭舔了舔,含含糊糊地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孫立白看着她的舌頭在上唇下面流連忘返地舔着傷口,眼色沉了沉,攬在何田田腰後的手臂往下滑,雙手五指張開,握住她的臀。
他往上托了托,何田田便習慣成自然地張開雙腿勾住了他的腰,雙目平行,兩條手臂松松地耷在他肩後。
與她想象中不同,铠甲不是冰的,金屬的吸熱性讓它儲存了不少陽光,何田田好奇地順着孫立白肩後往下摸。
她只摸了一下,來不及摸第二下,那只手突然攥緊,如同垂死掙紮一般在孫立白肩上揮了揮,下一秒又松開五指在光滑的金屬表面抓撓,最後無可奈何地鑽進他的頭盔底下,抓住他頸後短短的發茬。
何田田覺得那發茬像某種狡猾的小生命,滑溜溜地在她指間進出,她抓不住它,反而被它在嬌嫩的掌心搔癢。
孫立白退開的時候她幾乎有了窒息感,這男人的吻充滿了控制欲和施虐欲,很難說這才是他自己都未發掘的本性。
“我想讓你看看。”他微微喘氣,暗示性地按了按她的臀,隔着铠甲他幾乎感受不到她的柔軟,但他莫名地因此更為興奮。
他想讓她看到他着甲,他知道她會喜歡,他正在學着用任何方式讓這樣的喜歡多一些,久一些,當她離他而去時,難舍一些。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