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牽手
我和大成都喝得有點多,三子是最清醒的一個,在我們兩個在公共場合撒酒瘋之前三子結了賬拎着我們倆出來。
我頭腦還是清醒的,只是說話有點打結,吃完飯出來天都黑了,冬天天黑得太早了,隐隐約約落下來一點雪。我拍大成的肩膀,“你說,你是不是喜歡馮夢蕊,她真配不上你,配不上我兄弟。”
大成一巴掌把我擱在他肩膀上的手打開,傻樂,“喜歡個屁!老子壓根不知道什麽是喜歡,就玩玩,就玩玩。”
我看他那樣就知道他喝醉了,轉頭抓着三子告狀,“他喝多了,垃圾,才喝了幾瓶就多了。”
三子吸了口氣,捏着我的手往裏拽了一把,我馬上感覺到身後有一陣風“嗖”一下過去了,仿佛還飄散着“沒他媽長眼啊在大馬路中間溜達什麽”的聲音。
我頭有點疼,覺得自己也有點喝多了。要不是他倆非要打聽我和我哥的事,我也不至于一個勁喝酒。兜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我摸了半天才摸到,胡亂劃開,貼到耳朵上就開口,“喂,你好,我是……陳禮,你是誰。”
那邊不說話,我“咦”了一聲,以為沒接通,拿到眼前看了半天。
“我草,你哥你哥,大哥,你哥!”
三子猛地捏了一把我的腰,疼得我“嗷”一嗓子,脫口而出,“你他媽捏我腰幹什麽!”
“你在哪。”手機說話了。
我在哪?我擡頭看,天上是雪,白花花的小粒的,一擡頭就往我臉上落,冰冰涼的雪粒接觸到我的臉馬上融化,融化得多了就像我哭過一樣。西林路空曠,路燈的間距也隔得遠,黃色和黃色中間夾了一大塊朦朦胧胧的黑,我就在黑裏。
我回答手機,“我在……我才不告訴你,你誰啊。”
“把手機給你身邊的人。”
我撇嘴,惡狠狠伸手把手機怼到三子面前,語氣兇悍,“找你的。”
三子那模樣又把我逗樂了,他拿起手機的一瞬間差點立正鞠躬,我和大成在旁邊笑得停不下來,邊笑邊問大成,“為什麽給我的手機打電話不找我,找三子。”大成也想不明白,“是你手機嗎,三子手機吧?”
“放屁,我的吧,那手機殼還是我找代購買的,五百八。”我認真回答。
大成震怒,“五百八!有病啊你,敗家子。”
“好的周總,我們就在西林路最大那個十字路口,路北,我們三個人。”
“沒問題,您路上小心。”
三子虔誠地挂了電話,對着空曠的馬路鞠了一躬,我邊樂邊問他,“誰找你啊?為什麽打我的電話。”
他用看傻逼的眼神看我,看得我莫名其妙,“怎麽了?誰啊?”
“你哥。”三子說。
“我哪個哥。”我問。
三子五官都糾成一團,“你一共幾個哥啊?”
“一個吧。”我數了數,回答,然後有點不開心,“我哥為什麽給你打電話?他從來都不給我打電話,你們倆什麽關系啊?”
“煩死我了,我不想和醉鬼說話,你去那坐好。”三子罵罵咧咧道,等我坐好了他又用相當欲言又止的眼神看我,“一會兒你哥來接你,要是你清醒着肯定二話不說就跟他走了,我也管不着你,你喜歡誰不好喜歡你哥。”
他說的每個字我都能聽懂,但是連起來就有點難懂,我只聽懂了一個地方,他說我不清醒,我立刻反駁,“我沒醉,大成醉了。”
我和大成靠在一起說了很多沒有營養的話。我感覺我是第一次跟他交朋友,腦子特別興奮,連小時候被狗咬的事都跟他說了,他一邊樂一邊罵我,“你身上該不會潛伏了狂犬病吧,你有時候挺像一條瘋狗的。”
我想了想,雖然腦子不太清醒,但是就是知道大成是第一次用這麽坦然又親密的語氣跟我說話,我就點頭,“我也覺得自己有時候很像一條瘋狗,看見誰都想咬,你害不害怕。”
“吓死我了!”大成樂得不行。
然後我們倆都說累了,安靜下來。雪越下越大,從雪粒變成雪片,把我頭發都打濕了,我對着天發了會兒呆,突然又出聲,“是不是下雪了?”
“我還以為有人辦婚禮正在灑泡泡。”大成說。
“誰結婚啊?”我問。
他想了半天,可能是因為沒想出來到底誰結婚,于是承認,“好像下雪了,今年冬天第一場雪吧?我草!快拍下來發朋友圈!”
我倆被雪淋得都有一點清醒,我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好多醉話,甩了甩腦袋掏出來手機跟着一起拍照錄視頻。一輛車入了我的鏡,我覺得有一點眼熟,直到駕駛座的門打開,一身長風衣身高腿長的男人邁出來我才猛地站直。
我的臉發燙,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因為喝多了酒,暈乎乎的,不知道眼前是不是幻覺。
三子連忙上前,對着男人彎了彎腰,“周總,我和大成就不麻煩您了,您帶禮哥走就行。我們朋友之間有點小矛盾,喝了點酒。”
而那男人臉上的表情淡漠,先是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後好像是盯着大成看了好幾眼。我有點不服,挺身往他眼前站,擋住他看大成的目光。他這才好好打量我,那雙眼有鈎子似的,我看一眼就猛地跌進去,但是裏頭又黑漆漆的,冰涼涼的,凍人。
“麻煩你了。”他對三子說。
“不麻煩不麻煩,都是朋友。那我就帶這個先走了,周總路上注意安全。”三子一溜煙過去抓着大成,邊走邊說,等說完兩個人已經溜出去十幾米遠了。
周泊新立在原地,他一只手插在兜裏,腿有那麽長,整個人漫出閑散又游刃有餘的氣質,盯着我眼睛問,“醉了?”
我搖頭,“沒醉。”
他眉毛又動了,“我是誰?”
我乖乖答,“你是我哥。”
他唇邊輕輕彎起來一個笑,很好看,看得我整個人又要飄起來,然後他擡起腿往駕駛座走,“上車。”
我站在原地不動,問他,“我坐哪?”
“你想坐哪?”
“你旁邊可以嗎?”
“上車。”他又說。
我也不知道我醉沒醉,反正我确實不太能分得清現在是真的還是假的。但我還能知道他是誰,也知道我是誰,不至于讓我口不擇言說出來無法挽回的話。我一直歪着脖子盯着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看,一開始那只手安安靜靜、放松地搭着,後來它有一搭沒一搭開始敲方向盤,再後來它緊緊握着方向盤,筋都浮起來,性感得要死。
我正沉浸在那只手的性感裏,手的主人突然發話了,“把頭轉過去。”
“哦。”我下意識聽他的話,但又有點依依不舍,微微把腦袋偏回去一點,但眼睛還黏着。
那只手猛地靠近我,從我眼前掠過,放在我頭頂。我哥箍着我的腦袋擰到直視前方的角度,他聲音壓着,好像有點生氣,“別動,別盯着我看。”
看的是你的手,又不是你,你生什麽氣。我有點委屈,乖乖盯着前面的路,普普通通的路,有什麽好看的。但是我最大的優點就是聽話,特別是我還記得自己目前處于“情人之一”的地位,還要競争上崗的,得聽話。
車平穩地往前開,我慢慢地有點困意上來,腦袋一點一點地犯困。
“晚上和徐玉成一起吃飯了?”我哥突然開口。
我猛地坐直,“嗯,還有三子,就是寧修遠。”
腦子從混沌中扒拉出來一點線索,哦,那段監控是我哥給我看的,我和大成和好的話是不是需要和他說一聲,我抿了抿唇,“那些監控是有點誤會,我也有很多對不起他的地方,朋友之間不用計較那麽多。”
“你還真好哄。”我哥說。
我不知道他這是誇我還是罵我,怎麽聽着陰陽怪氣的。但我點了點頭,因為他說的是實話,我本來就好哄。我心裏想,別人還需要哄我我才原諒他們,你的話根本不需要哄我,我自己就幫你把自己哄好了,想到這又覺得委屈,今晚真的好委屈,怎麽處處都委屈,我哥從來都沒哄過我。
我叫他,“哥,我挺好哄的,但你都沒哄過我。”
他又不說話,也不讓我看他,我憋得難受,在座位上扭來扭去,總想轉頭看他,還好前面就到了。我猛地定在座位上,才反應過來,愣愣看窗外,這不是去麗水苑的方向,好像是去我哥別墅的方向,他竟然帶我回家。我頓時覺得委屈又煙消雲散,老實下來乖乖坐着。
他沒把車停進車庫,就停在一進門的兩個車位之一。
我一顆心髒砰砰亂跳,一下車就被兜頭而來的雪澆了個懵,車裏空調開得足,我都快忘了外面這麽冷了。狠狠哆嗦一下,渾身上下哪兒都冷,我哥站在原地等我,我跑了兩步跟在他身後,忍不住問他,“哥,你怎麽沒把我送回麗水苑。”
“你想回去的話現在可以送你回去。”他說。
我老老實實閉了嘴,和他聊天真難。沉默了也就五秒鐘,我又忍不住開口,“哥,我想牽你。”
他沒說話,腿那麽長,毫不留情地往前走。
我喝醉了,所以膽子大,跑了兩步追上去,把自己的手塞進他空着的掌心裏,輕聲道,“哥,牽我一下,就一下。”
溫熱的掌心把我的手裹住,輕輕拽了一下,我一個踉跄,從跟在他屁股後面變成了走在他身旁。
作者有話說:
這真的不是在談戀愛嗎?我不信。ps.下一章入v啦,碼字不易希望大家都能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