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岑延上藥的娴熟程度不遜于外勤經常受傷的顧臨川,沒讓他感覺到疼痛就完事了。
“謝謝你。”施援手救他又細心上藥,“改天好好謝你。”
岑延蹲在茶幾前收拾藥箱,頭也不擡的問:“怎麽謝?”
把顧臨川給問住。
無非就是送點禮物,吃個飯喝個酒之類的,兩個男人能做的,不就是這些?還是說岑延有其他喜歡的,那也可以,畢竟人家真的救了他。
岑延忽然轉開了話題:“不早了,你休息吧。”
反正是鄰居,慢慢來吧:“那我回去了,你……”
“回去?”岑延擡起頭,“你就睡這裏。”
考慮到岑延仰視的角度正對他的大鼻孔,顧臨川趕忙低下頭和他對視:“我家就在對面。”
“襲擊你的人可能再回來,睡着後警覺性會降低。”輕擰的眉頭訴說着此人的淡淡的不滿意,“我這裏安全。”
“……”
挺有道理的,可白天他就觀察過了,屋子內只有一個卧室一張床,以他倆剛剛相識二十幾個小時的交情,并不适合共處一室吧。
“我跟你回去拿衣服,洗完澡你就進房間睡覺。”
篤定的語氣帶着不由分說的獨斷,“其他不用管了。”
“……”
顧臨川哭笑不得,不懂這個成年不久的男孩為什麽這麽管他:“可是你這只有一張床,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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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很大,兩個人睡得下。”岑延奇怪的反問,“你沒跟兄弟朋友一起睡過嗎?”
事實上不僅睡過,而且頻率不低。
讀書時去兄弟家玩,好幾個朋友一起打地鋪,工作後為了方便也經常和裘越老曹擠一個鋪,大多數時候累的神魂颠倒沾枕頭就睡,哪裏顧得上其他?
可他們的交情沒到那份上,也沒有那個必要。
顧臨川依然搖頭:“我回去睡,不早了,你也早點休息吧,今天非常感謝你。”
這次岑延沒再說話,只把藥箱放下,沉默的跟到門口。
進自家門後發現岑延還跟在身後,顧臨川簡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你別再送了。”
可岑延不但沒有回頭,還跟進門并把鞋子脫掉,低着頭徑直走到客廳,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也不說話。
顧臨川發現,岑延的腰背永遠筆直,行走站立和坐下挺拔如白楊,沒有絲毫懶怠畏縮之氣,加之脖子和腰背線條優美,顯得整個人格外有氣質。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實則很難,顧臨川從小被軍人出身的爺爺嚴格訓練,多年來習慣成自然才能保持,據他觀察,大部分人堅持不到幾天。
意識到自己竟然在品評對方的身姿,顧臨川被雷的不輕,偷偷給了自己一巴掌——這是重點嗎?
他努力調度出一張略長輩的笑臉:“怎麽了?”
傻子都看得出來這大男孩不高興,氣鼓鼓不說話,就因為他不肯在那邊睡?
岑延撩起眼皮,滿滿的委屈:“萬一那個人再回來怎麽辦?你不肯睡那邊,我就跟你過來。”
“……”顧臨川很勉強才能維持長輩的和藹,“可是我這邊也只有一個房間。”
“你去睡覺,我在客廳呆着就好。”
說完一歪身子倒在沙發上,“晚安。”
巨大的吊燈投灑下大片銀白色的光,潤在岑延淺淡白色的臉上,濡出一點金屬般的質感,讓本就分明的線條五官更加冷而硬,猛的看上去,十分生人勿進。
冷漠的面容之下,是一顆真正善良溫暖的心。
俯忘了覆在臉頰上的黑色睫毛片刻,顧臨川嘆了口氣,輕聲開口:“去房間睡吧。”
見岑延瞬間睜眼,半不滿半驚訝投來視線,顧臨川忍不住笑出聲,“我這沒有多餘的被子,天氣涼,萬一你感冒我就罪過了。”
“你要去哪裏?”
顧臨川愣了愣,仰頭哈哈大笑:“我去洗澡,然後睡覺,不是你讓我休息的嗎?”
說完他忍不住蹲下身大力搓揉岑延的頭發:“你可以喊我顧大哥。”
乖乖被揉毛的岑延立馬爬坐起來:“不要。”
“我比你大六歲。”
“就是不要。”岑延盯住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淺棕色的眸子似乎都變深了,“絕對不。”
一個稱呼而已,竟然這麽堅持:“那随便你吧,我去洗澡,你進房間睡。”
岑延直挺挺的睡在床的一側,兩米寬的床足足剩下一米五。
聽呼吸,應該已經睡着了。
連睡着也保持這麽筆直的姿勢,他不累嗎?
一夜酣睡。
醒來後岑延已經不見了,餐桌上擺着一碗雞絲粥、五個煎包加兩個煮雞蛋以及一張便簽紙。
【晚上還來】
“……”
真是執着……
顧臨川咬着煎包感慨,他跟岑延真的很投緣,沒來由的信任,認識還不足48小時。
緣分真是神奇的東西。
就這麽過了兩天,白天上班,晚上回去岑延已經在門口等着,堅持要進房間守衛他。
岑延睡覺幾乎沒有聲響,也極少翻身,絲毫不影響他休息,顧臨川也就随他去了。
這天中午時分姚克禮過來,讓顧臨川這組人全部去開會。
“你們組長已經向我彙報過調查進展。”姚克禮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恨不得一個字表達十個字的含義,“芮黯是智能機器人,主要研究方向在重大的破壞力和打擊力方面,日常訓練都是針對這個目标展開,但他逃跑的時候毀掉了所有資料。”
顧臨川:“芮黯的智能程度高到什麽地步?”
“常年的程序輸入,芮黯非常聰明,多年的訓練讓他懂得格鬥、拳擊以及空手道,殺傷力非常強。”
眼前閃過一點銀色的光,顧臨川猶豫了一下,還是問:“芮黯很抗拒訓練嗎?”
就見姚克禮冷淡的掃了他一眼,反問:“他已經擁有人類的智能,換句話說,讓你接受那種訓練,你願意麽?”
不願意。
冰冷的房間、日複一日的訓練、暗無天日的生活,沒有自由,沒有家人朋友,光是想想都要窒息了。
死也不要。
心腸比較柔軟的雁雁小聲問:“既然已經進化的這麽厲害,為什麽還要繼續訓練他?”
姚克禮扯了扯嘴角,卻不是笑,只是個無意義的動作:“他誕生的目的就是為了訓練,讓他進化到這個地步是我們工作的失職,難道還要錯上加錯?”
即使殘忍,也要制止事态的進一步發展。
這就是姚克禮的态度,強硬堅定,不可辯駁。
自知失言的雁雁低着頭不敢看姚克禮。
會議結束後顧臨川單獨留下,将昨晚遇襲的事說了。
“他能找上你,證明已經知道你們在調查他。”姚克禮認可他的猜測,“芮黯發起瘋來很可怕,你最好加快速度,盡快找到他。”
這也是顧臨川百思不解的地方,這次行動很機密,除了1組和臨時加入的周堯,姚克禮這個絕對不可能洩密的就是唯一的知情人,研究所分組很多,芮黯是如何第一時間得知他在調查?
除非目睹了他們進入基地,從而推斷出來的。
或者更加直接,可能芮黯現在就在某個地方窺探着他們,伺機跟蹤。
顧臨川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您能給芮黯做個拼圖嗎?”
“他有的是辦法改頭換臉。”
随便整個容或者改變五官,要通過畫像尋找就很難了。
雁雁忽然沖進會議室,慌亂的雙手飛舞:“老大,快,芮黯發來郵件了!”
“在哪?”
“老曹的郵箱。”雁雁邊走邊跟顧臨川解釋,“不是工作,是私人郵箱。”
“發什麽了?”
“大家等你回去看。”
姚克禮也跟到了辦公室,老曹已經準備就緒,當着大家的面打開了那封名為“送給尋物1組”的郵件。
【我知道你們在找我,那些研究人員的确在我手裏,但是我可以明白的告訴諸位,除非我自己願意,否則你們是找不到我的】
“還有個.jpg格式的附件。”
三個全身黑衣服的男人圍坐在餐桌邊,整齊的看着鏡頭,雖然面帶微笑,可誰都看得出來他們的無奈,顯然是被逼着拍照的。
顧臨川皺着眉頭研究照片,簡潔的裝修,連扇窗戶都沒有,看不出位于何處,但起碼知道研究人員現在還安全。
不過,這也太嚣張了吧?
一旁的組員們也是個個氣憤,尤其是裘越,拳頭捏的咯吱響,恨不得立刻将芮黯找出來暴打一頓。
姚克禮簡短下命令:“你們最近幾天就住在所裏,方便随時行動。”
“是。”
連着忙碌兩天,除了知道芮黯的一些過往習慣之外,一無所獲。
這天傍晚,顧臨川從電腦移開視線,一大堆星星在眼前跳來跳去,看東西都有重影了,可系統裏的資料實在有限,芮黯九年來又一直呆在基地,所有的社交圈就那三個失蹤的研究人員,某種意義上說,他們被圈死了,怎麽找線索?
半掩的門外傳來裘越的抱怨:“我現在就寧願芮黯直接來找我,大不了打一架,好煩啊!”
顧臨川心念一動,靈光閃現,忽然想到了法子。
正想的入神,他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一個出乎意料的名字閃在屏幕上。
怔了兩秒果斷劃開接聽,聲音都雀躍了好幾分:“岑延?”
那頭“嗯”了一聲:“你最近幾天都沒回家。”
陳述而非疑問語氣。
“工作忙,加班。”被人關心的感覺暖洋洋的,“你沒事吧?”
“沒有,就是……擔心你。”
分明還比自己小六歲,顧臨川卻總有種被他照顧的感覺。
身體靠向椅背,找到最舒服的姿勢:“我沒事,這次回去請你吃飯。”
“我在你們研究所門口。”
“!?”顧臨川懵逼了,“什麽?”
“有人送東西給你,你不在,我幫你簽收的。”
頓了頓,又補充,“是一個叫‘芮黯’的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