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楊這話音剛落,其他人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得外面院壩裏拴着的看門狗在“汪汪汪”的叫,聲音雖然響但是并不激烈。
“是有人來了嗎?”周母一邊說着,一邊起身去看,“哎,雨停了。”
夏日的偏東雨本來就是一陣一陣的,下雨的時候大雨滂沱的,但是雨停了之後陽光也是熱辣辣的。
好在現在距離落日的時間不遠了,所以外面雖然亮堂但也不至于熱乎乎的。
“衛戈?”
周楊在屋裏搜索腦海裏的記憶,隐約記得這是村子裏的一個小孩兒,但是具體多大了,長什麽樣子卻沒有印象。
正想着,周母又回來了,手上拿着一個鬥笠:“是來還鬥笠的,說是回來路上下大雨謝謝爸借了他遮雨。我還說讓他等等我給他抓一把奶糖呢,結果他直接轉身就跑了。”
周楊回來的時候給家裏人帶了不少禮物,除了爺爺婆婆、爸爸媽媽的衣服鞋子外,還有不少吃的,都是村裏買不到的、實惠又好吃的東西,比如說大白兔奶糖、奶油餅幹之類的,家裏人都感動得很,嘴上卻說不用花這個錢,就最開始的嘗嘗味道說留着以後吃。
不過能讓媽媽直接開口就說抓一把奶糖,看來她對這個衛戈印象還不錯?
周楊鬼使神差地走到門口去看,卻只看到院子外面小路一個越來越小的瘦削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對方好像停了一下,但等他再眨眨眼之後,對方已經下了小路的拐坡,又被小路兩旁密密的臭椿樹枝葉給擋住,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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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爺爺看到鬥笠想起來這個事,磕了磕手上的煙鬥:“害,那娃兒也憨實,雨剛停就跑過來送回來,又沒有緊到催他。”
周婆婆悠悠地嘆氣:“他們一家子都是不喜歡麻煩別人的,過得也不容易。”然後問周楊:“衛戈你還記得到不?”
周母替他答:“估計沒啥印象,衛戈和楊楊差7歲,平日裏楊楊都在家裏讀書學習,村子裏的小娃兒都玩的少。”語氣中很是為兒子愛學習驕傲。
周楊幹笑——原身是喜歡待在家裏讀書沒錯,但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嫌棄村裏的同齡孩子髒兮兮的土包子,比如流鼻涕了也不知道擦一擦或者擤幹淨,任由兩條“黃龍”或者“清龍”挂在人中,若是快流到嘴邊了就慫慫鼻子吸溜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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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永麗倒是對衛戈有點印象:“衛戈的外公就是七順叔吧?他好像是村裏的五保戶?”
周婆婆點頭:“就是,還是你哥給辦下來的資格呢。”
周父:“七順叔家裏本來也符合五保戶的資格,他腿瘸了,李敏(他的女兒)現在也走了,就留個外孫還要養,這兩年秋嬸身體也不好了,三天兩頭的要躺在床上還要吃藥。唉……真的是老天爺欺負老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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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楊聽得皺眉——榕樹村的村民們其實都過得不怎麽樣,但能讓他們都覺得過得慘,想來那個衛戈家裏的确是很難了。
周永麗:“李敏……唉,我還記得敏姐當時是村裏一枝花呢,現在卻……不過衛戈長得倒是挺像敏姐的,就是太瘦了,我見過幾次,有點悶,不怎麽喜歡喊人。”
他們村子裏各家各戶的人都互相認識,平日裏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遇到了都要打聲招呼,反正就張張嘴也不費事。別看她嫁出去好幾年了,每回回村子裏一路上遇到鄉親都要招呼一聲,小孩子也會喊一聲“永麗嬢嬢”之類的。
就衛戈,有兩次都正面碰上了,都悶不吭聲的,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和他擦身而過的時候涼飕飕的。
說實話,周永麗對衛戈的印象不怎麽好。
不過想想他的身世情況,周永麗也不好說什麽。
周婆婆倒是為衛戈說話:“也不能怪他,因為他爸媽……村子裏的老一輩對他有點意見,其他小娃兒們被家裏人印象,也不怎麽和他玩,就比較悶。”
周楊好奇:“他爸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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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婆婆嘴巴動了動,周爺爺卻磕了磕煙鬥:“好了莫說別個屋頭的事了!都過去那麽多年了還翻老黃歷!我反正覺得衛戈那娃兒本性還是可以的,今天我遇到他就是在山上撿柴,說是下雨天老七的腿痛,多撿點柴烤個‘灰籠’。”
“灰籠”是周楊他們這兒的方言叫法,是指竹編籠子裏盛放的小瓦缽,可以在瓦缽裏燒炭取暖。
榕樹村這兒因為偏僻的緣故,各方面發展都遠遠落後于大城市,在大城市取暖已經可以用琳琅滿目的取暖器、花樣百出的熱水袋的時候,他們這兒天冷了基本上就是靠灰籠。
稍微有點條件的就是用一個從醫院那兒用完淘汰了的帶橡膠塞的玻璃瓶子——這種瓶子一般都是醫院用來輸液的,上面的膠塞雖然因為輸液被戳了個洞,但很特別的是只要不去故意往裏擠壓就不會漏水。
瓶子洗幹淨了灌上開水,然後放到床鋪放腳的位置,就可以暖被窩了。
周楊聽得東一句西一句的,大致拼湊出了衛戈的情況——十幾歲的少年,父母雙亡(大概還曾經發生過什麽不光彩的事情,所以現在都不怎麽提他父母),現在和外公外婆相依為命,但是外公因為一些事瘸了腿影響了勞動力,外婆也現在病恹恹的,一家子過得很落魄。
聽起來是個很值得同情的情況。
但是周楊又想起方才那個瘦削卻挺直的背影,總覺得只是簡單的“同情”這種感情放在他身上似乎并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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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被周家人讨論的衛戈卻并沒有回家。
他離開周家之後直接去了山上——榕樹村三面環山,他家住在村尾,屋後面就是山。
這個時候沒有必須出門的理由的話,村民們都不會出門,就算出門也會裹得嚴嚴實實的。
不僅僅是因為地面經過陣雨的□□變得黃泥湯湯、泥濘不堪,會把身上弄髒,最重要的是暴雨之後下地,身上很容易長一片很癢的紅疙瘩。
村民們并不知道是濕疹,都說是從地裏的“毒氣”引起的,所以他們都會等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等地面稍微被太陽曬得有點幹了,排除地裏的“毒氣”。
不過衛戈一路行來,身上卻幹幹淨淨的,鞋子上一塊淤泥都沒有沾上。
此時雖然雨過天晴,但草木的葉子上還挂着晶瑩的雨水,時不時地順着葉脈從葉尖“啪嗒”滴落下來。
一滴黃豆大小的水滴從衛戈頭頂低落,眼看着就要在他頭上,卻在即将接觸到頭發的時候被莫名的力量給彈飛了。
不一會兒他就到了目的地,這是一個外人看來再平平無奇的小山丘了,只除了旁邊長了一顆特別高大的榕樹。
若是有村裏老人在這兒看的話,怕是會一眼認出這棵大榕樹和榕樹村村口的标志性大榕樹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除了衛戈以外沒有人會進入怎麽深的山裏,就算有人闖入,肉眼裏也是看不見這棵大榕樹的。
正在這時,一只毛發粗壯、獠牙鋒利、眼神兇惡的巨型大野豬“呼哧呼哧”着朝着衛戈氣勢洶洶地沖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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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農村,一直就流傳着“一豬二熊三老虎”的老話。
所謂的豬,就是指野豬。
之所以将野豬放在首位,并不是按照其本身的攻擊力,而是按照它們對人類的危險程度。
相比起深山老林的老虎和很少主動傷人的熊瞎子,大多出現在平原或者農村的野豬所造成的傷人事件要多得多。
雖然野豬是雜食性動物,但是它的食量是非常大的,也是因為雜食性,所以一旦沒有吃的了,在餓極了的情況下它們就會铤而走險去村子裏找吃的。
就算是遇到人了,它們也不會害怕——因為它們背後有人、不,是有豬啊!
作為群居性動物的野豬,它們往往都是成群結隊的出現,其中既有成年的野豬,還有一些小野豬。
大野豬是主力軍,小野豬就是來跟着水經驗順便蹭吃蹭喝的。
這些成年的野豬,體型大、力氣大,還有一對大獠牙,故而攻擊性非常強,對人的威脅相當大,碰到落單的人會直接當做食物發起攻擊。
就算人會反抗也不一定起效,因為它們瘋起來會直接橫沖直撞,無所顧忌,成年男人大腿那麽粗的樹分分鐘就能撞倒,可見其破壞力多強。
因此一旦遇上野豬,大多數人只有逃命的份兒,就算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都不敢正面對上大野豬。
然而面對來勢洶洶的大野豬,衛戈絲毫不慌,連呼吸頻率都沒有變一下。
眼看着這頭比衛戈還要高,估摸着有三四百公斤的大野豬就要将衛戈變成天上的一顆流星,緊急關頭下,大野豬卻剎住了車!
不僅如此,大野豬還張開嘴巴說話了:“什麽事?這麽急着喊朕?”
剛剛電閃雷鳴的可吓死豬了,雖然不是什麽玄雷,但它們修行的妖物對雷電那是天生的懼怕的,所以它帶着皇後和妃嫔們都在躲雷,誰知道會被這個小魔頭給喊出來啊?
衛戈卻沒有正面回答大野豬的問題,而是皺眉:“黃大它們呢?”
正說着話,一只瘦長條的黃鼠狼就奔跑了過來:“來了來了,我大哥讨封成功了,正在穩定人形呢!”言語之中不乏洋洋得意之情。
它實在是忍不住呀,如今建國之後不能成精,它們這些建國前扒着邊的妖精可心焦了。
“讨封成功了?”大野豬生如滾雷,“哎你們黃鼠狼還真是輕松啊,只需要讨封成功就能夠化為人形,朕兢兢業業修行三百多年,除了體型變大之外,都沒有什麽變化!”
衛戈忍不住道:“如果你能少花點兒精力和你的那些‘妃嫔’卿卿我我的話,說不定也能早點化形了。”
大野豬:“這哪兒行!美人在懷能不心動?”
衛戈:能把那些青皮長毛的母豬真心實意喊“美人”,就這種審美,估計你就算化為人形也過不了人的生活叭?
作者有話要說: 衛戈:我終于出場了((*^▽^*)),居然是個背影((╬◣д◢))?還好我後面還有臺詞【緩緩放下我四十米長的大刀.jpg】
左擁右抱大野豬:朕只是犯了全天下所有男人(豬)都會犯的錯誤,哼(ˉ(∞)ˉ)唧!
不好意思今天要去參加朋友孩子的百日宴,然後晚上也有另一個約,所以估計今天不能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