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8 領回醜八怪(三合一) (1)
王氏滿頭的霧水, 蘇晚不是在段家做着工嗎,怎麽就暈倒在了街上呢。
不過,不管她是什麽原因暈倒在了街上, 王家是不可能為她出那七兩銀子的。
随即,王氏想到一個嚴重的問題,蘇晚看病花了七兩銀子, 她的工錢最多也就三四兩,這一番下來, 那自己家裏不是什麽都落不着了還得賠進去三四兩。
王氏只覺得家裏倒黴透頂,蘇晚真是一個喪門星。
得不到蘇晚的銀子對于王氏來說已然是一種損失, 更何況是往進搭銀子。
王氏:“她暈倒和我家可沒有幹系,她在段府做着工, 你要銀子去找段府要去。”
蘇晚早給這夥計說了王氏可能會表現出的行為和可能說出口的話,并早給出了應對策略。
夥計一拍掌, 道:“噢對了,我這才反應過來, 蘇姑娘說的是她是什麽書塾頭名王秀才的童什麽習,她說的該是童養媳吧。”
“嬸子,蘇姑娘是你家的童養媳嗎, 若是的話,可不是得你去交銀子把人領走, 關人家段家什麽事情,你說是也不是王嬸。”
“蘇姑娘是你家童養媳,您這樣不聞不問的, 你們這秀才門第也太不地道了。”
王氏心裏咯噔一下,這幾日家裏正商量着要撇清蘇晚是王家的童養媳,又擔心撇清以後蘇晚不給家裏拿銀子, 這還猶豫這事呢。
眼下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和蘇晚撇清楚幹系。
還沒等王氏說話,那夥計又開了口:“嬸子,那蘇姑娘是你家的童養媳,那就是你家的媳婦,自然是得你家去出錢領回去了,嬸子你就趕緊跟我走吧,再晚了醫館關門可就把蘇姑娘請出去了。”
王氏往後撤了撤:“你這是說的什麽鬼話,什麽童養媳,什麽出銀子,我們王家收留了蘇晚給了她口飯吃,臨末了好人沒好報還讓我們去給她出銀子,這是什麽道理。”
周圍有村婦聽不下去了:“我說王家的,這蘇晚就是你家的童養媳啊,這全村人都知道呢,你就花點兒銀子去把蘇晚領回來吧,也省的孩子在醫館孤孤單單一個人。”
王氏手插腰看向那婦人:“誰說蘇晚是我家的童養媳,蘇晚怎麽就是我家的童養媳了,我家洛生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去年剛中了秀才以後是還要中舉人進士的,怎麽會把蘇晚那個什麽都不懂的丫頭當童養媳,你再這麽污蔑我家洛生我可是要将你的嘴扯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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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都用一幅不可思議的目光瞧着王氏和王洛雪,明明蘇晚就是王家的童養媳,這王家怎麽能睜着眼睛說瞎話呢。
這很明顯就是王氏不想給蘇晚出這藥銀,這才撇清和蘇晚的關系。
王洛雪臉上有點兒挂不住,從前,她都是被人誇的,如今被鄉親們這樣盯着議論,王洛雪便扯了扯王氏的袖子,回屋去了。
這撒潑賴賬的事情,還得母親來,她可不能丢那個人。
王氏見村民都盯着自己,蠻橫道:“今兒個借着這個機會,我也和大家夥說明白了,蘇晚不是我家的童養媳,之前蘇晚跟着親戚逃荒路過這裏,我家見她實在可憐才收留了她,說她是我家的童養媳,不過是說着玩兒的。”
村民面面相觑,顯然是不相信王氏的話,雖然大家都覺得現在的蘇晚配不上王洛生,但是蘇晚是王洛生的童養媳這件事情是千真萬确的。
王氏又道:“難道孩子小的時候你們相互開玩笑沒攀過什麽兒女親家麽,這些話能作數嗎,做不得數的呀,總不能大家夥開玩笑說蘇晚是我家的童養媳,她以後就賴上我家的洛生了啊,洛生是有大前途的人,怎麽可能會娶那個又蠢又笨的丫頭。”
王氏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衆人心裏明白的很,這王氏是徹底不打算認這門親事了。
王氏原本還因為惦記着蘇晚的工錢不想這麽快的否認蘇晚是王洛生的童養媳,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了,再不承認她就得往出拿銀子了。
那夥計又開口:“嬸子,就算這蘇姑娘不是你家的童養媳,也總歸是你家的人吧,你可得管。”
王氏簡直要被氣炸了,這怎麽撇清了蘇晚不是我那個洛生的童養媳這活計還攀扯着讓自己出錢呢。
王氏怒氣沖沖地道:“這就巧了,這蘇晚,一個月前就不是我家的人了,她這也長大了,也不該依附着我家過日子了,一個月前,她便和我家斷了這借助的關系,自己出去立門戶去了。”
“這村子裏面誰不知道蘇晚這些日子去了青雲縣做活了,從沒回過王家,怎麽還能說她是我們王家的人呢。”
村婦們都支棱起耳朵認真聽着,感情這王氏是要徹底和蘇晚斷了關系啊,就算說蘇晚不是王洛生的童養媳,那蘇晚在王家也待了兩年,也算得上是養女吧。
王氏說的是借住,這便擺明王家是王家,蘇晚是蘇晚,王家沒有一點兒理由為蘇晚出這份醫藥錢。
有幾個村婦覺得王氏這樣做也太過絕情了點兒,雖然聽說蘇晚那個孩子粗笨,做的活不怎麽好,可是這兩三年蘇晚可是沒少給王家幹那些粗活重活,這比尋常人家的半大小子幹的都要多,也是讓王氏清閑了不少啊。
之前她們還羨慕王氏有蘇晚幫忙做粗活重活來着。
這兩年,為了給王洛雪營造美名,王氏把蘇晚做的靈巧的活計都說成了王洛雪做的。
對外便說蘇晚粗笨,只會做些粗活,所以大家對蘇晚都是這樣的印象。
有一位姓李的滿頭白發的婆婆站了出來,勸王氏:我說王家的,饒是蘇晚只是給你家幹些粗笨活,但是也幫了王家大忙了,你也不能對蘇晚這麽絕情啊。
王氏蠻恨道:“王家給她吃給她喝,她做點兒活計怎麽了,說起來她還欠着王家的呢。”
李婆婆道:“蘇晚是吃你家的用你家的,但是她幹的那些粗活遠比吃你家喝你家的多,我說你們王家,雖然出了個讀書人,可是也忒不地道。”
原本村民們聽了王氏的話也覺得無論如何,王家都對蘇晚有大恩,可是聽李婆婆這麽一說,衆人也都反應過來,的确是了,蘇晚在王家幹的活計可不少,那麽多的活,足夠兩個人吃飯了。
算起來也是兩不相欠。
王氏氣急敗壞:“反正蘇晚是和我們王家沒有半點兒關系,你們誰愛去醫館領人誰去,我是不去。”
王氏說着,就要拉起王洛雪的手往屋裏走,卻聽見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傳來:“王家嬸嬸,你是不要蘇晚姐姐了嗎。”
王家和沈家是鄰居,方才沈丫丫聽到門外嘈雜,出門一看才知道是王家嬸嬸在說蘇晚姐姐不是她們家的人也不是她們家的童養媳。
沈丫丫很高興,蘇晚姐姐總是幫着她幹活,她太希望蘇晚姐姐是自己的姐姐或者是哥哥的媳婦了。
可是她聽說,蘇晚姐姐是隔壁那個長的很斯文的王秀才的童養媳。
眼下聽王家嬸子說蘇晚姐姐和王家沒有關系,沈丫丫很開心,所以便大着膽子再問王氏一邊和王氏确認一下。
王氏擺了擺手,不耐煩道:“什麽要不要,我再說一邊,她蘇晚就和我王家沒有關系。”
沈丫丫道:“那我便讓蘇晚姐姐做我們沈家人了。”
方才沈丫丫是半途過來的,并不知道蘇晚生了病在醫館躺着呢,也不知道要交七兩銀子才能把蘇晚帶走。
旁邊有村民調笑沈丫丫:“那你就拿上七兩銀子去把你蘇晚姐姐從縣城裏接回來啊。”
沈丫丫震驚,恰在此時,沈丫丫的哥哥沈臨從地裏幹活回到了家門口。
沈臨身形高高大大,面上棱角分明,穿着一身打着補丁的粗布衣裳,皮膚被曬的黝黑。
其實沈臨長的也很是俊朗,但是這青石村裏沒有人能看得起沈臨,因為他又窮名聲又不好。
村民趕緊開玩笑叫沈臨過來:“沈臨,快過來,你妹妹要做主給你家添口人。”
沈臨見沈丫丫也站在那裏,便走了過去。
沈丫丫這才知道蘇晚姐姐生了病,得花七兩銀子才能從醫館裏出來,家裏窮的響叮當,哪裏有銀子把蘇晚姐姐接回來呢。
且蘇晚姐姐生了病,一定是當緊的病,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沈丫丫又擔心蘇晚又覺得家裏沒錢,都急哭了。
沈臨走到沈丫丫身旁,問:“這是怎麽了。”
有好事的小夥子趕緊給沈臨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這小夥子恰是沈臨的本家堂兄沈三,沈三比沈臨低一個頭,人也長的尖嘴猴腮,向來都喜歡嘲笑沈臨幾句。
沈三一臉壞笑:“我說沈臨,你去把蘇晚找回來給你當媳婦呗,那蘇晚雖然長的醜,幹活也笨,但是領回來也比你打光棍強啊。”
沈臨瞅了堂兄沈三一眼,沈三當即便覺得全身冰冷,當即便打了一個哆嗦。
但是沈三随即一想,這沈臨就是一個人人唾棄的不孝窮光蛋,有什麽怕他的。
沈三挺了挺胸膛,又道:“哦對了,你窮的響叮當,哪有錢出那七兩銀子,我看啊,你還是打光棍得了。”
沈臨拎起沈三胸前的衣襟,像提一只小貓小狗似的,将沈三提到懸空地面。
然後,扔了出去。
沈三被扔到土堆裏滾成了個泥人,當即大罵起來:“沈臨你個烏龜王八,你不孝敬祖父母,你打兄弟,你是個什麽狗東西。”
沈臨冷冷的瞧了沈三一眼。
沈三住了口,不敢罵了,沈臨那眼神像是狼的眼神,令人從頭涼到腳。
然後,沈臨抱起哭的像只小花貓似的沈丫丫,問那來傳話的夥計:“蘇姑娘在哪裏。”
那夥計愣了一下,蘇姑娘沒給她交代這若是真有人跟着去交銀子該怎麽辦呀。
不過随即一想,自己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蘇姑娘說了,只要王家在大家夥面前承認了蘇晚姑娘不是王家的童養媳和王家沒有關系就好。
眼下這個小夥子要跟着走,自己也不能拒絕,若是拒絕,那必然是穿幫了。
況且,這小夥子知道蘇晚姑娘有七兩銀子的債還願意跟着去找蘇晚姑娘,可見對蘇晚姑娘是有善意的。
既然如此,把他帶過去,想也不會壞了蘇晚姑娘的事兒。
那藥房的活計便開口:“得嘞,這位公子,您跟我走,對了,公子貴姓。”
沈臨道:“免貴姓沈,您貴姓。”
夥計道:“我叫李順,公子叫我順子就成,沈公子,咱們趕着在太陽落山之前去接蘇姑娘。”
村民都目瞪口呆的瞧着沈臨,這小子窮的響叮當,哪兒來的七兩銀子。再說了,就算是有七兩銀子,那還不去說門好親找個好人家的姑娘啊,給蘇晚那個醜丫頭付那藥銀做什麽。
在衆人疑惑的目光中,沈臨領着沈丫丫跟着夥計走出人群,又走出村口。
見沈臨走遠了,沈三這才又破口大罵起來:“沈臨這個烏龜王八孫子,我是他的親堂兄,他竟然敢打我,各位可都是看見了,沈臨打我。”
沈三的父親是沈臨的父親的親哥哥,沈三和沈臨是堂兄弟。
沈臨的父親因病去世之後,作為大伯的沈三的父親仗着自己有三個兒子,帶着沈臨的祖父母,将沈臨家的家産搶了不少。
沈臨的父親還在的時候,沈三樣樣都比不上沈臨,後來沈臨家家産被搶,沈臨的母親生病又花了不少銀錢,沈臨家便窮的響叮當了。
自那之後,沈三便總是奚落嘲笑沈臨。
沈臨還和周圍幾個村民說:“沈臨要去把蘇晚那個醜八怪領回來了哈哈哈,窮光蛋配醜八怪,這是天生一對啊。”
“唉對了,有七兩銀子才能把蘇晚領回來呢,沈臨連七兩銀子都沒有,唉他就是連個醜八怪也娶不上了。”
村民們覺得沈三說的話也太過于刻薄,不過卻也沒有人出來阻止沈三。
沈三家兄弟有三個,連帶他爹,沈家一共有四個壯年勞力,且沈家的那些親戚族人都和沈三家走動的近,若是和沈三家起了沖突,自己家八成要吃虧。
不過村民們雖然覺得沈三太過分,卻也覺得沈臨去接蘇晚這個做法也是好笑。
回去的路上,村民們三三兩兩的議論,沈臨家窮的鍋都揭不開了,家裏還有一個生病常年吃藥的老娘,這再領回一個生病的蘇晚,這家人接下來該是得要飯了吧。
還有,這回王家說蘇晚和他家沒有關系了,那沈臨倒是可以順便讨蘇晚來做老婆,不過那蘇晚長的那麽醜,人又粗笨,為她花七兩銀子,真是太不值了,買個丫鬟也比她好看,還更便宜。
沈臨和沈丫丫跟着夥計走在了前往青雲縣的路上。
秋天夜涼如水,夥計倒是穿的還算厚實,但是沈臨和沈丫丫都穿的單薄,只覺得身上涼飕飕。
沈丫丫緊緊的地抱着沈臨的脖子,将嘴附在沈臨耳朵邊上,小聲說:“哥哥,我們沒有錢怎麽辦。”
沈臨用手拍了拍沈丫丫的後背:“會有辦法。”
李順倒是很想告訴沈臨真相,不過他還是想到不得到主顧的允許,還是不要随便多說什麽了。
李順帶着沈臨和沈丫丫來到醫館,讓沈臨和沈丫丫先在醫館外面的長凳子上等一會兒。
沈臨有些奇怪:“不直接帶我們去看蘇姑娘嗎?”
李順笑笑,道:“蘇姑娘現在還在昏睡,我去問問大夫,看方不方便讓人進去看望。”
李順說完,跑進醫館,又從後門溜出去客棧找蘇晚。
李順一路快跑,跑到客棧敲了蘇晚留下的房間地址的門,已然是上氣不接下氣。蘇晚打開門,就見夥計喘着粗氣捂着肚子站在門外。
見着了蘇晚,李順口:“蘇姑娘,我按你說的做了,事情已經辦妥,那王家已經親口在人前說明了你不是王家的童養媳,她還說你和王家沒有半點兒關系。”
蘇晚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說着,蘇晚就從袖中又掏出了三百文錢。
李順卻不急着收剩下的錢,而是告訴蘇晚眼下有個別的情況,就是還真有人信了蘇晚病了,要交了醫藥銀子把她帶回去呢。
蘇晚有些意外,一問,得知來的人,蘇晚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
她原本想着,和王家徹底撇清楚關系之後,她無地方可去,便能出銀子租住在沈家,這樣既能和沈臨朝夕相處,又能為沈臨做些事情,更能讓沈臨早點兒喜歡上她。
眼下她還沒有去租沈家的房子,沈臨便過來接自己了。
沈臨和沈丫丫等到天都要完全黑了都不見李順出來回話,且醫館就要關門了。
沈臨擋住關門的醫館夥計要問問情況,那夥計見沈臨穿的破爛,不耐煩道:“沒你說的什麽姑娘,趕緊滾滾滾,別影響我關門。”
“王三,你怎麽這麽對客人說話呢。”去找蘇晚的李順竟然從沈臨背後的方向過來了。沈臨跟着過來找蘇晚,這夥計還挺敬佩沈臨的,見和自己一起幹活的王三這樣對沈臨,李順便止住了王三。
王三白了沈臨一眼,停住了關門的動作。
沈臨有些奇怪,正要問李順他不是在裏面嗎。就聽見李順往右邊巷子一指:“沈公子,你看誰來了。”
沈臨順着李順指着的方向看過去。
一瞬間,青雲縣華燈初上,燈火在一剎那見就亮了起來,照的整條街明明晃晃,宛如天闕。
蘇晚穿着一襲桃色的衣衫,從醫館右前方的一條胡同走了出來。
蘇晚身後是煌煌的燈籠,兩邊是輝輝的燭火,華光在蘇晚細膩的皮膚、如緞的青絲上流淌。
沈臨驚住了,蘇晚不應該是躺在醫館裏面昏迷了嗎。
蘇晚緩步上前。
雖然蘇晚大變了模樣,但是沈丫丫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蘇晚,“蘇晚姐姐。”沈丫丫開心地沖上前去抱住了蘇晚的一條腿。
蘇晚停下了腳步,任沈丫丫抱着自己。
“蘇晚姐姐,你是回光返照了嗎?”沈丫丫問。
蘇晚被沈丫丫的問話逗笑了,問:“你怎麽知道回光返照。”
沈丫丫道:“我爹死之前,穿了新衣裳,給我講了好多話本子。”
“後來我爹就死了,他們說,我爹之前那是回光返照。”
蘇晚彎下腰,抱起了沈丫丫,沈丫丫又道:“你從光裏面走出了,又穿着新衣服,又這麽好看,一定是回光返照了。”
沈臨走到蘇晚身前,開口問:“蘇姑娘,你不是在醫館裏面嗎?”
蘇晚只笑着看着沈臨不說話。
沈臨面色沉穩,一字一句:“你不用擔心藥錢,我給醫館大夫寫欠條,把我家的房契做抵押,房子值十二兩,能抵這藥錢。”
蘇晚問:“沈臨哥哥為什麽要給我出這份銀子呢。”
沈臨:“丫丫自能記事起,就沒穿過新衣服。”
蘇晚:“……”
她還以為沈臨是早就對自己有了情誼所以才來醫館找自己給自己結藥費,結果人家是為感謝給沈丫丫買過新衣呢。
蘇晚低下頭,也不說藥費的事情,只語氣憂傷道:“我聽說王嬸說我和王家沒有關系了。”
沈丫丫摟住了蘇晚的脖子:“蘇晚姐姐你去我家吧,我家還有一間房。”
蘇晚捏了捏沈丫丫的鼻子,道:“你能做主嗎?。”
沈丫丫看向沈臨:“哥哥,反正我們家裏還有一間空房子。”
沈丫丫的目光裏滿是期望。
沈臨點了點頭,他原也是知道蘇晚沒有去處打算把蘇晚帶回去。
接着,沈臨掏出房契遞給李順:“這是我家的房契……”
李順忙将沈臨的房契推了回去:“沈公子,你快把這房契收起來吧,壓根兒就沒有什麽藥錢,至于詳細的,您問蘇姑娘去吧。”
“蘇姑娘沒特意安頓,我可不敢給您瞎說。”
李順說完,一溜煙兒的朝醫館的側面往後醫館後面去了。
沈臨已經明白了過來,蘇晚根本就沒病,也沒有暈倒,更沒有欠着醫館的銀子。
沈臨也是聰明人,猜到夥計李順去青石村鬧的那一出,許就是蘇晚安排的。
只是沈臨有些不解,蘇晚明明很喜歡王洛生,王家和沈家是鄰居,後院的菜園僅有一道籬笆之隔,沈臨能看到蘇晚有多盡心的為王家做事,也能看出蘇晚為了王洛生學業費的心思。
蘇晚怎麽就突然改了心性,要離開王家呢。
蘇晚看向沈臨:“沈大哥,你和丫丫同我去客棧取行李吧。”
沈臨點了頭。
蘇晚抱着沈丫丫在前面走,邊走邊同沈臨說了這是怎麽一回事情。
王家待蘇晚實在刻薄,蘇晚不想留在王家了,才出此下策。
王家和沈家挨着,沈臨自是知道王家是怎麽待蘇晚的,好些時候他看不過去,也會幫着蘇晚幹些重活,但是蘇晚那個時候到底是王洛生的童養媳,沈臨也盡量避嫌。
此時蘇晚在前面走着,剛走了一小段兒路,沈臨道:“丫丫,我抱你吧。”
沈丫丫雖然只有五六歲,但是到底已經有了些重量。
蘇晚也沒有推辭,便把沈丫丫往出送了送,遞到了沈臨懷裏。
蘇晚從客棧取上行李,便和沈臨沈丫丫一同走上了回青石村的路。
蘇晚只有兩個包袱,沈臨幫蘇晚把重一些的那一個拎了起來,另外還抱着沈丫丫,蘇晚提着輕一些的包袱。
沈丫丫被抱着走一段兒,便下來拉着蘇晚的手往前走一段兒,等走累了,便再讓沈臨抱着。
路上,沈丫丫和蘇晚說,等到回去以後,蘇晚可以住在家裏的側房,她也和蘇晚姐姐一起住側房。
王洛生在段景天家讀完書回到了王家。
進門之前,王洛生心裏還抱了一份期待。
前幾日在菊花宴會上,蘇晚與往日不同,讓王洛生生出了別樣的感覺。
今日王洛生又聽段景天說蘇晚結了工錢回去了,王洛生也想問問蘇晚好好的活計怎麽不做了,那可是四倍的工錢。
蘇晚一定是太想念自己,所以才不在段家做工了,到底還是沒出息。
但是不知怎麽地,王洛生竟然有些希望自己能快點進門。
進了屋子之後,王洛生在整個屋子四處轉了一圈,沒看到蘇晚的人。
王洛生有些疑惑,猶豫了許久,進了王氏的卧房開口問王氏:“母親,蘇晚不是回來了嗎?”
王氏正在為蘇晚的事情氣的躺在床上歇着呢,聽王洛生問蘇晚,王氏掩着心口:“你說那個喪門星啊,我這氣剛順了點兒,一提起她,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心口疼。”
王洛生不解:“娘,這是怎麽了?”
王氏道:“你說這蘇晚,真是幹什麽什麽不行,讓她去段府掙工錢掙銀子,她倒好,不好好在段府幹活,跑到街上去了。”
“她在街上暈倒,人家醫館把她給救了,人家醫館問咱們要七兩銀子啊,七兩,把她賣了都不值這麽多錢。”
王洛生原還把蘇晚看順眼了幾分,聽王氏這樣說,一陣厭惡又湧上心頭:“這個蘇晚,好好在段家做着工,她居然不幹了要回來,她若是暈倒在段家,那段家就得給她看病,這回她從段家辭了工,這不是咱家的禍害嗎。”
“唉。怎麽能花這麽多銀子呢,她的工錢最多也就四兩,剩下的不會讓咱家貼吧。
随即,王洛生想到了法子,脫口而出:“那就再讓她去段家做工,把銀子掙回來。”
王氏拍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就是,剩下的三兩總不能咱家墊上,我倒是想讓她繼續去段家掙銀子,但是醫館的人說了,這蘇晚傷了五髒,以後不要好好保養,這眼看是不能幹什麽活了,你說,這還能指望她掙銀子呢。”
王洛生的臉完全黑了,罵了一句:“不中用。”
王氏道:“她可不是不中用麽,所以我就和大家夥說開了,蘇晚可不是咱王家的人,更不是你的什麽童養媳,她是借住在咱家。現在咱家便不用為她出銀子了,且你也和她沒什麽幹系了,便能放放心心地娶楊雲嫣過門了。”
提到楊雲嫣,王洛生心頭稍霁,上輩子,和楊雲嫣在一起之後,他便順風順水,青雲直上,這一世他娶楊雲嫣做正妻,家裏一定很快就會有更好的變化的。
前世,楊雲嫣給磨坊想出了多掙錢的法子,因為楊雲嫣的緣由,書塾的老師對自己很是照顧,常給自己一些很是珍貴的試卷,自己的成績便進步了很多。
王氏又把臉耷拉下了:“不過最可氣的是,明明家裏能有蘇晚的工錢這個進項,這個喪門星一病,都泡湯了。”
王氏最舍不得蘇晚的地方,就是蘇晚的工錢,之前王氏和王洛雪每日都盼着蘇晚的工錢,甚至因為蘇晚的工錢,還提前賒賬買了好些東西。
現在蘇晚的工錢沒有了,這些銀子,就都得動王氏存在的銀子去填補,王氏心如刀割,癱倒在床上的原因也是這個了。
王洛生靜了靜心:“娘,你也莫要難受了,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蘇晚這回和咱家裏沒有關系了,我和雲嫣之間便也沒有什麽阻礙了。”
“您也不用心疼蘇晚那三四兩的工錢沒有了,我和雲嫣結婚之後,定然能升官發財,到時候,您要什麽便有什麽,所以現在您不必為現在的一點兒小損失難受。”
王氏的心裏舒服了一些:“我的兒啊,我可就指望你了,你可一定要考上功名,讓娘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王洛生給王氏倒了一杯茶:“娘,您放心,我一定會讓您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的。”
上一世,王洛生就是這樣過來的,王家人也跟着王洛生和楊雲嫣享了福。
知道前世發生的所有事情的王洛生毫不懷疑,這一世也一定會過的愈發地繁華着錦,烈火烹油。
原本王洛生還對蘇晚的印象有幾分改變,但是聽到蘇晚身上的那些麻煩,王洛生只覺得蘇晚是個禍害,趕緊甩開就對了。
沈三今日和沈臨起了沖突,沈臨走了之後,沈三便到二人的祖父母處告狀。
沈老頭和沈婆子是共有二子一女,沈三的父親沈老大,沈臨的父親沈老二,另外還有一個小女兒沈春花,是沈三和沈臨的姑姑。
沈大山和沈氏一向偏疼自己的大兒子沈老大,不喜歡沉默寡言的沈老二,連帶着,老兩口也更疼愛老大家的三個兒子,不喜歡老二家的兒子沈臨。
沈三直嚷嚷自己去關心沈臨,卻被沈臨打了,打的自己身上所有地方都痛。
沈婆子心疼的拉過沈三的手:“我的乖孫,你和沈臨那個混不吝有什麽好說的,他就不是什麽好人,你打不過他,以後可得你以後離他遠點兒。”
沈三道:“我明明是在關心她,他要把蘇晚那個醜八怪領回家裏去,我不過是關心了他幾句,他就上來打我。”
沈婆子有些不解,蘇晚不是拿王家的童養媳嗎,怎麽還和沈臨扯上關系了。
沈三把前因後果和祖父祖母說了一遍,當沈婆子聽到要花七兩銀子才能把蘇晚從醫館裏面接回來,沈婆子當即便憤怒地握緊了拳頭:“混賬,他哪來的七兩銀子,有了銀子,竟然也不想着孝敬祖父祖母,居然去給那個又醜又笨的丫頭掏藥錢,你說他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沈老頭也很是生氣:“這個沈臨,就不和我們一條心,他怎麽能掏錢給外人呢。”
沈三趕緊煽風點火:“可不是嘛祖父祖母,他有這銀子,用來孝敬您二老多好,可是她偏偏要去花在蘇晚那個叫花子身上,你說,就算他以後娶不上媳婦,他也不能把蘇晚往家裏領啊,這不是給我們沈家臉上抹黑嗎?”
“這讓其他人家看見了,還以為我們沈家是多不上道的人家,什麽阿貓阿狗,都可以嫁到我們家裏來。”
沈老頭更生氣了:“我沈大山一世英明,怎麽就有了這麽一個沒出息沒本事不孝順的孫子,平日裏讓他孝敬孝敬我們,他那反應就像是我們要割他的肉似的,在旁的什麽不值當的事情上倒是舍得花銀子。”
沈三道:“祖父祖母你們也莫生氣了,沈臨不知道該怎麽花銀子,等明日天亮了,您二老就去上一趟,把他的銀子要過來幫他管起來,免得他到處亂為什麽值當不值當的事情亂花。”
沈大山和沈婆子很是贊同沈三的說法,不過這幾日秋收,沈老大家地裏活計多,沈老大的大兒子和二兒子都在讀書,家裏人手不夠,沈老頭和沈婆子便都去幫忙,得到了明日下午的時候才能去沈臨家裏興師問罪。
臨回家前,沈三又和沈大山和沈婆子說,自己也到了說親的年齡,得買上兩身體面的衣裳,但是爹娘又沒有富餘的銀子。
沈婆子趕忙道:“乖孫啊你就別操心這個了,等到我和你爺從沈臨這個不孝子家拿了錢回來,我們就把錢給你送過去。”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沈三哼着小調兒回到了家。
青石村和青雲縣還是有一些路程,沈臨帶着蘇晚和沈丫丫回到了青石村,已然是深夜,墨色的天上是滿天的星星。
到沈家門前的時候,沈臨停下了腳步,也不看蘇晚,只低着頭道:“蘇姑娘,你若是想回王家,便回到王家吧。”
蘇晚:“沈大哥家不願意留我。”
沈臨道:“洛生……”
蘇晚猜到沈臨要說什麽,沒等沈臨說完,便推開了沈家的大門,帶着沈丫丫走了進去。
沈臨之前是點了頭同意她住進來的,她早就當他同意了。
沈臨把沒有說完的話咽了進去,也跟着進了門。
沈臨家雖然現在貧困,但是前幾年沈臨父親在的時候光景好着呢,那個時候沈臨家蓋起了三間大瓦房,一座正屋,兩座偏房,都是拿上好的青磚建的,這房子在村子裏面也是數一數二的結實,這比王家用草和泥巴建起來的方子好多了。
三間大瓦房,沈臨的母親和沈丫丫住在正房,沈臨住西面的側房,還餘着一間東面的側房放着一些雜物。
蘇晚拎着包袱率先走入了正房,去見沈臨的母親,走到門前,沈丫丫推開了門,把蘇晚帶了進去,沈臨也跟在後面進來了。
沈臨的母親沈氏正半靠在床頭上,她方才就聽到了屋外面有動靜,剛撐着自己坐了起來。
沈氏形容枯槁,一臉病容,沈臨父親離世後,沈臨的祖父祖母大冬天叫沈氏去山上給他們挖草藥,天寒地凍,沈氏從山上下來就得了風寒且腿得了嚴重的寒症,從此腿上就沒幾分力氣了,用再多藥也無濟于事只能卧床休養。
沈臨父親在的時候,沈氏是村子裏面同齡婦人中最年輕最漂亮的,喪夫和病痛讓她失去了幾年前的風采。
見來人是蘇晚,沈氏又往正坐了坐:“是晚晚啊,好些日子不見你了。”
沈氏的聲音很是溫和,之前蘇晚在王家的時候,經常會幫着沈丫丫做些事情,和沈氏也見過很多次面,每次,沈氏都會很關心的對蘇晚說,你現在年紀小,不能做這麽多活,不然傷了身子,大了便養不好了。
蘇晚蘇晚一心想為王家多幹點兒活,但是也知道沈氏是為她好,也記着沈氏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