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占便宜 龍向梅揉着太陽穴,無比……
龍向梅揉着太陽穴, 無比糟心的道:“小哥哥,你是知道我吃軟不吃硬對嗎?”
張意馳真的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
龍向梅無fuck所說!
張意馳輕笑:“我可以杠我爸媽,但确實打不過。”
龍向梅深呼吸, 再深呼吸……她算一不留神把自己埋溝裏嗎?她就不該去撩個事事較真的人!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我陪你去賣菜吧。”張意馳讓開了道路,站在了龍向梅身邊。但他沒有試圖去幫忙挑擔子什麽的。他常年健身,體力其實不差。但他認為自己沒必要去學習農民的技巧, 且認為等自己想好了怎麽跟父母攤牌後,龍向梅也應該放下這些。最好能重返校園, 考個專升本,甚至研究生。因此不必矯情, 只跟在身邊陪着就好。
龍向梅看着乖乖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心态差點崩了。她生平最怕麻煩, 之所以性格那麽兇,就是因為越兇麻煩越少。看着沖突不斷, 實則交火一次能停戰至少半年。就比如楊章榮的父母吧,趕在楊章榮回來之前作了他們一回狠的, 整個寒假他們都得在自己面前裝鹌鹑,多爽快?
然而現在,她招惹到了個大麻煩。
龍向梅一眼一眼的瞥着張意馳, 眼神裏全是哀怨。你說你一個富二代,不能風流浪蕩點兒嗎?還有, 皇上,你把太子養成了傻白甜,不怕江山無繼嗎?對了, 馳寶家幹什麽的來着?龍向梅頭痛,算了算了,幹什麽的都跟她沒關系, 無力打聽……
張意馳一路忍着笑,相處了個把月,他當然知道龍向梅的性格灑脫爽利。你若跟她玩虛情假意,她能跟你吊兒郎當到底。可要是認認真真跟她談,她也會自覺拿出态度來。龍向梅的防備心很重,但她從來不對真誠關閉心扉。張意馳對此,特別特別的欣賞。
臨近春節,菜價瘋漲,菜販子們也活躍了起來。龍向梅挑着芹菜蘿蔔菜與香菜剛走到村口,就遇到了開着三輪車的大堂嫂賀蘭蘭。她的車鬥裏放着滿滿的新鮮菜蔬,掃了眼龍向梅的擔子,精明的她立刻揚起笑臉:“梅梅要去賣菜?那麽遠累的很,菜鬥給我呗。”
鬥?都?對苗語不大精通的張意馳皺起了眉,大堂嫂仗着親戚來打劫?劫龍向梅,她不怕挨揍麽?
龍向梅放下擔子,問:“怎麽算?”
“能怎麽算?進價算呗。”賀蘭蘭笑眯眯的,“我鬥到縣裏賣,賺幾個辛苦錢。”
“行。15斤芹菜,算你20一斤,300塊。香菜25,不過只有10斤了。蘿蔔菜倒是不少,也不值錢。3塊5一斤,40斤共140塊。總計690塊,看你是我嫂子的份上,圖個吉利,一口價680,怎麽樣?”龍向梅語速飛快,放鞭炮一樣把帳算的清清楚楚,只等賀蘭蘭回複。
賀蘭蘭:“……”你有點批發價的自覺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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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意馳終于懂了,原來“鬥”這個發音,是批發的意思。
“怎麽?不願意?”龍向梅重新挑起擔子,“那我自己去賣。”
“鎮上的農貿市場能賣幾個錢?”賀蘭蘭沒好氣的道,“我又不占你便宜,讓點辛苦費怎麽了?哪那麽小氣!”
龍向梅似笑非笑的道:“嫂嫂太拼了吧?剛從廠裏回來,還惦記着這點辛苦費呢?”
賀蘭蘭木着臉道:“奶奶生病吃藥不是錢?”
“哦,她還沒死呢?辛苦你了。”
賀蘭蘭噎了個半死,懶得再跟龍向梅鬥嘴,直接問:“630,鬥不鬥?不鬥拉倒!”
“給奶奶買藥不是?”龍向梅笑嘻嘻的道,“鬥給你了。”
賀蘭蘭牙疼,說着你好像挺孝順!不過她雖然嫁過來沒幾年,但這位勇猛的小姑子兇名在外,她只想年底多賺幾塊錢,果斷的放棄了口舌之争。姑嫂兩個飛快的把菜過稱算錢。随着微信叮咚一聲響,賀蘭蘭踩着三輪車揚長而去,龍向梅在後頭十分熱情的揮手:“嫂嫂生意興隆啊!替奶奶謝謝你了啊!”
賀蘭蘭仰頭看天,老天爺,你快下凡收了那個炮打死的吧!簡直太特麽氣人了啊!
目送着賀蘭蘭遠去的背影,張意馳感覺不大真實的道:“我聽着你喊她嫂嫂,以為你不會賣給她的。”
龍向梅挑起了空擔子,往回折返,随口解釋道:“她兒子剛兩歲,正是用錢的年紀。瞎了眼嫁我們家來,是我們家對不起她。讓她占幾十塊錢的便宜養崽吧。”
張意馳大感意外。
龍向梅笑了笑:“我堂哥不上進。跟你一個年紀,好像長不大似的。也不是不去打工,就是貪吃貪玩,沒責任心。農村女人本來就不容易,趕上個這樣的丈夫,孩子也生了,婚都不好離。不跟她計較了。”
張意馳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麽好。龍滿妹去年上半年幾乎住在了醫院,次後是漫長的回家休養,以至于龍向梅一直騰不出多少空來種菜,自然沒種多少。看着一天的收入多,其實賣了一批,下一批又好等好長一段時間。他沒想到,龍向梅自己都這麽困難了,還有心思去同情別人。
龍向梅的想法很簡單,賀蘭蘭走上了絕路,這輩子望到盡頭,每一步都在徒勞的掙紮,她卻沒有。她相信自己有無限的前景,目前只是遇到了點小波折而已。只要自己不犯蠢,她的未來注定比賀蘭蘭強很多很多。那她在遭遇賀蘭蘭的時候,掐架歸掐架,行事倒不必太刻薄。
不幸生在農村的女人,無論她是否意識到了自己的悲哀,也應該憐憫。憐憫他人,憐憫自己。
空蕩蕩的擔子搖搖晃晃,輕快的歌聲在耳邊回響。
【我們的家鄉,在希望的田野上……】
龍向梅很愛唱歌,不一定是苗族的傳統民歌,革命老歌、紅色歌曲、流行音樂乃至死亡金屬,她沒事都能嚎兩嗓子。她的聲音清亮,氣息綿長。唱起來半個村都能聽見。即使外來務工人員返鄉,整個村熙熙攘攘,也不妨礙她的歌聲蓋過別人的喧鬧。
張意馳的心情不自覺的變好,呆在龍向梅身邊就是這樣,無論有什麽事,她總是開開心心的。
直到路過楊章榮家。
袁美珍正拉着龍滿妹說什麽,龍滿妹不大情願的樣子,但她那性格必然是不會撕破臉的。龍向梅止住了歌聲,晃到了兩個中年婦女中間,開門見山的問:“做麽子?”
袁美珍神色一僵,幹笑着道:“呃……榮榮他不吃腸子,我問問你家買不買。”
龍向梅目光掃了眼旁邊不鏽鋼盆裏的豬腸子,心下了然。殺完豬後,最煩的是清理腸子,又髒又麻煩。楊章榮從來不吃那玩意,袁美珍夫妻又因為之前連續操勞,加上今天清晨起來殺豬,實在累得狠了,于是想把麻煩事兒甩脫手。寧可虧點錢,自己也不願意動了。
偏偏最近家家戶戶的殺豬,別人家的腸子都是處理的幹幹淨淨的,想要腸子的哪肯自找麻煩?這年頭的農村裏,說條件不好是真的不好,平時幹什麽都摳摳縮縮的。可到了年根底下,累了一年,也攢了一年的錢,這會兒正是最大方的時候。自然而然的看不上這盆沒處理的豬腸子。袁美珍正愁呢,剛好撞到了出來散步的龍滿妹,想着她家不好過,所以開始了游說。
年底村裏的人實在太多了,周圍的人在指指點點。袁美珍也知道丢面子,但她那年喝農藥落下的老胃病實在折磨人。連續的高強度工作,已經讓她無暇顧及鄰居們的鄙夷了。站在旁邊的楊章榮鐵青着臉,但一想到父母拼了老命,為的是想給他攢讀研的錢,又一句話都不敢頂。兩下裏一直僵持到了龍向梅歸來。
四周為之一靜。
龍向梅先擡眼看了看袁美珍蒼白的臉色,然後扭頭問張意馳:“馳寶,你吃內髒的嗎?”
張意馳沒回答,而是反問:“你吃嗎?”
龍向梅道:“那倒是挺愛吃的,就是不愛洗,麻煩的要死。你要喜歡我就占個便宜了。”
張意馳問:“一盆多少錢?”
袁美珍見他詢價,趕忙趕急的道:“一只豬的豬腸起碼有20多斤,現在腸子貴的很咧,市場上最便宜25一斤。我洗出來就是500多塊,現在只收你們家300,是不是很劃算?”
龍向梅開口:“150。”
張意馳:“噗!”
袁美珍被當場噎了個跟頭:“不是,妹子,你不講理了啊!20多斤腸子你給150,你當是幾年錢?現在豬什麽價格你心裏沒數?”
“有啊。”龍向梅理直氣壯,“但是清倉甩貨三折不是應該的麽?我家還住着客呢,差你百多塊的肉錢?馳寶一天給好幾十住宿錢的好不好!”
村民們也紛紛上來勸,現在年輕人都嬌氣的很,讓他們洗腸子那是不可能的。龍滿妹又病着做不了活,龍向梅肯買就不錯了。而且現在也過了熏臘腸灌香腸的時間了,除了龍向梅家有病人沒準備,其他人家的臘腸都已經上桌,這會兒是真沒人想買腸子。
袁美珍被氣的肺疼,最終,她終究是妥協了,以150塊的極低價格,交出了自家的腸子。還被龍向梅殺價買了塊豬肝,害她連肝都一塊兒疼了。
占了便宜的龍向梅把空擔子交給龍滿妹,自己抱着盆子歡快的往小溪邊沖。剛掏出剪刀準備洗腸子,就被張意馳按住了手:“很髒,我來吧。”
龍向梅:“!”
張意馳笑:“什麽表情?我會!”
龍向梅面無表情:“你憑什麽會?”少爺你家常菜都不會炒,跟老娘說自己會高難度的洗腸子!?
張意馳眨了眨眼:“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