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白臉、天帝?
霍盛淩本來一直警覺地盯着這些妖族, 沒太注意身後的虞月凝。
直到他忽然感覺到她的氣息都變得淩厲起來,他轉過頭,就看到虞月凝面色陰沉, 一雙眸子仿佛凝結着暗流的冰層, 危險又冰冷,身邊的魔氣也頓時大漲。
他剛剛修仙, 與虞月凝差了好幾境。她驟然爆發,離她最近的霍盛淩頓時呼吸不暢, 短短一瞬後背便冒了冷汗。
哪怕虞月凝幾乎是瞬間便收了他這邊的壓力, 霍盛淩卻仍然未緩過神, 心髒在胸膛狂跳。
他雖然接觸修士已經數月, 可還第一次感受到境界帶來的直觀壓迫,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是他作為凡人從未經歷過的。
這一邊的妖族便不太好受了, 六個人中,唯有領頭的似乎修為高一點,但也才四境, 剩下的人更不必多說,他們在威壓之下都不得不低下了頭。
“大人息怒。”領頭蒙面者咬緊牙關, 他扛着壓力, 盡量語氣平緩地說, “我們不過是傳信的下人, 您若是有疑問, 可找城主大人當面問清, 還請不要為難我們……”
虞月凝這才壓下自己的力量, 她冷笑道,“好,那便見見吧。”
她剛要跟着走, 卻忽然又看向霍盛淩,眸色有些複雜。
霍盛淩被她看得一怔,不由得問,“怎麽了?”
虞月凝本來是有些擔心他的安危,可想了想他這麽皮實,自己都殺不了他,別人更對他沒辦法,便嘆息一聲。
“一起去吧。”她道。
她攜着他與蒙面者一起向着城東飛去,心中一直在想着這封信。
信中什麽內容都未寫,只寫了五個字。
——靜候天煞君。
天煞君是她前世的稱謂。
原本天煞是天上的一顆孤星,她的這個稱謂和天界或者星君無關,僅僅是取了兇殘恐怖之意。
外加她獨來獨往,而且從未像是其他魔君展現過自己其他的喜好,私下成謎,卻從來都只身進入魔尊宮殿,猶如常伴他的一顆孤星。
起初是魔界的人敬畏懼怕她才起了這個名字,後來越傳越廣,虞月凝便也默認了這個稱謂。
如今,她前世的名號卻出現在這封信裏。
虞月凝目色微暗。
她前世對妖界了解不深,只知道幾個比較出名的人物,對這個城主是誰并沒有頭緒。
看起來對方也是知曉前世的人,只不過,應該沒有敵對之一,不然本可以偷偷設下埋伏。
一路上,虞月凝的腦子都在不停的轉動,思考着有可能出現的人。
一行人來到城東,這片區域十分安靜,房屋建設也精細了起來,和人界一樣都是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府邸,虞月凝掃了一眼,大概猜出來這一片是妖族權貴落腳的房子。
最裏面是一座森嚴莊重的宮邸,用青黑石搭成,圍牆十分高長,肅然與其他府邸分開,顯得更有莊嚴之感。
衆人從天上落下,領頭請虞月凝二人進門。剛開始裏面的陳設都和他們想得一樣,都是一板一眼的長路和建築,與人界達官顯貴的家裏沒什麽區別。
直到由蒙面者的領路下,他們又穿過第二道門,眼前的場景卻是一變。
從外面來看,似乎這裏面只是普通的後院花園,可一進來,霍盛淩便覺得裏面微風襲人,草地花叢都散發着純淨的力量,天上甚至還有藍天白雲,和妖界陰沉多沙的環境完全不同。
這小小的天地,似乎猶如世外桃源。
霍盛淩有些看得呆了,虞月凝卻在他耳邊說,“這是妖族高階結界,以後你也可以弄出來。”
她對他一向是非常有信心的,霍盛淩早就習慣了。倒是旁邊的蒙面妖族聽到這話,又看了過來,目光仍然十分不善,似乎帶着鄙夷。
霍盛淩大概猜到他們可能是将他當做什麽依附魔人的小修士之類了,倒是也不太在意,他之前在人界受到的冷眼比這要多得多。
穿過這片天地,前方的領隊忽然一停,他客氣地說,“大人,我們城主就在前面,還請您獨自前去。”
虞月凝本來也是這個想法,若此時和前世有瓜葛,她也不好帶他。她看向霍盛淩。
“就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走。”
霍盛淩自然應允。
虞月凝繼續向前走,這妖族法術似乎将原本不算寬裕的地方變得無限長,穿過郁郁蔥蔥的一片小樹林,前方竟然是一片純淨的湖泊。
遠遠地,她便看到一個人站在湖邊。
此人身穿白色長袍,衣身繡有金色紋線,看起來十分貴氣,他長發如綢,僅用簡單的發簪束發。
他轉過頭,竟然是個面若冠玉的俊美男子,猶如天君般飄然如仙。
“在下君玉生,見過虞大人。”他雙手作揖,聲音清澈溫和地說。
虞月凝卻絲毫沒有卸下防備。妖族的僞裝和易容術十分高超,那些輕敵貌美嬌弱妖族的人,死都不知道是怎麽死的。
而且,她竟然對這個名字完全沒有印象。
“你是誰?”虞月凝冷冷地問。
“您可能沒聽過我,但一定聽過赤獅魔焰的名號吧。”君玉生道。
虞月凝不由得一怔。
這個名字她确實知曉,甚至還和她有點因緣。
前世妖界出名的人物之中,赤獅魔焰便是其中之一。此人身為獅妖,先後吞并了妖界許多地方,勢力十分壯大,甚至有要稱霸妖界的趨勢。
只不過後來他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把主意打到了魔界的身上,趁着魔仙大戰的時候偷襲魔界。
虞月凝便派手下魔将率兵過去,妖魔之戰持續了數月有餘,最終魔軍鐵騎将其蕩平,讓妖界又品嘗了一次被魔族統治的恐懼,後來安生了好一陣子。
只不過這個赤獅魔焰和她的名號一樣,應該都是上百年後的事情,如今怎會有人得知?
看到她神情微變,君玉生一笑,“重活一次的不止有您,大人。”
重生這事确實十分離奇,但虞月凝自己都重生了,在來的路上早就做了猜測,此刻倒是不太吃驚。
“你是何人,我為何沒有印象?”她蹙眉道。
“在下本是羽鶴族的少家主,我們一族一向喜靜厭戰,前世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卻因世代傳承的寶物和與翎毛可做兵器,被外族盯上。”
君玉生緩緩地述說道,“前世我族人死傷參半,而我和其他人被魔焰囚禁數年,一直到您的部下踏平了他的勢力,才得以重見天日。”
他看向虞月凝,虞月凝卻不為所動。
“你若是想報恩,那倒是不必了。前世救你只是碰巧,不出自我本心。”她淡淡地說。
君玉生卻不在意她的冷淡,他溫潤如風地笑道,“我知道,但既然能重生一次,為何你我不做個朋友,成為盟友呢?我願意為你在妖界開個方便,只希望日後如果出現危機,您也能出手搭救一二。”
“可我現在只是一個散魔,并無自己的勢力,你與我聯手,什麽都得不到。”虞月凝蹙眉道。
“大人此言差矣。”君玉生說,“前世人人都知曉魔尊座下天煞魔女的威名,據傳您手握窺天鞭,戰無不勝,又心思缜密有将帥之才,更是八大魔君中最令人敬畏的存在。”
他看着虞月凝,輕輕笑道,“您這樣的人,就算此世不再效忠魔尊,也必會有自己的一番事業。”
虞月凝并不領他的恭維,她道,“你是何時重生的,可有什麽奇異之處?”
君玉生卻搖了搖頭。
“在下前世身子虛弱,在妖界靜養。妖歷千元五六二年那年睡醒睜開眼睛,便回到了今世的十年前。”他說,“這十年我也一直在搜尋線索,卻一無所獲。你是我所見過的第一個除我之外重生的人。”
十年前?!
虞月凝的心便不由得一沉。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命運弄人,才有機緣回到過去。可這世上竟然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人也重生,甚至比她重生的時間還要早,這讓虞月凝心情有些沉重。
萬一除了他們二人,還有其他人也重生了,又該怎麽辦?
若這世道只有她一人睜眼,或許她還能走一條不一樣的道路,前世的一些人或許也會如楚林平等赤霄門弟子一樣,因魔界無她的助力或因她出手相助而有新的人生。
可如果前世有更多的人一起重生的話,兩世的因果交雜在一起,或許這世又無法善終。
虞月凝倒是并不在意自己如何,她前世确實是為了活下來別無選擇,可也确實手上沾過鮮血,沒什麽可說的。
她從不後悔,若是有人想複仇,這條命随便給他們也就罷了。
可是霍盛淩……
她的拳頭不由得緩緩地捏緊了。
哪怕君玉生早幾日來找她,讓她知道這個事情,她也絕不會再拖霍盛淩下水。
說到底,是她私心作祟,自讨惡果。
一世是魔女,世世是魔女,她不該碰他的。
看着虞月凝臉色越來越陰沉,君玉生連忙道,“虞大人,如今還不必這樣緊張。一切都還沒開始。你看,我這個前世的散人,這一世努力十年,也凝結了自己的人馬,掌控了一城。你當然也可以。”
“可以什麽?”虞月凝蹙眉道。
君玉生緩緩地說,“您也可以招兵買馬,在這世道搶占先機,充實自己的勢力……更可以此保住自己,與那位天帝陛下的安危。”
天帝?
哪來的天帝?那個死老頭?
虞月凝一怔,她随即想到了什麽,頓時睜大眼睛。
…
院子裏,霍盛淩蹲在盛放的花海邊緣,他擡起手,蝴蝶便親昵地飛了過來,停留在他的指尖。
他睫毛微眨,入神地看着蝴蝶,因為發自對動物真心的喜愛而嘴角微勾。
旁邊的幾個蒙面妖族雙手環胸,冷眼相看。
哼,這小白臉,真會裝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