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艾淺洗完被單洗床單,洗完床單洗褲子,洗完褲子發覺自己實在沒什麽東西好洗了,便對着陽臺上的衣架發呆。
她還記得這裏,幾個月前她和秦子雙在這兒見面,那時候她們不是很熟,她很讨厭自己。
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有牽絆的呢?
她又是什麽時候想要依賴她的?
不明白。
艾淺深深嘆一口氣,鼓起勇氣,搓搓手回頭。
她關掉了所有的燈,磨蹭了所有能磨蹭的事之後,才走到秦子雙的房間門前敲門。
裏面傳來了一聲進來,她的心咯噔一聲。
她安慰自己,不過是兩個女人睡一覺,沒什麽大不了的,如此之後,便打開了門。
秦子雙并沒有睡覺,而是微靠着床,手裏拿着一本書,床頭燈開的弱小,不多不少正好能看清前方的路,她進來的時候,秦子雙擡眼看了看她,又低頭下去,翻了一頁。
艾淺舔舔下唇,走了過去,看着坐在正中間的人問:“我躺哪邊?”
秦子雙沒有擡頭,倒是将書收了起來,象征性地往右邊挪了一點,說:“你不是習慣睡左邊嗎?”
其實床很大,她不挪動,艾淺躺在左邊的位置也是很足夠的,但是,她怎麽會知道她習慣左邊這回事?
她悄聲走了過去,掀起被子的一角,拖了拖鞋上去,在床的一邊躺了下來。
艾淺想,不知道秦子雙是否能感受到床邊的塌陷。
“不怕掉下去嗎?”
艾淺背對着秦子雙,突然聽到她淡淡地說這麽一句。
她吞吞口水,将被子撐起來一點,往裏靠一點,但像是又怕被教訓,又往裏了一點。
再往裏一點。
“不怕我掉下去嗎?”
艾淺突然停住,吐舌小小翻了個身,平躺着才發現此刻已經靠着秦子雙很近,雖然秦子雙離床邊還很遠,但艾淺也因為這句玩笑話笑了起來。
氣氛安定了不少。
她覺得貼地有點緊了,所以又往自己那邊挪了一點,可秦子雙像是一塊吸鐵石,吸得她舍不得離開。
所以,她再次,靠近了秦子雙一點。
“真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秦子雙帶着笑的語氣傳來,艾淺擡眼與她的目光對視,接着也裂開嘴對她笑。
好像挪來挪去的,真的有些莫名其妙啊。
秦子雙身上獨有的氣息飄了過來,艾淺見她微微傾身過去,将燈光熄滅,房間頓時暗了下來,還沒有适應的瞳孔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能靠着其他感官感知一切。
她感知秦子雙已經在她身邊平躺下來了,她們的手臂互相碰到,因為秦子雙穿的無袖睡衣,艾淺似乎能隔着自己衣服的布料,觸摸到她的皮膚。
有點熱。
她咳了咳,冷不丁地問:“子雙姐,你用香水嗎?”
秦子雙恩了一聲,聲音低低地答。“偶爾用。”
說完這句話,艾淺覺得秦子雙似乎動了動,而她柔軟的頭發因為小動作,飄在她的脖子處,很癢。
也很緊張。
她吞吞口水問:“什,什麽口味的香水。”
她聽到秦子雙笑了一聲,嘲笑性重複她的話:“口味。”
“啊。”艾淺才發現自己說錯了話,立馬改口:“是氣味,氣味。”黑暗中,她吐舌。
“不常用,很淡的花香,你倒是能聞出來。”
艾淺嘿嘿笑了兩聲,擡起手,将脖子上的她的頭發捏在手裏,又放開,接着繞在手指上,幾圈之後松下來,接着又繞上去,可快要松下來的時候,她的手突然被握住。
艾淺倒吸一口氣。
“手真的很冰啊。”秦子雙感嘆,接着帶着她的手放進了被窩裏,仍舊握着,順道側着身子,将另一只手也拿了過來,兩只手抱起來搓了搓,橫在兩個人的中間。
艾淺倒是不說話了,她咬着下唇盡量将手裏心髒遠一點,好不讓她發現此刻正在心律不齊。
“肚子疼嗎?”
“啊?”艾淺愣了愣,又哦了一聲,話在嘴裏繞了一圈,說了:“有點疼。”
秦子雙恩了一聲,靠近她一點,握着她的手空出了一只,放在她的小腹上,輕輕地揉着。
艾淺覺得突然有股氣流,以小腹為□□到處亂竄。
“女生來例假的時候,要愛惜自己。”說到這兒,秦子雙有些懊惱的口氣嘆氣,那氣息直接塗在了艾淺的肩上,比剛才頭發的感覺還要強烈一些。
她說:“剛才不應該讓你洗被子的。”
艾淺動了動,解釋:“我用熱水洗的。”
秦子雙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仍舊壓好在兩個人中間幫她取暖,艾淺的手腹甚至能感覺到她睡衣後的皮膚,很光滑。
“以後還是不要碰水了。”
秦子雙邊說邊揉,艾淺從來沒有感受到這份溫暖,她也很久沒有和別人同床睡過,沒有人這麽近地和她說話,沒有人這麽細心地關心她。
自從8歲後,她一直覺得是自己一個人。
“子雙姐。”她突然開口:“我晚上做夢了,噩夢。”
秦子雙恩了一聲,示意她說下去。
艾淺吸吸鼻子,聲音變小問:“你了解我嗎?”這麽問覺得有些不對,她又補充:“我是說,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
秦子雙點頭,頭發微微動,她說:“知道。”
她想來秦子雙也該是知道的,也不是什麽秘密。
“我夢到我出車禍了。”
再也不需要多說什麽,秦子雙就已經懂了,她将她已經有些暖的兩只手放好,空出手來伸出被子,摸了摸她的頭。
艾淺嘆氣:“其實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很好了,至少有個家,呵。”她笑了一聲:“也或許沒有,但是好歹我好好活下來了。”
秦子雙恩了一聲,将她拉過來一點。
“難過嗎?”秦子雙問。
艾淺搖頭,“事情過去太久了,說難過有點矯情,說不難過也太忘恩負義了,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麽想法。”她吸吸鼻子:“我只是做了個夢,然後來了大姨媽。”
最後那句,有點淘氣的意思,秦子雙聽她說話的口氣放心了下來,拍拍她的後腦勺低低地說:“還好。”
還好?
艾淺疑惑地:“恩?”了聲。
秦子雙笑:“你也知道我不會安慰人,你既然不難過,我就不用費腦了。”
艾淺低低地笑,“确實不會安慰人。”
說完她感受到小腹被人輕輕地按了按。
她擡眼看她,又笑了幾聲。
艾淺突然好奇,“子雙姐,你有和別人一起睡過嗎?”她想了想:“爸爸媽媽,或者子怡阿姨?”
秦子雙搖頭,“我從來都是自己睡覺,身邊有個人不自在。”
艾淺哦了一聲,“那你晚上是不是會睡不着啊?”
秦子雙摸摸她的頭,“沒這麽誇張。”
艾淺吐舌笑了笑,湊近一點問:“那我是不是你第一次睡覺的人啊?”
秦子雙嗯哼了一聲,聽着她欣然的口氣,有些失笑問:“這件事有值得很開心嗎?”
艾淺嘿嘿兩聲:“有點。”她補充:“以前不太了解你,總覺得你冷冷淡淡的,沒想到今天爬上了你的床啊。”
艾淺說完就囧了,什麽叫爬上了你的床。
果然秦子雙也同樣的無奈,敲了敲她的頭:“小孩子不要亂說話。”
艾淺吐舌:“知道了。”
接下來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從生活小事聊到人生哲學,安靜的房間兩個低喃的人,倒是有一番別樣的惬意感。
久而久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困了,什麽時候睡了。
清晨的第一抹陽光從窗簾的縫隙撒進來時,艾淺的生物鐘便響了起來,她眯着眼緩緩将眼睛睜開,看着周身陌生的一切。
櫃子,時鐘,挂畫,陽臺,窗簾,天花板,床單,全然不是平常的樣子。
她話了半分鐘才恍悟過來,昨晚是在秦子雙的房裏。
她将眼睛睜開了一點,想要挪動身體,可才移了一點點,突然頓住。
她沒覺得自己的睡相不好啊,平常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都挺老實的,可為什麽現在。
她的一只腿在她的腿上,一只手在她的腰上,頭枕着她的手臂,一副相依偎的樣子躺在她的懷裏。
艾淺擡頭立馬便能看到秦子雙的睡顏。
她吞吞口水。
秦子雙嘴唇微微張開,一股迷人的風味,微卷的頭發遮住了大半臉,眼睛閉着,睫毛長長地遮掩,因為沒有塗抹假睫毛,完全是自然的模樣,彎彎地挂着,細而柔又長。
不施粉黛也是美人。
艾淺心裏忍不住誇獎。
還有她的唇。
艾淺仔細揣摩,上頭沒有多少紋路,甚至能用光滑形容,嘴唇很小,自然的顏色微紅。
她曾經無聊時,看過有關唇形的分析,說是能根據唇,看出一個人的性格,可秦子雙這樣薄情的人,怎麽會有這麽飽滿的唇。
又或是她內心柔弱的原因。
艾淺看得有些愣神。
愣神之間,有股奇怪的情緒在全身蔓延,清晨的旖旎讓她有股沖動。
她想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