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至情深（GL）

第10章 聽

廚房大門緊閉，滿是油煙機的聲音，艾淺一身圍兜站在竈臺前，一只手拿着鍋鏟，另一只手拿着一盤白菜。

自上次買回油鹽之後，她偶爾也會在家煮些東西，雖然都是些簡單的材料，但足以填飽她這個求學者的肚子。

此刻她穿着一雙棉拖鞋，身上的校服還沒有換下，頭發因為方便紮了兩個小辮子在兩邊，從微波爐的門上反光鏡一瞧，倒是有些學生當家的味道。

艾淺微微一笑，嘴裏哼起了小歌，看着鍋裏的油，一個上前将手中的白菜倒了進去。

很快地，兩碗蛋炒飯起鍋，她拿起筷子嘗了一口，覺得還行就直接端了出去。

看了一眼書房的門，她将圍兜取下放在一旁，雙手放在口袋裏，踏着小步跑了過去。

可還沒到門口，書房門便從裏面被開了出來，秦子雙站在門口。

她已經換了居家服，看樣子今晚是不準備出門的，淺藍色的一身套裝，顯得她更纖細了一些，這會兒頭發已經散了下來，中分随意披着，有些慵懶的模樣。

艾淺對着她笑了笑，指着餐桌問：“吃飯了嗎？我弄了蛋炒飯。”

秦子雙早發現她一個人在廚房倒騰了，小小的身影左右晃動，而她是掐着時間出來的。

“恩。”

她應了一聲，就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艾淺在她的對面落座，沒開飯，而是拿着筷子放在嘴裏咬着，細細地觀察秦子雙的表情和動作。

見她用勺子慢慢地舀了一口遞到嘴裏，艾淺吞吞口水。

秦子雙擡頭，看到的便是對面的人睜着大眼睛看着她，眼裏滿是期待。

她淡淡，又喝了一口湯道：“還行，能吃。”

能吃，這是什麽評價。

艾淺低頭扒了幾口飯，不過好在還不壞。

秦子雙大概只吃了半碗，就放下了筷子，拿起了一旁的紙巾。艾淺的印象裏，她一直都是這樣，她原以為是因為秦子雙的胃口小，後來聽張舒容提到這事，才明白是因為她在防止更晚一些的應酬。

艾淺将口中的東西吞下，開口道：“你晚上不出去的話，還是多吃點吧。”

秦子雙聽後微怔，接着一笑，沒有理會這句話，倒是突然問：“周一的成績出來了嗎，怎麽樣？”

她怎麽會知道周一做了小模拟測試的事？

艾淺抿嘴，頭低了低道：“張老師說考得還行。”

秦子雙搖頭，補充：“張老師說你的英語不行。”

艾淺擡頭，驚訝地看着她，本以為把張舒容搬出來，可以盡快地略過這個話題，可沒想到反被她噎住。

她尴尬地哈哈兩聲，看着等待她下文的秦子雙說：“子雙姐，你真的要當我的家長啊？”

管吃管睡管學習。

秦子雙不置可否，反而說：“我是你的小姨。”

艾淺癟嘴，有些賭氣的成分說：“你以前都不想承認的。”

這個以前，就要追溯到艾淺十歲的時候，她那時還是個稚嫩的小學生，背着書包上學去。

可巧地有一天，馮玉和秦子怡出門旅行，艾淺一個人在家不放心，于是兩個大人就把，把她交給了放假一個人在家的秦子雙，讓她看着兩天。

艾淺一直覺得，秦子雙這麽多年來都沒有變過，因為她那個時候見到的秦子雙，也是同現在一樣的，冷冰冰的樣子。

那兩天幾乎是艾淺此生最煎熬的兩天，只要視線範圍內出現了秦子雙這個人物，她都十分地惶恐，若是兩人目光相碰，艾淺可能會誇張地吓暈過去。

當時迫于無奈，秦子雙剛好朋友聚會，也就帶上了她這個拖油瓶，但卻不關照只把她丢在角落不聞不問，這樣一來當然會有人好奇有人問，問她是誰帶過來的。

艾淺那時指着秦子雙的背影說：“是我小姨帶我過來的。”

這句話大概是被秦子雙聽着了，她拿着一杯飲料淡淡地就轉了過來，不屑地看了艾淺一眼，冷冷地說：“我可沒有這麽醜的外甥女。”

那時的艾淺很胖，臉上是肉，又因為冬天的原因穿的厚重，臉頰通紅，媽媽不在身邊自己随便紮了個馬尾辮，頭發幾乎是亂七八糟，全然一個醜丫頭。

之後她們便很少碰面，有聽到她的名字都是在馮玉和秦子怡的聊天中，說她成績優異拿了多少獎，說她出國深造，說她回國了在某企業，說她自己買了一套傍山別墅，風景非常好。

秦子雙此刻也大概想到了那段往事，确實是年少無知了些，嘴角微微一勾，拿起身邊的水壺倒了一杯水，艾淺以為她要喝，可這杯水卻順着異常的軌跡推到了艾淺的面前。

艾淺愣着看她。

秦子雙也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說：“允許道歉嗎？”

艾淺立刻明白，心裏竊喜。這是端茶賠罪的意思？

她放下筷子拿起水杯大喝一口，十分滿足，揚眉看着她說：“允許，但我不接受。”

秦子雙無所謂，整個人靠在椅子上，頭微微斜着，懶洋洋的樣子将手放在桌上，習慣動作敲了敲桌面，發出了節奏性的響聲。

秦子雙：“得寸進尺。”

艾淺氣勢頓時弱了下來，其實她壓根就沒指望這些，現在已經很滿足了，她嘿嘿笑了兩聲，舉起杯子把水全部喝下，大方方地說：“好了，我原諒你了。”

秦子雙挑眉，雙腿交叉放着，一只手放在椅背上撐着頭，低眉看她：“行，那現在來說說你的英語成績吧。”

話題就這麽硬生生地被轉了回來，艾淺吐了吐舌，雖然說有些匪夷所思秦子雙為什麽會突然對她的成績這麽在意，可轉念，她這次的英語考得實在是太差了，150分的卷子，才得了50分，直接把總分拉了下來，這次別說是A大了，三流大學都是問題。

不論是趙老師告狀，還是張老師告狀，秦子雙都有理由這麽質問她。

艾淺吞吞口水，有些不安。

這次在考英語的時候，她真的很努力，從前看閱讀理解，都只是看一半猜一半，然後胡亂填個自認為對的答案，可這次她破天荒地非常認真地去理解了每個句子的意思，這樣的結果直接導致答題時間不夠。

她開口就想解釋，可突然想起秦子雙上次說的，她只看結果的話。

艾淺嘆氣，幹脆直接承認：“對啊，沒有語感，聽力不好，閱讀不會，完形不行，作文不懂寫。”

總之就是差。

她無辜地看着對面的人，反倒問她：“子雙姐，怎麽辦？”

說到這兒，她突然想起張舒容曾說的一句話，她問艾淺聽過秦子雙說英文沒有，還說秦子雙的英文标準，純正發音，改天可以聽聽。

所以沒等秦子雙回話，艾淺眉毛稍動地湊上前一點，伸出一根手指說：“要不你給我念一段聽力吧，平常練習的那個女聲，太難聽了。”

秦子雙無奈：“考試不就是那個女聲。”說完她看着艾淺滿臉期待，搖頭又補充，“去吧聽力練習給我。”

艾淺興奮地唉了一聲，立馬小跑過去，秦子雙看着她的背影失笑。

等到艾淺拿了練習出來時，秦子雙已經在客廳沙發上坐着了，她心情愉悅地過去，見她将手中的平板切回主界面，接着伸手過來。

艾淺十分乖巧地将書放在她的手上，上前跪在她的身側。

秦子雙袖長的手指翻了幾頁，找了個篇合适的，将書扣在手上，擡頭看着艾淺：“我只念一遍，認真聽。”說完她頓住，見艾淺一幅小貓的模樣，她伸手到桌上抽出一張紙，在她的嘴角壓了壓，“髒東西。”

艾淺哦了一聲，便聽到秦子雙的聲音幽幽響起。

“It’s 3 pm. Time for……”

她緩緩地念着，邊念着邊側身對着艾淺，清楚的發音從嘴裏吐了出來。

練習冊橫在兩人中間，秦子雙看着一副随意的樣子靠着，眼眸朝下，眼珠子随着段落從左到右，再瞬間回來，這樣一看，顯得她的睫毛更加清楚了一些。

“……radiation and other treatments. ”最後一個單詞結束，秦子雙順勢将書本放下，對着艾淺擡頭問：“說說，聽了什麽。”

艾淺微張的唇閉起，抿嘴舔了舔上唇，雙手交握放在大腿處，回答：“說的是7年前的某個下午，澳大利亞3點的時候的一場球賽，打了好幾個小時，沒有激情，場上許多人中場……離開……”

她越說越小聲，只見秦子雙緩緩閉眼又睜開，抿嘴看着她，面無表情。

艾淺心裏咯噔，無奈聳肩，老實交代：“好吧，我完全聽不懂。”剛才她光顧着看秦子雙了，哪聽着什麽進去，她咬唇，伸出一根手指，擰眉道：“再念一遍好不好。”

秦子雙順手舉起書，輕輕地敲了敲她的頭，“depression，這個單詞多次出現，認真聽。”說完她又重新念了一次。

……

月光從落地窗裏打進來，灑在廳裏無燈光照射的地板上，夜漸漸升起，屋外的熱鬧也漸漸消失不見。

艾淺打了個哈欠。

沒想到秦子雙竟然陪了她一個晚上。

“好了，照我說的去做，一個禮拜後給你檢測。”秦子雙将手上的書還給艾淺。

她接了過來，看着上頭驚悚的筆記點頭哦了一聲。

“不早了，去睡吧。”

秦子雙離開之後，艾淺看着手中的練習冊有些失神，上面全是勾勾畫畫她的筆記，字跡清秀有力，像是字帖裏臨摹出來的樣子。

艾淺翻了幾頁不自覺一笑，将本子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