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你真是夠無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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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邢秀急沖沖地從出租車上下來,抱歉地對等在路口的陸槐因說。
陸槐因穿着白色的短袖和黑色的工裝風長褲,戴了一頂同色的漁夫帽,站在路邊的臺階上,沒玩手機在等他。擡起頭透過帽子下的視線看見邢秀來了,陸槐因揚起笑容,搖搖頭。
“我就住這裏面,沒有很久。”
邢秀有些驚訝地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醫院位于市中心,周圍有繁華的商城,但同樣也有許多還未拆遷的老房子。他只是沒想到,陸槐因沒住在高級酒店,反而“大隐隐于市”了。
可能這是藝術家的生活方式吧。
邢秀猜想。
“這裏離醫院近,生活也很方便。”陸槐因解釋道,想起什麽接着補充說道:“而且我把房子裏面收拾得很幹淨,沒有外面看起來那麽亂的。”
他們邊聊邊往展館的方向走,展館離醫院的距離的确很近,步行四五分鐘就可以抵達。
看上去陸槐因已經跟展館的負責人聯系過了,還熟絡了起來,租展廳的事情很快就定下來。
“我想帶你來看看,畢竟是你接下來一個月要工作的地方啊。”陸槐因開玩笑地對他說,“你要是喜歡,我就簽合同啦。”
邢秀被他逗笑了,受寵若驚地看着負責人擺擺手。
“沒有,這裏很好。”
從展館出來,邢秀停住腳步,惹得陸槐因不解地回頭看他。
邢秀微微眯起眼睛,裝作嚴肅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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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要開大人玩笑啊。”
陸槐因挑眉,完全沒被吓到的樣子。
“我說,你也沒比我大幾歲吧。”
“可是剛才那樣講話會讓負責人很尴尬耶,萬一沒有談攏怎麽辦?”
“不會啦。”陸槐因不以為然地說。
陸槐因看見邢秀沉默地努力裝兇的樣子,強忍笑意,誠懇地認錯。
“對不起。以後一定注意!”
陸槐因伸出四根手指保證。
邢秀伸手輕輕拍掉他的手臂,有點好笑地說:“少裝可愛糊弄我。”
陸槐因不認同地沉默。
可愛的明明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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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秀看着插着兜配合他的步伐慢慢走着的男人,突然勾起唇角。
明明就還是小孩子的樣子,這麽想着話就脫口而出了:“你有點像我弟弟。”
哪裏知道這句話一下子點燃了陸槐因的引線,就像貓咪突然炸毛一樣,陸槐因低頭認真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問:“哪有像弟弟?!”
“就是像啊。”邢秀笑彎了眼睛,完全不怕他地指了指他的表情,“插兜走路的樣子,還有現在這樣,說兩句就生氣了,就是小孩子嘛。”
好久沒有感受到這種類似于哥哥的身份了,小時候是和表弟們一起長大的,作為最大的哥哥總覺得負有責任,所以漸漸習慣了操心小輩的事情。換了一個城市生活,和弟弟們的聯系也不再頻繁,現在看到陸槐因,還真的有弟弟的感覺,年齡、身高、生活習慣和講話的方式居然也都差不多。
這樣想,邢秀覺得和陸槐因更親近了一點。
“我最讨厭別人…”陸槐因生氣地脫口而出,想到什麽又漸漸收聲。
“怎麽了?”邢秀收起笑容認真地詢問。
“你別把我當弟弟看不行嗎?”陸槐因正色道,“我們就是…朋友。反正也沒差幾歲。”
“好啊。”邢秀點點頭。
他不喜歡那他就注意,以後不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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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作為朋友…”走到邢秀下車的路口,陸槐因看了看腕表,“去我家裏玩吧,反正時間還早。”
邢秀怎麽感覺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
“這個…”邢秀呆呆地想着理由。
“走吧。”陸槐因不由分說地把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拔腿往小區裏走,示意身後猶豫不決的邢秀跟上。
既然把他當弟弟,那就享受點幼稚的特權吧。
邢秀無奈地搖搖頭跟上去。
“請看。”陸槐因紳士地替他推開門,站在一邊。“是不是很幹淨?”
“嗯。”邢秀投給他一個贊許的眼神。
很像小時候疊好被子一定要拉他去看等他表揚的弟弟們…但是他不讓說。
邢秀收起腦海中的想法,認真打量着這間不算大的房子。
和他想象中的畫家的家不太一樣,沒有滿屋收集的藝術品,牆上和地上也沒有噴濺出來的彩色顏料。
邢秀聽陸槐因興致盎然地跟他介紹,才知道這是兩室一廳的格局。
“這間是我的游戲室,放了電腦和電動游戲什麽的。這邊是卧室。”
“啊…”邢秀笑着擺擺手,“卧室就不用看啦。”
“好吧。”陸槐因有點失望,不過很快調整好心情,“畫畫的地方在陽臺。我帶你去看。”
邢秀跟着陸槐因到陽臺,不禁發出感嘆。
“現在知道我為什麽住這裏了?”陸槐因偏頭看着他。
“嗯嗯。”邢秀趴在陽臺外的欄杆邊,遠望這座城市的景色。
在最繁華的鬧市裏取靜,滿是歲月痕跡的老民房與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錯落分布,公園、商場、醫院、學校、藝術館、立交橋…一眼望去就幾乎看遍了人間煙火。
“晚上更好看。”陸槐因說道。
邢秀羨慕地垂下眼睛。
從自家陽臺看出去,除了房子就是院子。如果可以,也想換一種不同的方式生活看看。
“有機會的話我再來看。”
邢秀笑着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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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槐因說街角有家開了很多年的羊肉面很有名,一定要買來讓他嘗嘗看,導致邢秀離開的時間又被迫一拖再拖了。
陸槐因哼着歌拎着兩碗面和小菜往回走,好心情就寫在臉上,要不是怕湯潑了說不準他真想蹦兩步。
一想到這樣不就更加印證了邢秀的話,陸槐因突然收起笑意,努力變得“端莊”起來。
陸槐因把打包盒放在樓下的臺階上,從口袋裏掏出門禁卡,他的耳朵突然不安地動了動,陸槐因回頭。
———最近也不是第一次感覺到有人跟蹤他了。
“陸淮安,出來。”
陸槐因絲毫不覺意外地看見轉角處走出來一個男人,男人穿着恍惚剛從夏威夷度假歸來還沒來得及換下的花襯衫,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是野性的小麥色,他揚起燦爛的笑容朝他揮了揮手。
“好久不見啊。槐因。”
明明是五月的下午,陸槐因生生感覺到一陣陰風襲來。
擡頭看了看自家所在的樓層,陸槐因冷着臉示意陸淮安走到自己面前來。
陸淮安從善如流,仍然帶着笑意,像是個寵弟弟的好哥哥。他順着陸槐因剛才的視線看去,噙着笑問道:“金屋藏嬌啊?”
“沒有。”陸槐因下意識地否認。
“沒有。原來你吃這麽多?”陸淮安探身看了看被陸槐因放在臺階上的塑料袋,笑着問,“還是你買給我的?”
陸槐因暗暗咬牙,不搭他的話。
“你又想幹嘛?”
陸槐因開門見山地問。
“我想你了嘛。哥哥想弟弟了有什麽不對?”陸淮安聳聳肩。
陸槐因嗤笑一聲。
“你覺得我可能相信你嗎?”
“不相信我你又要問我?你講不講道理的?”
陸淮安一副受傷了的委屈模樣。
陸槐因深呼吸幾次,他已經不應該再被眼前這個男人戲耍了。
“哎呀,你不是要哭了吧?”陸淮安手足無措地湊近,關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槐因?”
“別碰我。”陸槐因不耐地躲避開,用手肘撞開他的肩膀。
“好好好。”陸淮安妥協似地攤開手,“都聽你的。”
陸槐因的手機響起來,來電顯示是邢秀。
“邢秀的電話幹嘛不接?”陸淮安不解地看着弟弟劃掉電話的行為。
陸槐因的眼睛銳利地眯起來。他果然知道了。
“幹嘛這麽看着我?很難查嗎?你就不能對哥哥多點信心?”
“神經病。”陸槐因面無表情地吐出這三個字。
“過分了啊…”陸淮安繼續說,“我真的是來幫你的。”
陸槐因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從小到大,他喜歡的只會被他搶走,然後再扔掉。
“怎麽可能?”陸槐因自嘲地笑笑。
他再信他一次就是傻子。
陸淮安難得沒話講。
“是我以前欺負你太多的報應是吧…好。我發誓,我這次真的是來幫忙的。”陸淮安真誠地說。
陸槐因俯身提起臺階上的塑料袋,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陸淮安,你真是夠無聊的。”
“你到底想不想追到邢秀啊我說?”
陸淮安的話被隔絕在厚重生鏽的大鐵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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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排長隊。真的很好吃快嘗嘗。”陸槐因忘記樓下的不快,輕描淡寫地跟邢秀解釋自己這麽久才回來的原因。
“辛苦啦。去洗手吧。”邢秀接過他手中的袋子,囑咐他道。
陸槐因用冷水澆面讓自己清醒些,看着鏡子裏自己和陸淮安沒有半點相似的臉孔。
他出去的時候,看見邢秀半跪在放桌前,一次性的餐具被他換成了家裏沒用過幾次的木筷,在幫他拌粉。
“我怕面放久了拌不開就擅自做主啦。筷子給你。”
“那等下你洗啊。”陸槐因逗弄他,邊說邊席地盤腿坐下。
“好啊,我洗。”邢秀認真點點頭。
“好吃嗎?”陸槐因期待地看着邢秀夾起第一筷子。
“唔…”邢秀捂住嘴巴,秀氣的眉毛微微擰起,“那個…這裏面是不是加了蒜?”
“啊…湯裏有,你不吃蒜嗎?”陸槐因抱歉地說。
“不好意思啊…”邢秀默默吞下,看着陸槐因失落的樣子有些愧疚。
不過他真的很不喜歡蒜的味道。
“那你吃我的。”陸槐因幹脆利落地把兩個碗對換,“拌粉裏沒有。”
陸槐因不介意地直接就着他那碗狼吞虎咽起來,邢秀遲疑片刻。
“快吃。”陸槐因板着臉兇他。
邢秀打消顧慮。
陸槐因很快就吃完,巴巴看着被邢秀剩下半碗的拌粉。
“吃吧。”邢秀微笑着把碗推到他面前。
陸槐因還打包了一盒麻辣蝦尾,邢秀吃飽了戴上一次性手套,跪坐在一旁剝蝦,一邊剝一邊好奇地問。
“你是不是經常吃外賣啊?剛才去找筷子發現你家廚房幾乎沒用過。”
陸槐因看着他點點頭。
“經常吃外賣不好,偶爾也要自己開開火。”
邢秀像是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弟弟,語重心長地說到。
“餓不死就行了…”陸槐因小聲地反駁。
邢秀好氣又好笑。
“你還真是好養活。”
“對啊。”陸槐因點點頭說道,“以前又不是沒過過苦日子,那個時候家裏人都不支持我畫畫,還把我生活費斷了。我就住在地下室,一幅畫都賣不出去的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是常事。有錢也去買顏料了,哪有錢吃好的。而且…做飯很麻煩。真的會有喜歡做飯嗎?”
陸槐因有些不解。
邢秀眼神複雜地看着陸槐因。
“是不是覺得我很可憐?”陸槐因看着他勾唇問。
“你騙我啊?”邢秀瞪圓了眼睛,作勢要打他。
“沒有沒有。不過苦日子也沒過幾個月,因為很快就有一個人把我的畫選進了畫展,畫也賣出去了。”陸槐因直勾勾地看着他。
邢秀愣愣地反應了幾秒,臉紅地笑笑,才知道他是在說他。
“所以你是我的缪斯。”
陸槐因直白地說。
“缪斯是女神。”邢秀開玩笑地指出。
“我的缪斯就是男的。”
“好啦,快吃。”邢秀把剝好的蝦球放到他面前。
“給我剝的…?”陸槐因呆呆地看着。
“不然咧?”邢秀被他的反應逗笑了。“沒想到吧,我不僅是缪斯,還是阿刻忒。”
邢秀用他的邏輯繼續玩笑。
陸槐因垂下眼睛,掩飾情緒。
他想他是,真的喜歡邢秀。
将邢秀送到路口,看着他坐上車,陸槐因插着口袋慢悠悠往回走,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撿到了一個眼熟的男人。
“上去坐坐?”陸槐因抱着手臂看着他問。
他知道他沒那麽容易被他趕走。
“好啊。我還買了啤酒。”陸淮安像是料到了他會來找自己般,炫耀地舉起兩聽啤酒。“走。”
陸淮安像是變魔術一樣從他口袋裏摸出門禁卡,大步走在前面。
陸槐因眼神複雜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他的惡魔哥哥,在作弄他這件事上永遠擁有無盡的耐心與毅力。
但是,他的提議他聽見了,而且還很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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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城市,橙紅的晚霞挂在天際,行色匆忙的行人卻無暇擡頭觀賞。
陸槐因靠着陽臺欄杆,看着身旁男人熟悉又陌生的側臉。
“不是說要幫我?”
“已經幫了。”
“怎麽幫的?”
“從周予揚的前男友入手。”陸淮安饒有興致地勾起嘴角,仰頭灌了幾口啤酒,一瓶就見底了。“家裏還有嗎?”
陸淮安微微用力,陸槐因聽見鐵皮褶皺揉捏的聲音。
他總是這樣,喝過的瓶子一定要壓扁到沒有一絲空隙。
“自己去拿。”陸槐因扔下這句話。
陸淮安蹲下,高大的他蹲在小小的冰箱前,冰箱裏不放食物,只有冰鎮啤酒和蘇打水。
陸淮安單手打開易拉罐,陸槐因聽見他的腳步聲,及時轉身接住才沒有被砸個正着。
“你…!”
萬一掉下樓砸到人怎麽辦?
“幹嘛?”陸淮安無辜地聳聳肩,“我知道你肯定會接住啊。多給你拿一瓶也不知道說謝謝。沒禮貌。”
陸槐因不願與他争辯。
“李汨沒多大用。如果要拆散周予揚和邢秀,要麽周予揚和李汨重新在一起,要麽邢秀主動離婚。可是,我覺得周予揚已經不喜歡他了。”
“你怎麽知道?”
陸槐因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又不是只有你會跟蹤。”
“我又沒說要讓他們在一起。”陸淮安像是在笑話他幼稚。
“那你要怎樣?”
“搞到一起…又不是只有兩情相悅一種辦法。”陸淮安不在意地說,“迷暈,下藥,拍幾張照寄給邢秀。離開家的幾年你都不看電視嗎?”
陸槐因噎了一下,幾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罵了相同的話:“你有病。”
“真的。周予揚都和李汨睡了我不信邢秀還願意跟他過。”陸淮安誠懇得不能再誠懇了,“我知道李汨在哪裏喝酒,下藥很容易,到時候再随便想個什麽辦法把周予揚騙到酒店…”
“我沒你那麽髒。”陸槐因靠冰啤酒勉強忍住想把他趕出去的沖動,自嘲地勾起笑容,“我就不該相信你真的是認真想幫我。”
“不要生氣嘛,我再想想。”
陸淮安百無聊賴地發着呆,用易拉罐口邊緣的鐵片一下下磨着指尖。
幫忙的确順便,他只是想熱鬧點。
陸淮安在我這裏原本的設定就是有點神經病反社會所以不用猜測他的想法啦
小陸在這種環境長大喜歡善良可愛的秀秀蠻合理的我覺得(●°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