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被算計了
如果沒猜錯,正廳裏堆的那些東西,應該是聘禮……
那黑色的方木盒上用朱紅繪着千祥雲聚,上面還綁着大紅綢緞,中間那朵大紅花差點晃瞎離恨天的眼睛……
聘禮像小山一樣堆在正廳中央,離恨天隔着大小不一的盒子偷瞄了一眼他面色鐵青的老-子,又看了看他身邊在氣定神閑品着茶的離落,他聰明的選擇了閉嘴,他覺得他最近黴運當頭,他一說話,勢必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木涯見狀也是一愣,不過他随即恢複成往日那嬉笑的模樣,他越過離恨天,走到離落對面坐下了,他看着下人為他斟茶,很自然的問了句,“怎麽,今兒這麽嚴肅?爺爺你不去修煉,怎麽想起在這吹冷風了。”
離恨天只覺得,木涯這句話說完,兩道犀利的目光若激光一般向他射來,他沒擡頭也知道,是他老-子在瞪他,這種時候說他龜毛也好,沒骨氣也罷,總之他不準備去撞槍口,現在他最好的選擇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你好大的能耐,連北昭國君也來下聘了,看樣子,你已經決定了,不需要我這把老骨頭撐場了,也罷也罷,你也是時候離開離家了。”
離恨天以為,他老-子一定想盡辦法折磨他,什麽滿清十大酷刑,什麽老虎凳辣椒水的,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離蕭山的開場白會是這樣……
直入主題,且做出了決定。
離蕭山被他氣的不輕,他雖一臉陰沉,但離恨天好像從中看到了一絲無奈和放棄,當他說也罷也罷時,那向外擺動的手,讓離恨天嘗到了心驚……
此時,就連木涯也收起了笑臉,離落手中的茶碗也早放回桌上,他們齊齊的看着離蕭山,表情是離恨天從沒見過的嚴肅。
“想當初,你在我門前跪了整整七日,昏倒了,再起來,走不了,就爬過來,你求我,你說你知道你是罪人,你讓我失望,你讓離家蒙羞了,可你終究是個男人,只要我不同意那些親事,你做什麽都可以。”離蕭山長長的出了口氣,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這麽多年過去了,那一幕還清楚的印在他的腦子裏,他很讨厭這個兒子,他恨不得他早點死了,當有人來提親,他幾乎想都沒想就要答應,可離恨天跑了出來,他跪着求他不要點頭。
離蕭山自認不是什麽善良之輩,在老管事的勸說下,他回絕了那門親事,盡管對方可能對離家有幫助,他也放棄了,因為他不想被人笑話,離家要用這種手段才能東山再起。
這件事情就這麽過去了,以後來提親的人他也拒絕了,離恨天自此再沒踏出離家半步,他知道他的處境,他可以忍受責罵和任何懲罰,但是他無法做到,身為男人的自己,穿上鳳冠霞帔,坐着花轎,被擡進別人的家……
至于後來,他是怎樣和離落與木涯發生關系的,就是後話了。
“這件事情,我不管了,你自己決定,你若想嫁,離家會給你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
離恨天百口莫辯,他怎麽會知道其中有這麽多複雜的事情,這幾句話讓男人震驚的瞪大了眼睛,腦子在一瞬間亂作一團……
“爺爺?!”離蕭山話音一落,木涯便搶了去,整個帝都誰不知道離恨天的情況,離蕭山不同意,那些男人就不敢明目張膽的,他們只是托人私下送來聘書,老爺子若不再坐鎮,且不說那些觊觎離恨天的男人會蜂擁而至,單憑一個鐵勒,就夠他們應付的了,“爺爺,不至于鬧成這樣吧?!您老氣歸氣,教訓他一頓就結了,您不能不管啊,怎麽說他也是離家人,他娶妻也就罷了,可是嫁人……這不是讓我們離家難堪嗎?”
鐵勒提親,這不是小事,事關兩國邦交,按理說皇上必然同意,離恨天無一官半職,不管背景如何,他也只是平民百姓,這樁買賣皇上是穩賺不賠的,送出一個百姓,換得北昭聯姻,這結果只會給南朝帶來諸多好處。
但鐵勒的要求皇上未必會立即答應,因為有離蕭山在。
怎麽說離家也一直為南朝效力,幾代人,幾朝君,忠心耿耿,功不可沒,若離蕭山不同意,就連皇上,也未必定的了這門親。
這正是木涯自信滿滿的原因,可是……
老爺子不管了,這親事,現在就等于定下了,且不說那些男人,單一個鐵勒,就夠他們頭疼的了。
“有些事情我可以管,但有些事情,已經不在我老頭子能管轄的範圍內了,雖然男兒之身屈居身下,這是件恥辱,但對方是北昭國君,這對離家來說,也未嘗不是件好事,就當這廢物為離家做一次貢獻。”
這次出行後,離恨天整個人都變了,那沉穩安靜的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懂得了反抗,也學會了找麻煩,離蕭山以為,直到死離恨天也不會踏出離府一步,可事實證明他錯了,離恨天不僅出了府,還去惹了不該惹的人。
離蕭山固然氣憤,但這一夜他想了很多,從最開始的生氣到後來利益的權衡,他覺得這也許是上天賜予離家的一個轉機。
他沒必要因為離恨天得罪皇上,更不會放棄送到嘴邊的肥肉,今兒一早,鐵勒便差人送了聘禮,離蕭山決定順其自然,既然這是天定,離恨天注定要與男人厮守,那他只能接受,不管願意與否。
“爺爺,您三思。”離落始終沒開口,因為他想看清楚那老東西真正用意。
他很了解離蕭山,離蕭山沒将聘禮退回去,而是坐在正廳等他們回來,這件事情本就不簡單,那老東西一定在算計什麽,所以離落按兵不動,陪着他等着。
見面之後,他沒問離恨天昨晚在何處過夜,也不問發生了什麽,就證明,他已經做好了決定。
離落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同意這門親事,未必會給離家帶來好處,您也知道他的性格,到了北昭,惹到了鐵勒,離家也是會被牽連的,這畢竟是兩國聯姻。”
離恨天沒想到離落也會幫他說話,他忍不住看了離落一眼,壓抑的氛圍,離落仍面不改色,從容應對,他連說話也是不疾不徐的,條理清晰……
離恨天沒有插嘴的餘地,他唯一可以寄予希望的,只有他那兩個兒子……
“離落說的對,爺爺,您要考慮清楚,您知道他不想嫁人的,不管死在出嫁途中,還是洞房裏,只要出了離府的門,我們就得給人交代不是。對方是北昭國君,不是随便就可以應付的。”木涯的言外之意是,離恨天本人不同意,他們逼他,最後的結果很可能導致自尋短見,以此明志,這樣離蕭山得不償失不說,他還會同時得罪了皇上和鐵勒,與其這樣,還不如不冒這個險。
離蕭山一直拒絕來對離恨天提親的男人,想必皇上是會理解,不會記恨。
“而且爺爺,難道你忘了,離恨天不能死,否則,‘他’一定會找離家麻煩。”離落提醒他,不要被眼前的利益蒙蔽,離蕭山這麽厭惡離恨天,他還能安然無恙的待在離府,不是沒有原因的,離蕭山不能因為這點好處,忘記了有些事情。
離蕭山摸着他的山羊胡子,那眼睛裏閃着狡黠的光芒,聽出了一些門道的離恨天,轉而看向他老東西……
他以為,離蕭山生氣,是因為他偷跑出去,惹到了鐵勒,看情況,并不是如此,虧他還以為,離蕭山會念及骨肉親情,聽木涯他們的意思,那老奸巨猾的東西,只是在給他和其他人一個借口,他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其實只是想借這個機會,把他趕出離家,進而拉攏鐵勒。
離恨天突然了解了自己的處境,可他沒有籌碼和那老東西抗衡,他的視線在木涯和離落身上游離着,果然,他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他們了。
不管他們出于什麽目的在幫他,總之這結果是他想要的,他和以前的離恨天共用了一個身體,他們的性格不同,但選擇卻是一樣的,他不會嫁人,死都不會。
離恨天低下頭,用陰影掩住此時的表情,牙龈咬的生疼,他痛恨自己的薄弱,只能依靠別人,自己的一切都無法做主,他的命運要靠別人來支配……
他來到這個世界,有些事情無法改變,但他清楚,若一直這樣下去,他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們算計死,他不能一直坐以待斃,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改變他這悲催的生活。
改變這倒黴的人生。
“爺爺,他出府,是因為我讓他陪我去辦些事情,就像大哥前些日子帶他出去一樣。木涯替離恨天包庇着,上一次出行,是離恨天這麽多年唯一一次出府,是被離落逼迫的,他們離開時是悄悄走的,和這一次完全不同,這次是離恨天主動的,真正的出了府。
所以,木涯要為他開脫。
“爺爺,若想事情最後達到最好效果,我想,一切還是得由他自己來決定,您覺得呢?”離落将問題抛回給離蕭山,他很清楚那老東西不會輕易罷休,但至少他們還有想對策的時間,不會這麽被動的接受安排。
他們的話,讓離蕭山遲疑了,也有一絲動搖,他看看那堆聘禮前站着的男人,一拍桌子,說了句你考慮清楚,就離開了。
見離蕭山走了,木涯這才松了口氣,不過那舒展的眉頭很快又皺了起來,老爺子現在不會為難離恨天,那以後就保不準了……
那堆聘禮還在,這婚事未必會不了了之……
而且他說他不會管離恨天的事情了,沒有離蕭山,事情要難辦的多……
木涯在思量着辦法,離落的視線卻悠悠的轉向那垂手而立的男人,他換了衣服,衣服的領子很高,即便這樣,也蓋不住他脖子上那些‘惹眼’的印子……
離落的眼睛,緩緩的眯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