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思成疾
英姐道：“什麽？”
季央央摸了摸鼻子：“上一輩老人定下的婚約，這個難說。”
英姐臉色複雜的看着季央央。她的腦子裏立刻浮現除了各種貧苦鄉村狗血大片。比如：季央央從小就被父母強迫，賣給了別人做童養媳；季央央父母窮困潦倒，不得已把季央央賣個隔壁村的傻子當老婆；季央央一時不慎，被賣去山裏面慘遭毒打，如今跑出來又遇到了曾經認識的人，雲雲。
總之，每一個都十分慘烈。
英姐一陣紅一陣白的想完，看着季央央的神情就更加可憐起來。
季央央被她看的莫名其妙，她摸了摸鼻子，卻也沒說話。
英姐這個女強人，心裏難得生出一絲柔弱的憐惜之意來，于是在咖啡館裏叫了一份牛油果沙拉，她還特地問了問季央央，要不要吃三文魚的。
季央央對于沙拉這種食物沒有什麽概念，英姐點什麽，她就跟着點點頭。
自己的思緒，早就飛到了幾年前。
她和周泉的過節，準确來說，不應該是周泉，而是周泉的女朋友。
當時，季央央在鎮上讀得高中。那個鎮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總是很貧苦。整一個鎮子，只有一個大一點的超市，最時髦的去處就是鎮子末尾的一家ktv。那家ktv邊上有奶茶店，是當時的學生最愛去的地方。
一到放學，有些情侶就相約去那裏喝奶茶。
這樣小的鎮子，鎮子上這樣小的學校，學生必定不會受到太好的教育。因此，校園暴力應運而生。這家奶茶店，就是剛放學的小太妹鐘情不已的小天地。
季央央讀高中的時候，周泉是整個學校成績最好的，也是長得最好看的男生，深得不少女同學喜歡。他也沒有想象的那麽循規蹈矩，高二時，交了一個小太妹當女朋友。這個小太妹是學校裏最有權勢的，如今交了學校裏長得最好看的男生當男朋友，自然成天大秀恩愛。
季央央的教室正好在小太妹的隔壁，每一回周泉來接小太妹下課，站在教室後門，都能看見季央央在賣力的糊火柴盒。
一開始，周泉對她是不感興趣的。但是每一回來，這人都糊火柴盒，實在令人費解，久而久之，他注意的時間長了，再看季央央這張臉，突然發現，幹淨清澈，清風拂面，美得很。
這事兒的問題就出在這裏。周泉來的時候但凡多看了她兩眼，就被班裏的人取笑說他看上季央央了。謠言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了小太妹的耳朵裏。
那天季央央下課之後，去奶茶店邊上的初中部接弟弟放學，被小太妹堵在店旁邊。小太妹找了幾個姐妹，看樣子是要來教訓季央央，上來就給她扣了一頂狐貍精勾引別人男朋友的帽子，說得季央央一愣一愣。
對方見她不還口，直接當她默認了。于是，罵得也越來越起勁，越來越生氣，最後幹脆上手打。
季央央不是傻得，當然不能平白無故站着讓人打，好在這個時候周泉聽到消息趕過來，攔住了自己女友。結果這時候，季央央的弟弟放學一看，姐姐在門口被幾個人圍在一起，書包一扔，飛檐走壁的就翻牆過來，因不打女人，所以先抓着周泉揍了一頓。
二人打了一架，拉開後，這才把話說明白。
那邊周泉勸她女朋友，勸完了覺得挺沒意思，就分手了。這邊季央央給弟弟擦傷，一邊擦一邊看自己弟弟臉上那幾道血痕，心中生出了幾分恨意。她弟弟并非親弟弟，是她外公不知道從哪個山溝溝裏撿出來的小孤兒，從小當親外孫養着，模樣俊得像天上的小神仙，膚似美玉，唇紅齒白如今臉被打了，氣的季央央要咬人。
鬧了這麽大一出，那個小太妹失去了男朋友，整天哭哭啼啼，過了沒多久，就聽說是辍學還是被退學，總之，季央央再也沒見過她。
至于周泉，那年他正好高三，又是學校最看重的學生，後來高考，也是整個鎮上唯一考上重點大學的人，不過，這都與季央央無關。
原本這件事只是年少時鬧得一個誤會，結果未曾想到，時隔多年，季央央又跟周泉撞上了。
周泉現在依舊俊朗，比起高中時候的稚嫩，現在更加成熟。到了更大更好的環境下，他也以驚人的速度蛻變了。至少剛才撞見周泉的時候，對方過得不像落魄的樣子。
季央央兀自回憶了一會兒，英姐陪着她喝完了一杯咖啡，又狀似無意的聊起了網紅。
季央央對網絡這一塊的認知幾乎是空白的，英姐跟她說的那些人，她一個都不認識。
說到後面，英姐惱了：“陳小雲你總該認識吧！”
季央央點點頭：“認識。”
“我說得網紅就是像她這樣的。現在得品牌想出頭很難，最快最捷徑的道路就是自己開淘寶店，先賣別人的衣服，再弄幾個自己的網紅模特，賣自己的衣服。當然，我說得都是小設計師的方法，如果是我，就不用這麽麻煩。”
季央央好奇道：“為什麽？”
英姐道：“我在這個圈子工作這麽多年，自然有我的人脈，何必走這麽一條小道。”
言下之意，暗示季央央已經十分明白。
英姐點到為止，不再多說。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季央央從英姐嘴裏還聽到了不少關于設計這個行業的前景，以及幾個有名的設計師。她剛才大致逛了一圈，也發現了。那些能在這裏占有一席之地的青年設計師，都是大品牌出來的，而且畢業于世界各國的知名院校。
相比較起來，季央央若是妄想在這裏開一個工作室，簡直堪比登天。
她心中惆悵了幾分，卻并沒有去氣餒。
無非路難走了些，又不是無路可走，這天底下只要有路，她就非得走一走不可。
英姐說：“其實你應該去一下酒會。主辦方應該還邀請了一些微博上比較有名的網紅，你要是去了，說不定能認識幾個。”
季央央笑了一聲：“算了吧，英姐，我跟她們說不到一塊兒的。”
英姐看了一下他的打扮，想來是說不到一塊兒，于是作罷。
季央央在青年設計師這層樓又轉了幾圈，決定去大會場看看走秀。
這場走秀安排在下午四點，正好是酒會結束的時候。因此，季央央去時，大會場已經人滿為患。
好在會場夠大，雖然人多，但也不至于會出現‘擠’的程度。就是t臺兩邊的座位已經沒了。
最裏面的一排基本是各大雜志的編輯、造型師，或者零售商、公司的設計總監，高管等。除了這些原先就安排好的座位之外，外面的位置就得靠搶。
季央央墊着腳也擠不進圈子裏，只能到後面一些的位置，企圖站得高些，看的遠些。大會廳信號還可以，沒有出現斷網的情況。走秀還沒開始的時候，季央央先拿出手機，刷了一下朋友圈。
朋友圈中，來的同事們已經上傳了各種小視頻和照片。陳小雲的照片在一衆照片裏格外出挑，一是因為她長得還算可以，二是因為她的照片拍的十分有網紅感，高度精修之後，圖片內容雖然失了真，但是別有另一番冷淡的感覺。
刷了幾條，季央央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手機正中間，是一條賣紙尿布的廣告。她的朋友圈裏，就只有一個人會賣紙尿布，也就是那個‘s’。
不過這人的紙尿布卻賣的不是很勤快，兩三天才打一次廣告，季央央看了，很是瞧不起他。覺得這人這麽懶惰，打廣告打的也不努力，能賣掉多少紙尿布，一個月下來估計連一千塊都賺不到。
季央央嘆了口氣，搖搖頭，心道：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舒舊林，推掉了半天的工作，正襟危坐在電腦前，盯着電腦，一動不動。
電腦上，是一個網站的內頁，并且正在播放視頻。邊上的留言不停地滾動，俨然這還是一個直播視頻。
秘書掃了一眼電腦，發現這是個國內知名的服裝網站，他憋了好久，終于忍不住問道：“老板，這個有什麽好看的？”
舒舊林道：“沒什麽好看的，你不準看，趕緊去工作。”
秘書無法理解他的腦回路，拿着文件走出辦公室。桌上，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舒舊林點開來，是他親妹發來的消息：喂，我把你鄉下老婆參加的會展告訴你了，你怎麽一點表示都沒有？
舒舊林懶得理她。
很快，舒舊怡的第二條微信就來了：媽的，忘恩負義的小人，等你老婆一回來，我馬上把你初中穿裙子的照片弄下來裱個大畫框放在她卧室裏。
舒舊林挑眉，回道：我回國再說。
舒舊怡秒回：你什麽時候回國？
舒舊林：等這一批工程結束，還有一周左右。對了，你看好她。
舒舊怡：呵呵
舒舊怡：行啊
舒舊怡：你就對着電腦慢慢的在直播間裏面找她吧，哦，還不一定找得到
舒舊怡：我今晚先幫你睡一睡，抱一抱，看看夠不夠軟和，你呢，好好賣紙尿褲吧
舒舊林抓起手機：你敢！
微信提示：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舒舊林笑了一聲，發了條短信過去：拉黑我？
舒舊怡回：再發消息騷擾我，我就把你挂到微博上去，舒舊林，你想知道我的粉絲有多會罵人嗎？
此時，直播終于開始，舒舊林索性關了手機，專心致志看起電腦來。
大片大片的人群中，舒舊林饒是瞪大了眼睛，也沒找到會場中哪裏有季央央的身影。
他自認為只要再見到她，不管是在多少擁擠的人群中，他都能一眼把她找出來。可惜直播的畫質實在糊的對不起社會，舒舊林看了半天，最後迫不得已，戴上了辦公桌上的金絲邊眼鏡，全神貫注的找了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個直播視頻晃來晃去，終于在一個小時之後，角落裏陡然出現一抹白色的身影。
舒舊林連忙按了暫停鍵，心裏一跳，多看了兩眼。
這個人，确實是季央央沒錯。
他截圖下來，保存在手機中。鏡頭閃得太快，也僅僅只能找到這一個。他卻已經十分滿足，拿着手機，臉上挂着笑意，翻看了一下午。
第二天一早，舒舊林經過一晚上深思熟慮，決定把這張圖打印成照片。但季央央身邊的人太多了，無奈之下，他只能放大之後，再截一張圖。這下，照片裏只有季央央一個人了，不過，這也不能算一個人，只能是一個人形馬賽克。
直播的畫質本來就一言難盡，被他放大之後，幹脆就剩下幾十個馬賽克小方格疊加。這照片，就算是季央央她親媽掀了棺材板從土裏爬出來，都認不出這幾十個馬賽克是她親女兒！
舒舊林為此還買了一個天價的玻璃相框，将這幾十格小馬賽克照片鄭重的放到裏面去，然後擺在辦公桌上，時不時看兩眼。
童澤來的時候，便看見舒舊怡挂着一臉奇怪的笑容看這相片。
他道：“你幹什麽，一大早的就發春？”
童澤走進之後，看到相片，驚了：“這什麽東西？”
舒舊林道：“看不出來嗎？”
童澤仔細辨別一番，以為是舒舊林從哪裏搞來的現代藝術設計，不敢妄下定論，琢磨了半天，說道：“呃，抽象畫？”
舒舊林道：“這是季央央。我昨天從直播視頻裏截下來的，放大之後照片有點失真了，不過不要緊。”
聽罷，童澤驚了。
“季央央？你未婚妻？”
舒舊林含笑，眼睛還落在照片上，點點頭。
童澤瞪大眼睛：“這、這不是幾十個馬賽克方塊兒嗎！這是‘有點’失真嗎！！”
舒舊林糾正他：“是九十八塊馬賽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