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這密道只有兩個人并排那麽寬,越往下走,頭頂的空間越大一點兒。這麽狹小的地方,當年溫舒陽獨自一個人來闖,碰到機關還能躲得開,可是如今這麽多人,他不禁有些擔心。顯然艾砺寒也想到了,他突然開口的說道:“我們還是拉開點兒距離,以防有什麽機關。”
走在最前面的洪慶日的聲音傳了過來:“我看應該沒有什麽事兒,我走在最前面,師兄弟們跟上我就行了。”
在他身後的齊商沒有聽他的,而是放慢了速度,沉聲說道:“九師弟說得對,我們還是小心一些好。”
每個人手裏拿着一個火把,隔了大約三大步的距離,在密道中穿行。最前方的洪慶日一時沒了聲音,只是走得飛快。溫舒陽和艾砺寒跟在最後,看似無聲無息,實則非常警惕。他們前面是徐連鵬和包中書。徐連鵬外表極為粗犷,卻是着是兄弟中少見的心細。在門口時艾砺寒的一個眼神,仿佛讓他明白了什麽,只是沉默的跟着。
越往裏走,溫舒陽的表情越古怪。紅日幫的人在前面開路,走得飛快,好像是這個古怪的密道只是尋常山洞,一點兒也不防備任何危險。更奇怪的是,他們這一路走來,居然一個機關陷阱也沒遇到。當年溫舒陽自己來的時候,這短短的一段路,就差點兒要去了他的半條命,還是多虧了他身手敏捷,意志堅定。
要不是溫舒陽曾經來過這裏,他絕對也和別人一樣看不出這看着極為普通,一點兒破綻也沒有的地方藏着無數的巧妙致命機關。
如今一切順利的,就像是……有人把機關都關了,等着他們進去一樣。
長長的地道,他們飛快的走了半個時辰,就到了一處分叉口,洪慶日帶着紅日幫的人直接往右邊那條通道走去。跟在他後面的齊商突然停下了腳步,沉聲說道:“老二,你怎麽知道應該走這條路?”
“說了是無量大師告訴我的,這條路沒有危險,我們快點兒吧。”洪慶日的聲音裏似乎有些着急,又有些不耐煩。
齊商這次卻沒有動,高大的身軀站在原地擋在其他師兄弟前面,冷冷的說道:“老二,我們是一個師門出來的親弟兄,筋骨相連。如今老五有難,我們就是赴湯蹈火也定要救他,可是你要是有什麽別的想法,騙我們師兄弟來這裏幫你做些有違道義的事兒,別說我們,就是師傅知道了,也不會原諒你的。”
溫舒陽被前面的人擋着,并沒有看到洪慶日的表情,只聽他等齊商的話落地有好一會兒了,才稀稀落落的笑了兩聲,飛快的說道:“大師兄您說的這是什麽話,我老二是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你們是連我都不相信了?老五的親筆信函,你們不是也都看到了嗎?”
狹長的密道裏一時非常寂靜,饒是這事兒确實有很多的疑點,他們也不願意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弟兄真的有什麽陰謀。齊商沉吟了一下,緩緩開口:“老二,我們師兄弟信你,你也別讓我們失望。”
齊商這一番話說得語重心長,跟在他後面的老三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輕松地說道:“大師兄,您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二師兄還能還咱們不成?”
齊商最後深深的看了洪慶日一眼,終是邁開了腳步跟上去,讓跟在他後面的師弟們也都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齊商剛才的那番話刺激了洪慶日,他甚至走到了兩個弟子的前面,腳程極快。
突然,走在前頭的老三說了句:“前面有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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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舒陽心裏一驚,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條路居然也是他當年選擇的。他甚至知道老三所說的前面的亮光是什麽。那是一塊兒會發光的古怪的玉石雕刻上古神獸,盤卧在密室裏,像是窺伺着所有進來的人一樣。
洪慶日帶他們來這裏,難道是知道自己來過?這裏就是他莫名其妙死了,又借屍還魂到裴景容身上的地方。溫舒陽猶豫了一下,很害怕看到自己腐爛的屍體。
饒是溫舒陽知道這裏的場景,進去的時候,也不禁被這強大的森然的景象震在那裏。大家一個一個進去,仿佛被定住了一樣,這樣的場景似乎連他們的聲音都吞噬了。
畫着殘肢斷臂的浮雕貼在四面牆上和棚頂地面。這個正四方的密室被測量得精準無比,上下左右前後的石壁被打磨的光滑無比,那些殘肢斷臂,五髒六腑以一種古怪的姿态突出來,顏色和角度根本不像是人工雕上去的,而像是……真的鑲嵌在其中。
四方的密室中央,足有兩個成年男子高的,發着暗淡青色光芒的巨獸靜靜的俯卧在那裏,眼睛有人頭大小,頭上兩個支愣着的角,醜陋的臉上一張巨大的嘴,嘴角咧着,明明沒有東西在它嘴裏,面部肌肉卻像是正咬着什麽似的猙獰殘忍。巨獸後半身卧着,前爪微微探到前面,離他們不過十幾丈的距離。巨獸的側面,有一個不大的黑色的池子,裏面什麽也沒有,看着卻非常詭異。
所有人都驚恐的看着眼前離奇的一切,包中書最先反應過來,看到自己腳下正踩着一顆像是冒血的突起的心髒,猛的往後退了一步,已經竄出了密室,才喘着粗氣說道:“這,這是什麽鬼地方?”
溫舒陽心裏同樣震驚,只不過他不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而是他發現,他的屍體居然不見了……
他當時明明是碰了這個怪獸,才突然失去意識的……巨獸還在這裏,他在裴景容的身體裏,那麽,他的身體呢?
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洪慶日的身影突然一閃,沖着他身邊的一面牆撞去,然後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奇異的消失不見了。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不知道什麽,紅日幫的那六個弟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沒了蹤影,似乎從進了這間密室,就沒人注意到他們。
離得最近的齊商眼看着洪慶日消失在牆裏,緊跟其後想要抓住他,卻狠狠的撞在結實的牆壁上。
齊商撞得不輕,手肘處有紅色的血液慢慢陰濕衣服。老三去扶他的時候,他緩緩站起來,擺擺手,神情非常肅穆挫敗。
“這是怎麽回事兒?二師兄他怎麽……”老三聲音不穩的說道。
齊商臉上陰晴不定,沉聲說道:“我們怕是中計了。”
齊商的話音未落,溫舒陽頭腦中有什麽飛快的一閃而過,他猛的向齊商沖去。一滴馬上就要落到地上的血,被他準确無誤的接住了。
溫舒陽動作的快得出奇,連旁邊的艾砺寒都沒有抓住他。這個速度根本不可能是溫舒陽現在的武功能施展出來的。
老三對他還存着敵意,反應過來後狠狠的推了他一下擋在齊商的面前,口氣非常沖的說道:“你幹什麽?”
溫舒陽被推了個踉跄,被艾砺寒從身後扶住。艾砺寒冷冷的看着老三,說道:“誰讓你推他的?”
艾砺寒蠻不講理慣了,要是平時,衆位師兄弟也不會與他計較,不過這次很多原因加到一起,老三和老四同時站了過來,就連包中書頭從外面進來,大有打一架的意思。
“行了,這不是你們打架的地方,我們還是先想想這都是怎麽一會兒事兒吧。”齊商突然沉聲開口說道。
老三和老四眼神不善,卻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齊商按住了傷口,上前一步看向溫舒陽,眼神如炬,語氣卻平靜的問道:“你真的是裴景容嗎?”
溫舒陽臉色一白,就聽齊商接着說道:“不要詫異我這麽問。今年前我見過裴景容,如果你真的和十幾年前的他是同一個人,我還真不敢相信。”齊商頓了頓說道:“如果你要是真的是,那麽這一路來對老八的百般忍讓,和對我們師兄弟暗中的照拂,我還真想知道原因呢,裴教主?”
密室裏一時寂靜的吓人,艾砺寒擁着溫舒陽站着,眼神堅定冰冷。溫舒陽看了一眼所有師兄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說道:“先把傷口包上吧,不要讓血沾到這裏,大師兄。”
那聲“大師兄”像是震雷一樣劈進他們的腦海。老八最先叫出來:“你說什麽呢!叫誰大師兄呢?”
齊商用眼神示意他閉嘴,把胳膊上的小傷口包好,才緩緩的擡頭說道:“說吧。”
“我是舒陽。”溫舒陽幾句話把這前前後後的經歷說了。
幾個師兄弟臉上驚疑不定,就連齊商臉上的驚訝也是一閃而過。他們一齊看向艾砺寒。艾砺寒緩緩地點了下頭,把溫舒陽護在旁邊。
看到艾砺寒這樣的表情,大家已經信了幾分,老三啞着聲音說道:“如果你真是老五,怎麽不早告訴我們?”
“我說了你們會信嗎?”溫舒陽苦笑一下,說道:“而且我們發現這事兒太不簡單了,江湖不少人已經牽扯了進來,如果真的有什麽陰謀,我不能放着你們不管,你們也不能放着武林其他人不管。所以這一趟,是一定要來的。”
齊商面上沒有表情,心裏卻也知道他說的合情合理,想到林中那些比他們早到的武林中人,不禁蹙着眉頭道:“老二這麽做到底是為什麽?難道是為了寶藏?”
聽了溫舒陽的話,和看到艾砺寒的表情,衆人心裏都已經信了大半,剩下的一半,等出去後再說吧。畢竟,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在什麽樣的危險中。
“我也不知道。”溫舒陽搖搖頭,憂心的說道:“這地方透着古怪,我就是在這裏昏了過去,醒來時變成了裴景容。我看我們還是回到地面。”
“啊……”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溫舒陽心裏一沉,和衆人一起回過頭去。
“門什麽時候關上了?”
突然有人說道,然後衆人的臉上都是一陣青一陣白。這話其實不應該這麽問,而應該說:“什麽時候過了一道門?”
因為,在他們來的時候,直接進了這密室,入口處光滑無痕,根本沒有門。這憑空多出來的門,居然毫無聲息的把他們關在了密室裏,臉武功最高的艾砺寒都沒有聽到聲音,那只能說明,它移動的時候,連氣流都沒有一絲波動。而這似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它像是洪慶日穿過的那面牆,本身就在那裏,然後他們沒看見它,穿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