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它是不是出事了
朗景淮一邊盯着地上瘋貓似的打滾的霜彌,一邊慢吞吞把一枚果子抛進嘴裏,含糊的低聲呢喃從他唇齒間溢出:“……好像不是這條路。”
他咬着脆脆的果子,沒兩下吞下了肚,轉身離開,行走間又是翩翩冷公子的氣派,挑不出一絲的不是。
嘗到了贏下比試的甜頭,又有了突破,霜彌更有幹勁了,抱着書一天到晚的背,每天練劍也從不怠慢,除了師門規定的任務之外,還會自己用劍靈卡再額外練習五次。
如此重複下來,練劍能夠獲取的經驗值已經很少了,每天五次練劍總共都只能獲得1點,不過,這個數值也沒有再繼續下降。
“這是因為遞減效應是按照百分比來的,如果你的基數本來就很小了,那麽就算是遞減,也不會有太明顯的差別。”
霜彌點點頭,但也知道無論如何,這遞減是會越來越少的。這也不要緊,大不了等以後她體質強健了,每天再多加一些訓練彌補回來就可以了。
五天過去,劍靈卡的經驗條已經從10/300變成了33/300,霜彌樂觀地想,至少第一位數字已經跟目标數字一致了。
最近有些不太平,據說在幾個地方都出現了惡妖埋伏傷人的事件。
十五年前,大寒饑荒之下皇權坍塌,俗世間的統治凋零不堪,如今也并未完全恢複,于是消息閉塞,護衛不及時,導致損失更加慘重。
這還是因為修仙門派各據一方,彼此都有消息往來,才能查出這多起事件都有相同之處。
妖物傷人并不是稀奇事,但是在範圍那麽龐大的不同地域,先後出現類似事件,就有些匪夷所思。
也因此,趁着前些日子小門考各家門派掌管者齊聚一堂之時,也對此商量了對策,最後決定糾集部分弟子下山巡查。
朔月門人少,這次并未抽取人手,但也時常有消息傳來。
聽說,民間早已人心惶惶,此次派遣的修仙弟子除了巡查除妖的職責,也還有安撫人心的作用,否則若是世間大亂,妖魔魍魉更有可乘之機。
十五年前那場災難之下,霜彌會被納入朔月門,也是出于類似的原因。
但修仙門派之內,就一切照常,沒有什麽憂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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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好之日,日光如金線一束束編織而下,穿過樹影間隙,落在少女發尾,随着秋千晃動,跳躍成歡快的光斑。
霜彌粉唇翕動,嘴中念念有詞,翻過一頁書去。
耳畔似乎聽到什麽響動,霜彌以為是野兔撲鬧,沒有在意,等發現不對勁時,黑影已經近在眼前。
霜彌猛地足尖點地,粉色裙裾翻飛,從秋千架上騰身而過,落到地上站穩時,也看清了那黑影竟是一團黑色的紙鳥。
“紙玄鳥?”霜彌蹙眉,她在書中看到過,這種黑乎乎的東西是魔界常有的東西,伴随深淵而生,世人視其為極不祥,不少地方都有關于它們的恐怖傳說,但其實它們只是魔界最低等的雜物之一,打散了只是一團灰燼,連生物都算不上。
這種東西,怎麽會出現在蟾劍山上?
霜彌出劍刺去,紙玄鳥尖利地嘶叫一聲,化為黑灰,消散在空中。
她正沉思着,身後的響動卻越來越大,她猛然回頭,竟是一大堆黑乎乎的紙玄鳥朝她撲面而來。
霜彌心中一凜,當即召喚了劍靈,按住月影蓄力,待到黑鳥撲到近前時雙臂振起一揮,劍氣凝成的光弧劈斬而去,将黑乎乎的紙鳥群砍傷了大半。
霜彌在挪騰之間又解決了幾只,轉身碰上另一柄劍,訝異道:“四師兄?”
朗清輕松地消滅了剩下的黑鳥,收劍在手臂後,回身看着霜彌,不屑道:“幾只紙玄鳥,也讓你慌張成這樣。”
另一邊,朗胧也收劍踱步過來,果然這兩人就是形影不離。
霜彌鼓了鼓臉,她自認反應已經夠及時了,便忍不住想反駁一聲,但想想四師兄的動作,确實比她要更加幹練,便又蔫蔫兒地将駁斥咽了回去。
朗清紅帶束發,俊朗張揚,拿劍柄在霜彌腦袋上敲了一下:“瞧你這破膽,被吓得都不敢說話了?我們的屋舍離得不遠,若你大喊師兄,我和朗胧也不是不能來救一下同門師妹。”
其實也并沒有那麽怕。
不過霜彌倒是真好奇:“這些紙玄鳥,為何會出現在蟾劍山?”
蟾劍山雖然人丁稀少,但也是四大修仙宗門之一,正氣浩蕩,怎會随随便便有魔物入侵。
朗清撚了一下空中黑灰,抱臂道:“蟾劍山與裂隙魔淵距離近,這些玩意兒,估計是從那魔淵裏鑽出來的。它們沒有生命力,與路邊枯死的花草并無區別,只是身上帶有魔族毒氣,便有了低微的攻擊力,這還不足以讓蟾劍山的屏障來對付。”
霜彌點點頭,意思就是,因為太弱了,所以蟾劍山的護法屏障都懶得屏蔽了。
“但,它們這樣大批地出現,也是一個不好的預兆。”
“怎麽說?”霜彌睜大眼睛看過去。
少女水光盈盈的雙眸裏泛着求知若渴的神色,仿佛正等着一個信服崇拜之人來替她答疑解惑,朗清頓了頓,胸中忍不住升起澎湃之意,鼻尖癢癢得恨不得用手揉一揉,嘴角控制不住地瘋狂上揚。
他雙手叉腰,仰着臉,從鼻腔裏哼哼道:“哈哈哈,這你都不懂,簡直是……”
霜彌直接轉了個方向,看向朗胧,幹脆地問:“五師兄,你知道嗎?”
朗清:“……”
朗胧神色不動,仿佛毫無變化,但嘴角卻細微地勾了勾,簡練地開口:“書上說,紙玄鳥伴随深淵而生,而所謂深淵,實則是大魔的襁褓。如今大陸上所存的古代深淵,俱是遠古巨魔的出生地,因此可以推測,這些低級魔物,實則是大魔降生時的産物。”
朗清颠颠兒地湊過來,不甘地補充道:“對啊對啊,就算不是大魔,也是有強大的魔氣聚集,這些東西才會出現。”
霜彌食指微曲,指節抵着下巴深思。
若這些紙玄鳥是從蟾劍山不遠處的裂隙深淵中飛出的,那麽,難道是裂隙深淵中的遠古巨魔複蘇了?或許也有可能,是新的大魔,借由已經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戰中死去的巨魔舊地,滋生了。
這個現象,跟俗世間的妖物傷人,會不會有關系?
莫名的,霜彌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見她似乎有些忌憚的神情,朗清捧腹大笑:“哈,你還真信!千年前,神魔大戰後,世間靈氣稀薄了數倍不止,所謂大魔,哪有那麽好孕育的,這些紙玄鳥,只有可能是機緣巧合之下魔氣聚集,才生出這些玩意!”
原來又是故意唬人的。霜彌無奈地覺得心好累,不過,即便如此,朗清朗胧說的那些,也應當是事實。
她擡手謝過了四師兄五師兄,回了自己屋中,背出一個木制的小匣子。
朗清郎胧還沒有離開,看她背着東西,便問:“這是什麽?”
霜彌也大方地拉開屜子讓他們看了看,裏面擺着兩枚圓滾滾的點心,是獸肉所制,看上去十分敦實。
“我要去送東西給一個朋友,四師兄、五師兄,再見。”
霜彌有禮貌地告別,朗清的臉色卻十分別扭。
“朋友?喂,郎胧,她剛剛說朋友?”
郎胧沉凝着看向霜彌的背影,半晌點點頭。
朗清直接炸了:“怎麽回事!小師妹這麽多年,明明就只跟我們兩個玩,這蟾劍山上,哪裏又冒出來小師妹的朋友!”
郎胧回過神來,斜斜地瞥了朗清一眼,戳穿道:“你何時與師妹成為朋友了?哪次不是你主動纏上去,還要找諸多借口。”
朗清倒吸一口冷氣。
郎胧繼續戳穿:“你還言行無狀,惹得小師妹避之不及。”
朗清後退兩步,睫毛頻顫。
郎胧沒有停下:“就這,你還好意思自稱朋友。”
朗清單手捂胸,憤怒地反擊了回去:“那你呢?冷冰冰的像冰塊一樣,小師妹跟你說句話你恨不得躲到西天去,你就比我好啦?”
朗清的輸出得到了充分的效果,朗胧沉默了須臾,開口道:“快下雨了,回吧。”
陽光晴麗無邊,慷慨地照耀着世間。
朗清僵硬地扭了扭:“啊,是、是啊,回去吧,收衣服去。”
兩兄弟并肩前行,極有默契地不再提這回事。
霜彌背着木匣子來到山洞,失落地發現,之前放在洞口的藥瓶絲毫沒有挪動的跡象,周圍也依舊沒有看到白狼的腳印。
她默默地撿了塊石頭坐下,拿出書接着之前的繼續背誦,直到這本書翻到最後一頁,也依舊沒有白狼的蹤跡出現。
霜彌低着頭站起來,慢吞吞地從木匣中取出獸肉小食,低低地說:“你不來,我就吃掉咯。”
她一口一口地咬着,鮮肉腌制煮熟過,是蟾劍山的廚娘拿手的小食,汁多肉美,充分地刺激着味蕾。
但霜彌誇贊的語氣卻像是棒讀:“哇,好好吃呢,都被我一個人吃掉咯。”
周圍山林空寂,除了鳥兒撲棱的聲音,沒有別的聲音回應她。
霜彌手指頓住,合上小匣子,終于再也按捺不下去,快步走了出去。
那只白狼,無緣無故抛棄了洞穴,霜彌也不想小題大做,可是等了整整七天,都沒有見到它的蹤影,這讓霜彌不由得懷疑,它是不是出事了……
霜彌緊緊地咬唇,既然等不到白狼,她只能去求助。
這件事上,她能想到可以幫忙的,只有一個人。
霜彌腳程加快,一路沖到了禦風閣。
她撐着膝蓋呼呼喘了幾口氣,咽了咽口水,朝前走去,克制地敲門。
“二師兄,你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