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紹也震驚地停住了手,裂開的牛頭落到地面上激起了一片灰塵,當塵埃落定之時,一具坐卧着的屍體出現在了三人的面前,也許是洞裏特殊的環境,這屍體還保持着新鮮的狀态,并沒有腐爛變質。
其實,如果是平常的屍體,三個見慣了的都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可是這具屍體實在是慘得難以名狀。這屍體看起來年歲不小,滿頭華發披散在肩上,全身赤裸,不着寸縷。可詭異的是,他的身體,左邊看是耄耋老者之相,而右邊卻如同羅剎一般猙獰。皮膚裏的血管盡數浮在皮膚表面,而且在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凸出的一顆顆如同人頭一般的肉瘤,那肉瘤仿佛有眉有眼,正張開嘴痛苦嘶吼。
這屍體仿佛是半人半鬼的綜合體。怎麽看都不是正常的生物。
“拓跋嗣……”雖然這屍體的容顏已經變老,但紹還是從他左側皺紋堆積的眉眼間捕捉到了熟悉的痕跡。
水根看着這詭異的屍體,突然感覺心被人揪住了一半,右側的皮膚好似被火灼過,每一寸都如利錐在一下一下地戳刺着,那種疼痛透着深遠的熟悉,眼淚順着臉頰不停地滑落下來。
他看到的一直是前世的自己俊朗的樣貌。可是現在這個讓人看了就頭皮隐隐發麻,在密洞裏潦倒死去的屍體,哪還有半絲大魏天子的風姿與威嚴?
拓跋紹也神色複雜地看着王兄的遺骸,那些可怖的人頭瘤表明他生前遭受了最惡毒的蠱術的反噬。
如果當初自己真的被蠱氣纏身,而下蠱的萬人已死。這無了飼主的蠱氣是從慘死的上千怨靈中提煉出來,不像有生命的蠱蟲,總有死亡的一天,只怕會生生世世不會消亡,如果沒了飼主的制約只怕會越發的兇殘。而嗣設法為自己解蠱的話,那麽他是不是在布陣解法之時,被反撲的蠱氣……?
當随着蠱氣的越來越重,拓跋嗣可能再也無法壓制得住,于是皮膚開始潰爛,只能詐死隐居起來。
看着這蜷縮在洞裏的屍體,似乎可以想想拓跋嗣忍受着病魔痛苦,一個人在洞裏孤寂生活的情景。
拓跋嗣臨死前将自己封在鎮邪獸裏……用自己殘破不堪的屍體留下了對弟弟深情的表白和令人怎麽也愉悅不起來的真相。
就好比精心挑選材料,小心翼翼看管火候烹制出的香氣撲鼻的佳肴,卻用挂滿了污垢的盤子盛裝着,然後落寞地等待着注定無人問津的結果,真是十足的可憐與可悲。
水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淚,突然想搖醒那“人”,問上一問:“你……死前可曾無悔?”
紹沒有再看王兄的遺骸。他轉身繼續推那扇鐵門,可無論怎麽使力都無法打開。
又心浮氣躁地使勁拍打了幾下後,他轉過頭來,發現水根還在那眼淚汪汪地看着自己前世的屍體,便沒好氣地說:“看什麽看?你也聽到了,你上輩子作惡多端,能壽終正寝就該謝天謝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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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勝在一邊早已經聽傻看傻了。他又小心翼翼地離水根遠了些,大哥有點欲哭無淚地說:“你……你也不是人?”
水根沒搭理他,他脫下了自己身上還有些潮濕的衣服,平整地鋪在地上,準備将密洞裏的屍體脫出來用衣服包裹起來。
看不見就算了,既然遇見了,就算不認識的,死得這麽悲情,自己幫把手給他收收屍也是應該的。更何況這是自己給自己收屍了!可惜條件不允許,否則高低得全身抹抹香料、灑灑金粉外帶挂幾條金項鏈!
人都說死後了墓穴的位置得找好,不然子孫八輩子倒黴。自己前世就是因為窩在洞裏了,害得自己這輩子也活得窩囊,什麽匪夷所思的事兒都能遇到。把身子捋直了,自己也能翻翻身也說不定可手還沒沾到屍體的邊兒,自己就被人一把推在了一邊,腦袋撞在石壁上“咚”的一聲響。!
水根又疼又氣,捂着腦袋帶着哭腔說:“幹嘛啊你!”
紹是橫慣了的人,也不搭理他,只是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脫了下來,又沖着廣勝一瞟眼睛:“你的衣服也脫下來。”
等三個人的衣服都鋪在了一起。紹厭惡地瞪着穴裏的屍體,然後伸出手去,動作輕緩地将王兄的遺骸抱了出來,輕輕地放在了衣服之上。又用衣服将這具屍體包裹起來。
水根嘟着嘴在一邊看着,就覺得這人太他媽不招人稀罕了。幸好自己現在立場堅定,不然這輩子再對他動心,那自己就得立刻抹脖子,奔赴下輩子的康莊大道去!
當屍體包裹好後,廣勝突然大叫:“你們看,那裏是什麽?”
原來在原來屍體坐着的地方,居然有一扇朱紅色的小門。紹從褲兜裏掏出了第二把紅色的鑰匙,伸進細小的鎖孔裏。
當小門打開後,紹往裏望了望,然後,率先第一個鑽了過去。與之前的長廊不同。鑽過小門豁然開朗。
等三個人都鑽過來後,才發現這是一個呈三角形的大廳。三面的石壁向裏凹進去90度角。而在大廳的最裏面是一個不停流淌的瀑布。近10米高的瀑布直落到池裏裏,激起了片片如煙如霧的水花。
可是大家已經無暇細細查看着奇特的石窟結構。因為在池子裏翻滾的白浪中,有個一個用幹屍組成的“蠶繭”也在一起一伏,若隐若現。
而包裹在繭子裏的“不死超人”卻早已不知去向。
看來這個瀑布跟之前的那個鹹水湖是有機關相連的,正是因為這水在不停地流淌,所以千百年來,并沒有腐臭的味道。
這石洞裏的布置實在是太獨具匠心了。可見拓跋嗣的後半生并沒有浪費光陰,過得還是滿充實的。至于後來為何那個叫了空的和尚在這洞穴的入口處修建了懸空寺,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水根突然覺得背後有風吹動。當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只雪白碩大如鬥笠一般的飛蛾向自己猛撲了過來。
紹一把拉過他,急急地閃到了一邊,這時,三個人才發現,哪是一只啊,整個天花板上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大蛾子。
而烤肉馮也吊挂在牆壁上,沖着他們發出了滲人的微笑:“清河王,在下在此久候多時了!”
【山頂遇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