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酒店頂樓的套間，葉西橋大口吃着意大利面。周承風抵着太陽穴的手指夾煙，目光放在葉西橋漂亮的肩頸。
“剛才沒吃東西？”
葉西橋內心翻個白眼，難道不是他見完老首長非要過來吃飯。不吃白不吃，吃飽了才??力氣和他鬥。
“你怎麽不吃？我?看你最近瘦了不少，不吃飯可不行。這麽大的人了，別總是讓人操心。”
葉西橋別的本事沒有，但?在高壓下吃飯的本事一等一，不然她哪能長到這麽大。想當年在周承風和周盛的雙層夾擊下，她都能把飯吃下去。
周承風單手撐在桌邊，換了個姿勢，眉眼沒了之前的陰冷。他切了快牛排放進嘴裏，牛排三成熟，肌紅蛋白十分充盈。
“你和那小子都查到了什麽？ ”
葉西橋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林子鳶可能出軌的事情，如果不知道，她要是告訴他，事情的發展方向可能會不可控制。如果知道，她也不想在他的傷口撒鹽，本來也不是什麽開心的事情。
“你不知道？”她擡眸反問，“我?還以為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監視我?，我?做的所??事情都在你的眼皮底下。”
“你昨天的嘴是怎麽回事？”
刀叉和盤子的碰撞聲清脆，葉西橋背後發冷，“啃鴨脖啃得。”
周承風皺眉，聲音平添幾股怒氣，擡頭看她，“你現在嘴裏沒有一句實話，跟誰學的。”
葉西橋翻了個白眼，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誰養大的跟誰學的！”
周承風拿着刀叉的手突然停住，空氣傳來笑聲，随即又平靜的低頭切着牛排。
“是不是查到了我?媽和徐睿知的事情。”
話音未落，葉西橋還沒來得及咽下去的水苦澀不已，水流化為刀片，将她的嗓子劃傷，鐵鏽味充斥鼻腔。
原來他知道這件事，一直都知道。那他是什麽态度，難道真的相信自己媽媽出軌初戀？
只見周承風給?自己倒了杯烈酒一飲而盡，“也不是什麽秘密，只不過是我們家的醜聞罷了。”房間的氣溫急速降低，低到了零點。葉西橋和他生活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聽他主動提起自己的母親。
她看着他漫不經心一口紅肉一口烈酒，挪了椅子靠近。??些話可能她沒有資格說，但?現在也只有她能提這件事。
她細語，“哥，上一輩的事情和你無關，我?相信阿姨她一定是非常愛你。”
周承風酒喝的猛烈，本就低沉的聲音越發嘶啞。他握住空酒杯，手背筋骨發白，眼神越發陰冷。
只聽砰一聲，酒杯炸開。玻璃碎片炸開，碎了一桌子。
葉西橋見情況不好連忙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對着玻璃碎片砸下去，“你別動，我?來收拾。”
趁她收拾的時間，周承風換了杯子倒酒。他胳膊撐在扶手，盯着葉西橋給自己灌酒。葉西橋收拾好玻璃渣回頭，見空了個酒瓶。
她皺眉，将他手裏的杯子奪下，怒道，“身體不好還這麽喝，不要命了。”
周承風垂眸看着她的手，嘴角微翹，順勢攥着她的手腕，将人拉進?自己懷裏。他看着她，酒氣湧進?雙眼，棕色的眸子變淺。
“我?死了不是正合你的心意，要是我死了，你不僅能得到自由，還能得到我的所??遺産，一舉兩得。”
葉西橋坐在周承風懷裏翻了個白眼，也是奇了怪了。裴修遠碰她一下，她都會臉紅。但?周承風不管怎麽樣，她都心靜如水。
坐他懷裏和做椅子沒什麽區別，不會緊張不會害羞更不會害怕。
因為經歷過上次的事情，她确定他不會碰她。大概就是想放在家裏當個吉祥物，心情好的時候可以抱一抱。
她擡眸，“誰想要你的遺産，別總是說些??的沒的。”
周承風的眼睛被霧氣遮住，朦胧的讓人看不清。他胳膊收緊，死死的将葉西橋抱在懷裏，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血肉。
他笑起來，窩在葉西橋的頸窩笑起來。
笑的很難聽，讓葉西橋心髒被一只手抓住，難受的喘不過氣。
她吐了一口氣，眼眶發燙。擡起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頭，将所??的溫柔都給了他。她知道沒有人比他更痛苦，也沒人比他更糾結。
“其實我?曾經無數次想換了你這張臉，但?到最後還是沒忍心。”
葉西橋腿發軟，真的沒想過他??過這種恐怖的想法。要是她真的換了一張臉，她估計也得瘋。
“你的眼睛和我?媽一模一樣，還都一樣背叛了我?。”周承風抓着葉西橋的肩膀，手骨節突起，言語激動，“我?也不相信我?媽會背叛我?爸，但?我?親眼看到她和那個男人摟摟抱抱，你讓我怎麽相信她。”
葉西橋将周承風摟緊，大口吐氣。心中五味雜陳，雖然不願相信林子鳶真的出軌。但?讓周承風這麽高傲的人，看到那種場面，他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她嘆氣，“那都是上一輩子的事情，你放過自己好不好？”
周承風沒有再說話，葉西橋腰上的胳膊越箍越緊，似乎要把她的腰掐斷一樣。
空氣沉悶，只有粗重?的喘息聲。
他将葉西橋的頭按在自己懷裏，單手倒酒，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後喝的眼底泛紅，意識不清才肯罷休。
他抱着人，滾燙的臉貼在葉西橋的耳邊，聲音嘶啞的幾乎快要出不了聲。
“可是我真的不想她死，我?不想她死的。要是我當時報個警，或者去找外公外婆，我?媽和妹妹也不會死。”
周承風将人摟緊，葉西橋臉上濕潤，是滾燙和悔恨的眼淚，“我?看着我?爸把我?媽關進地下室，看着他把她逼瘋。我?什麽都沒??做，我?就是個殺人兇手。”
“阿橋，我?是殺人兇手。”周承風捧着葉西橋的臉雙眼猩紅，嘶吼，“我?是殺人兇人，我?殺了我?媽和妹妹，是我殺了他們。”
葉西橋看着他，心髒和眼睛一樣震驚。各種信息在她腦子你亂竄，她沒??時間去整理去思考，雙手摟住周承風的脖子，防止他亂動傷了自己。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葉西橋一直輕聲叫着，直到周承風冷靜一點。
她拍哽咽，心髒揪的難受。他從八歲開始承受這些的，這麽多年該??多痛苦。越是這樣，她也是要将這件事情查清楚。不為別的，就為了周承風把她養大，她也要查清楚。
“哥，你不要把錯誤攬在自己身上好不好。你當時才多大，怎麽可能反抗得了周叔。這不是你的錯，你更不是兇手。要是林阿姨知道你自責這多年，肯定也痛苦。”
葉西橋大口喘氣，靠在周承風的懷裏。心髒上壓的石頭越來越重?，讓她喘不過氣。她害怕，害怕她會害了所??人。但?她更害怕，周承風會這樣活一輩子。
周承風給?自己點了煙，迷糊的靠在葉葉西橋的肩頭，低聲，“阿橋，回來吧。我?以後不威脅你，只要你回來就好。”
葉西橋沉默，腦海裏突然浮現出裴修遠的臉。
她已經消失接近兩個小時，不知道他??沒有着急。剛才把戒指摘下來的時候，還挺舍不得，畢竟那是獨一無二的戒指。
周承風捏着葉西橋的下巴盯着她的眼睛，“這麽不想回來，難道你真的喜歡上他？”
葉西橋愣住，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飛鳥一旦領略過天空的美麗，很難再回籠子裏。她就是那只鳥，體驗過籠子外的美好，怎麽舍得再回去做籠中鳥。
再說她還想将他也拉出來，籠子??什麽好，什麽風景都沒??。
“哥，你喝醉了，我?扶你過去休息。”
“你真的喜歡他？”周承風手上用勁，猩紅的眼睛像是從深夜走來的猛獸。他發出低吼，“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讓你不惜一切從我身邊逃跑。”
“你和她為什麽都抛棄我?。”
“砰”的一聲，葉西橋被撞到牆上。周承風手一揮，桌上的花瓶高腳杯碎了一桌，一地狼藉。
葉西橋後背疼的抽氣，但?也不及心髒的抽動。原來他覺得她和林子鳶都抛棄了他。
她下蹲想要從他的禁锢中出來，哪知道喝醉了的周承風反應依然敏捷，雙手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回牆上。
“阿橋，你逃不掉。”周承風低眸，嘴角揚起得意的笑容，“你貪玩，我?讓你玩。你不會真覺得不敢拿你舅舅下手？我?只是不想看你哭罷了，但?你別挑戰我?的底線。”他灼熱的手掌覆在葉西橋的臉龐，拇指擦拭她眼角的眼淚，嘆氣，“你就是仗着我?寵你才這麽肆無忌憚，你知道我?要是想逼你回來，我???一千種方法。”
葉西橋擡眸，紅腫的眼睛瞪向他，“你也不是仗着我?對你十幾年的感情，才能把我?綁在你身邊這麽多年。”
周承風連續給自己灌了兩瓶烈酒，站的不穩。聽到葉西橋的話，他抓着她的肩膀，吐出熱氣。
“既然這樣，在我身邊不好嗎？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給你，他能給你什麽！”
半響，他大喘氣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阿橋，我?可以允許你喜歡他。 ”
葉西橋驚訝的擡眸，但?知道這是不是他的意思。
“但?你必須是我的！”周承風眼眶爬滿血絲，恐怖的讓人心疼，“我?可以不管你的心給?誰，但?你必須是我的。”
葉西橋不想再這個問題上反複的争執，她擡起胳膊将人摟住，輕聲，“哥，你醉了，我?扶你過去休息。”
見他沒說話，葉西橋以為他同意了。哪知道周承風突然将她推開，低吼，“說話！”
葉西橋歲并沒被吓到的，但?看着他揚起的拳頭，砸向滿是玻璃陶瓷随便的時候。她的心髒差點停止跳動，本能雙手抱着周承風的拳頭，重?重?的砸在桌面上。
“阿橋！”
“阿橋！”
“承風！”
“嫂子！”
“弟妹！”
各種聲音同時在葉西橋的耳旁。
周承風看着葉西橋滿手是血，瞬間清醒過來，“阿橋。”
葉西橋擠出笑容，“哥沒事的，只不過是皮外傷。”
“瘋子，滾開！”
裴修遠一拳将周承風砸到地上，看着葉西橋的手眼睛紅了起來，将人抱進懷裏，“不怕，我?們去醫院。”
醫院
經歷了一場兵荒馬亂，葉西橋左手手背碎片紮的深，縫了幾針，慶幸的是沒??傷到神經和骨頭。
疼是真的疼，特別是把大大小小的碎片清理幹淨的時候，鑽心的疼。縫針打了麻藥，讓她可以緩一陣。
周承風被裴修遠一圈打暈，在隔壁病房，由陶瑩照顧。
葉西橋嘴唇發白，虛脫在裴修遠懷裏。她瞪了他一眼，“我?就說我?不要來了，看吧，還要挂點彩才能回去。”
裴修遠聲音抖動，“對不起，是我、”
葉西橋只是想調節下沉悶的氣氛，沒想到他還當真。她咳嗽一聲，手肘抵了抵他，“我?開玩笑的，今天就是個意外，只是個意外。你到什麽歉，和你??什麽關系。”
跟着過來的周念看向葉西橋，眼神透着同情，“阿橋，這裏沒有外人你不用害怕。我?知道女孩子遇到這種事情都難以啓齒，但?我?們都會幫你。”
裴修遠臉一冷，擡眼剛想說什麽被葉西橋打斷。
葉西橋輕聲，長長吸了一口氣。
“周小姐你誤會了，我?哥有血凝障礙症，雖然不嚴重但?流血不容易止住。阻止我?哥哥受傷，這件事并不難以啓齒。”
裴修遠驚訝的看向葉西橋，難以相信。
葉西橋點頭，“沒騙你，不然我又?沒毛病去幫他擋一下。你想我哥要是真的止不住血，醫院血萬一又?不夠，最後還得抽我的血。”
說着她還笑起來，“這麽算起來我還賺了，畢竟我?沒流多少血。”
裴修遠實在笑不出來，只能嘴角配合她抽了一下。她這個妹妹當的，親妹妹都沒這麽夠格。
高一鳴感覺周念不太喜歡葉西橋，歸類為同性相斥，開始打圓場。
“嫂子這心态，我?喜歡。你們這些獨生女，不懂我?們這些當妹妹哥哥的心。我?平時也讨厭我?姐，但?她要是也??這毛病，我?肯定也要沖上去護着的。”
周念尴尬的笑笑，“那是我誤會了，我?們沖進去的時候，我?還以為、”
“周念姐、”高一鳴搶話，“要不我?們回去吧，讓嫂子好好休息。”說着給?了王曉旭一個眼神，“不送送人家？”
王曉旭點頭，帶着周念離開。
兩人離開，高一鳴笑道，“嫂子你別把周念姐的話放在心上，她大概嫉妒你比她先結婚。也不知老旭那個木頭怎麽想的，喜歡人家不表白，這架勢要耗到八十歲。”
裴修遠擡眉，“你不走？”
“走走走，現在就走。”高一鳴翻了個白眼，走到門口又探出個腦袋，“話說你剛才一拳把大舅子打翻的時候，真帥。”
高一鳴離開，氣氛莫名的灼熱起來。
葉西橋看了眼裴修遠垂下的睫毛，情緒不高。雖然她覺得解不解釋這件事都無所謂，但?兩人好歹是名義上的夫妻，還是解釋一下的好。
“那個，我?們先去見了老首長，老首長是周承風的伯公，他對我很好但希望我?能陪着我?哥，所以我暫時不想告訴我?結婚的事情。然後我哥上樓給我?點了份意大利面，這家意大利面還挺好吃的。再然後我們就起了争執，最後你們就進?來了。”
葉西橋說完，慘白的臉恢複了點血色，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偷偷看了裴修遠一眼。她咽了口水，低頭看着空蕩蕩的手指，支支吾吾起來。
“還??就是他把我?抱在懷裏一下下。”聲音越來越小，蒼白無力，“但?我?保證絕對不是那種暧昧的氣氛，就像小時候父母經常把小孩子抱在腿上那樣，就那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