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一紙休書
穆絮面露不悅, 完全沒了平日裏的溫婉樣, 丫鬟們見了都躲着她,故她一路暢通無阻地入了暖玉閣。
這還尚未踏入房門, 清淺果真又走了出來。
清淺雖不解為何驸馬爺這般不悅,可她的主子是殿下,而不是驸馬爺, 故她該關心的是殿下, 她福身道:“驸馬爺,殿下今日....”
不等清淺說完,穆絮便直接繞過清淺, 踏入房門。
清淺有些沒反應過來, 似是沒想到穆絮會有如此膽大之舉, 她連忙追上前道:“驸馬爺,你不能進去!”
穆絮并不理會清淺, 再次繞過她, 繼續往屋裏走。
“驸馬爺!”
“驸馬爺!”
清淺連喚了好幾聲,穆絮皆不理她。
清淺見此況便運用起輕功, 三兩下移到穆絮前方,将她攔下。
清淺語氣強硬, “驸馬爺,沒有殿下的吩咐,你不能進去!”
穆絮的語氣變得比清淺還強硬, “讓開!”
“還請驸馬爺莫要為難清淺!”她可不保證接下來會不會, 做出什麽得罪穆絮的事來。
穆絮連死都不怕了, 又豈會被清淺這一兩句話給唬住?!
見穆絮不聽,清淺只得道:“驸馬爺,得罪了!”
就在清淺欲點穆絮穴道時,且歌的聲音傳入二人耳裏,只聽她吩咐道:“清淺,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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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殿下!”
且歌将手中的書翻了一頁,倒也有些詫異,穆絮今日怎會來找她?
穆絮走了進來,将手中的休書直接“啪”的一聲“放”于且歌面前。
這一系列舉動讓且歌既驚訝又費解,穆絮的火氣竟如此的大,到底是因何事惱了?
她的雙目在宣紙上掃視了幾眼,莫非是因臨摹磨鏡圖而羞得惱了?
這也說不準!
且歌放下手中的書,拿過那折好的宣紙,嘴角帶着笑,“驸馬可是全都臨摹好了?”
穆絮并不打算回且歌的話,反正她已做好了必死的準備。
且歌将折好的宣紙打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嘴角的笑意亦漸漸凝固。
這宣紙上的一字一句她是再熟悉不過了,向來只有她寫給別人的份兒,而穆絮竟敢給她一紙休書?!
混賬!
這成親才沒幾日,今個兒竟敢休了自己?
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且歌拿起手中的休書,明知故問道:“驸馬,這是什麽?”
她在給穆絮機會,倘若穆絮說出這是旁的東西,那她可以當做從未收到過這封休書。
可惜的是,且歌的這番好意注定會被忽視,穆絮并不想要這個所謂的機會。
“休書!”穆絮絲毫不畏懼,她對上且歌的眼睛,将這一字一句咬得極為重,讓人想聽不清都難。
且歌柳眉輕挑,穆絮當真不識趣,“休誰?”
既已有意休妻,穆絮說話也不必像以往那般客氣了,她直接道:“你!”
好個穆絮,當真是大膽的很!!!
若是旁人同她這麽說話,只怕腦袋早就掉了。
可且歌還是不解,她也僅僅只是讓穆絮臨摹那磨鏡圖,并未做過其他事,向來聰明,又懂得隐忍的穆絮怎會做如此蠢事?
在尋常百姓家,婦人若是得到休書一封,實為恥辱,想再嫁都難于登天,公主再嫁雖比尋常人容易,可這休書到底打的還是皇家臉,不論公主是否真有過錯,只要這休書一寫,驸馬都是死路一條!
桃花與翠竹貼身伺候于穆絮,穆絮做什麽事,皆會被她二人瞧見,這休書亦是,就算穆絮不知休了她會是個什麽下場,那她二人難道還不知嗎?
穆絮看起來也不像是絲毫不知的樣,難道....穆絮明明知道,桃花與翠竹二人亦提醒過勸過,但穆絮還是将休書寫好送到她手裏?
明明知道會死,卻還執意如此,那便唯有一個可能了。
且歌這下是明白了,穆絮是奔着死來的!!!
且歌心中十分不悅,這親已經成了,她二人已是夫妻,穆絮竟連這虛名都不願背,還執意尋死,當她的驸馬就這般痛苦不成?
新婚之夜讓穆絮臨摹磨鏡圖,不過是掩飾她羞了的同時出口氣罷了。
這幾日不見任何人,一來是因那日同楊灏争吵過,她惱了,二來是暗示穆絮,臨摹有的是時日,無需那般趕,但不曾想到,穆絮卻如此厭惡于她!
想死?
呵,可沒那麽容易!
且歌将那封休書疊好,漫不經心道:“哦?驸馬因何事要休本宮?”
“因你犯了七出之一,有惡疾,為其不可與共粢盛也。”
這休書上的內容,且歌不過輕掃幾眼,便已了然于心,自是無需穆絮再重複,可沒想到,穆絮還真敢寫,真敢說!
且歌不怒反笑,“那驸馬可得同本宮好好說說,本宮有何惡疾?”
“戲弄她人,言而無信,等同惡疾!”
看着穆絮如此嚴肅,且歌笑得更歡了,“那還請驸馬告知本宮一聲,本宮究竟戲弄誰了?”
“你心裏難道不清楚嗎?!”
且歌故作無辜道:“本宮就是不清楚,才問的驸馬,倘若本宮清楚,本宮還需得着問驸馬?”
“你...”這語氣,這模樣,愣是将穆絮噎得說不出話來。
前些日子戲弄她還少麽,且歌方才還将臨摹的磨鏡圖記得清清楚楚,她分明是在裝糊塗!
穆絮惱紅了臉,堂堂天家女,做過的事竟不認賬,怎會是如此的無賴?
且歌心中的不悅倒也消減了些,她來了好興致,繼續裝糊塗道:“恩?”
若是她将且歌戲弄于她的事羅列出來,且歌繼續不認賬,還讓她找證據該如何?
桃花與翠竹二人現下雖為她的丫鬟,可她二人到底是長公主府的人,屆時她二人幫的定是且歌,故她不便再說且歌戲弄她人。
但這言而無信倒是有證據的,江懷盛可還在牢裏關着呢,只要稍稍派人去查看,且歌有惡疾的罪名定能成。
“你言而無信!”
言而無信?
這個倒讓且歌費解了,她何時言而無信過?
且歌将休書放于桌上,淺笑道:“本宮又是何時做過言而無信之事?”
“此事你心知肚明,何須這般裝模作樣!”
且歌并不惱,她挑了挑眉,“本宮并不知驸馬說的是何事,驸馬可否明說?”
這裝得是有模有樣,若不是小花告知她,她還當真會被且歌騙了,“我知你貴為長公主,要一人的性命,不過是吩咐一聲即可,我不知因何得罪過你,可這是我的事,與旁人無關,你又何故牽連他人?”
牽連他人?此人還同穆絮有關?
想都不用想,穆絮口中所說,必定是江懷盛無疑了!
倘若她真有心處死江懷盛的話,那在宣旨當日,江懷盛便已死了,又何須等到現在?!
在大婚當日,她既說饒了江懷盛一次,那便會說到做到,又豈會出爾反爾?!
反倒是穆絮,不分青紅皂白便跑來給她一紙休書。
且歌心裏覺得十分不舒服,她的驸馬竟想同旁的男人做一對黃泉鴛鴦!!!
看着穆絮眼中的怒意不減絲毫,且歌亦有些惱了,她拿起桌上的那封休書。
“嘶拉——”
且歌當着穆絮的面,将那休書撕得碎得不能再碎。
!!!
穆絮瞳孔微張,“你!!!”
且歌似是很滿意穆絮這震驚的表情,“本宮就當從未收到過這東西!”
“你怎可....”
未待穆絮說完,且歌打斷道:“至于驸馬說的牽連他人...”
見且歌突然止住了,還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穆絮下意識地往後挪了幾步。
且歌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且歌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卻毫無溫度,她吩咐道:“來人,将桃花翠竹二人帶上來!”
“是,殿下!”
穆絮柳眉微微擰起,且歌想要做什麽?
桃花與翠竹在穆絮闖入暖玉閣後,心知她二人大抵是逃不過責罰的,便一直跪于門前。
她二人被帶進來後,跪下行禮道:“桃花(翠竹)參見且歌殿下!參見驸馬爺!”
且歌沒有開口,就這麽坐着,既不讓她們起來,亦不處置她們。
此況持續得愈久,她二人渾身顫抖得愈厲害,誰也不知且歌心裏在想些什麽,又會如何發落她們。
正當穆絮要開口詢問時,且歌道:“本宮記得,驸馬方才說本宮牽連他人,可有此事?”
穆絮渾身一震,她瞬間領悟到了且歌的意思,且歌不會是想...
且歌收起嘴角的笑意,冷聲道:“來人,将桃花翠竹二人拖下去,重責十杖!”
穆絮不是說她牽連他人麽,那她就好好做給穆絮看一次,什麽才是真正的牽連他人!
“你怎可...”
且歌打斷道:“十五杖!”
穆絮氣急,“你...”
且歌的語氣一次比一次重,“二十杖!”
只要穆絮多說一句,她便多加五杖。
桃花與翠竹二人看着穆絮,眼中皆帶着乞求,只盼着穆絮可千萬別再繼續說了。
二十杖就二十杖,總比丢了命強!
再者她二人本就該罰,皆說主辱臣死,這主子犯了錯亦是一個道理,做奴婢的哪兒還跑得掉呀。
穆絮漲紅了臉,她想同且歌争論,可又怕自己多說一言,害得桃花與翠竹受更多的責罰。
“驸馬,凡事要想清楚,莫要害了旁人!”
穆絮既心軟又心善,這便是她最大的軟肋。
穆絮知道,且歌的這番話是在提醒她,亦是在威脅她,她雖有意尋死,可她并不想連累旁人。
看着穆絮敢怒不敢言的樣,且歌舒坦了許多,“清淺,将驸馬送回暖香小築。”
“是,殿下!”
清淺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驸馬爺請!”
穆絮走時看了且歌一眼,最終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了暖玉閣。
幾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直到聽不見後,且歌才開口道:“去查查是何人将江懷盛抓起來了。”
她同穆絮已是夫妻,而江懷盛曾是穆絮的未婚夫,故按常理來說,最想殺江懷盛的應是她,可有誰會比她還想置江懷盛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