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你來接我吧
徐悠一向覺得“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當你遇到了第一件倒黴事,那麽不用懷疑,第二件倒黴事很快就接踵而至。也不知為什麽,倒黴事這種東西總是這麽喜歡紮堆湊熱鬧。比如當年他和莊仕傑談戀愛的時候因為一杯可樂加不加冰的問題吵起架來,兩個人不歡而散。轉天就被莊少東打小報告,把他們交往的事兒捅到了莊老爺子的面前,緊接着莊李蘊馨就殺雞給猴看,把自己折騰進了號子裏,再然後莊仕傑就來跟自己說拜拜了……
徐悠有些自嘲地想:不能總是想莊仕傑了,少東會不高興的。也是,誰會高興自己身邊的人總是沒完沒了地想着前任呢。
那麽就說說現在吧。他和莊少東吵架了,然後他跑來找哥們兒,發現酒吧裏就只剩下苦逼的老莫在調酒,黃海濤帶着新媳婦去看電影了,自己撲了個空不說,還被喝醉酒的男人給纏上了……征服者明明不是G吧的好不好?
徐悠把快要貼到自己肩膀上的醉鬼推到了旁邊,對吧臺後面看熱鬧的老莫翻了個白眼,“我說,你們兩個財迷,省錢也不是這麽個省錢法,該請兩個保安了。要不客人的權益多沒有保障啊。”
老莫笑呵呵地趴在吧臺上繼續看戲,“請保安沒啥必要,一般的小打小鬧我和老黃就能對付,真有來砸場子的,都帶着家夥呢,有保安也沒用。”
這叫什麽話……
徐悠再一次把貼過來的醉鬼推開,“你看哈,我今晚都打算自己付賬來的,好歹也是客人,你不能這麽見死不救。”
老莫大笑,招手叫來兩個服務員把醉鬼架走了。
徐悠松了一口氣,“來,給大爺調一杯酒。”
老莫笑道:“徐大爺想喝什麽酒?”
“這個‘爺’字要念二聲,而不是四聲,”徐悠一臉黑線地看着他,“你給我調一杯帶伏特加的——別拿螺絲刀哄弄我,我不喜歡橙汁的味道。”
老莫想了想,低着頭拿過一個雪克壺,像巫師配毒藥似的開始裏面添東西。上上下下地晃了半天,倒出來一杯淡綠色的酒推到他面前。
“這啥?”徐悠對這個顏色有些疑惑。
老莫煞有介事地想了想,說:“就叫……就叫陷入愛河吧。”
“這土的……”徐悠嫌棄,“我說掉渣人家渣都不樂意。”
老莫笑着說:“你不是陷入愛河了麽?”
“老黃說的?”徐悠愣了一下,臉上微微流露出幾分頹然的神色,“其實還沒陷……”
老莫不信,“沒陷你一臉惆悵地擱這兒買醉?”
徐悠嘆了口氣,“老莫,你說我看起來娘們兒不?”
“你別逗了。”老莫噴笑。他瞟一眼舞池裏正扭來扭去的美女們,心說讓娘們兒們聽見你這話,她們會過來撓你的。
徐悠沒笑,“那為什麽我看上去就那麽不擔事兒呢?一個兩個都覺得我應該躲在後方,怎麽就對我這麽不放心呢?”
老莫有點兒明白了,他有些困惑地反問他,“這應該不是娘們兒不娘們兒的問題吧?或者你家那個覺得自己更擅長處理什麽事兒……”
徐悠皺着眉頭把杯裏的酒一口幹了,空杯子推回去,“再來一杯。”
老莫知道他能喝一點兒酒,也不推辭,利利索索地替他又調了一杯。幾個新來的客人聚在吧臺周圍,老莫把調好的酒推給徐悠便去招待其他客人。私心裏他也希望徐悠今晚的酒就喝到這個程度,他知道徐悠有時會有點兒酗酒的傾向。
徐悠并沒打算把自己灌醉。他只是有點兒心煩,為什麽在自己好不容易領悟到了感情的危機要兩個人一起承擔的時候,莊少東要把自己支開?還有那個該死的請柬,他可真知道怎麽敲中自己的軟肋啊。如果換一個時機,他也許二話不說就跑去訂機票了,但是現在不行,唯獨現在不行。他可不想出國開了幾天會之後,回來一看自己又變得一無所有了。
當初不也是這樣嗎?他被莊李蘊馨耍着花招送進了局子裏,當時雖然害怕,但心裏還是憤憤然地想着等出去了莊仕傑一定會替他把陷害他的人揪出來……結果怎麽樣,莊仕傑根本沒有出面,是他的導師出面來接人,并交給學校一份擔保書,以自己在學校裏任教三十年的資歷保住了他的前程。來自直到這個時候莊仕傑仍然沒有露面。失望日複一日地累積,直到最後見面,他卻用一句告別的話掐斷了自己心裏最後的一絲希望。
徐悠不打算再做這種事了,所有的希望都被別人掌握着,自己被動地站在一邊——這種日子徐悠再也不打算過了。在他看來,無論可能遭遇什麽危險,都強過無能為力地站在局外任人宰割。
這樣的願望,莊少東為什麽就不能理解呢?
肩膀上多了一只手,徐悠一轉頭就看見了一張熟人的臉。徐悠不由得皺了皺眉,他今天心煩,并不想跟誰多做糾纏。但顯然,這個人并沒有這種認知,他大大咧咧地擠到他身邊坐下,自顧自地拿起他的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徐悠向旁邊讓了讓,甩開肩膀上的手,微微有些不悅地問他,“你來很久了?”
陳可斜着眼看他,嘴邊微微浮起一絲笑容,“我是在等你。”
“等我?”徐悠被這句話逗笑了,他指了指陳可的左臉,“那這是什麽?”
陳可擡手蹭了蹭臉,手背上沾上一點粘膩的東西,淡淡的橙紅色,還帶着一股甜膩的香氣。是唇膏。陳可有些掃興的從旁邊拽過紙巾擦了擦,“好久不見了,都忙什麽?”
徐悠想了想,“忙着找個人談戀愛。”
陳可噗的一聲笑了起來,“我以為你是個不相信感情的人。”
“吳斌說的?”
陳可搖搖頭,神色暧昧,“我猜的。”
徐悠從他臉上移開了視線,“你怎麽知道自己就猜對了?我并不覺得你我很熟。”
陳可笑道:“一回生兩回熟。我請你喝一杯?”
“我請你吧。”徐悠不想跟他牽扯太深。這個人有什麽心思他看不透,而且他身上的有些東西,徐悠本能的不喜歡。
這其實也沒什麽可奇怪的。四一九要的不過是健康的身體,看得順眼的容貌。而生活裏的任何一種交情都跟這兩樣沒有必然的關系。尤其要想發展出一段戀情,徐悠心想,還得有更加深入的了解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神秘的吸引。
徐悠轉着手裏的杯子,忽然覺得自己此刻的行為有些幼稚。他是算賭氣還是撒嬌?自己不是向來最讨厭這種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他把莊少東自己扔在那裏又能解決什麽問題?說不定他還以為又戳中了自己的痛腳,所以自己才要逃避呢。
問題沒解決,矛盾卻擴大了。徐悠撇了撇嘴,真幼稚。
摸出手機,徐悠調出莊少東的電話撥了過去。幾乎是鈴聲剛一響就被接了起來,似乎電話另一端的人正急切地等着他的電話。
徐悠不自覺地浮起一個笑容來,“你來接我吧。我在海濤的酒吧裏。”
莊少東接到電話的時候剛走到徐悠家樓下。他忙完手裏的事情,才剛剛騰出空出來找人。黃海濤的酒吧也是他的目标之一,不過為了保險起見,莊少東還是打算在去酒吧的路上先拐到徐悠家樓下去看一眼。沒想到這個家夥真這麽不老實,自己一不留心他又跑到那種地方去招蜂引蝶了。
莊少東推開征服者的玻璃門,渾濁的氣味頓時撲面而來。酒的味道、煙的味道和香水、汗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覺得呼吸不暢,卻又帶着幾分辣的刺激。
蒸騰的味道。
任何一家酒吧,吧臺周圍總是除了舞臺之外最醒目的地方。人人都能看到這裏,而坐在這裏的人也能夠看清整個酒吧。莊少東記得曾經有人對他說,喜歡坐在這裏的人,都是有控制欲的人。他們喜歡掌控局面,不喜歡自己被別人的意見所左右。
而徐悠,正好就坐在那裏。
莊少東忽然間有點兒明白徐悠之前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反應了。
徐悠趴在吧臺上,心不在焉地撥拉着手裏空了的酒杯,有些無聊的樣子。一個男人就坐在他身邊,眉飛色舞地說着什麽。
莊少東皺了皺眉頭,果然在勾引人了……
就這麽一停腳,徐悠已經轉過臉來看見了他。眼中微微一亮,立刻站起身朝他走了過來。他身邊喋喋不休的男人停住口,臉上微微流露出尴尬的神色。
莊少東飛快地掃了他一眼,目光移到了徐悠臉上,還好他眼裏雖然帶了點兒酒意,但是看着還算清醒。再往下看,嗯,身上的衣服也都穿的妥妥帖帖,和他離開的時候一樣。
“少東,”徐悠帶了點兒不好意思的神色拽住他的袖子,“你帶錢沒有?我除了卡就只有幾個零錢,老莫說不夠付賬的……”
莊少東不由得一笑,“車就停在門口。你去車裏等我,我付了帳就出來。”
徐悠沾了酒腦袋就有點兒昏沉,老老實實地接過車鑰匙就出去了。莊少東跟老莫打了個招呼,掏出錢包結了徐悠的酒賬。轉身要走的時候,就聽身邊的男人陰陽怪氣地問道:“你是徐悠的男朋友?”
莊少東側過頭看了他一眼。這個男人看着有點兒面善,不過他并不記得自己在什麽地方見過他,“你是?”
“陳可。”陳可笑了笑,意味深長地看着他,“曾經和徐悠……”
莊少東等着他把話說完。然而陳可只是笑了笑,便自言自語般說道:“這世上總有些人不适合談戀愛的。或許你只是以為自己得到了。”
莊少東挑眉,“是嗎?”
陳可笑而不語,眼中神色讓人琢磨不透。莊少東走到酒吧門口的時候還能感覺到他的視線膠着在自己的身上。
莊少東直覺他并不是單純跑來争風吃醋的人。他看的很清楚,徐悠沒有跟他打招呼就離開的時候,他眼裏有尴尬的神色,卻并不覺得生氣。而且他試圖激怒自己的小伎倆也有些刻意了,倒像是存心要在他和徐悠之間挑撥出點兒什麽事兒來……
這種感覺讓人不舒服。
莊少東皺了皺眉頭,或許該讓莊俞培去查查他的底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