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狼

第45章

路遙也慢慢地走到了門口，看着屋裏的情形，頓時臉色為之一變。

姜衛狼狽的拽回自己的褲子，忍着疼痛低着頭往外走。眼角的餘光瞥到韓煜的手動了一下，似乎想過來扶住自己。可當路遙出現在門口的時候，那手終究還是沒有過來。

姜衛告訴自己把頭再低下去一點，現在自己就是那條臭魚，到哪鍋哪鍋算臭了。人多了也不好說什麽，倆男人為自己争風吃醋大打出手也沒啥好炫耀的。還是趁早退場的好。

等走過去的時候，經過幾個衣着鮮亮的女士身旁，立刻能感到熱辣辣的目光投注在了自己沾着血跡的屁股上。只聽她們帶着明顯幸災樂禍的口氣說道：“天啊，路遙不是跟韓煜昨天上午剛剛舉行訂婚宴嗎？怎麽今天她的準老公就跟變态厮混到一塊了，悲劇啊！”

本來就不大利索的腿再也邁不出去。哦，原來昨天訂婚了，還舉辦了宴席昭告天下，只有自己一個人躲在酒店裏，吃泡面吃得天昏地暗的啥也不知道。既然是這樣，韓煜剛才幹嘛走進房間，又打了馬克呢？

他難道不知道，這樣的舉動會讓自己誤會他還是在乎自己的嗎？

姜衛站住不動了，他的腦子裏一片空白，“韓煜徹底是別人的了”一下子劈斷了叫理智的神經。

含辛茹苦了這多年，可最後韓煜留給自己的似乎只有像屁股上的血跡的污濁。

本已走出大廳的腳又縮了回來，一瘸一拐地又走了回來。

而韓煜也正整理着自己被撕扯淩亂的衣服走出來，路遙也重新挂起“這只是個小插曲”的笑容，挽着韓煜的胳膊，一副豁達大度的氣勢。

他們都是成大事兒的人，能妥帖地将自己的情緒收攏進面具裏。

可他姜衛注定了是扶不起的阿鬥，不會審時度勢，不會虛以委蛇，只會傻乎乎地往前沖，撞得滿頭是血了也不肯回頭。

韓煜看姜衛又走了回來，略顯驚訝的停住了腳步。他看着姜衛一步步地走過來，臉的表情跟馬上就要舉炸藥包了似的。

姜衛看着韓煜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條依舊筆挺的鼻梁，那條挎着路遙，健壯有力的胳膊，磨着牙問：“你跟她訂婚了？”

路遙松開了拉着韓煜的手，轉過來挽着姜衛，親切地說：“姜衛你受傷了，需要趕快處理，這樣吧，我跟韓煜送你去醫院，來，我攙着你走……”

姜衛猛地一用力，就把路遙甩到一邊：“我問的是他，用你做好人？”

這樣的姜衛，不僅讓路遙感到尴尬，連韓煜也一皺眉頭。同學了這麽多年，也許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那個裝腔作勢，其實就是紙老虎一只的姜衛。

姜衛是無害的，溫吞的，更不會主動跟人起争執，起碼這時路遙認識的姜衛。

可方才他那麽犀利的言辭偶真是讓熟悉他的人大吃一驚。

起碼韓煜那緊鎖的眉頭就說明了這一點，他上前一步，靠近姜衛低聲說道：“你先去醫院，我一會就去找你，到時候再跟你說，快走吧！”

姜衛沒動，依舊執拗地問：“你是不是跟路遙訂婚了？”

四周的人群全伸直了脖子，看着免費的八卦夠血。韓煜被姜衛擠兌到了牆角了，只能緊鎖眉頭，點了點頭：“是，路遙跟我訂婚了。”

姜衛慢慢地舉起了手，伸到了自己的褲兜了。抖動的胳膊甚至帶得臉蛋子都微微地顫動。

大家屏息凝神，等待着姜衛掏出什麽致命武器來。

姜衛也不負衆望，還真掏出點東西來了。

一大把的一元、五毛的零錢被姜衛重重地拍到了韓煜的手裏。

“同學一場，這是我給你倆的份子錢！”

姜衛這紅包太派了，大廳裏立刻就靜下來了。只有幾枚掉落的鋼镚兒，滾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按理說，我應該包份兒大的給你倆，可我現在就只有這些了，真的只有這些了……路遙，我對不住你，歷盡太寒酸了，可是韓煜，我不會再虧欠你什麽了吧？就算我上輩子不小心欠你錢了，這輩子肯定也還清了。所以，以後咱們就各走各的吧，我祝你們百年好合……他媽早生貴子！”最後幾句話，簡直是不聽內容光聽腔調，簡直是惡毒的詛咒。

不過路遙倒是松了一口氣。到底算是讀過書要臉面的人，沒出什麽邪乎的幺蛾子。

可是韓煜的眉頭卻鎖得更深了。

這次姜衛利索地轉身離開了，這要是電視劇，屁股後面得攆出一位來，拉住自己死乞白賴的。

可操蛋的現實是，身後沒有人追過來，只有一屁股鑲進肉裏的玻璃碴子。

他當時回頭的時候，是想跟韓煜理論來着，好歹要把倆人的關系大白天下，起碼讓人知道，路遙是個不道德的小三，跟男人搶男人，夠不要臉的！可是看到韓煜那張臉時，他想到的卻是父母驟然離開人世時臉上的孤寂，韓煜在山上眼望別墅時的躊躇滿志。

現在身份，地位，金錢以及正常的家庭，韓煜都一一實現了。仔細想來，又有哪一樣是他姜衛贈與的呢？

這樣的自己再以被欺騙了包養人自居，實在是太恬不知恥了。就好像送出去的那把零錢，自己的付出，對于韓煜來說，其實是可有可無，甚至是不屑一顧的存在吧？

兜裏的那點最後的零錢，全裝潇灑哥，随禮金了。連公共汽車都沒法兒坐，只能一站一站地往回走。不大一會的功夫，自己的手機響了，是韓煜打來的。姜衛沒有猶豫，立刻按斷了。沒多大一會，一條短信就來了“你在哪呢，我去找你”。還是韓煜發過來的。

姜衛胳膊一使勁，将手機遠遠地抛進了馬路邊兒的護城河裏。

扔完了就後悔了，個豬腦子，好歹再給朋友打個電話啊，他媽一分錢沒有了，喝西北風啊？

這在這時，身後響起了汽車的“嘟嘟”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路馬力含笑倚坐在一輛黑色的跑車旁邊。

“這水漂打得真夠潇灑的啊，姜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