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狼

第41章

手掌像生了火似的隐隐作痛。想必挨抽的臉夾更是疼痛難當。

韓煜的眼睛裏也在冒火，在死對頭路馬力面前折了面子，讓那兩巴掌的分量更足了。

姜衛已經做好了他會反打回來的準備，就算是已經成為了成功的商人，但骨子的東西是不會改變的。

可是韓煜只是陰沉地瞪着他，又默然地調轉目光越過姜衛望向了遠方，眼神裏除了被冒犯的憤怒外，還翻滾着什麽其他的東西，再然後就這麽轉身大步離開了，那永遠筆直的脊梁，似乎有些微微塌陷的頹廢，讓人心生不忍。

姜衛看着的他背影，用指甲摳着手心的肉，一下一下的，多年的相依，甚至有種與他已經血肉相連的感覺，現在生生的分開，耳畔似乎能聽到筋骨铮铮斷裂的聲音。

路馬力笑眯眯地看着兩個人上演的這一出，走過去故作關懷裝說道：“我這次有些急事，就不能陪你回去了。韓煜發的那篇報道，現在在奉天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你要是露面，恐怕姜董也很難心。你要是無處落腳，可以去我的一處公寓暫時住着。”說着就遞過去一串鑰匙。

姜衛不想搭理韓煜的大舅子。推開他殷勤的手，聽到登機提示音後，木着臉一個人獨自離開了。

經過漫長的旅程，終于踏在奉天的土地上時，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姜衛沒有耽擱，立刻取出行李後，立刻打車回家。

自己的老子是靠血和汗一點點把家業滾得越來越大的，公司就是他另一個兒子。

可現在這個寶貝大兒子卻因為不懂事的自己，弄得夭折了，自己老子得難受成什麽樣？

姜衛不敢往下想，他只想快點回到父母的身邊，不孝的兒子已經沒有別的本事了，如果打他罵他能解氣的話，那他就跪在爸爸的面前，讓他打罵個痛快吧！

到了家門口，腳下跟踩了“粘鼠靈”似的，怎麽也拔不開步子。

鼓足了勇氣，終于按響了門鈴，可是一段音樂門鈴“吉祥三寶”唱了三段兒了，沒有人來應門。

姜衛按着門鈴的手指頭顫得厲害，想象力一下子就撲棱着翅膀飛了起來。破産後的老兩口，拎着破碗拄着拐棍，在馬路牙子邊兒鋪麻袋睡覺的橋段都上來了。這麽一頓瘋按門鈴後，姜衛總算想起給爸爸打電話了。

因為手機丢了，好不容易在小區的便利店裏找到了公共電話。習慣性先按了辦公室的電話，接通後那邊說的是“你好，康華集團，有什麽事兒嗎？”

姜衛“啪”地按掉後，紅着眼圈使勁地抽着自己的臉，怎麽不去死！怎麽不去死！

超市的店員都看傻眼了，也不敢上去說些什麽，就怕遇見一精神病。

狠抽了幾下後，姜衛又重新撥打了爸爸的手機，這次那邊響了好久才有人接通。

“喂？哪位啊？”老子熟悉的大嗓門立刻順着話筒傳了過來。

姜衛鼻子酸得透不過氣來，哽咽地說：“爸，是我……”

那邊一下子沒了聲音，過了一會電話似乎轉到了媽媽的手裏。

“衛衛，你從德國回來了？”

“媽……你們在哪？我爸他還好吧？”老子連自己的電話都不願意接，姜衛只能低聲問着媽媽。

“好啥，死老頭子跟個倔驢似的，明明想你想得不得了，現在卻拿喬不接電話……看說你兩句，你還走了，死老頭子回來！”

“媽……我爸去哪了？”

“正往海裏走呢，老磨人精哦！這兩天都折騰死我了！幹脆別上來得了！”

“爸——！”姜衛撕心裂肺地叫了出來，“媽你快去拉住我爸，我錯了，都是我的錯，爸你別去啊！爸——！”

姜衛癱在了地上，無助地緊握着手裏的話筒，淚眼彷徨，有沒有什麽辦法讓他立刻出現在想要輕生的父親面前？要死的話，也應該是他，而不是無辜受牽連的父親。

“衛衛……別吓媽啊，你怎麽了？啊？”

“媽你還說什麽話？快攔住我爸啊！我求求你了！”姜衛的聲音已經完全嘶啞了。

“攔着他？攔住他幹嘛？”

“我……我爸他不會水啊！”

“不會水……哦，沒事，他套着游泳圈呢啊！”

“那也不行……啊？游泳圈？”緋色柒

姜衛有點傻了，還有一條鼻涕在嘴邊上啷當着呢，有人跳海套游泳圈嗎？

“韓煜沒跟你說啊？我跟你爸在海南島呢，什麽都挺好，就是日頭毒了點……你怎麽回來了？跟韓煜吵架了？”

“啊？”

姜媽媽嘆了口氣：“你也大了，媽也管不了你了，不過你不管跟誰過都得好好的，不能這麽三天兩頭的使性子，那韓煜前兩天讓你爸打的……腰那紫了一大塊，就那麽悶聲不響地跪着，也怪可憐的，你那小孩脾氣也改改，別老叫別人讓着你……韓煜跟你回來的？你爸氣還沒消，你們倆就別在他眼前晃了，等我們從海南回來了，我再勸勸你爸啊……”

接下來，姜媽媽說了什麽，姜衛都沒有聽進去。他的腦子有點亂，這都是怎麽八宗事？哪跟哪啊？

本以為落魄的老夫妻倆居然有雅興跑海南散心去了，而韓煜又是什麽時候回來見的爸爸呢？

他突然想到在樹林時，韓煜痛苦地捂着腰的神情，那時他的樣子真的是很……不然自己也不會被他吓成那樣。

至于有沒有青紫，自己完全沒有注意，那時他是一眼都不想看韓煜的。

雖然理不出什麽頭緒來，但是他突然惶恐地意識到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