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狼

第34章

雖然路總受傷了，但公事上卻不能耽擱。

倆家公司合營市場的具體工作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尤其是姜老爹，更是親力親為，将拟好的合同書親自送到了路馬力的病榻前，還順便投其所好，送來了一套清代的茶盞供路總賞玩。

“清代的古物，留着盛燕窩喝也不錯啊！”姜老頭翻着茶盞下面的印章得意地向路總展示着。路馬力瞟了行家一眼能看着的贗品，微笑不語，只是低頭翻看着合同。

可能是受傷的緣故，路馬力似乎對合作計劃提不起精神來，接過合同書只是匆匆一瞥，推說要請集團的特聘律師過目，就放到了一邊。

姜董心裏發急，面上卻不露聲色，拽過一把椅子就坐到床邊跟路總閑聊起了生意經。“路總的步子邁得真大，早早就将公司上市，趕上了股市的好年景。我就不行喽，走在了別人的後面，雖然上市了，可資金還是不充沛啊！”

路馬力微微一笑：“中國的股市的好年景本來就沒多少，不過事在人為，操作得宜，還怕吸納不來資金嗎？”

聽到這姜董眼前一亮：“哦？你有什麽高見？”

“借鍋炒菜，把股價炒起來了自然就熱了。”

姜董眉頭微微一皺：“這個不大好操作吧，操縱股價可是違法的，更何況我也沒那麽大的‘炒鏟’啊！”

其實路馬力說的“炒”意思再簡單不過：先壓低自己的股價，再另立戶頭大量買入，然後猛擡股價将自己的資産放大，上升趨勢快的股線必定吸引大量散戶，然後趁機抛出，賺取其中的差價後就撤。

道理很簡單，但操作起來比較複雜，且需要大量的資金，甚至還要承擔遭到惡意收購的風險。最重要的是——這是違法的。

一個股市大鱷賺得溝滿濠平就意味着有無數的散戶賠得傾家蕩産。

路馬力這小子做生意的手腳不大地道啊！姜董突然有所警覺，畢竟是在商圈裏縱橫多年的老姜塊了，這點識人的眼界還是有的。雖然說無奸不商，可路馬力看似稚嫩陽光的面具背後，是副為了錢無所不為，亡命徒的大膽妄為。對于兩家的合作，姜董甚至隐隐生出一些悔意，可惜自己也是別無他法，不然但凡再有別的什麽出路，也絕不跟路馬力合作。

路馬力多精的一人啊，三言兩語也是試探出老姜就是個循規蹈矩的老派商人，立刻話鋒一轉，往其他的話題上帶。

“我這也是聽別人說的，具體自己也沒操作過，姜董你說的對，要真是那麽好操作，那人人都賺翻天了，哪還有你我的份兒啊！說到底，做生意還是腳踏實地的話，哈哈……可惜我受傷的不是時候，不然市場的啓動流暢早就應該開始了。”

“市場”二字立刻觸動了姜董的心弦，他立刻心有戚戚地說：“可不是，路總，那個兇手逮到了吧？”

“逮到了，一個無業的二流子，不過他也是受人指使……”

“哦？”姜董立刻提起了精神，老頭在八卦這方面跟小姜他媽有一拼，一聽有料，立刻身體前傾，一副洗耳恭聽狀。

路馬力的瞟了一眼老姜身後的小姜，小老板估計是被他爸硬拽過來的，坐在高級病房裏的沙發上正無聊地一個接一個地打哈欠，可聽“受人指使”立刻睜開了眼睛，打了一半的哈欠也吞了回去。看那緊鼻子瞪眼的架勢，路馬力要是再敢說些什麽，姜衛随時都能從瞌睡貓進化成劍齒虎，咬住路馬力的喉嚨不放。

“具體的詳情還是要以警方為準，我相信結果馬上就要出來了。”

逗弄了姜衛，路馬力看來心情大好，嘴下留德，算是沒把韓煜扔出去。

姜衛借口上廁所，帶着一身白毛汗出了病房，沒做兩步就聞到一股與醫院消毒水迥異的香水味，擡頭一看，路遙正挎着包兒站在自己的面前，看來她應該也是得知哥哥出事兒了，匆忙從歐洲趕回來的。

“你回來啦，那個你哥哥正在裏面跟我爸談生意呢，你進去吧！”

姜衛不想跟路遙多談，客套一番後就想走人。

“我不是來找我哥的，我想跟你談談。”如果說，之前路遙跟自己說話時還帶着那麽一點生疏虛僞的客套的話，那麽現在她眼中的厭惡之情簡直是呼之欲出了。

來到緊挨着醫院的一家小茶坊。路遙開門見山地說：“姜衛，我希望你離開韓煜，也不要再跟他聯系了。”

這麽沒頭沒腦的話讓姜衛一愣神兒，随即他明白了，路遙已經知道了自己跟韓煜的關系。

本來就看這個丫頭片子不順眼，現在看她端着正房的架勢來訓斥自己，頓時氣往上沖。

“我幹嗎聽你的啊！我愛……愛跟誰聯系就跟誰聯系，一會我就給他打電話！”姜衛委屈着呢，他要跟路遙一樣是女的就好了，立刻就翻出自己的小賬本來，讓大家看看自己這麽多年來的含辛茹苦，甭說小三兒蹦出來叫嚣，就算韓煜想始亂終棄，那社會輿論也得倒向他這邊。

可就因為自己是男的，對韓煜的深情也好，付出也罷，那都叫心懷不軌，淫亂以及。

姜衛氣鼓鼓鼓着腮幫的樣子，在路遙看來簡直臭不要臉到了極點。

路家的人，不怒自威，路遙勉強克制住翻江倒海的厭惡惡心，将身子靠在椅背上冷笑：“非要韓煜進了監獄你才甘心嗎？”

姜衛心裏“咯噔”一下：“你什麽意思？”

“你知道這次去歐洲對韓煜的意義嗎？我說過，他是做大事的人，在上中學那會，我就看出來了……”說這話時，路遙絕對是伯樂附體，一臉的驕傲之情，“果然，我沒看錯，他這次去歐洲就是要從一個替他人作嫁衣的操盤手轉變成為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

你能想象一個南方鄉鎮企業，名不見經傳的電器公司收購了歐洲一家老牌電器公司的大手筆嗎？這個奇跡就是韓煜創造出來的，他先憑借遞增加持那家快破産的鄉鎮企業的股票，逐漸掌握了這家公司60%的股份，成為公司的掌權者後，再聯合信任他的投資客們，借着這家小公司，收購了那家盈利頗豐的歐洲電器公司的74%的股權。

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不亞于以少勝多的赤壁之戰，韓煜就是個創造奇跡的商業奇才！”

對于韓煜又一次向自己隐瞞實情，姜衛心裏雖然有些酸楚，但是心裏還是忍不住為韓煜感到自豪。

“我……我先代韓煜謝謝你對他的賞識，不過路遙你恐怕沒資格對我跟韓煜指手劃腳吧？”

路遙不笑了，只是用一種憐憫的目光看着姜衛：“你知道當你因為一些無聊的小事，哭哭啼啼地讓韓煜打電話報警的時候，他在做什麽嗎？當時收購已經進入到了尾聲，雙方正在簽署并購協議，可你一個電話過去，就讓韓煜不得不中斷會議，跑回來給你擦屁股！上千萬歐元的計劃，差點就被你波壞掉了。“姜衛一愣，他真不知道當時韓煜是擱下那麽重要的事情回來的，心裏頓時泛起一股熱流，随之而來的是濃重的不安。

“那……後來沒有影響到他什麽吧？”

我說了這麽多，只希望你明白一點，不論你是男人還是女人，都配不上現在的韓煜了，你只能成為他成功道路上的絆腳石！

你是對韓煜有恩情，但這個恩情，以後我們會用金錢或其他方式報答你的。

“我們？”姜衛聽得一愣，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路遙的無名指上戴着一枚碩大的鑽石。

“是的，是我們，我跟韓煜訂婚了。”

姜衛愣愣地張着嘴，他想說：“你胡說！“可是嘴跟身體一樣都沒有什麽力氣，剩下的，只有全身血液在耳膜處湧動的聲音。

“他不會跟女人結婚的，他跟我……”

路遙厭棄地揮了一下手：“他對你只是感激之情罷了，畢竟這麽多年來，你也算是他半個親人了。不過他不是同性戀，這一點，我跟你一樣清楚！”

最後這句有着說不出的惡毒，搭配上路遙慢慢溢出的幸福表情，立刻讓人浮想聯翩，忍不住去想女人能在什麽地點，準确地判斷一個男人的性取向？

姜衛到底不是個堅強的人，一旦僞裝的盔甲崩塌，立刻露出綿軟的一面，眼淚立刻撲了出來。

這副模樣顯然也讓路遙的語氣變得和緩了起來：“我看得出，你是真心愛韓煜的，那就離他遠一些吧，這對你們倆都好，姜衛，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同學，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也很清楚，你心底善良，從來不想讓別人因為你而吃苦，那你就忍心讓韓煜為了你而犯罪嗎？不要再讓韓煜為了你而做出荒唐的事情來了。”

姜衛婆娑着淚眼，不太懂路遙話裏的意思：“我哥哥的确是韓煜派人刺的，我聽到他跟那個行刺者的通話了，就算你不是他的愛人，你要是受了委屈，他也會為你兩肋插刀到底的……所以你們這種禁忌的關系就此打住吧，不要再把韓煜往邪路上拖了……”

不愧是兄妹倆，他們的話簡直是如出一轍。

想到韓煜為了自己而殺人，姜衛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了解韓煜，一點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