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誰是情敵
關郁見氣氛太僵,便出來打圓場說:“說了半天的話,打擾二位用餐了。”
陳澤回過神來,笑了笑說:“不打擾。休息時間,能看到老朋友當然是很愉快的。”
元赫也說:“二位慢用,我們先撤了。”說着推着石決明的肩膀往外走。
南星像是還沒回過神來,見他們要走,伸手攔了一下,喊了句,“三哥!”
元赫站住,一手攬着石決明一手插在長褲的口袋裏,很随性的動作,由他做來卻有種說不出的灑脫倜傥,“有事?”
南星有些失神的看着他,片刻後搖了搖頭,“沒事,改天聯系。”
元赫點點頭,微微有些不大高興的輕輕推了石決明一把,壓低了聲音抱怨,“看什麽呢。”
石決明沖他們笑笑,随着元赫輕推的力度往外走。如果說之前他對這個南星确實還抱有什麽想法,在經過了這一次的見面之後也能夠明白了,這兩個人之間就算有什麽糾纏,有問題的顯然也不是元赫這一方。
石決明暗搓搓的有些高興。
元赫和賀思遠兩個開車來的家夥去停車場取車,關郁趁機拉着他的前任小助理在一旁說點兒悄悄話。
“你真的和元赫在一起了?”關郁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有種很複雜的感覺。
石決明點點頭。
關郁垂下頭,自嘲的笑了笑,“他對你好嗎?”
石決明不知道他這個“好”字問的是哪方面,想了想說:“挺好的。”
關郁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緩緩說道:“元三兒這人……也不錯。身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爛桃花。就是有時候脾氣太硬,讓人有些招架不住。”
石決明心想你家賀二少還說元赫身邊一堆爛桃花,你們倆明顯的沒有串供。至于脾氣,嗯,有的時候是有點任性,但總的來說還沒到霸道不講理的程度。
關郁看着賀思遠的車子已經開了過來,壓低了聲音補充了一句,“那個南星,你不要當回事。他純屬自說自話。”
石決明點點頭,心裏有點兒感動。
關郁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伸手在他下巴上捏了一把,嘆着氣說:“明明是自己盤子裏的一塊肥肉,居然讓別的狼狗叼走了。”
石決明笑着躲開,“關哥,別鬧。回頭二少罰你跪搓衣板。”關郁的态度讓他覺得溫暖又親近,好像他們之間并沒有發生過令人無措的小插曲。
關郁看着他的笑臉,忽然問道:“不生氣了?”
石決明搖搖頭,“從來沒氣過。”
關郁莞爾,知道他說的是真話。只是若要接受他的心意,需要面對的問題太多。這些壓力,不僅僅石決明覺得自己承受不來,他也顧慮關郁會承受不來。所以他只能自己退後,把他的上司推回那個熟悉的世界。
或者,只是因為他自己也明白,關郁對他的感情不如元赫來的明确。
關郁悵然若失。
賀思遠的車子已經開了過來,石決明有些感慨,“他變了好多。”
關郁随他一起看着那輛漸漸駛近的老土的黑色商務車,遲疑了一下,“你還記得他那個臨時找來的助理徐苓安嗎?”
石決明點頭,“不是說她有問題?”
“她确實有問題,”關郁說:“你住院之後不久,她不知通過什麽辦法——有可能是有內應,這一點還在查。總之就是屏蔽了監控,然後跑到我的辦公室去,大概是想找什麽有用的資料吧。結果我那天午休的時候把私人用的那支手機留在小休息室了,下樓之後不放心,又回來取……正好撞上。”
石決明哭笑不得,“又是手機!”
“是啊,又是它惹的禍。”關郁知道他在說什麽,有些無奈地輕輕揉了揉眉頭,“第一次把它扔在車裏,害你受傷。第二次把它扔在辦公室,結果沒有你這個可愛天使拍着翅膀來救我,我就直接跟邪惡的反派對上了。”
石決明正想着一個女人家,不至于殺傷力太大,就聽關郁嘆着氣說:“這女人大概膽子小,被我撞見,狗急跳牆,居然想要把我幹掉。”
石決明,“……”
這還叫膽子小?!
“我辦公桌上那個水晶擺件,老牛的,記得嗎?”關郁指指自己的肩膀,“本來想砸我腦袋,結果我一躲,砸到肩膀了。”
石決明聽得背後涼飕飕,“嚴重嗎?”
“破了個口子,出了點兒血,骨裂,其實不嚴重,都已經痊愈了。”關郁揉了揉肩膀,示意給他看,“因為連着出事,而且徐苓安還是他招進來的,賀思遠大概是吓到了。我養病的時候他請了假,二十四小時守着我,端水端飯。于是就……”他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看着石決明,“有所觸動?”
賀思遠坐在車裏按喇叭。
石決明瞟了一眼臺階下的車子和駕駛座上那個竭力繃着臉裝酷男的老貓,突然間有些好奇他後不後悔給自己起了個那麽一個蠢萌的網名?
關郁略有些無奈地說:“我現在也有點兒不知道拿他怎麽辦了,之前從沒想過他也會粘人。有時候我覺得他就像一只貓,爪子下面按着一只老鼠,生怕它會跑掉……”說到這裏,大概也想起了賀思遠的網名,搖搖頭笑了起來。
石決明寬解他,“不管怎麽說,他都是在學着關心你。”
“是啊,”關郁輕輕嘆了口氣,“他喜歡我,總比讨厭我要好。賀總身體不行,賀三少還欠火候,我和賀總的約定……咳,日子總還是要過下去的。”
“會好的。”石決明覺得自己的勸說辭挺蒼白。但是別人的人生,他一個旁觀者,又能怎麽樣呢?
賀思遠又在按喇叭了,稍稍有些不耐煩。
石決明看到元赫的車子也開了過來,便說:“那就先這樣,有時間多聯系?”
關郁點點頭,見他轉身要走下臺階,很想伸手揉揉他的腦袋。但是指尖動了動,還是忍了回來。石決明的麻煩貌似已經不小了,他還是不要再給他增加敵人了。
關郁目送他上了元赫的車,這才走下樓梯,拉開副駕駛側的車門,低着頭坐了進去。賀思遠條件反射一般湊過來幫他系安全帶——前段時間關郁肩膀受傷,整條手臂都不能随便動,像穿衣、脫衣、擡手取東西一類的動作都是由他來完成的。
“我自己可以。”關郁又想嘆氣了,“我胳膊已經好了,又不是殘廢了。”
賀思遠固執的假裝自己沒聽見,低着頭很認真的給他系好安全帶,擡頭的時候還很細心的幫他調整了一下安全帶的位置。
喇叭聲響了一下,元赫的車略作停頓,便從他們旁邊加速駛過。關郁從一晃而過的車影裏勉強分辨出了石決明擺手的動作。
賀思遠悶悶地問道:“見到他,你很高興吧?”
關郁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你是在吃自己好朋友的醋嗎?”
賀思遠不大高興的發動車子,“我沒有。”
關郁嘆了口氣,把臉扭向窗外,“其實是我不好,石決明沒有做錯事。”
“我當然知道!”賀思遠幾乎是吼了,眼睛瞪着,有些氣急敗壞的模樣。
“好吧,你知道。”關郁沒有被他這副樣子吓到,淡淡說道:“既然知道,又何必故意冷落你的朋友?”
“不是冷落。”賀思遠大概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麽複雜的問題,“我只是不知道……”
“不知道怎麽繞過我去跟他繼續保持友好的關系?”關郁嘴角微挑,冷冷的笑了笑,“你只是在發洩對我的不滿,可惜選錯了目标。”
“我沒有!”賀思遠暴躁了,憤憤然把車停在路邊,轉頭看着他,“咱們非要談論石決明嗎?就不能換個話題?!”
“如果确實存在問題,那回避又能解決什麽?”
賀思遠深吸一口氣,“是,我是在吃他的醋,我是在嫉妒他這麽輕易就能夠被你捧在手心裏護着,我嫉妒即使他都離開了,你還是會舍不得他……”
“他值得。”關郁平靜的與他對視,“他為我做了很多事,工作上從來沒出過纰漏。他知道我的健康狀況,會買來維生素放在我的辦公桌上,會幫我訂藥膳調理身體……我有過助理,但這些事從來沒有人做的比他好。他是把我當成家人來關心的,我能感覺到。”
賀思遠被他的話噎住,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話。
關郁微微有些氣喘,“他雖然沒有接受我,但在我心目裏,這并不是一件特別痛苦遺憾的事情。因為我知道,我對他的感情并不純粹,也不夠熱烈……這樣摻雜了雜質的感情本來也配不上那樣一個幹淨溫暖的靈魂。”
賀思遠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所以你明白了?”關郁盯着他,眼神銳利,微帶怒意,“我對他的感情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只是想讓自己能在他的世界裏有一個席位,能以一個朋友、甚至是家人的姿态站在他身旁,在他需要的時候伸把手……這對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
“這就是我在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之後,對石決明所抱有的想法。”關郁看着他,“現在你還有什麽想說?”
賀思遠拍了一下方向盤,覺得關郁突然間咄咄逼人的态度讓他有點兒接受困難,過了一會兒才幹巴巴地說了一句,“只是這樣?”
“你以為呢?”關郁冷笑着反問他,“你以為我在肖想不屬于自己的人?沒日沒夜的琢磨怎麽才能得到他?”
賀思遠張了張嘴,他想說他不是這個意思。但關郁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我不是那麽狹隘的人,”關郁望着窗外,眼睛裏有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悵然若失,“有的人,不是你喜歡了,愛了,拼命了……就能夠得到的。老天分開兩個人的手段實在太多,生與死、疾病、貧窮、地位、或者猜疑妒忌……我曾經經歷過第一種,你正在經歷最後這一種。”
這是關郁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但賀思遠卻聽得十分茫然,什麽叫他曾經經歷過第一種?他跟誰……經歷了生離死別?!
搞了半天,他的情敵竟然不是石決明?!
賀思遠簡直震驚了,“你……你把話說清楚。”
關郁面癱臉與他對視,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傻缺,跟一頭野生動物談論蘇格拉底,這比對牛彈琴還不如呢,至少牛聽着音樂還能多産幾斤奶……
賀思遠還想說話,被關郁擺擺手攔住,“回家。”
賀思遠,“……”
他這是想輕描淡寫的把話題放過去嗎?!
關郁有氣無力地補充一句,“莫琳說今晚要我陪她做銀耳羹當宵夜。”
賀思遠,“……”
莫琳是賀思遠的媽,南方人,說話總是輕聲細氣的,但賀思遠偏偏最怕她。
“還不走?”關郁瞟他一樣,暗想認識了這麽久,怎麽才發現這就是一只外表花裏胡哨,骨子裏十分接地氣的土貓呢?
關郁挫敗的想,他難得一次對他敞開心扉,結果他就聽出了“情敵”兩個字……
這滋味……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