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傷口。
細嫩的手掌心拂過少年的皮膚,昏睡中的艾斯敏感的起了些雞皮疙瘩。小遠并沒有在意,在旁邊的小桌子上找到了熱水和臉盆,用肥皂将毛巾仔細洗了幾遍,才拿過來為他擦幹淨臉上的灰塵。
将他身上的傷口以及淤青紅腫處都清理消毒上了藥,小遠掰開艾斯的嘴巴,将苦澀的藥水灌進去,滿足的看着他昏睡中的臉宛如孩子般的皺起來。雖然這副表情并不常見,但軟妹子還是毫不猶豫将清水灌進去,為他洗去嘴裏的苦澀,看着他的臉恢複安詳。
“艾斯同學…睡的很舒服啊。”小遠戳了戳艾斯的臉蛋,重重的吐了一口氣。
說什麽只是去打探一下而已,不會決鬥。結果不但和人家打起來,還差點失去性命。說話不算話,害人家這麽擔心。偏偏現在又這樣昏睡着,連好好說一頓都不行。
“艾斯同學,太狡猾了!”
軟妹子守在床邊凝視着少年平靜的睡顏,笑容從臉上一點點消失,眼眶也微微泛紅起來。她露出貝齒輕咬着下唇,将頭抵着他的手掌心裏,聲音沙啞的說着。
“幸好你還活着…幸好……”
只要你平安無事,那就夠了。
見到生命無礙的艾斯,知道大家都還活着。小遠的心剛放下來,便感覺到自己的腦子有些迷亂的眩暈感,這五天來她并沒有吃什麽東西,一閉眼就會噩夢連連,所以強撐着沒有睡,因此精神狀态并不比斯庫拉等人好多少。
小遠閉了下眼睛,強制打起精神,用冷水冰敷了下自己的臉,轉頭回到艾斯床邊,嘴角揚起的說道:“雖然只要你平安就好,但是呢…”
軟妹子拿出一直帶着身上的包包,拉開拉鏈仔細的摸索了一下,在中間找到了一個長條物體後,嘿嘿嘿的壞笑起來。
“害我那麽擔心,不能輕饒你。”
說着,她拿出那一管斯庫拉送給她的粉色口紅,膝蓋一使力,小身子爬上艾斯暫住的床,認真的在他的嘴巴上面添上雙胡子。又在臉頰的位置上,畫了兩條可愛的小紅花。做好這些之後,小遠得意欣賞着自己的傑作,小聲的捂着嘴巴偷笑起來。
很可愛啊,艾斯同學!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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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突然傳來的笑聲,讓小遠一驚,連忙欲蓋彌彰的用身子擋住艾斯的臉,又将手心裏的口紅藏在被子裏。
“哈哈哈,別遮了,我都看到了。”薩奇大聲笑着,揉了揉鼻子道:“想不到小丫頭還會有這樣的一面,真是意料之外啊。”那個叫艾斯的倔脾氣小子,如果起來看到自己的這張大花臉,不知道會作何表情。
一會兒就擦掉!才不能讓別人看艾斯同學笑話!qaq軟妹子咬着下唇暗暗決定着。
“教訓他一下也好,這小子也太狂妄了,如果遇到的不是老爹的話,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薩奇搬了個板凳做到床邊,認真的說道。
“嗯…”這種事無論跟艾斯同學說多少次,他大概很都難放在心上吧…小遠嘆息了下,難掩失落的握緊了拳頭。
“沒想到你會是黑桃海賊團的人呢,你看起來可不像個海賊。”見軟妹子一臉失落的樣子,薩奇轉開話題道。
邊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兩瓶酒,遞給小遠一瓶。酒品不好的軟妹子連忙揮揮手拒絕,薩奇也并沒有多勉強她,将剩下的一瓶放在桌子上,開啓一瓶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嗯…我是海賊。”小遠猶豫了下,抓着自己的袖口,擔心道:“那個請問…艾斯同學…我們的船長,你們要打算怎麽對他?”面對要殺自己的人,白胡子船長沒有取艾斯性命,反而将他帶回船上醫治,這種類似引狼入室的行為讓她十分費解。雖然,艾斯同學不是狼!
“老爹的意思是,讓他加入我們,做白胡子的兒子喽,你們也一樣。”薩奇笑眯眯的喝着酒道。
“诶!?”收想殺自己的人做兒子!?小遠驚呼着。
“哈哈哈,很不可思議嗎?”薩奇擡起二郎腿,歪了下面包頭道:“老爹可是很早就關注這個小鬼了哦,也一直挺欣賞他的。所以這次他來挑戰,倒是正和了我家老爺子的心意。”只是沒想到半路居然和甚平打起來,倒是剩了老爹一番功夫。
一個願意為了夥伴而掀掉灰色聯盟的家夥,多狂妄都值得欣賞。
“原來是這樣啊…”小遠轉過身,往後看向沉睡中的艾斯,握緊他溫熱的手掌道:“恐怕,不會那麽順利吧。”
她不能說,艾斯同學對父親這個詞,一直非常的敏感。更不能讓這個海賊王宿敵船上的人,知道艾斯其實是羅傑的兒子。
“他将來一定會加入的,我呢,對老爹的魅力可是深信不疑的。”薩奇撬開另一瓶酒的蓋子,自信的說道。
小遠聞言,低聲道:“…如果他做了什麽過激的事情,請白胡子船長多多包涵。”
艾斯同學從來沒有輸過,這次慘敗,定會讓他無比懷疑自己、否定自己。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他恐怕會再次像白胡子發起挑戰,做很多不像他會做的事情。無比的珍惜夥伴艾斯同學,将大家的生命看的遠比自己重要,也因為如此,他一直在逼迫自己,不允許自己依靠別人,恐懼着有一天,大家會舍棄自己。
小遠無法明白,他為什麽将自己看的那麽輕?正像艾斯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無條件對他好一樣。
“說什麽多多包涵啊,做哥哥的包容弟弟的任性,可是理所當然的事情。”薩奇站起身,摸了下自己的頭發,咧着嘴角笑道:“你放心吧,這小子就交給我了。”
兩人談話間,三番隊長喬茲突然突然推門走進來,瞥了眼薩奇,巨大的身體整個擋住卧室大門,開口道:“那個小姐,和我來一下樓上,有事情和你們商量下。”
“是!”小遠連忙起身,略帶怯意的回道。
喬茲見狀,伸手摸了摸自己棱角分明的嚴肅臉,知道自己的長相吓到人家了,表情顯得有些無奈。薩奇見狀,對小遠解釋道:“別看他那個樣,其實人挺老實的,比起其他人來說,你不用怕他。”
“啊、嗯…”小遠尴尬低着頭,她并不是以貌取人,只是單純的不習慣面對陌生男性而已。
97各自的堅持
“行了,你跟他上去吧,這小子我會幫你看着的。”薩奇拍着胸口對軟妹子保證着。
小遠雖然不舍得離開現在重傷未愈的艾斯,但想到夥伴們還在等着她,便順從點了點頭。剛走到門邊,又想起了些什麽,在薩奇和喬茲的疑惑中,快步返回了艾斯床邊,拿出手絹仔細的擦掉他臉上的口紅印。
雖然生艾斯同學的氣,但是小遠并不想害他被別人笑話。
薩奇挑眉,有些遺憾道:“真是可惜,還想讓那小子看看呢。”
小遠停下給艾斯擦臉的手,嘟着嘴巴瞪了薩奇一眼,有些不滿他欺負艾斯同學,但是又不敢在明面上表現出來。雖是底氣不足,但是軟妹子護短的小性子展漏無疑。
薩奇好笑着搓搓鼻子,繼續在小桌上自斟自飲着。喬茲瞥了他一眼,催促道:“走吧,馬爾科還在上面等着。”
“嗯。”小遠将手絹收起來,最後看了艾斯一眼,才跟着大塊頭起身離開。
此時的門外,還堆着一排排形态各異的男人們,他們堵在門口,眼中閃着好奇的狼光。這幅癡漢樣讓剛跟着喬茲踏出房門的小遠吓了一跳,她縮了一下反射性的抱住身邊的門框。
“好萌啊!”
“狂弑姬真的長這個樣子嗎?!不可能吧!這妹子超可愛啊!”
“小妹妹,加入我們第三番隊吧!我們隊長就是你前面這個威武雄壯的漢子!多有安全感啊!”
“走開!還是加入我們四番隊吧!房間不僅向陽,隊長做的菜還是幾個隊裏最好吃的哦!”
“……”
喬茲伸手擦了下額頭上的汗,伸手推開這群擋道的家夥,對身後的軟妹子道:“不用理會他們。”這群新人不像他跟馬爾科,完全體會不到狂弑姬的恐怖,還上趕着好奇心發作來圍觀。
不得不說,作為2o多年前就在白胡子海賊團的元老,即使是號稱能擋住所有物理攻擊的喬茲,在直視這女孩長相的時候,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朱姬給他們留下的陰影,已經深入肺腑。讓他忍不住想起,那場灰暗時代的慘劇。
2o多年前,利用不切實際的占蔔術,得到了老爹喜歡吃甜食這荒誕結論的朱姬,為了讨好白胡子,特地做了一千多道甜食大宴,在遭到老爹嚴詞拒絕後,居然逼着無辜的他們一點不剩的吃下去。不然就利用手下的情報組織,公開他們的隐私,偏偏這女人不僅能力詭異,又曾經幫助過老爹,既不能打也不能殺,衆人只能默默咽下這口惡氣。
『小兔崽子們,才區區這點食量嗎?呵,怪不得你們腿間的小蟲子一個個都跟從來都沒有發育過似地。』
說這種毫無下限的話,那個不知的廉恥的女人,還一邊拿着不知道從何處偷拍的入浴照片輕蔑的看着他們□。男人的尊嚴被踐踏,這種事叔能忍嬸都不能忍,但是偏偏…在2o多年前只能算是小鬼的他們,完全不是有狂弑姬之稱的朱姬的對手。就算打起來也是被她打,而他們也實在是不能恬着臉對老爹說「朱姬嘲笑我們弟弟小,老爹你快揍她!」這種話,來要求老爹幫忙出氣,丢不起這個臉啊。
喬茲重重的嘆了口氣,年少的歲月想想全都是淚啊。
跟在身後的小遠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明白為什麽前面的人突然之間變得憂郁了起來。
兩個人上了二樓,打開愛因斯坦所在的房間,不出所料的是,黑桃們全部聚集在一起,在他們旁邊還有以一番隊馬爾科為首的,幾位白胡子海賊團的隊長,先前所見的船醫,十四番隊的隊長斯比多·基爾也同樣在內。
“小遠!!”
黑桃們驚喜的呼喚聲,讓小遠有些感動。見到如此活潑的夥伴們,
“傻妞你可來了!”
正在被斯庫拉包紮着傷口的愛因斯坦大聲嚎叫着,見到進門的小遠立刻喜極而泣的揮揮手道:“快、我的骨頭都快被這怪力的臭魚捏成渣渣了,快來幫我包紮。”
白胡子的隊長們望向正在幫他包紮的絕色妩媚女人,齊齊用眼神斥責他的身在福中不知福。而當小遠走上前接替了斯庫拉的位置,開始幫愛因斯坦上藥後,基爾感嘆道:“…這群小子們好幸福,看的我都想受傷了。”
馬爾科斜瞥了他一眼,基爾立即閉嘴。
“小遠小姐!”培根竄在小遠身邊,激動道:“還以為這輩子都看不到你了呢,現在見到你,我才感覺到心在跳動…”
軟妹子為愛因斯坦系上繃帶,擡頭正要安慰培根,就見一個黑影撲過來,擠開培根緊緊地抱住小遠哭喊道:“小遠妹子!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們都沒有看好艾斯!差點讓他喪命!”希爾赫摟着小遠的脖子,淚不成聲的道着歉。
面對這樣的狙擊手,小遠瞬間就将石化的培根抛在腦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和我道歉啊,何況以艾斯同學的脾氣,根本不會聽勸的。”
“可惡,只差一步!”培根蹲在一邊畫着圈圈。
一直在旁邊沉默着的安德烈輕咳了下,手臂上還固定着治療骨折的石膏,插話問道:“小遠去看過艾斯了嗎?他怎麽樣?”
“嗯…艾斯同學還沒有醒來。”小遠聳拉着嘴角,有些擔憂道。
“他和海俠甚平打了五天五夜,又接着面對白胡子船長,身受重傷又體力透支,肯定不會那麽快恢複的。”安德烈一臉早就料到的樣子,安慰小遠道:“放心吧,艾斯那家夥的恢複能力絕對是怪物級的,過不了多久就活蹦亂跳了。”
小遠牽強了笑了笑,希爾赫哼道:“這家夥根本就沒把答應過我們的事情放在心上啊,遇到危險又自己一個人扛鼎,其實明明可以逃的…”
“逃走就保護不了身後的夥伴,而輸掉的話,也難以面對信任着他的船員…”小遠悶悶的說着:“艾斯同學大概是認為的吧。”
“真是個超級大白癡,他也是我們的夥伴啊!會擔心的又不僅僅是他一個人!”希爾赫惱怒的抓了抓頭發。
“那是因為艾斯同學…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自己對我們來說,究竟有多麽的重要。”或者他意識到了,卻不敢相信。
“……”
這個說法,讓黑桃們一起沉默下來。
而一直在旁邊等他們談話完畢的馬爾科,見場面冷下來才終于站出來說道:“你們聊完了吧,我要說正事了。”
“請說吧。”安德烈道。
“是這樣的,從今天開始,你們和艾斯一起都加入白胡子海賊團。”馬爾科開口,不同于薩奇的溫和,他直接斬釘截鐵的下了結論。
果然,此話除了早就在薩奇嘴裏得知消息的小遠之外,黑桃們一片哄然。希爾赫難以置信的道:“你在開玩笑的吧,我們昨天還想取你們船長的性命呢。”他們就是因為阻攔白胡子,才被秒殺的啊。
“就算現在住在這裏,我們的船長還是艾斯,只要他一句話,我們還是會不顧一切的去殺白胡子哦。”愛因斯坦擡起自己的死魚眼,淡然的與馬爾科對視,嘴角一挑道:“讓我們加入你們,可是等于給兇手制造近水樓臺的行兇條件啊。”
馬爾科并沒有在意他的挑釁,比斯塔伸手揪了下胡子道:“啊拉…男兒想取得聲望是很正常的啦,想打的話随時歡迎哦。”
愛因斯坦聞言蹙起眉來,這些家夥是完全沒有将他們放在眼裏。亦或是說,他們相信,在絕對的實力之下,任何詭計都起不來作用。雖然有點不甘心,但是現實就是這般殘酷。可即使是這樣…
“就算明知道是以卵擊石,但只要船長堅持,我們還是會認為那是正确的。”愛因斯坦道。
“那我也相信,他就算會掙紮幾天,也絕對會加入白胡子海賊團的。”馬爾科淡定的說着,嘴角揚起一抹微笑道:“我也對我們的老爹有自信啊。”
“……”愛因斯坦沒有繼續說話,這種事說再多也沒有用,只能用結果來證明。
“那就先這樣好了,我會給你們安排房間,有什麽事情可以來找我,我是一番隊的馬爾科。”慵懶的眼神瞄了下站在愛因斯坦兩邊的斯庫拉與小遠,馬爾科擡手抓了抓頭發道:“…兩個女生,我會特別安排房間的。”
“說什麽呢!讨厭!”斯庫拉臉色一青,嬌嗔道:“人家是男的!”
“……”
“什麽!!”
馬爾科慫拉着的眼皮跳動了下,旁邊的斯比多·基爾拍案而起,一副不願相信的樣子。而那謬爾幹脆直接慘叫着奪門而出,剩下的喬茲幾人臉色不妙的看向在另一邊的小遠,眼神中略帶些懷疑。
小遠不解的茫然歪頭,培根站在她前面,為軟妹子擋住那些赤果果的審視目光,高聲道:“別胡思亂想,我家小遠妹妹可是貨真價實的香香軟軟女孩子,和某人完全不同哦!”說完,同樣被某海妖美麗的皮相迷惑住的船工,一臉心傷的攥緊手下的衣服。
“你們什麽意思啊,我哪裏不像男人!!”斯庫拉怒不可遏道。
…穿裙子的男人嗎?
馬爾科伸手抹了把臉,依稀覺得老爹這次好像收了一群不得了的小鬼們。
98背負起白胡子的标志吧
……
父親的臂膀是什麽樣子呢?
大概是溫暖又寬闊的吧?
幼小的稚子站在父親的陰影下,滿含期待的擡頭仰望着面前忽遠忽近的高大影子,他是如此可靠令人心安,也同樣遙不可及,每次他伸出手,都會被一雙雙看不見的手擋開。這個站在世界巅峰的男人,本該是最令人心安的依靠,可艾斯卻沒有一次,接近過他。
越是渴望,越是失望。
越是失望,越是絕望。
絕望到連自己存在的正确性都要懷疑。
心裏那個屬于父親的影子,不斷模糊,又清晰,接着又模糊…
直到那個本來遙不可及的身影,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子,大步大步的朝着他走過來。在艾斯期待又抗拒的目光中,這個将他狠狠地甩在身後無數個日夜的父親之影,此刻就蹲在他面前,遠離了一切紛擾,和藹的向他伸出手。
『做我的兒子吧。』
“唔!”
艾斯猛然驚醒,停留在戰鬥最後一刻的記憶與夢境混合起來。腦袋裏亂糟糟轟鳴着,各種負面情緒正混攪成一團,過了好一會兒才平息下來。艾斯試着活動了下手腳,身上的傷勢基本已經痊愈,只有胸口處還隐隐殘留着一些煩躁的悶痛。
他現在正躺在一間簡單的木質小屋裏,熟悉的晃動感證明他現在正處在某條船上。
想到之前白胡子那家夥說的話…
艾斯翻身下床,利落的打開門走了出去,刺眼的陽光與海風的腥味撲面而來,他擡起手擋住對昏迷許久的他來說有些過于刺眼的光芒,落魄的走到一邊,依着船欄滑□子重重的蹲坐在甲板上。
他抱起頭,緊縮着身子,像是受了傷害之後,将自己封閉起來,與外界隔開的孩子。
孤獨無措…
這不是黑桃海賊團,這不是他的家,這裏也沒有他熟悉的夥伴們。他是一個輸家,一個吃了敗仗的失敗者,一個身在敵船的俘虜。這樣的一個失敗者,根本就沒有活着的權利,更別提保護大家了。
他現在就算逃出去,也沒有顏面去面對夥伴們……
這副脆弱的樣子,完全無法和大名鼎鼎的火拳艾斯畫上等號,薩奇在一旁觀望着,現在的少年,哪還有之前意氣風發的嚣張氣場。他莫名的想起一句耳熟能詳的話,通常在獨自一個人時蜷縮起身子的家夥,大多極度缺乏安全感,需要關心呵護。這或許說的就是現在的艾斯吧。
想到這裏,生性率直爽朗的薩奇走上前,自動忽略掉少年的敵意與拒絕,高聲自我介紹道:“我是四番隊的隊長薩奇。”他做了一個誇張的展臂動作,随後跳上船欄,盤起二郎腿,像面對好友般輕松自在的從容笑道:“既然成為同伴就要好好相處吧。”
“少羅嗦!”
艾斯激烈的反駁了一句,接着再次雙手抱頭,一副頹廢的樣子。
同伴…我的夥伴呢…他們是否還活着?
活着的話…還會願意接受我這樣一個無能的船長嗎?
“怎麽了,剛醒來就心情不好嗎?”薩奇并不介意艾斯的冷漠,他爽朗的笑着,并且主動對艾斯說出他想知道又沒有主動去問的事情:“對了,告訴你昏迷之後的事情吧,你的同伴們想把你帶回去,卻被我們打敗了。”
說着他故意停頓了下,見艾斯身子一震,才繼續道:“放心,他們沒死,現在就在這條船上”
這麽肆無忌憚的将他們這群人安置在同一個船上,到底想做些什麽?艾斯放下雙手,擡起頭來道:“什麽枷鎖也不戴,把我留在船上沒問題嗎?”
“枷鎖?”薩奇詫異的挑起眉,緊接着自信滿滿的笑道:“那種東西沒必要。”
這本是非常平常的一句話,卻刺中了艾斯現在敏感脆弱的心靈。他惡狠狠地怒視着薩奇,咬牙壓抑着因被小看而沸騰起來的怒火。
既然如此,他便更要在這船上取下白胡子的腦袋!奪得世界最強的稱號!
『做我的兒子吧。』
艾斯恍惚了一下,數日前的這句話再次從腦中閃過。他握緊拳頭,想起之前的那個荒誕的夢境,與父親這個位置重合的身影…想到這裏,他猛的甩了甩頭發,發洩的一拳打穿下方的甲板。
可惡!少耍我了!!
………
不遠處,躲在艾斯看不見的轉角內,用見聞色的感知搭配上果實能力将發生的事全部收入腦中,小遠咬着手絹默默淚流。愛因斯坦在她對面,一臉黑線道:“見聞色居然用來做尾随,傻妞你還真是機智啊…香克斯船長就是這麽教你的嗎!?”好像做癡漢的潛質都被發掘出來了。
小遠委屈的吸了吸鼻子。
純粹湊熱鬧的十二番隊隊長哈爾塔蹲在兩人旁邊,閑閑道:“既然擔心的話,那就去看看那小子呗,老爹又沒說不準你們接近。”
“可是艾斯同學…現在不願意見我們啊…”小遠小聲的喃喃道,握着手絹的手指已經泛白。
哈爾塔一副懵懂不解,安德烈道:“艾斯肯定不想我們見到他落魄的樣子。”恐怕他們出現後,會更加刺激到他吧。
“讓他一個人考慮考慮吧,這個心結要獨自解開。”愛因斯坦拉着不斷往外伸頭的希爾赫道。
“艾斯離開那裏了。”小遠擡眸道,随後望向一臉淡定的培根。
後者得到指示,整理了下船工要用的器具,卷起過長的袖子。
幾人等艾斯徹底離開之後,才默契的上前幫他修理着損壞掉的甲板。而小遠則獨自推開艾斯使用的那間屋子,埋頭打掃起來。薩奇依着門道:“沒必要這樣啊,留下來給其他小子們做就好了,反正我也說了,早晚都是一船的夥伴。”
小遠搖搖頭道:“艾斯現在還是我們的船長。”
雙方雖然在一個屋檐下,但畢竟還是處在兩個不同陣營,如果一直要這船上的無辜船員幫着艾斯料理善後的話,就算是薩奇和白胡子不在意,或許也會有人因而心生不滿吧…
這也許只是他們想太多,但是如果艾斯同學真的加入白胡子海賊團,那麽他們必須将所有可能成為他後顧之憂的隐患,提前一步處理掉。如此想着,小遠将手放在桌面上,輕呼一口氣。
她伸出手,觸碰着已經沒有了餘溫的被子。
艾斯同學……
我們一直在你身邊啊,無論先前還是往後,都會一直陪伴着你。
所以你可以不必…将自己逼的那麽緊啊…
******
接下來的日子,果然如黑桃們事先所料的一般,艾斯展開了無比激烈的暗殺白胡子的行動。無論是夜晚還是白天,他絲毫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可乘之隙,而白胡子海賊團的大家,并沒有因此厭惡他,反而當成了一場餘興節目般,這讓黑桃們十分不解。
随着時間的流逝,艾斯的失敗次數也已經高達近百次,雖頻頻受挫,他依然在日以繼日的堅持着。從最初的憤怒、不甘,到現在心虛混亂後的自欺欺人。如今他的行為,更像是在用粗暴的舉動來掩飾并懊惱着自己真正的想法。面對着無論他做出什麽舉動都付之一笑,淡然包容的白胡子,他的心亂了。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我明明想取你性命,為什麽還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還要縱容我!?父親什麽的…我根本不需要啊!明明一直以來…一直以來……
艾斯煩躁的揉亂了發絲,從地上爬起來,拿起在一旁閑置着的斧頭走了出去。
在他身後,小遠悄悄從陰影裏鑽了出來。
這麽多日子以來,雖然生活在同一條船上,可他看不到身後的她,而她能見的,也只是一個背影而已。
“小遠?”安德烈伸手覆上她的肩膀,安慰道:“快了…艾斯快想通了。”
“嗯…”小遠低低的應了聲。
………
又一次暗殺失敗,艾斯縮在角落裏一個人獨處着,他抱着膝蓋,将頭埋進去,将維持不住淡定的表情與滿腹的心思全部隐藏起來。
承認吧艾斯,你已經動搖了,你在期待着父親,渴望着親情。不要再逃避下去了!白胡子連你如此接連不斷的冒犯都不在意,如此寬廣的胸襟,這個男人值得你再賭一把。
算了吧艾斯,你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嗎?像你這種被全世界所厭惡的家夥,又有誰将你放在心上呢,等他們知道你是宿敵羅傑的兒子,肯定會殺了你的!一直以來就算沒有父親這個角色,你還不是一樣走過來了。
馬爾科拿着食物,走到他一邊輕輕地放下,并不知道此時少年心中的複雜心事。将東西送到,他面無表情的收回手,從倔強的小子身邊毫無防備的走過。
“你們…為什麽要稱呼他為老爹?”
聽到後方的聲音,馬爾科停下腳步,直視着艾斯茫然失措的臉,欣然笑道:“因為那個人叫我們兒子,我們都是被這個世界所厭惡的人,真高興啊,就算只是一句話,真的很高興!”
被這個世界…所厭惡的人…
那麽…即使是我……也一樣嗎?
艾斯渾身緊繃,一直壓抑着的淚水瞬間充盈了眼眶。
馬爾科走到他身邊,單膝下蹲着道:“撿回一條命的你,難道還打算這麽下去?差不多該有所了結了吧。現在的你是取不了老爹的首級的,是離開這條船重新出發呢,還是留在這裏,背負起白胡子的标志。”
“……”
留在這裏吧艾斯,你想留下來!
但是,艾斯,你要因此放棄自己的夢想嗎?
不、不是的。
我已經在那個男人身上…在老爹身上,見到了自己的夢想。
99小鬼們的相處方式
糾結了那麽久,終于下定決心的艾斯重重的松了口氣,在所有的情緒都在方才傾瀉後,他回了屋子,仰躺在床板上用手掌遮住眼睛,身上的束縛似乎一下子被解放了般輕松快意。他的嘴角自然的上揚起來,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
相信自己的選擇吧,艾斯!
在床上的這段時間裏,艾斯想了很多,想到之後如何面對老爹,如果面對新的夥伴,以及黑桃的大家…還有不知道會擔心成什麽樣子的小遠…
想到那個總是在他身邊的女孩,艾斯又苦惱起來。這些天裏,他時不時會非常想念她,特別是獨孤難受的時刻,總會忍不住想偷偷跑去看看她過的好不好,想聽她說話看她微笑,想依賴她給予的安慰和鼓勵,想在最軟弱的時刻,安慰自己說,即使是狼狽輸掉的自己,小遠也不會嫌棄…
她現在…應該也在這艘船上吧?
這些日子以來,她一定還在等待着我吧?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連偶遇也沒有,是在躲我嗎?
小遠她…讨厭我了嗎?
一将思緒完全放開,各種各樣的不安撲面而來,艾斯抱起被子,在船上發起呆來,猶豫着卻步不前。
去道歉吧,艾斯。
可是如果她不原諒我怎麽辦?
不好意思就這樣灰溜溜的跑去見她啊。
雙手環抱着被子,艾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變換着姿勢,最後幹脆猛的在船上坐起來,将枕頭遮住臉,有些自暴自棄的樣子。
怎麽辦啊…
不然我數下123…到1o之後,就去找小遠道歉吧!
1、2、3、4、5…1o.
不行,數的太快了,還沒準備好呢!再來數一次吧!
1、2……
『砰!』
門外傳來細微的動靜,像是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在這個白胡子海賊團裏,沒有人會這樣走路…是來找自己的人嗎?艾斯這樣想着,從床上翻身起來,快步走上前打開了木板的門扉。
外面是一臉驚慌失措,瞪大了琥珀色雙眸的軟妹子。
她擡起手捂住嘴巴,小臉因為被抓現行的羞澀而變得紅彤彤十分可愛。
小遠沒有想到,她只是一會兒的走神沒有使用見聞色,就正巧被艾斯逮個正着。軟妹子頓時喵叫一聲慌亂起來。她縮了縮脖子,在艾斯少年錯愕的表情下左搖右晃的尋找着可以藏身的地洞。
只是在這甲板上,四周除了不明所以的夥伴之外,根本沒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小遠…”
“艾、艾斯同學…”
“你…”
“對不起!!”
“诶?”
“嗚嗚嗚…”
軟妹子一掌推開愣怔的艾斯,憑着嬌小的身子與能事先預測周圍人動作的見聞色霸氣,潇灑的見縫就鑽,成功的将火拳少年遠遠地甩在了後面。而還尚沒有搞清楚狀态的艾斯在頓了三秒後立馬擡步追上,一時情急的忘記了本身的元素化技能,所經之處一路橫沖直撞攪合的大群路過的無辜海賊人仰馬翻。
“我的酒全貢獻給地板!那個走路不長眼的臭小子!!”
“咳咳、咳咳咳…七番隊的大家全力捕捉艾斯!!”
“好痛,摔死我了!誰壓到我身上了,快站起來!”
“你踩到我了!給我站住火拳小鬼!”
被波及連累的海賊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追趕起正心急如焚的尋找軟妹子蹤影的艾斯。一大群人逐漸形成了你抓我、我抓你的趨勢,從笨蛋情侶之間的小打小鬧直接升級成了衆怒難平的團隊通緝。
而此時的軟妹子,動如脫兔的從熱鬧的通道跑到了寬敞的甲板中央。在靠近主桅杆前方,有個圓形的巨大空臺,空隙處還安置着白胡子的一張巨大沙發,而階梯附近的夾層裏,是一個個小型儲存箱。
手忙腳亂的小遠沒有看到正中心坐着的白胡子和一群夥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