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導演喊了開工,陸言被叫走,靳卓風目送他離開,眼神中多了些探究。
“靳哥。”助理端着杯咖啡過來找他,“您不在化妝間待着,怎麽跑這兒來了?外面有風。”
靳卓風收回目光,接過助理手中的咖啡,道了聲謝,跟着他一起回了化妝間。
其實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過來,本來就是想透口氣而已,可看到等在片場外的那抹身影,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酒店發生的事。
那場相遇實在是太過于尴尬,導致他這兩天晚上時不時會夢到陸言,這會兒看見本人,就忍不住過來了。
等他走近之後才發現,對方不止一個人站在這兒,旁邊還有個簡琦,兩人正在說話。
之前見這兩人在一塊兒,是簡琦從容淡定陸言暴跳如雷,今天再看卻是颠倒了過來,陸言一派從容,倒是簡琦一直在主動挑釁。
又是這樣,與印象中相差甚大。
好奇心驅使他越走越近,想聽聽兩人到底說了什麽,想看看這兩人的對話會以怎樣的方式收尾。
然後他就聽到了簡琦過分的要求,以及陸言那句十分無所謂的‘我不怕’。
他本來只是想看看熱鬧而已,可等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叫住了準備去找導演的簡琦。
他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态,雖然他嘴上擠兌陸言,但內心好像……并不想他受到實質性的傷害,就出言阻止了簡琦的動作。
靳卓風真的是想不明白,按理說他應該最讨厭像陸言這樣的藝人,愚蠢、浮躁、想走捷徑、還很高興走黑紅路線……為什麽要替他解圍呢?
說到黑紅路線,他腦海裏又不由自主的浮現了剛才陸言一閃而逝的笑容。
那天離開酒店之後,他上網搜過陸言的照片,自然見過了他笑的樣子。
很好看,但他閱人無數,這種毫無特色的營業式笑容,看一眼也就忘了。
可剛才那個笑不同,比起網上照片中營業式的笑,陸言剛才露出的笑是一種充滿……野心的笑。
沒錯,就是野心。
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與欲.望,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握,對想要的事物勢在必得。
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去征服,忍不住想要看一看這樣一個自信驕傲的人哭起來是什麽樣子。
靳卓風被自己這個想法吓了一大跳。
天吶他在想什麽?他為什麽想去征服陸言那種人,還想看人家哭,變态啊。
這肯定是錯覺,肯定是因為他前後見陸言反差太大了,忍不住産生好奇而已。
對,只是好奇而已。
人對與印象中不相符的事物總是忍不住好奇的,他也不能免俗,他就只是好奇陸言這個人為什麽這麽善變而已。
助理在前面走,走着走着忽然發現自家影帝好像沒跟上,一回頭,就見他靳哥端着咖啡,一臉凝重,一邊走一邊搖頭,走路的頻率跟搖頭的頻率都快對上了。
助理:“?”
助理連忙跑到靳卓風旁邊,十分擔憂的問:“哥,哥你咋了?你那不舒服嗎?你別吓我!”
靳卓風被助理這麽喊,思緒徹底回了籠。
他對助理擺擺手,“沒事。”
又往前走了兩步,還沒走到化妝間,就聽靳卓風嘆了一口氣,好像是向什麽東西妥協了一樣。
他把手上的咖啡遞給助理,說:“我去看看他們拍戲,你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助理呆呆地接過咖啡,“哦,好。”
靳卓風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好奇,去看看陸言拍戲。
他真的就只是想知道,陸言這個人前後兩次見差距這麽大,拍戲的時候前後差距是不是也很大而已。
他看過陸言演戲的片段,演技真的是一言難盡,他想看看現在這個對一切都勢在必得的陸言演起戲來是什麽樣子。
嗯,僅此而已。
助理望着自家影帝離去的背影,眼中迷茫更甚。
娛樂圈的演員十之八.九都入不了靳哥的眼,別說看他們演戲了,就是看他們靳哥都懶得。
今天是怎麽了?竟然要主動去觀望別人演戲?
靳卓風去的時候,拍的正是陸言扮演的小混混調戲女主的那場戲。
陸言只是個群演,服裝沒那麽華麗,就是一身黑色的布衣而已。頭發也是随便套了個高馬尾的假發套,不像主演一樣還有龍須劉海修飾臉型。
但他外形條件好,黑色布衣穿在他身上,将他身材的優點全部展現出來。窄腰長腿,身上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肩膀有些單薄,帶着些青澀的少年感。
發型原因,他的一張臉全部露在外面,比有劉海時多了些淩厲與不羁。
這個造型演混混簡直是浪費,應該去演放蕩不羁的江湖浪子,光這個造型擺在那兒就能保證收視率。
導演喊了開始,古色古香的街上人群開始攢動,鏡頭對準了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電影的女主。
女主小九尾狐笑得非常開心,一邊笑一邊蹦蹦跳跳的四處亂看,初入凡塵讓她對這裏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蹦了一會兒,她被路邊的一個小攤販所吸引,那是一個賣發簪的小攤。
小九尾狐在小攤兒跟前拿起發簪在自個兒頭上比劃,笑容愈發燦爛,美得不可方物。
就在這時,鏡頭一轉,對上了小攤對面的茶水攤。
茶水攤坐了一個穿着黑衣的男子,一手執着茶杯,一手輕輕敲着桌子,在看到對面的女主後,他唇角一勾,露出一個充滿興味的笑。
他嘴唇沒有離開茶杯,磨着杯沿輕輕呢喃:“這小妞兒,長得可真水靈。”
低沉的嗓音聽的人耳朵直發癢。
靳卓風就在一旁靜靜看着,在聽到陸言念出臺詞後,手指忍不住輕輕蜷縮了一下。
黑衣男子盯着小九尾狐看了一會兒,忽然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喉結伴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一動。
緊接着,他拍案而起,直直朝小九尾狐走去。
此時女主絲毫未曾察覺有危險靠近。
男子走到攤子跟前,大咧咧的攬住小九尾狐的肩膀,在她耳邊輕輕吹起,“妹妹,喜歡這些小玩意兒?跟哥哥走,哥哥給你把這攤子都買下來。”
接下來的戲份應該是女主猛地轉身,拍開黑衣男子的手,語氣不善地對他說‘你是誰,別碰我’,然後黑衣男子再次上前準備去抱她,結果被從天而降的男主一腳給踹飛。
但是這場戲到女主猛地轉身就戛然而止了。
不是導演喊了卡,而是女主轉過頭,看到陸言以後,就直接愣在了原地,沒了動作。
陸言維持着攬着她的動作,嘴角還挂着痞氣的笑,但對方毫無反應,他也不知道該怎麽繼續,就只能維持着這個尴尬的動作和表情。
在逃生游戲的時候他雖然經常僞裝,但正兒八經拍戲還是第一次,他也不知道面對演員忽然不動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直到導演喊了卡,陸言才如釋重負的退開一步,對着女主角幅度很小的彎了下腰,“不好意思。”
雖然他覺得剛才那種情況不是他的錯,但誰讓他沒背景呢,先道歉再說。
女主沖他擺擺手,笑得有些抱歉,“沒事沒事,是我的失誤。”
說完,轉過臉去摸着鼻子輕聲抱怨:“怎麽找了個這麽好看的群演,差點沒把持住。”
陸言:“……”
導演也是個明事理的,并沒有怪罪陸言,只是把女主說了幾句,就重新開始了。
陸言走回茶水攤,把剛才的戲份又來了一遍,這回女主是沒掉鏈子,男主開始掉鏈子了。
在陸言沖上前去抱女主的前一秒,簡琦應該吊着威亞從天而降,把他一腳踹到一邊。
可陸言都跟女主抱在一起了,在屋頂上的簡琦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陸言跟女主抱上之後,立馬放開了手,朝導演的方向望去,導演緊接着喊了卡。
女主又是低下頭摸着鼻子,很小聲的嘟囔:“怎麽這麽快就放開了,我還沒抱夠呢。”
陸言:“……”
一場很小的戲份,男女主角接連失誤,導演暴脾氣上來了。
他舉着喇叭對站在屋頂上的簡琦開噴,“男主怎麽回事?吊威亞都不會嗎?你以前的角色是不都是走關系得來的……”
罵了足有三分鐘,導演才洩了火,重新開拍。
陸言第三次回到茶水攤,把剛才的戲份又演了一遍,這一回終于沒人失誤了,戲份拍的很順利。
陸言是群演,按天拿工資,拍完了這場有臺詞的,還要去換衣服演沒臺詞的。
這場戲過後,他匆忙離開片場,去了大化妝間,換別的戲服。
他離開的時候,正好跟站在片場外的靳卓風打了照面。
雖然有些疑惑對方為什麽會站在這兒,但他面上并沒有顯露出來,只是跟對方點了下頭,算打過招呼就離開了。
靳卓風轉過身去看他的背影,忽然覺得上颚有些發癢,舌尖抵着也消不掉那股癢意。
不,這股癢意好像也不是忽然出現的,好像在陸言拍第一次的時候就有了。
這場戲結束以後,就是男女主單獨的戲份,化妝師來給兩人補妝,陳潇潇上前數落簡琦,“你怎麽回事?這麽簡單的戲都能出差錯,被導演罵的那麽難聽,丢死人了。”
“也不知道片場有沒有混進來狗仔,剛才導演罵你那段要是被拍下來,網上又該黑你演技不好不敬業了。”
簡琦的臉色并不好看,陳潇潇察覺出他不對勁,沒再多說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沒有怪罪的意思。
回想起剛才的場景,簡琦覺得自己簡直有病。
他竟然會覺得陸言很好看,演的非常有靈氣,一個小混混也被他演活了,他舍不得上腳去踹。
瘋了吧?那可是陸言,以前天天找他麻煩的陸言,他舍不得個屁呀!
補完妝,簡琦強迫自己甩掉這種奇怪的想法,然後拿着劇本去跟女主角對戲。
導演已經生氣過一次了,得好好表現,不能再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