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節
搖頭,“那肯定不行。”
駱姚挽住母親的胳膊,“既然不行,你為什麽要跟他離婚?你們不離婚,那麽繼承權自然就是我的。”
姚青雲又搖搖頭,“不跟他離婚,會影響我的晚年生活質量。”
駱姚在十八歲生日這天,覺得她呢,在學業上的成就以後肯定不如父親駱啓東先生,對生活上的感悟力以後也肯定不如姚青雲女士。
她就是沒有辦法,心平氣和去看待駱啓東的再婚對象,居然是童年玩伴顧棠舟這樁事實。
小的時候,弄堂裏離婚家庭出身的顧棠舟,是孩子堆裏年紀最大的那個,也是懂的最多的那個,她帶着一弄堂的孩子過家家、躲貓貓、認字學算術。
既像小母親,又像小老師。但她畢竟只比駱姚大六歲,在駱姚的印象裏,第一次見到顧棠舟,她只有十二歲,那個時候駱啓東已經三十三歲了。
駱姚根本不能想象,三十三歲的成年男人,和當時叫他叔叔的十二歲小姑娘,會在未來睡到一張床上去。
魄力到底還是顧棠舟有魄力,能把未來豪賭到不要臉皮的程度。
顧行舟就一點點都沒有他姐姐的魄力,讀個體校學個武術,還能被同學霸淩。
這個顧棠舟為什麽就不能像顧行舟那麽弱呢?駱姚恨恨地想。
想到顧行舟,她擡起手腕看看表,現在六點半。
她把手機翻出來,看着顧行舟給她發的短消息:八點半,老地方。
她在想,到底去不去老火車站那邊見顧行舟呢?
算了,還是去吧。
她已經晾着他一年了,今天又做出這麽奇突的事情,怎麽着也要好好給出一個說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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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行舟八點就到了北區廢棄的火車站,火車站有個崗亭,也空置了很久,因為裏面有只座位,所以經常有流浪漢在裏面過夜。
這幾天運氣比較好,沒有流浪漢過來占位子。他走到崗亭裏,伸手擦了擦座位上面的灰塵,就坐了下來。
兩年前,在這個崗亭前,他被隔壁區武術隊的幾個人圍毆了一頓。理由簡單粗暴,他在市中學生運動會的武術散打比賽上贏了他們,中斷了他們蟬聯五年冠軍的美名。
争執于是就産生了,他們罵他這麽娘氣,肯定沒有媽。他就和他們打做了一團。
大家都是有武術底子的,一對一還好說,他一個對他們好多個,那肯定寡不敵衆。
就在這個時候,駱姚和她的幾個同學出現了,大呼小叫着“警察來了”,把打他的人趕走了。
十六歲的駱姚和十四歲的他,也已經有三年多沒見了。駱姚一家是他十一歲時,就搬出了老弄堂。
還是駱姚把鼻青臉腫的他認了出來,她說:“小孩,你現在這麽高了啊?”
他這才認出了駱姚,弄堂裏讀書成績最好的那一個,也是小時候披着窗簾扮演白娘子和許仙的游戲裏,點名要他演許仙的那個白娘子。
駱姚見他被欺負得這麽慘,當下就嚷嚷着要報警,顧行舟立刻拉住她的手。
他的力氣大,一把就拽住了駱姚。他朝她堅定地搖搖頭。
駱姚不是個會強迫別人的人,她也就随他的意思了。
但是駱姚臨告別前,問他,“你怎麽被人欺負啦?你現在是不良少年嗎?”
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駱姚又問他,“小孩,你現在讀書成績好嗎?”
這一次,顧行舟搖了搖頭。
駱姚熱心地說:“禮拜六你過來這裏,我幫你補習?”
鬼使神差,顧行舟點了點頭。
駱姚不知道的是,她的父親駱啓東先生,和顧棠舟小姐的開始,也源自于一段內容差不多的對話。
“還沒找到工作嗎?是英語不太好?”
“是的,讀的大專不太好,我自己也不大努力。”
“英語這個東西,補補課就可以了,禮拜六你過來我公司,我幫你補課。”
顧行舟當時聽得有點耳熟,想起老弄堂的老宅裏,姐姐向奶奶講着和以前住斜對門的駱叔叔的這這那那,他十四歲的心思突然觸類旁通了。
駱姚和她的父親駱啓東,同時在熱心地給顧家姐弟補課,他們父女兩人是不知道的,只有顧行舟一個人知道。
他在駱姚的面前,是個長得有點漂亮的沉默內向的小孩,因為被霸淩而有點可憐,不會有什麽壞心眼,也沒有什麽殺傷力。
顧行舟知道自己在駱姚這裏的形象,所以他不會說任何超出駱姚認知以外的話。
而且駱姚給他補課很仔細,把初中的知識點整理得很全面,比他們體校老師講得動聽多了。
那段時間裏,他的成績上升得很快,很快就擺脫了差生的行列,讓葛建楠他們幾個大跌眼鏡。
不過就是好景不長,一年的功夫,他的姐姐就和駱姚的爸爸,給鄰居們發了喜糖。
駱姚應該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就不再出現在老火車站了,原因嘛,不說他也知道。
顧行舟想得有點出神,冷不防身後伸出一只手,一記左勾拳正要往他的下颔襲去。他重心一退,向右閃身避開,随後右腳蹬力發勁,左腳往後一退絆住後面那人的右腳,雙臂一使力,便将那人制住。
葛建楠大叫一聲“松手”,顧行舟把手松開。
“老大,威風不減當年啊!”葛建楠甩着手腕子抱怨着。
“你怎麽來了?”顧行舟冷冷地問。
“我從你家跟過來的,你一路在想什麽啊?竟然沒發現我的跟蹤。”
葛建楠是他們體校的這個小團體裏,專門負責搬救兵的那個,顧行舟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動機。
“又和四中那幫人約架了?”
“你去不去啊?”知道他已經很久不打架的葛建楠腆着臉問。
“沒有我打不贏吧?”
葛建楠立馬點頭,“他們今年有兩個高三複讀生,有點厲害。老虎說放散打賽上,你不一定會贏。你只顧着學習,都兩年沒參加散打賽了,不知道現在新人的厲害了吧?”
顧行舟沒有答他,只擡腕看看表,“你應該走了。”
“去不去啊你?”葛建楠做最後的掙紮。
顧行舟的表情冷下來,葛建楠往後一退,抱了個拳,撒腿跑了。
兩年前,顧行舟是他們這群人裏散打功夫最了得的那個,他們一起挑釁別人,也被別人挑釁,或因為面子,或因為一些其他争執。
體育生裏,總有一小撮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混在一起最後混成小混混的樣子的。但他們中的一多半人,肯定是家裏沒有人管束。
顧行舟家裏就是這樣。
他的爸爸和媽媽偷渡去歐洲洗盤子賺錢,家裏只剩下奶奶、姐姐和他三個人。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對他的未來沒什麽主見,由着他因為從小被爸爸送去少年宮武術隊學了幾年武術的特長,往體校生那個路子走過去。
他在外面被欺負了,回家也搬不了救兵,最後只好自己當自己的救兵。
顧行舟在武術上頭是很有些悟性的,學習拳術腿法都要比旁人快些。好處是參加各種比賽拿了不少獎。也有壞處,身手好了難免遭人挑釁,挑釁多了難免多幾次拳腳較量,較量多了難免分成了派別,一連串連鎖效應,最後就變成了小混混的樣子。
和駱姚重逢的那天,他因為比賽受了點傷,所以拳腳上吃了虧。如果不是駱姚及時出現,恐怕最壞的結果是他要去醫院打石膏了。
顧行舟想着想着,笑了一笑。
他不常笑,因為長得女氣,笑起來就更加像女孩子,弄堂裏的老人這麽說,學校裏同學也這麽說。他因為這張俊秀面孔,參加比賽的時候,常常遭到對手的輕視。
歷史上有個蘭陵王,因為太好看,上戰場就戴了面具。
顧行舟蠻能理解這個蘭陵王的。
後來,駱姚給他補課的時候,告訴他,讀書可以讓自己的人生有更多的選擇。
這個道理,文化課的老師常常講,他覺得是老生常談,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駱姚立刻就看出來了,她輕蔑地對他說:“你以為讀書很容易嗎?讀書才是最大的挑戰。”
這句話相比上一句,更能激發一個從小就參加比賽的少年的鬥志。
顧行舟因此很發奮了兩年。
但駱姚只陪了他一年,顧棠舟和駱啓東正式結婚後,駱姚就從他的世界裏消失了。
原因嘛,他猜得出來。
大概他的年紀還是有點小,雖然身手很好,很會打架,也有團體裏的哥們常常稱贊的精明,但是對這個成年人的結果,他還是有點束手無策。
今天駱姚十八歲的生日宴,是駱姚消失一年來,和他的第一次見面。
他已經十六歲了,更懂得掩藏自己的一些情緒。他坐到駱姚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