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80章
清明時節雨紛紛。
路上行人卻不見得欲斷魂。越是靠近華山, 越是能看到一波又一波興致盎然的人群。
好些年沒有大型比武賽事。
細細回想,上次武林大會還是一百多年前在北少林搞的。這次的華山論劍自然吸引了東西南北中的各路人士。
華山一帶,幾乎間間客棧爆滿。
掌櫃們喜憂參半。生意好當然很高興, 但紮堆的武林人士出沒,讓桌椅碗筷的被毀壞率急速增長。總有些不要臉的, 打了架還不給賠償費。
打架理由太多了,大到門派之間的新仇舊恨, 小到為了争奪最後一間客房而起口角。
幸而, 池藏風沒有如此煩惱。她和黃藥師直接上了華山,是有一間華山派掌門安排的小院以供兩人暫居。
不是岳不群熱情招待, 而是另一個華山派新掌門。
華真真感謝此前兩人幫助捉拿了門派叛徒枯梅,一直沒能好好說道謝, 這次剛好供一處舒适居住環境。
話說回來,華真真也參與了出征蝙蝠島。
主要想确定華山秘籍有無徹底外洩,枯梅教了原随雲清風十三式, 那麽蝙蝠公子有沒有将劍法加入蝙蝠島的交易物品之一?
好消息, 華山秘籍沒有對外出售。
壞消息,一年前就已經顯現出來。蝙蝠島對于《九陰真經》的記載,刮起了這一輪的争奪風暴。
池藏風順勢問清當時蝙蝠島的具體情況,主要關注點放在嵩山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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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前來華山,除了尋找登天梯機緣, 她也幫林家留意一下奇襲林家的真兇是誰。
林震南一家三口在江南嘉興躲了大半年, 與隔壁病友歐陽城經過一番懇談,終是弄清了林家遭遇偷襲的原因。
有理由懷疑襲擊林家的兇徒是在蝙蝠島得到某些消息。比如林遠圖曾經是南少林紅葉禪師弟子的身份,比如七十二路辟邪劍就是《葵花寶典》的翻版。
兇徒不知道林遠圖臨終将秘籍送給了白駝山莊,而他們怎麽找都只會無功而返。
誰看了蝙蝠島的資料呢?
華真真回憶,她只留意了華山相關情況, 而直到有一部分人讀了與南少林紅葉禪師相關的記錄。而在蝙蝠島爆炸後,讀過那份資料的幸存者僅有左冷禪與岳不群。
這可不就巧了。
偷襲林家的蒙面人已經确定有嵩山派費彬,現在左冷禪的嫌疑越發大了。
至于岳不群,盡管人稱君子劍,但也不見他放棄争奪《九陰真經》。涉及武功秘籍一事,不能輕易排除他也偷襲了林家的可能性。
由于林家堅持自行報仇,是僅僅請池藏風尋找兇徒的線索。
以林平之的習武速度,可能要過上幾年,是可以卧薪嘗膽幾年後再手刃仇人。
池藏風心裏大概有底了,此行不會打草驚蛇,只需旁敲側擊确定兇徒身份。
淅淅瀝瀝下了幾天雨。
春風起。
梨花半落,等到華山論劍正式開啓的當天,是晴空萬裏,陽光明媚。
一衆收到邀請函或不請自來的武林人士登上華山。
十三年前,三號華山派被一夜血洗屠盡,又是一把火燒了大半建築。此次華山論劍的主場地就在廢墟之上。
衆人來到山門入口處。門板早就被拆了,沒有遮擋物能徑直入內。
拾級而上,抵達門派主體建築處。一路不見蛛絲塵網,也沒有碎石枯枝,想來是岳不群事前讓弟子來此打掃過了,并且清空了焦爛的建築殘留物。
只見騰出一塊足以同時容納上千人的比武場地。
“歡迎諸位不遠萬裏來到華山。”
岳不群站在新建的高臺上,一時仿佛位于高處俯視武林衆生。
盡管他一臉謙遜的神色,但難掩春風得意的語氣,顯然心情似今日豔陽般明媚。
臺下,左冷禪不給岳不群臉面,直接開口打斷他發表洋洋灑灑的開幕詞。
“岳掌門,大家齊聚華山都為了一個目标,是為決定《九陰真經》的歸屬。你作為東道主,別搞虛的,先把秘籍拿出來。如果拿不出秘籍,這次比武可不就白打一場。”
此話一出,附和聲即起。
霎時,演武場上議論紛紛。雖然左冷禪的态度很不尊重人,但他說的都是大實話。
好你個左冷禪!
岳不群目光如刀直刺老對頭,此次定要将左冷禪廢了,讓他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性。
“左掌門真是急性子,但也言之有理。”
岳不群面上不動神色,則從懷中取出了一本經書。
“岳某偶得《九陰真經?下卷》,此中有五頁缺失。我亦不知上卷與缺頁在何處,這也是此次武林大會的舉辦目标之一,希望另幾位持有者能主動站出來,讓秘籍能歸于完整。”
一套絕世秘籍,它的完整性有多重要?
目光短淺者覺得沒必要,僅僅練習其中三五招式不就好了,也能進階一流高手。
但,不知全貌難免被坑。像是盲人摸象,以管窺天,運氣不好要出大事的。
或許,道理世人皆懂。
卻抵不過功名利祿的誘惑,管他三七二十一,反正把到手的部分先練起來就好。而面對誘惑,忍住誘惑,很是難得。
當下,演武場非常安靜。
人們紛紛探頭探腦,很想知道會不會有誰主動站出來,那個人不就是傻……
傻子,兩字沒能說全。
且見一人躍起,淩空踏風,站定在高臺之上。
“上卷,在貧道手中。”
王重陽說得雲淡風輕,此時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有敬佩的,有驚訝的,有贊許的,還有像看蠢貨的。
王重陽面不改色,似乎超然脫塵。旁人的贊也好譏也罷,世俗種種已經不能在沾染他分毫。事實上,他竭盡全力克制住了往西邊瞧的目光。
西邊有什麽?
有易容成泛泛之輩的池藏風與黃藥師,那兩個家夥真是坑死人不償命。
說什麽醫藥費不要付了,處理一下這本上卷經書就好,還配上一臉‘我們真善良?真仁義’的表情。
上卷經書,不由分說被扔給了王重陽。
這書好嗎?
肯定好,但沒有一定要得到的急迫必要性了。
如果王重陽未能突破先天功瓶頸,肯定要争一争九陰真經,最起碼要看一看上卷的療傷篇。
實際情況卻不同,他突破了。而接下來的武道之路,便是盡信書不如無書,更要去創造自己的武功。
此時此刻,王重陽只想喊冤。
他根本沒有想要争一争九陰真經,衆人投來的羨慕嫉妒恨目光都不該由他來承受。
但,為了不讓江湖血流成河。
有的事必須做,武林終究以強者為尊。想要停止搶書屠殺,只能讓武功最高的人得到它,或是保管或是毀去。
王重陽希望平息紛争,臺上臺下卻有兩個人一瞬神色扭曲。
岳不群與左冷禪都暗罵一聲晦氣,上卷怎麽落到了王重陽手裏。這下好了,想要伺機而動竊取經書的難度驟然飙升。
有相似陰暗想法的人不在少數。
随手舉例,那個貼着絡腮胡擋住半張臉的江琴便是如此。
江琴盜取了江楓的家財萬貫,本來希望能得到金國未來六王妃的庇護,不曾想六王府慘案發生,他沒了能依仗的背後勢力。
求人不如求己。上華山,設法渾水摸魚偷走秘籍,只要武功大成,誰還怕被高價懸賞。
不論如何,各路牛鬼神蛇有何陰謀算計,華山論劍正式開始。
自行選定對手,或不死不休,或點到為止。有些人瞧熱鬧,有些人準備戰鬥。
池藏風看見了好些熟悉的面孔,比如歐陽鋒來了,比如洪七公也來了,竟然連水母陰姬也來了。
但她沒有去打招呼,而是努力裝作僅僅來圍觀熱鬧的路人甲。四處晃悠着,也不知道登天梯現的契機在何處。
與之不同。
黃藥師秉着既然來了,不如盡興一戰的想法,頂着一張易容臉去找人切磋。
演武場一下子熱鬧起來,也發現可以容納千餘人的空地并不大。三五成群的戰鬥難免波及四周,必須要更多的空間施展拳腳。
這就從演武場打了出去。或是打至深林山澗,或是躍至屋頂山頭等等。
時間一點點過去。
日沉月升,月沉日升。
周而複始,三四天過去。
漸漸地,戰局之中的人數越來越少。
參戰者多是在一場場車輪戰中敗下陣來,越是能堅持越是證明武功之高深。
當然也有某些小人行徑。
先是保存體力不出戰,想要等到對手力有不逮時再去挑釁。
奈何,此次前來華山論劍者太多。除非像池藏風武功夠高宛如鬼魅,完全不給人提出挑戰的機會,否則不能避而不戰。
正如岳不群與左冷禪想要保存實力,但也被好幾撥人挑戰過了。
“哈哈哈哈——”
第四天正午,忽有怪笑當空響起。
一個披頭散發的中年男人忽然出現。
他衣衫褴褛,胡須邋遢,神色癫狂,“棟白!你個黃口小兒,給老子滾出來!今天,我一定要取你狗命!”
人群中,東方不敗臉色黑了。但因為他搞了滿臉麻子的僞裝,乍一瞧有些惡心,而沒人留意到他神色不佳。
話說半年前,與「?O驢汀谷〉昧 擔 竦靡恍┐骼硪跹舨恍 鞯牡? T诩父隽瞥讨 螅 躍跄谔迤 誦性椒? # 鑰 Φ漵辛說吒殘緣母形颉br />
此行華山,他對《九陰真經》沒有志在必得的想法,也就沒有與誰死鬥的計劃。只想要挑選合适的對手,在實戰中驗證對葵花寶典的感悟是否正确。
這不剛剛結束了與水母陰姬的戰鬥。
誰曾想一個逃獄很久的人突然冒了出來,還敢口出狂言。
下一刻,只見邋遢男人出掌如電,居然将新建的高臺一掌拍塌了。
哎呦喂!這是誰啊?
僅有幾人目不斜視繼續專心比武,其餘之衆都看向突然襲來的男人。
“任我行!”
“任我行!”
左冷禪與岳不群定楮一瞧,都是蹙眉叫出了來者姓名。
別的門派與日月神教不相熟,但五岳劍派與之矛盾由來已久。
往前數幾十年,或日月神教攻打五岳劍派,或五岳劍派圍剿黑木崖,血流漂杵之事不是一次兩次了。豈會不認識任我行。
所謂的棟白,則是日月神教現任教主東方不敗的本名。
任我行怒目圓瞪,本在掃視人群,剛剛感應到一股不對勁的眼神波動。正瞅見一個麻子臉的情緒有異,轉而又聽到兩人喊了他的名字。
這下是掄起雙掌,剛勁的掌風橫掃一通,想要把三個人都包圓了。
而且還破口大罵︰“好你個棟白,居然搞分體有術。一半成為了麻子臉,一半變成真小人,另一半變成僞君子。別以為分體有用,老夫是要将你殺個片甲不留。”
左冷禪與岳不群立刻黑了臉。
任我行應該是腦子不清楚認錯人了,但偏偏當衆把兩人的真實性格以大實話喊了出來。
頓時,混戰則生。
圍觀者亦受波及,推攘之際則聽有人喊到︰
“別擠,都走快些。哎呦,地上的是什麽?誰的大胡子掉了?瘦子,你掉了胡子。咦,不對啊,你怎麽如此眼熟啊?”
緊接着,則聽驚愕聲響︰“可不是見過,在通緝令上見過的「行走的五萬兩」啊!”
江琴,被高價懸賞的通緝犯。
誰将其擒獲,不論生死就能一共獲得五萬兩白銀的報酬,人送外號「行走的五萬兩」。
好家夥!這一嗓子讓場面更加混亂。
絕大多數人經過幾日戰鬥本來力有不逮,但争不了《九陰真經》,難道還不能争一争五萬兩白銀?
不多時,則見︰
地上,一群人圍毆江琴。
半空,吸星**、葵花神功、九陰真經等招數亂鬥在一起。
遠處屋頂。
池藏風握着圓月彎刀,不由嘴角一僵。
瞧這事給鬧的,正正經經在搞華山論劍的沒幾個。
這種情況下,她是絕不會去瞎摻和的。但随着亂鬥越發激烈,圓月彎刀忽然無風自動。
魔刀微微顫抖,突然很不安分。
它仿佛在說「別慫,放我出去打一架,打了大的就能來了。女人,不能說不行,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