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知道我在等你們分手嗎……
姜蝶前腳剛進蔣閻房間,後腳就聽到門口鬧哄哄的一陣聲響。無縫銜接地非常完美。
她可不想讓他們把她和蔣閻的流言散播出去。流言又不能變現,不是對外宣布蔣閻是她的,他就真的會變成她的。反而會弄巧成拙,遭致蔣閻的厭惡。
所以她乖乖地帶上包和鞋,藏匿到他的房間。這是唯一他們應該不會貿然進來的地方。
姜蝶貼着門板,環顧四周:衣櫃,疊得齊整的床,排列得當的書桌。除了專業和微縮模型相關的書,還擺放着唱片機。
原來他除了微縮模型外還真的挺喜歡聽音樂。意外和理性沖突的,感性的一面。
她散漫地回想起曼谷的街頭他塞到她耳中的歌,後來她記下歌詞去搜了搜,發現是一個叫Gavin.D的泰國歌手唱的,《A Rocket To The Moon》。
搭一艘火箭去到月亮上。
她下載下來,耳機裏播放的除了聽力材料之外,突兀地就此多出了這麽一首歌。這樣他們的共同愛好又多了一項。
除了唱片機,最讓姜蝶感到意外的是他桌上居然還放着一只煙灰缸。
他會抽煙嗎?可是從沒見蔣閻抽過。身上也從來聞不到難聞的煙味。
缸面幹淨得一絲不染,看不見任何煙灰。似乎主人并不在用它,但就是無端放在那裏,無法讓人忽視它的存在。
……蔣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姜蝶因為這只煙灰缸陡生困惑,雖然對于其他關起來的角落充滿好奇,比如他的衣櫃裏挂着什麽衣服,抽屜裏又放了什麽物件,但出于尊重,她強忍住了窺探的欲望。
姜蝶拿出備忘錄,寫道:
7.衣架喜歡聽音樂
8.衣架會抽煙(?)
Advertisement
她重新擡起頭,房間裏滿是蔣閻身上的那股薄荷味道,輕吸一口氣就能聞到。
姜蝶出門前也噴了香水,但到晚上已經淡了,根本無法在這個房間留下痕跡。
她想,自己都那麽乖了,作為獎勵,無傷大雅地留下味道,應該不過分吧?
姜蝶将指尖溜進包,猶豫片刻,把随身攜帶的香水抽了出來。
雖然并不是什麽昂貴的味道,幾百塊錢的人工流水線,出現在這個房間或許是一種污染。但越是這樣,她越是叛逆地希望蔣閻能在今夜枕着這個味道入睡。說不定,興許會夢見她。
姜蝶在掏包去拿香水的這一刻,忽然想起了小時候看見過的,一只流落街頭的小狗。
當時她需要很長時間呆在街頭觀察人群,但總會走神,看着看着眼光就飄到了那只毛色發灰的小野狗身上。
它原來是什麽顏色呢?如果洗幹淨應該是白的吧。
那一刻姜蝶覺得它和自己好像,髒兮兮的都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于是她好奇地注視着它,看着它從街的盡頭出現,搖搖晃晃跑來,停在一個被丢棄的廢毯前。
它停在那兒,擡腳留下了它的氣味。
那是世界上并不漂亮的角落,卻是小狗最喜歡的港灣,所以它把它的氣味留下來。
而眼前的這個房間,也是她喜歡的地方,她也想像那只小狗一樣标記這裏。
盡管這裏和小狗的破窩有雲泥之別。它高築在頂層,高聳入雲。
因此她也無法像小狗那樣理直氣壯。
姜蝶胡思亂想着,心虛地掏出香水,動作一松,包裏的手機被連帶着抽出來掉在地板上。
“咚——”
一聲很清脆的,不容被忽視的聲響。
姜蝶的動作整個頓住。
門外丁弘大嗓門叽裏呱啦講個不停,向蔣閻彰顯自己改邪歸正的決心,絕不再背後拉小群議論!其餘人也紛紛跟着附和。
正當他說累了,停下來喝口水的功夫,那聲手機落地的聲音隐隐從房裏傳了出來。
衆人一驚。
“老大……你房裏有人嗎?!”
目光膠着到門板上,他們已經聞到了驚天八卦的氣息。
蔣閻淡定地瞥了一眼:“那是我的貓。”
丁弘等人驚訝又失望地別開眼。
“老大……你居然會養貓哈。”
“我可以撸一撸嗎?”
某愛貓人士倒是眼前一亮。
“小貓怕生。”蔣閻搖頭,語氣裏透着一股縱容,“屋子裏進了陌生人也會感覺到氣味。”
好像真有這麽一只貓似的。
“所以會長的貓是在對我們下逐客令嗎……”
“哈哈……那我們是該走了,不打擾會長和會長的貓了!”
姜蝶握着撿起來的手機,臉貼在門板上,隐約能聽見對話聲,具體沒聽清,但似乎是圓過去了。
危機解除!
她松了口氣。沒成想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握在手裏的手機突然放聲高歌——電話打進來,是送藥小哥。她怕自己剛才接不到正好把靜音關了。
離門還死近。
一門之隔的衆人自然聽到,但還沒意識到不對,順嘴說:“會長,你房裏的手機好像響了诶。”
結果一看,不太對勁。
蔣閻的手機不正在他手邊擺着嗎?!
丁弘和其他幾人眼觀鼻鼻觀心,很有默契地不再說話,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地揮手和蔣閻告別,臨走前他皮癢地留下一句:“老大,你的貓公的母的?”
蔣閻砰地關上門。
吃了閉門羹的丁弘絲毫不介意,火速點開了【不要告訴月亮】的微信群。
他的确是在會長面前發誓不再拉群,但這個是已經拉過的,不算在內。
他真是機智啊。
“特大瓜,特大瓜,老大在家裏養貓了——”
“有圖嗎?康康”
“嗐,這也能算特大瓜?”
“那如果是貓女郎呢?”丁弘故作神秘地發道,“甚至有可能是男的。”
“啥啥啥啥?”
“?????”
“別賣關子!搞快點!!”
“我們今天拜訪老大,發現了一個很驚恐的事實!”
“他的卧室裏,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藏了個人。”
“還有百分之一呢?”
“那就是他真的養了只貓,那貓成精了[微笑]”
姜蝶心驚膽戰地呆在房裏一動不敢動,直到外面的大門關上,緊接着,她面前的門也被打開了。
門外出現蔣閻面無表情的臉。
姜蝶故作輕松地打着哈哈:“這個……藥好像送過來了,就在樓下。師哥幫忙開一下吧我先走了!”
她不敢看他臉色,識趣地趕緊逃之夭夭。
第二天一早的專業課,她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知道自己又捅簍子了。
昨晚回去她就發現微信小群聊得火熱,全在讨論蔣閻的那只“貓”。
她心虛得一聲不吭,卻又莫名……怎麽說呢,不合時宜的得意。
好像自己真是一只搗亂的小貓咪,知道這樣做會惹主人生氣,但禍已經闖下,以此宣誓着別人都不知道的主權。
快到上課的時間點,門口饒以藍低氣壓地走進來,盧婧雯緊跟在後,坐到姜蝶旁邊,迫不及待道:“絕了,新瓜你聽說了沒有?”
“什麽?”
“蔣閻金屋藏嬌!你快去看論壇!”
姜蝶預感到什麽,點開來一看,果然是有關于“貓”的事件。
流言就是星火,一旦點起來,勢必燎原。
盧婧雯八卦道:“我看到帖子的時候還在猜這個貓會不會是饒以藍,以為她真追到手了。結果剛在路上看到她那臉色就知道不可能。”
姜蝶跟着又瞥了一眼,饒以藍正在桌底下如臨大敵地劃着手機,估計還在論壇裏沖浪。
“我覺得那貓只有可能是男的饒以藍才能接受了,不然她也太丢人了。”盧婧雯托腮碎碎念,“說實話我也比較希望是個男生,這樣我能接受。”
姜蝶一驚:“哈?你不是都有文飛白了嗎?”
“哎喲,我這意思不是喜歡蔣閻。”她慌忙擺手,“就是你懂吧,誰都得不到的人,憑什麽她可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但如果是個男的,好像容易接受點。”
姜蝶含糊地應了聲:“是哦。”
“诶,你不是進學生會了嗎,沒有聽說到什麽內部八卦?”
豈止內部八卦,真相我都知道。
坐在你面前的就是那只流言中心的“貓”。
“我能知道什麽……”姜蝶盯着投影儀上的課件,板着臉,故作無所謂。
“……失戀真可怕,連這麽大的八卦都激不起你興趣。”
盧婧雯感慨地拍了拍她的肩。
捕風捉影的事兒喧鬧了一陣很快就過去了,因為運動會來臨。
姜蝶被分配到的任務還算輕松,負責運動員的項目簽到和收發號碼布。運動會總共持續了三天,總算圓滿落幕,沒有出現什麽岔子。
蔣閻沒在群裏說什麽感謝的話,直接在群裏不聲不響地甩了個大紅包。
姜蝶趕緊手指一戳,52。
真是個美麗的數字,她真想手動P個0上去,就變成了蔣閻發給自己的520紅包。
她情不自禁笑出聲,笑着笑着又覺得自己好傻逼,表情一斂。
紅包十秒內被搶光,平常一直當甩手掌櫃的副會長在群裏冒頭:以上搶紅包的今天都得來唱歌啊!我定了通宵大包,辛苦大家連續工作好多天,都來放松放松~
要換以往姜蝶肯定推拒,但他倆這個操作的時間點也配和得太天衣無縫,讓人疑心蔣閻跟副會長是一夥的。
也就是說,他也會去?
見其他人紛紛在群裏回了ok,姜蝶也回了個好。
聲色場大概是世界上最鼓勵遲到的地方。除了組局者,踩着點到的一看就是老實孩子,遲到反而意味着夜生活豐富,是個不斷趕場的“能人”。所以很多人即便有時間也拖拖拉拉,故意擺譜遲到。
姜蝶明白這個道理,但還是踩着點來九點趕到包廂。
因為她知道蔣閻不在上述人群中,他若是來,一定會準點。她怕自己遲個一兩鐘,蔣閻興許就走了。
然而到場的寥寥數人裏,并沒有他的身影。
那估計就是不會來了。
估算錯誤,姜蝶不免心生失望,情緒也跟着低落。
來都來了,坐到淩晨走吧,不然面子上過不去。姜蝶做好打算,縮到角落開始扮演得心應手的捧場王,幫大家切歌點歌。
人還是少,場面有點冷,副會長低頭猛按手機,順手按了通知鈴聲讓服務員再上一打啤酒。
“別叫了吧,剛點的還沒喝完呢。”
有人勸阻,他不甚在意地擺手:“我還叫了別校的朋友過來,別擔心。到時候酒只少不多。”
他嘴裏的朋友還沒來,下一波來的卻是姜蝶目前最不想看見的人。
盛子煜和孟舒雅,兩人是一塊兒到的。
一起進門的姿勢,就暧昧地昭示了什麽。但沒有人上前問他倆現在是什麽關系,礙于姜蝶在這兒,怕場面尴尬。
姜蝶早對他們的到來有預判,沒什麽特別的反應。讓她裝介意還真挺考驗演技的。
孟舒雅卻似乎覺得她的反應不夠有趣,偏要來招惹她,一雙煙熏的眼睛在光裏照過來,大紅唇一張一合。
“師姐坐得近,能麻煩幫忙點首歌嗎?”她笑道,“《廣島之戀》。”
她拿了兩個麥,其中一個麥遞給了盛子煜。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無奈地接過。
姜蝶聽到盛子煜唱着那句“越過道德的邊境,我們越過愛的禁區”時很想笑。
孟舒雅是覺得這句歌詞會刺傷她嗎?特意點了這首情歌對唱。
她忍不住覺得她好可憐,像楚門的世界般被蒙在鼓裏,還覺得自己很有魅力。殊不知她争搶的“寶貝”根本就是她眼中的不可回收垃圾。
作男和癡女款款深情對唱,包廂門再次推動。
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面孔站在門外,帶着鴨舌帽,臉藏在陰影裏,耳釘卻很閃。
姜蝶回頭,見不是蔣閻,不感興趣地收回視線。
那個身影走過來,停在她跟前說,說了句讓讓。
明明還有另一條路可走……是有多懶,非往這兒擠。
姜蝶內心腹诽,腿往回一縮,讓出通行的空間。
他穿過腿和茶幾之間的微小距離,牛仔褲的粗糙布料避無可避地擦過她的膝蓋。
那人在黑暗的光線下依然輕車熟路,坐到副會長身邊,搭着他的肩道:“sorry,剛結束那邊的局,沒來晚吧?”
一聽語氣就是混跡夜場慣了的人。如果他遲到,估計不是裝模作樣,而是真的叫他的人太多。姜蝶終于在包廂的霓虹光照過來時看清他的臉,得出以上結論。
副會長跟大家簡單介紹說:“這是我科大的朋友,邵千河。”
《廣島之戀》也唱到了尾聲,邵千河笑着說:“你們怎麽唱這首歌,這不是情侶必備分手曲目嗎。”
見兩人臉色異樣,他又恍然:“哦,還是說你們不是情侶?”
“……”
一個突如其來的外人,打破了似是而非的和諧,終于問出了他們不敢問的問題。
下一首的間奏響起,要唱的人壓根沒心思唱了,搓手等待着盛子煜和孟舒雅發話。
孟舒雅只是笑笑沒說話,轉臉去看盛子煜。
盛子煜迎着衆人的眼神,遲疑片刻,牽起孟舒雅的手。
“她是我女朋友啊。”他語氣不太爽,“哥們你說唱個歌就要分手,不合适吧?”
孟舒雅眼裏的笑意一點一點爬上來,似有若無地掃過姜蝶。
姜蝶卻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看了眼手機時間。
距離零點還有一個小時,太無聊了,要不提前走了吧。
“sorry,那我唱首歌賠罪?”邵千河扭頭突然對着她,“小福蝶,幫我點首歌可以嗎?”
突然被cue到網名的姜蝶一愣。
她下意識地脫口道:“你要點什麽?”
“你知道我在等你們分手嗎。衛蘭的。”
這話一出,包廂裏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相當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