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為妾
十年寒窗一朝高中,終成人上人。
對于裴少逸來說,沒有什麽是比現在被一個下人訓斥更加來的難堪,可無奈的是對方說的全是事實,若他是那等仗勢欺人之人,大可惱羞成怒懲處林嬷嬷,可是偏偏他并非這等人,正如他所說的,和溫家的婚事上,他知道自己的錯處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處。
他并非惡人,只是芸芸衆生當中又一個被孝道壓過了良心的男子罷了。
因而,面對林嬷嬷的斥責,裴少逸只能沉默。
可他沉默,卻并不代表他身邊的下人也一樣沉默,便在林嬷嬷說完了話之後,跟在裴少逸旁邊的書童便義憤填膺地維護自家主子,“林嬷嬷你太放肆了,如今我家公子貴為狀元爺,可是你這等下人可以指責的!依照大隋律法,辱罵朝廷命官可是要行杖刑的!”
“裴公子的下人好大的威風!”榮華冷笑道。
裴少逸當即轉身叱喝了那書童一句,“不得無禮!”言語惱怒,不過也因為這份惱怒,化解了他臉上的難堪之色,“溫妹妹,下人無禮,還請溫妹妹莫要見怪。”
裴少逸似乎并不介意在榮華面前放低姿态。
榮華不知道裴少逸心裏究竟作何感想,但是卻不打算就這樣揭過這個話題,“小女雖然長于深閨,但是卻也并非不知世事,雖裴公子如今高中狀元,但是依着朝廷官員錄用的規矩,裴公子在通過庶吉士考試之後方才會正式被授予官職,成為朝廷官員,也便是說,侮辱朝廷命官一罪名目前并不适合裴公子。”
那書童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
裴少逸臉色又是一僵。
“當然,若是裴公子執意要追究小女下人的罪過也并非不可,畢竟,如今裴公子已經今非昔比!”榮華繼續道,言語依舊尖銳。
裴少逸凝視了榮華會兒,方才溫和開口:“溫妹妹放心,我并無追究之意,而且,林嬷嬷所言也并無侮辱之意,我的确是又負于溫妹妹,也又負于一個讀書人該有的德行,我再一次向溫妹妹道歉。”
說罷,便彎腰給榮華做了一個深揖。
榮華神色未變,“事已至此,裴公子再多的解釋賠罪也是無益,若是裴公子真覺對小女心有愧疚,那便請裴公子往後莫要再這般前來見小女,既然裴公子即将迎娶二妹妹為妻,那你我過去種種最好從此抹去,往後,你我之間,除去了二妹妹之外,便再無任何牽連。”
“溫妹妹……”裴少逸仍舊是未曾變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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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華眯起了眼睛,“裴少逸難道真的想看着母親将我視作死敵方才肯作罷?”
“自然不是!”裴少逸立即道,眼底同時閃過了一抹惱怒,“溫妹妹放心,我絕不會讓溫夫人傷害你分毫。”
榮華心裏忽然間對眼前之人生氣了厭煩,她的話已然說的這般清楚了,難道他還不明白嗎?既然是來道歉來解釋,如今都已經做完了,卻為何這般不依不饒?“裴公子,你的解釋我聽了,你的道歉我也聽了,若是無其他事情,便請裴公子早些下山吧。”
裴少逸沒有應答,面上卻泛起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裴少爺,裴狀元,你便行行好,放過我家姑娘的!”林嬷嬷見狀插話道,“若是被夫人知曉了裴少爺上山來見姑娘,夫人定然不會繞過姑娘的!姑娘被你們這般對待已經夠悲慘的,便請裴少爺高擡貴手,放過姑娘!”
這裴少爺不是狀元嗎?不是讀書人嗎?為什麽姑娘的話都已經說的這般明顯了,他還是這樣不依不饒的?
難道真的想将姑娘給禍害透了方才肯作罷?!
裴少逸臉上閃過了一抹掙紮,然後方才開口:“溫妹妹,我今日上山來除了向溫妹妹解釋以及道歉之外,還有一件事想與溫妹妹相商。”
榮華看着眼前的裴少逸,心裏不禁生出了一抹不妙之感,她沒有說話,而只是安靜卻清冷地看着他。
裴少逸移開了視線,似乎不敢正視榮華清澈冷凝的眸子,沉思半晌,他方才開口道:“溫妹妹,未曾能夠履行你我之間的婚約,的确是我裴少逸的過錯,即使是因為母命難為,但卻也不能蓋過我的過錯!我也知曉,這件事給溫妹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因為我要進京趕考,溫妹妹同意了推遲婚事,從及笄之後便一直等到今日,耽誤了溫妹妹一年多的如花時光……”
“你到底想說什麽!?”榮華撕開了最後一絲客套,沉聲道。
裴少逸凝視着她,沉吟半晌,方才有些艱難地開口:“昨日前往溫府下聘之前,家母已經同意了我的請求……我知道我有負于溫妹妹,因而求了家母,待聞二姑娘進門之後,便準許我迎溫妹妹進門。”
榮華聞言臉色驟變。
林嬷嬷也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裴少逸忙繼續道:“雖然是為妾,但是溫妹妹放心,除了名分之外,其他的,我定然不會委屈溫妹妹的,家母也說了,來日溫妹妹進門之後,她也會将溫妹妹當成女兒一般愛護,不會讓溫妹妹受任何的委屈,而且為妾也只是暫時的,來日我一旦升了二品官職,得了迎娶平妻之權,便會立即将溫妹妹扶為……”
他的話沒有機會說下去。
響亮的巴掌聲驟然而起。
榮華忽然間擡起了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容顏上添了一抹妖異的微紅,渾身輕顫。
“溫妹妹……”裴少逸大驚。
榮華随即又揚手甩出了第二個巴掌,同樣的響亮無比,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而此時,她的面容已經開始泛起了猙獰之色,眸光鋒利如刀,冰冷如雪,而便在眸底深處,卻漫開了一層恍惚,她盯着裴少逸,可是卻似乎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透過他,在看另一個人。
裴少逸對于榮華的反應完全是出乎意料,他猜到了她會生氣,可是卻未曾想到,她的反應居然會這般激烈,正當他欲再開口化解眼前的僵局之時,一道冷凝卻不是尊貴的聲音緩緩傳來。
“瓊林宴上,當今聖上有意招應屆狀元裴少逸為承慶公主驸馬,可裴少逸卻當場謝拒,言說自幼便定了親,雖對方是商家之女,但是男子者當言而有信,不可背信棄義,當時禦史清貴無比稱贊,便是連聖上也褒獎其情深義重,只是不想,聖上若是見到了如今這般一幕,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