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簡清月坐起身來,盡力的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賀仲維走進來,掀開帳子看到的簡清月,只是面色有些蒼白,微微笑着,心裏的石頭落了地:“沒事的,咱們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簡清月咬了咬嘴唇:“劉大夫說,我以後很難再有身孕了”
說完之後扭臉看看他的臉,是那張曾經深深吸引過自己的俊朗的臉,也是将死之時看到的那張矛盾的臉,她以為自己會很痛恨他,可此刻忽然就覺得沒意思了,輕靠在枕頭上。
“當真?!”
“是真的”
賀仲維怔了好一會兒,眼裏的失望遮都遮不住,艱難的說了句‘沒事’。
拍了拍她的手站起來呆呆的走出裏屋。
簡清月沒什麽表情的緩緩翻過身去。
賀仲棋見他哥的樣子很奇怪:“你怎麽了?二嫂好嗎?”
賀仲維坐下,用拳頭錘着自己的腦袋。
“別擔心,好好調養,什麽病都能治好” 賀仲棋說完又沖裏屋喊了一聲,“二嫂,仲棋來看你了,你好好養病,我一定幫你找最好的大夫”
這個小叔子單純心善,雖然他沒做過什麽,但是他的真誠總是很能打動人,以往他每次來,簡清月總是會給他帶些糕點什麽的,給自己夫君做衣服也都順帶給他做,可這次,她看看衣架上給他新做好的長衫,什麽都沒說。
賀仲棋沒聽到回應,更着急了:“二哥,到底怎麽了?”
賀仲維這才說:“你二嫂可能不會有孩子了”
賀仲棋:“不會的,二嫂這麽好的人不會沒有孩子的,我這去打聽打聽好大夫”
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賀仲維慢吞吞走到簡清月床前:“好生調養,孩子會有的。”
簡清月沒看他,簡短的嗯了一聲。
莫冉端着藥進來,看到賀仲維就忍不住告狀:“二少爺,您看咱們少夫人都這樣了,大少夫人還逼着她給繡披風,太過分了,您可得給二少夫人撐腰啊”
賀仲維不大明白,看簡清月的樣子,覺得還好:“那就幫幫她麽,都是一家人”
簡清月沒回頭涼涼說:“我累了,要歇着”
賀仲維不覺有它,說了聲‘好好休息’就出門去了書房。
莫冉道:“夫人,起來喝藥吧”
簡清月微微起身靠着,示意她把藥放下:“你帶着梅冉,悄悄的四處找找前面那大夫開的藥方,看被他們扔到哪了,找到以後,照方抓藥,回來以後趁人不注意把劉大夫那些藥全部換掉”
莫冉很吃驚:“您是覺得這藥不對?”
簡清月:“去找吧,多注意注意牆根、樹根,還有草稞子裏,從門口到花園都找一遍”
莫冉被簡清月嚴肅的神情吓到了,帶着梅冉,裝作沒事的樣子,順着簡清月說的地方找,結果沒走到院門,便在院中央的西府海棠樹根處找到了那張被團成一團的藥方,趕忙讓梅冉出去抓藥。
松鶴堂院中。
老夫人正觀賞新到的兩尾金魚,越看就越歡喜。
鄒氏坐在她對面,誇了幾句魚,才揮手屏退左右,進入正題。
老夫人扔了把魚食:“她怎麽樣了?”
鄒氏道:“很順利,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不會再有孩子,只要她按時喝藥一個月,就真的不會有孩子了”
“她小産之時,怎麽會找到大夫的”
“那劉大夫臨時出診,延誤了時間,不過他們找到那大夫也蹊跷,我已經派人出去找過,沒人見過那大夫,就好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了,難道說她覺察到什麽,從外面特意找的大夫?”
“如果覺察到就不會喝那保胎藥,不然哪裏會小産”
“母親說的對,不過我看她要是生不出孩子,咱們也不必再防備她了”
老夫人把食盤放下,瞪她一眼:“這就輕敵了?你我為何要如此對她,你可還知道?”
鄒氏看她一眼趕忙挪開眼神:“母親心疼仲山,怕她生了男孩,這爵位就給二叔了,畢竟紀榮不是仲山親生,我這十來年都沒有再懷上,很難再有兒子了”
“只有這些嗎?”
鄒氏茫然:“還請母親指教”
老夫人似笑非笑的說:“那死去的李氏可是她的閨中好友,仲山最是疼愛李氏,她才剛死了兩個月,這簡清月就嫁了進來,這其中難保不會有什麽隐情,若她知道……你懂了嗎?”
鄒氏脊背瞬間就冒了一層冷汗,手足無措的給老夫人施了一禮,慌張的回了風沁園。
讓她害怕的不是簡氏與李氏的關系,而是老夫人,她怎麽會知道的?當初自己把那件事推給簡氏,讓老夫人幫自己對付簡氏,沒想到如今自己反倒脫不了身了。
第二日,簡清月在房間關上門休息,打算有人來的時候,做出努力刺繡的樣子。
沒想到,第一個來的居然是仲棋,還帶着個大夫。
簡清月坐在繡架前對梅冉說:“就告訴三少爺,就說他年紀太小了,他能找到的大夫,我都能找的到,沒用的,讓他回去”
梅冉有些不忍心:“二少夫人,三少爺也是好心,您就見見吧,萬一有用呢?”
簡清月不贊同的看着她。
僵持了一下,梅冉轉身出門。
梅冉還是不忍心原話說,她隐晦的說:“我們夫人說那位劉大夫是太醫院院判的開山大弟子,他的判斷不會錯,讓您不必擔心,回去吧”
仲棋還想說服她:“你跟她說,我這大夫祖傳專治婦人疾病的,什麽疑難雜症都能治得好,就算是禦醫也不一定比這祖祖輩輩專攻一科的好”
梅冉只好又去禀報。
簡清月冷靜的說:“你沒照我的原話說”
說的很确定。
梅冉有些不理解:“那樣說未免有些傷人吧,三少爺最恨別人說他年紀小”
簡清月半開玩笑似的說:“把你送到三少爺那裏,你覺得好嗎?”
梅冉被吓得差點哭了,她可知道老夫人為了防止三少爺被爬床打罵發賣了多少小丫鬟。
一路小跑出去,原話跟他複述了一番。
仲棋頗有些受挫,別人說他也就罷了,可是二嫂明明知道自己忌諱,怎麽也這麽說,他在原地站着,很不解。
簡清月打開門,扶着門框,大聲當着丫鬟嬷嬷們對他說:“這是大人的事,你二哥都會做的,你還是專心做你的功課吧,不然又被母親罰跪了。”
這話就說的更狠了,他是個連人身自由都沒有的孩子,他能找的到什麽好大夫。
他幾乎想流眼淚,但是忍住了,孩子才會哭的,他有些受傷的望了簡清月一眼,簡清月硬起心腸沒有露出絲毫笑臉,甚至有些蔑視的回看他。
仲棋終于确定,不是丫鬟傳錯話,飛快的跑出院子。
那大夫尴尬的左看右看,跟着他走了。
簡清月心裏很難受,尤其看到仲棋眼中強忍的眼淚,她也不想這樣,但是非做不可,誰會知道她被誣陷通奸的對象居然是十五歲的仲棋呢,不能毀了他一生,所以必須與他斷絕來往。
想到這裏,她又有些擔憂那位穿書者,現在算不算徹底斷了那人的穿書計劃呢?
莫冉的開門聲打斷簡清月紛亂的思緒。
“夫人,我剛看見桃之從花園那邊過來了,這會兒都快到門前了”
“把那只披風帽子撐在繡架上”
桃之來看過之後,沒有質疑,回報給鄒氏,說是已經繡好了帽子。
待第三日晚間再來的時候,整個披風也都繡完了,簡清月抱歉的說:“煩勞桃之姑娘回去說一聲,繡是繡好了,但是帽子還沒有縫上去,明日一早就送過去可好?”
桃之不滿的哼一聲,但是沒縫好也沒辦法。
鄒氏知道後擔心耽擱他們去公主府的時辰,囑咐桃之一早就去拿,沒想到莫冉在她出門前就過來送了,不僅做好了,還用了綢布包好放在木盒裏
她拆開仔細的檢查了一番,由衷的贊嘆,這簡氏看起來軟弱可欺的樣子,這繡藝真是巧奪天工,放回盒子放好,心滿意足的去了前廳,等待一起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