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因為她，全都是因為她。
她拖累了陳光太久，可是陳光至今都沒有得到任何回報。
她厭惡自己那段時間的自私，厭惡沉浸在那段美好時光中的自己。
尤其是楊洋出生後，她全然只顧着照顧楊洋。
她知道陳光為了照顧她們母女倆十分的辛苦，可是她以為她和陳光之間的許多話都是心照不宣的，她以為陳光是懂她的。如果時光能倒流，她會好好地補償他，盡一切可能地補償他。
可是這世上是沒有如果的。
人已經沒了。
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陳光了。
所以，當她看到陳光的屍體被蒙上白布的時候，當她看到陳光的屍體從冰櫃擡出來的時候，當她看到陳晨撕心裂肺地痛哭的時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楊露看着李東洋，心裏沒有任何的波瀾。
原本一直憋在她心裏的那些話就像被稀釋掉一樣忽然顯得無足輕重了。
她懷中的楊洋趴在她的肩頭大聲地哭泣。
“東洋，好久不見。”她說。
“嗯，”李東洋再一次看向了楊洋，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你……”
“進來說吧，孩子餓了。”這種生分的感覺以前從來沒有過，楊露只是覺得尴尬，好像李東洋是突然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一樣。
李東洋在原地站了幾秒，然後跟着楊露進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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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門帶上，走到了客廳，看到楊露掀起了衣服在給楊洋喂奶。
他手足無措，竟然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回避一下。
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坐吧。”楊露低聲說。
李東洋在楊露對面坐下，然後低下了頭。
他的思維一片混亂。
孩子……陳光……楊露……
楊洋吃完奶，哭聲漸漸地平息下來。
楊露将楊洋抱到卧室裏的嬰兒床中，然後走回到了客廳。
她在李東洋的對面坐下。
她看着低着頭的李東洋，問：“東洋，還好嗎？”
李東洋猛然擡起了頭。
“不好，我很不好，”李東洋的臉完全垮了下來，“從你離開我之後我就很不好，楊露，為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
“李東洋，實話說，我也沒想到我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楊露苦笑着搖了搖頭，“事實上，陳光的死跟我們兩個人都有關系，如果不是因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也不會離開，如果我沒有離開，那麽我也不可能碰到陳光。”
“我問你呢，楊露，為什麽，為什麽離開我，為什麽！告訴我！”李東洋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怒吼道。
“你和趙玉墨之間是什麽關系。”
“你什麽意思，我和她能有什麽關系。”
“趙玉墨應該就是你口中的那個女孩吧。”
“你……”李東洋愣住了。
“我怎麽知道的，對嗎？”楊露冷笑，“如果我不知道的話，你還要瞞我到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一輩子？”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說過，都過去了，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是愛你的嗎？我怎麽會知道你和趙玉墨之間的關系？”
“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我能感覺得出來你和趙玉墨之間仍有扯不斷的關系，這沒關系，李東洋，這沒關系，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一直都在騙我，我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你依然沒有對我說實話，你讓我怎麽想，嗯？你讓我怎麽想！如果你心裏坦蕩，那麽何必要瞞我。我跟你說過，我楊露此生最憎恨的就是被人欺騙，我本身就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人，我将自己全身心地交給了你，可是你居然在騙我，你和我最好的朋友合起夥來騙我，你能體會到我的感受嗎？能嗎？你能體會到我的絕望嗎？你們欺騙我，背叛我，所以，你讓我如何相信你們，你讓我怎麽不懷疑你們！想想也對，趙玉墨比我漂亮比我性感，更重要的是，人家現在可是炙手可熱的明星，我呢？我楊露算什麽？一個不入流的作家而已。相比較之下，你當然會選擇趙玉墨，這沒有什麽問題，對嗎？李東洋，我看你從一開始就想腳踩兩條船，你一直都在等趙玉墨，你以為等不到她了，所以拿我當作你的備胎，李東洋，你真夠惡心的！”
“夠了，楊露，你夠了！”李東洋站了起來，“楊露，那你告訴我你和陳光是什麽關系，你又為什麽和陳光在一起。”
“在我無依無靠的時候是陳光幫助了我，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那孩子呢？嗯？難道是我的？你離開我那麽長時間，難道還能懷上我的孩子？”
“李東洋，你沒有資格質疑我。”
“我沒有資格？我百分百地相信你，甚至比你相信我還要相信你，可是我做夢都不會想到你楊露居然會背叛我。”
“你沒有資格質疑我！”
“那你告訴我，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楊露幾乎就要說出真相，可她放棄了。
明明是李東洋有錯在先，明明她一直在等待着李東洋道歉，可是現在居然出現了這種局面。
她們本已脆弱不堪的感情已經經不起任何的波折，她知道她即将說出的這句話意味着什麽，所以，她猶豫了。
“楊露，我對你好失望，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把我的臉面都給丢盡了。我對你百依百順，為了給你幸福我拼命地工作，可是你呢？說走就走，沒有留下只言片語，而且……而且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偷偷和這個陳光幽會了多少次，楊露，你第一次讓我感到惡心。”
惡心？
“惡心”這兩個字像兩根針一樣刺穿了楊露的心。
她和李東洋在一起這麽長時間，她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争吵過。
什麽都變了。
“孩子到底是誰的，告訴我，孩子是不是陳光的！”李東洋幾乎是在歇斯底裏地質問。
“是！”楊露冷笑着擡起頭看着他，“沒錯，孩子的确是陳光的！”楊露站了起來，“陳光一直無怨無悔地守護在我身旁，他給了我一個家，所以，我為什麽不能給她一個孩子。”
“趙玉墨果然沒有說錯，哈哈哈！”李東洋笑了起來，“楊露，你是個賤人！你和陳光就是一對奸夫□□！”
楊露狠狠地扇了李東洋一巴掌。
她哭了，她的眼淚不僅僅是在為她自己而流，更是為她和李東洋的感情而流。
李東洋扯動嘴角笑了笑，然後癱坐在了沙發上。
“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李東洋的情緒崩潰，他的熱淚滴到了他的手背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或許從認識趙玉墨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已經注定。
他、楊露還有趙玉墨在不知不覺間纏繞到了一起。
那錯亂紛雜的姻緣，那糾結難斷的過去，那刻骨銘心的愛意。
楊露從包裏拿出了她早已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
她看着低着頭的李東洋，然後将筆和離婚協議書放到了李東洋的面前。
李東洋擡起頭看到了他面前的離婚協議書。
“我什麽都不要，我只要自由。”楊露閉着眼睛嘆了一口氣。
李東洋沒有說話，他将頭重新低下。
他們很久沒有說話。
沉默像陰霾一樣在空氣裏擴散。
他們就這麽坐着。
九點……十點……十一點……
李東洋感覺自己已經精疲力竭，他的四肢包括他的身體好像都已經開始不受自己的大腦控制，整個人都感覺輕飄飄的。
他看向了楊露。
此時的楊露也看向了他。
“為什麽會這樣，”李東洋聲音沙啞地說，“楊露，我們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楊露沒有說話。
是啊，為什麽會這樣。
或許從一開始她就不該愛上李東洋。
李東洋是屬于趙玉墨的，從一開始就是這樣。
從過去到現在，她一直都比不過趙玉墨，所以，她現在怎麽可能搶得過趙玉墨呢？
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她、趙玉墨和李東洋一開始就是一個死循環，必須要有一個人退出才能讓這場愛情游戲重新開始，而很明顯的是，應該退出這場游戲的是她。就算她和李東洋能夠重新在一起，那麽往後的日子裏趙玉墨也将會像陰影一樣籠罩在他們的生活裏。
她做的是對的，分開，和李東洋分開，只有分開才能讓他們三個人解脫。
“從一開始我們就是錯的，”楊露說，“從一開始你就不該愛上我。”
“不不不，與這無關，與這無關……”李東洋滿臉憂傷地看着楊露，“楊露，跟我回去吧。”
楊露沒有說話，眼眶中再次盈滿了淚光。
“楊露，”李東洋再度哽咽，“我們忘掉過去，忘掉所有的一切，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可是我已經無法再面對你、面對趙玉墨、面對我們漫長的生活，我不想活得那麽累，即使我仍然愛着你，可我也不想将自己束縛得太緊，那樣我會窒息的，東洋，我真的會窒息的。”
“跟我回去吧，楊露，求你，我們不要再追究彼此的責任了。都過去了，不是嗎？都過去了，”李東洋站起身，走過去抱住了楊露，這久違的擁抱讓李東洋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他又聞到了楊露身上熟悉的味道，“楊露，我愛你，跟我走吧，我愛你，我愛你……”李東洋流下了眼淚。
楊露也不能自已地哭了。
楊露說：“不要再騙自己了，我們回不去了，放過我們彼此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