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今天去哪見當事人了?”我拖着疲憊的身體走進所裏,迎面碰上鄭老師。
“老師,別提了,有錢人住的地方是真遠啊,整整跑了四十公裏。”執業後我基本就一直開着施北極的車,見當事人或者去法院都比較方便些。
鄭珂笑了笑,“該找個男朋友了,李律不錯,可以考慮考慮。”
“讓我趁年輕再奮鬥幾年吧,我這樣挺好挺好,不需要。”提起李律我就有點無奈,每天見到我不是給我買咖啡就是約我吃飯,搞得全所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我,我現在遠遠看見都得繞道走。
“行了,趁早回家休息吧,多個人照顧你也沒什麽,至少有一口熱飯。”
說到飯還真的是餓了,開車往回走的路上叫了個外賣,馄饨煎餃。
到家看着滿屋漆黑想起鄭老師那句話,年紀大了,竟然有點傷感,瞬間又沒了食欲,随便吃了兩口就睡了。
施北極剛走的那一年我失眠特別嚴重,越安靜我越睡不着,再加上學業繁重,就靠褪黑素睡覺,之後施阿姨看我整個人精神差,體重下降,例假失調,帶我去看中醫,調整了大半年才緩過來,但還是會在睡前放一些音樂或者廣播睡覺。
睡着睡着我突然驚醒,“咔吱”,有人在開防盜門,我立馬拿起枕頭下的水果刀,這是我一個人獨居的習慣,在枕頭下一直壓着一把水果刀,慢慢地挪到門背後,我甚至在想法律條文,正當防衛和防衛過當的界限,我不能為了一個小偷把我搭進去,施北極還沒回來,我要保護好我自己,腦海中快編成一部劇本了。
我确認了門是我睡前從裏面反鎖過的,我剛松了口氣,“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響起,這小偷夠猖獗的啊,都敢明目張膽地敲門,我正準備打110報警時,門外的聲音又響起了。
“晨晨,晨晨……”
我一把拉開門,是施北極,他帶着口罩,帽子,但就憑那雙露出的眼睛我就可以确定是他。
我手裏的刀、手機都滑落到地上,我不知道該做什麽,腦海中一片空白,心髒像被人揪着撕扯,就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
六年多了,整整六年多了。施北極回來了,他取下口罩和帽子,“小乖,別哭,我回來了。”他的聲音沙啞,甚至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哭腔。
我以為我沒哭,但嘴角卻嘗到了鹹味。這個味道把我拉回了現實,幾乎在同時,我們撲向對方的懷裏,用力過猛,牙齒碰撞,但無人顧及,兩雙手臂越收越緊,嘴裏的苦澀多了一重味道,施北極哭了。
這個吻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我覺得肺裏的空氣都要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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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北極,要我,施北極,要我。”
施北極聽見明顯愣了下,想要推開我,我拼命抱着他,嘴裏一直重複着“要我,施北極,要我。”
這一次,施北極沒有拒絕我,我27歲,他36歲,我怕來不及。
早晨我是被生物鐘鬧醒的,但其實我沒睡多久,昨晚太混沌了,一室暧昧。我看着搭在我身上的胳膊确定昨晚不是夢,他真的回來了。
我翻了個身仔細看着他,六年了,眼角多了幾絲細細的紋路,頭發比走的時候短了很多,手臂上有很多疤痕,基本都淡了,其實不只是手臂,昨晚□□相對時,施北極的後背、腿上都有很多傷口,昨晚有一陣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施北極以為我後悔了,其實我只是心疼。
“早,我愛你。”施北極醒了,給了我一個早安吻。
我就傻傻地看着他,越看越入迷,“怎麽?今天不打算上班了?”施北極的一句話打破了早晨的情愫,我翻了個白眼,“可以不去,下午去見個當事人就行。”
“我的晨晨真的變化了很多,獨立女性,很有魅力。”
他一只手摟着我,一只手玩着我的頭發。我一直以為我有很多話想說給他聽,說說這些年我都是怎麽過來的,說說我值得驕傲的一些事,說說我有多想他,甚至想說說我是怎樣堅定地等他的。可真到了此刻,我想你這樣的話根本不足以表達,只想就這樣相偎相依。
我也曾幻想過我們再次見面的場景,其實和我想象中差不多,我曾經期待有一天當我打開門可以看見施北極坐在家裏的餐桌旁,喊我吃飯,或者坐在沙發上對着我笑。我知道我們的相遇不會像電視劇電影裏那樣,在街上偶遇之類的,北京這麽大,怎麽可能有那樣的巧合。
“昨晚你怎麽知道我在家?怎麽就确定家裏一定是我呢?”我轉頭問施北極。
“我在賭,賭你住不住在這,如果你在,我就知道一切還來得及,如果你不在,那你就是有了更好的選擇,我也會以長輩的身份出席你的婚禮的,只不過我可能會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哭。”
聽完我恨恨地說,“好啊,舅舅,記得出席我的婚禮啊。”
起床後施北極給家裏報了平安,電話那頭的所有人都哭了,都急着要來北京,施北極告訴大家過幾天他安頓好之後會回廣州的,讓大家不要過來了。
吃飯的時候施北極拉着我的手拍了張照片,我們都還戴着之前的手表,表帶都起毛邊了,但都沒舍得換。
“天吶,你把照片發到了QQ空間?你瘋了嗎?”我以為施北極拍照片是要當壁紙或者什麽的,結果他一回來就埋了一個這麽大的雷。
“晨晨,我們都不小了,我也怕來不及,一切我來處理,好嗎?”我相信施北極,雖然前面還有一道最難得關卡,但我們現在在一起,所以我不害怕繼續往前走。
下午施北極陪我去見當事人,我開車,他坐副駕駛,他很少說話,一直看着窗外深思,我也不好打擾他。
忙完我要回所裏一趟,“你在車上等我?”停好車後我拿材料準備上樓。
施北極跟着我一起下車,“陪你去,感謝鄭珂。”
一進所裏大家都沸騰了,施北極這次回來像變了一個人,可能是這一段經歷讓我們都更珍惜陪在對方身邊的每一刻,不想為一些無謂的事情浪費時間和精力。
“你先忙你的,我去找鄭珂,你忙完過來找我。”施北極松開我的手,具體說是從下車他就沒放開我的手。
施北極一走,同事就圍過來,“趙姐,什麽情況啊?”“趙律男朋友好帥啊”……
“好啦好啦,別鬧我了,快去忙啦。”
“哈哈哈,趙律記得讓帥哥請吃飯啊。”
忙完我去鄭老師辦公室找施北極,敲門進去倆人正相談甚歡,我有點遲疑,畢竟我也不知道施北極是怎樣給鄭珂介紹的我倆的關系。
施北極仿佛猜透了我的心思,走到我身邊,一把摟過我的肩,“小乖,忙完了咱就回家吧。”
我點點頭。
“好啦,你們回吧,有喜事記得通知我啊。”鄭珂說完我倆就出門了。
上車後我問施北極,“剛剛和鄭老師聊啥了啊?”
“哈哈,之後告訴你。”
晚上回家施北極給我炖了紅棗姜湯,“喝點,補血的。”一句話說的我好羞,果然開了葷的男人說話關心人的方式都不一樣了。
“準備啥時候回廣州啊?”我邊喝湯邊問道。
單位那邊還有些手續需要處理下,大概一周後吧,你請幾天假,跟我一起回去。
“啊?我也回去啊…”我還是有點擔心回家後的場景,我都不敢去想大家知道我倆的事之後的反應。
施北極認真地看着我,“晨晨,從回來我沒有問過這幾年你有沒有其他想法,或者你對我的感覺變了嗎?但我從第一感覺判斷你還是愛我的。我回來,真的挺不容易的,六年多,這些經歷得過很久我才能消化,才能重新說出口。既然我平安回來了,我就有我必須要守護的人,必須要盡的責任,必須要去做的事。我知道在這些時間裏你也過得很難,這一點當我看見床頭櫃裏的褪黑素和你比之前瘦了很多的樣子就能知道,我看過太多黑暗的東西了,你現在就是我的希望,我的陽光,我必須緊緊地抓住,一刻都不想浪費。”
我不開口問他這幾年的經歷,但我知道他一定經歷的是常人不能理解不能忍受的痛苦,有些東西說出口就輕了,所以随時間流逝就好,我們終将互相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