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凝結03
等夏星河聞聲趕來的時候,嬌軟Omega齊路遙同志,已經把面前精壯的Alpha士兵踹翻在了地上。
車已經急剎在了路邊,齊路遙那驟的心悸也逐漸平緩,再開口時已經沒有方才的失态,只有一股讓人害怕的巨大壓迫感:“到底去哪兒?”
倒在地上的易鴻在他強大的氣場之下,像一只被開水滾過?的蝦米一般,蜷縮在地板上瑟瑟發抖:“去原、原垭……”
齊路遙一腳踢開了他抱着頭的雙臂,狠狠地用鞋跟向他的手直接碾去!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拔地而起。
在一邊旁觀了許久的夏星河終于看不下去,伸手把齊路遙拉到了一邊:“不至于不至于。”
接着齊路遙就像是只玩偶一般,“咻”地一下原地騰空,被夏星河整個拎起來、放在一邊高處的行李架上。還順手幫他把手腳擺齊、坐好。
齊路遙本來就是相當小巧的身材,剛剛好放在架子上,反倒顯得出奇的乖巧。
緊接着,他看?見?夏星河伸手,把躺在地上的易鴻拉起來。可憐兮兮的壯漢向他投來了委屈求助的目光。
狂暴分子齊路遙坐在高處,礙于高度進退兩難,正蹬着腿怒視着下方,滿臉恨鐵不成鋼。
然而夏星河并沒有接過那一束求助的光,也沒有感受到那一叢熱烈的恨鐵不成鋼。
他只是非常熟練地關掉了車上的手臺、通訊器、攝像頭,還打?開了随身攜帶的信號屏蔽器,并在易鴻注視之下,将車開進了附近的監控死角。
接着在那人從求助轉為驚悚的目光中,緩緩掏出了別在腰後的手|槍。
齊路遙晃蕩的雙腿終于安分下來,眉宇間流露出一副“朽木也不一定不可雕”的贊許。
易鴻看着黑洞洞的槍口,舌頭都開始打?結:“我,我……”
夏星河只是慢條斯理地拿出紙巾在槍管上擦了擦,然後緩緩擡起頭。
眼神真摯得讓人心驚肉跳,口吻溫和得讓人頭皮發麻:“說吧,別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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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叫易鴻,真的就只是個跑堂小弟。他臨時被派來接應隊伍,掌握的情報甚至不如齊路遙知道的多。
一番非物理形式的摧殘拷問之下,夏星河只得到一點有用的信息——去北郊确實是上面的意思,并且要求對包括夏星河、晏青在內的所有人進行隐瞞,具體原因未知。
“我……我真說完了……”易鴻面色蒼白地對着那槍口,聲音都要抖變了形。
夏星河點點頭,也很人道主義地收回槍,滿臉“謝謝配合、歡迎下次光臨”。
一旁,被安放在行李架上的齊路遙倒也看?得樂呵極了。
——雖然他知道夏星河是絕對不會開槍的,不過?連戲都不願做足,也确實真夠敷衍。
齊路遙看了看?那把甚至都沒有上膛的槍,估摸着,這種把戲估計也只能吓唬吓唬Alpha了。
夏星河象征性地安撫了易鴻幾句,便扭頭回頭看向齊路遙。
那人坐在行李架上張開雙臂,晃了晃腿,夏星河便會意地把人抱了下來。
落地後,兩人對視一眼,夏星河很默契地領會到了齊路遙的意圖。
他三下五除二将易鴻打包好,扔進了後方的車廂裏,叮囑墨遠游和鹿柴把人看好。
緊接着又?回到駕駛室,盯着顯示屏上的地圖,陷入長久的沉默之中。
——北郊。
齊路遙盯着這兩個字,心情依舊是久久無?法平靜。
與這兩個字緊密聯系的,就是夏星河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這裏承載着他活着的時間裏最巨大的悲痛,是他看?到了就會恐懼到瑟瑟發抖的場合。
齊路遙沒發現的是,夏星河的表情也并沒有好到哪裏去,但他卻依舊順着齊路遙的意思道?:
“現在換路線還來得及,把目的地糾正到原垭,他們應當不敢有什麽多餘的舉動。”
齊路遙擡頭看?了看?夏星河的臉,表情有些恍惚。
現在才五月中旬,距離夏星河真正的“死期”還有很久,那麽提前來到北郊,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
從岩鎮開始,一直有股力量将他推向“北郊”,這應當不是時間本身的推動力,反倒更像是另一個打算“逆天而行”的挑戰者。
這樣“違反時間”的行為本身,極大的刺激了齊路遙的叛逆心。
或許,還真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呢?
齊路遙擡頭,看?着這雙讓他無?數次感覺到痛苦和絕望的眼睛,說出口的時候,腦子卻花了很久才轉了過?來:
“我想去那裏。”
夏星河毫不猶豫:“我陪你一起去。”
因為“北郊”對于夏星河這個人的特殊性,齊路遙下意識地想讓他避開,但是看到他純淨而充滿力量的雙眸的瞬間,說到嘴邊的話便被咽了下去。
——他不想一個人去北郊,他想要夏星河陪着自己,這份自私的情感過?分濃烈,瞬間壓過?了一切擔心和忌憚。
齊路遙抿了抿嘴,還是違心地補了一句:“真粘人啊你。”
夏星河不以為意地笑笑,推開隔壁車廂門,正好對上墨遠游的雙眼。
那一瞬間,他的目光裏似乎閃過一絲讓人生寒的陰鸷,但是夏星河只是平靜地與他對峙着。
率先示弱的是墨遠游。
只是稍微動搖了一下,他便又換上了素日裏那副陽光而頗具活力的笑意,似乎方才那叫人戰栗的目光,根本只是個錯覺。
“夏上校,哪怕背負起再次叛逃的名義,我也不建議大家冒險去北郊。”
那人彎着眸子,語氣中卻滿是不容拒絕。
夏星河的神情也是出乎意料的沒有攻擊性:“這是我和齊老師的個人行為,不強求你們參與。”
夏星河:“你可以帶着鹿柴離開,如果查起來,我直接上報你們與隊伍失聯就行了。”
齊路遙在一邊抱着臂旁聽,此時,墨遠游的表情并無異樣,但是他身側的鹿柴卻又緊繃着聲音道:
“我要和齊老師一起。”
齊路遙挑挑眉,饒有興趣地看向那兩人。
——鹿柴并不是個很黏他的學生,甚至因為之前晏青讓他監視那回事,他多多少少有些忌憚自己。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叛逆”了。
那孩子開口的瞬間,墨遠游也短暫地凝滞了片刻,回頭看向他時,口吻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
“小鹿,聽話。我們……”
還沒等他的話說完,鹿柴卻語氣篤定地重複道?:“我想和齊老師一起。”
鹿柴:“你要是不想去,也不用勉強。”
此時,墨遠游背對着齊路遙,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鹿柴的瞳孔之中,墨遠游漆黑的陰影,包裹住了震顫而克制的恐懼。
僵持了不知多久,墨遠游緊繃的後背終于松弛下來。語氣裏,是無奈的妥協與溫柔:
“好,我們一起。別給夏上校和齊老師添麻煩了。”
在裝甲車被逼停的第三十分鐘後,夏星河終于把易鴻松了綁。
車緩緩按照原計劃駛去,冰冰涼涼的槍口抵在監控死角,逼得那人連害怕的表情都不敢露出半分。
靜默片刻,夏星河的手臺傳來了夏高遠的聲音:“怎麽回事?”
夏星河瞥了一眼角落蔫蔫的旺財,開口道:
“是齊醫生攜帶的電子寵物誤觸到了信號屏蔽儀,裝甲車系統自動開啓了緊急制動裝置,現在故障已經排除了。”
突然變成背鍋俠的旺財聽到這話一個激靈,頭頂燈光亂閃,恨不得當場給夏星河的腦袋砸個稀爛。
齊路遙看見?這小球躍躍欲試的模樣,趕忙伸手把它撈回來,摁在懷裏一頓胖揍。
“迅速。”電臺那邊一陣雜響之後便再也沒了聲音。
夏星河放下手臺,心情有些微妙。
他始終不相信夏高遠會做出什麽傷害他的事情,但是他們現在連“坦誠相見”都做不到,僅僅依靠身上流淌着相似基因的血液,真的能撐得下去嗎?
想到這裏,夏星河忽然有些委屈——他向來是對自己親近的人報以百分百的信任和坦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換來的卻是夏高遠和齊路遙無盡的隐瞞甚至欺騙。
就算是寵物狗被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也會起戒心,這個世界上能一遍又?一遍被欺騙、又?一次次選擇相信的,可能只有他和旺財了。
和旺財共鳴了片刻後,夏星河又一次拿起地圖。
北郊在安城的城郊處,此時此刻,外面的街景對其他人來說,已經很不熟悉了。
安城是個不小的城市,作為一個行動軌跡正常的城裏人,幾?乎沒有人想過要去“北郊”這麽一個荒涼破敗、甚至帶着很多不好的傳說的不毛之地。
“北郊”這個地方現在是個電子垃圾處理?廠,因為曾經出現過?輻射洩漏的意外,周圍的居民都搬得一幹二淨。
——但這對于夏星河來說并不一樣,從他看?見?“北郊”兩個熟悉無?比的字的時候,似乎一些藏在大腦深處的記憶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車身突然一陣不明顯的晃動,緊接着,車頂的白燈驟然熄滅。
一陣詭異的沉寂,下一秒,包括旺財在內,車上所有的電子設備都宛如發了瘋般,通訊燈狂暴的亂閃,尖銳的蜂鳴和報錯聲似乎把整個裝甲車都掀翻!
還沒等夏星河從駕駛室趕回車廂,他別在腰間的手臺也開始響起詭谲而刺耳的聲響。
那斷斷續續的電流聲,在經歷過?讓人崩潰的拆分拼合之後,終于勉勉強強聽見了一句人聲。
夏星河拿起通訊器,看?清來電顯示:“是晏青?”
仔細聽,沙沙亂響的背景中,似乎夾雜着不可名狀的絕望與嘶嚎。
在“北郊”兩個鮮血般赤紅的大字,宛如從天而降的巨刀般立在車前時,晏青的聲音終于拼成了絕望而完整的句子:
“星河!!不要來北郊!!!”
作者有話要說: 旺財:背鍋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