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鐘昊炎小心翼翼地看着柳妙書蒼白的臉,太陽穴陣陣抽疼,“媽……”,他喊了一聲,兩肩無力地下垂。
“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你容阿姨又說的是什麽意思,你給我好好解釋清楚!”柳妙書語氣嚴厲,心裏面閃過許多不好的想法,但她強迫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好好冷靜聽鐘昊炎的解釋。
鐘昊炎心想此次是逃不過的了,他走上前把掉了一地的東西一一撿起,站起身看了她一眼,嘆了口氣,“回家再說吧。”
看他的表情,柳妙書心底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孩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得那麽大了,看着比自己還高兩頭的青年,柳妙書握着的拳頭緊了緊,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回了自己家。
鐘文白此時還沒到家,家中就只有鐘昊炎和柳妙書兩人。一進屋把東西剛放下,柳妙書就徑直坐到沙發上,繃着一張臉,道:“說吧。”
鐘昊炎跟着坐了下來,“爸爸什麽時候回來?”
“你甭管你爸什麽時候回家,先把事情解釋清楚!”
心知再也瞞不下去,原想分開兩次受罪倒不如一次過來比較痛快,但若此時不說清楚,柳妙書想必撬也要撬開他口中的話。考慮再三,鐘昊炎深呼吸一口氣,把他和季樂天的事情避重就輕地緩緩道出。
雖然內容都是撿着挑着來說,無奈內容對于一個媽媽而已實在太聳人聽聞,柳妙書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鐘昊炎越說,底氣就越不足,還沒等他說完,柳妙書就聽不下去了。
“好了夠了,不要再說了。”她痛苦地閉上雙眼,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整個房子陷入一股讓人窒息的安靜中,過了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話語。“你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知道。”鐘昊炎堅定地點了點頭,“我們不是在玩,而是把對方當做一生的伴侶來對待。”
“你有沒有想過,”柳妙書睜開雙眼,卻依舊沒有看向鐘昊炎,像是在自言自語般,“你們只是錯把友情當做了愛情,把兄弟當成了伴侶。”
“媽,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上前半跪在柳妙書跟前,伸手握住她的手,看進她眼裏,“我希望你們能接受,能理解,因為你們也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柳妙書眼底有藏不住的疲憊和傷心,但卻沒有揭斯底裏。她緊皺着眉頭,沉默許久,緩緩擡起另一只空出來的手輕撫鐘昊炎的眉眼,“我的兒,你知道你們選的這條路前面有多少荊棘,有多難走嗎?”
鐘昊炎心裏隐隐抽疼,他何嘗不知道這些事呢?受人非議的感受上輩子早已嘗過,甚至那家夥比自己承受得更多,然而上輩子不懂,這輩子卻是再也無法放手,讓他獨自一人承受這些了,因而路再難走,他們也要并肩一塊兒走下去。
看着他堅定的神色,柳妙書知道自己無論再說什麽也沒有意義了。早在多少年前,這孩子就比其他家的孩子要獨立,如今還沒高中畢業,就比別人提早那麽多接觸這個社會,說他心智不清思想不成熟,那只能騙騙自己而已。
“你讓我和你爸爸商量一下這事兒。”沉思過後,柳妙書抛下這麽一句話,随即再也不看他一眼,像往常那般走進廚房開始做飯。
鐘昊炎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心知母親雖然看似冷靜,但內心肯定翻天覆地,然而此時的他除了心懷歉意,早已別無選擇。
晚上鐘文白回家以後,一家三口圍在小小的飯桌上沉默吃飯,以往柳妙書和鐘昊炎總是邊吃邊拌嘴,今天卻有志一同地沉默下來,即便是平日少言的一家之主也察覺到母子倆的不妥,不停用好奇的目光瞟向兩人。
飯後鐘昊炎快快地躲進房間,留下足夠的空間讓倆大人談話,而他則把心思都放在季樂天身上,也不知道那家夥這兩天怎麽樣了。
讓鐘昊炎驚訝的是,那天過後鐘文白沒表現出多大的反應,柳妙書也像事情從沒發生過一樣,除了比以前少了一些輕松的對話,竟像是完全不受此事的影響。
“冷處理”這三個字飄進他的腦海裏,擔心父母正是用這種方法來處理他和季樂天的事情,鐘昊炎再也沒了一開始僥幸的心理,尋着機會找鐘文白問個明白。
這天趁柳妙書剛好加班,鐘昊炎看着鐘文白走進書房,後腳趕緊跟上。門一關上,鐘文白扭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往前走到書桌旁坐下。
看他這般反應,鐘昊炎幾乎能确定自己心裏的猜想了。跟着走到鐘文白的對面坐下,鐘昊炎吶吶地開口,“爸……”
“嗯。”鐘文白随手拿起一本書翻開,頭也沒擡,應了他一聲。
“……”鐘昊炎猶豫了一下,一咬牙,問道:“您都知道了?”
鐘文白翻書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随即又繼續着手上的動作,過了幾秒才又“嗯”了一聲。
所以現在是什麽情況?鐘昊炎不由一愣,忍不住又問:“所以,你們怎麽看?”
鐘文白“啪”地一聲将書扣在桌面上,面無表情地盯着鐘昊炎的臉看。鐘昊炎被看得毛毛的,不敢吱一聲,然後他就聽到他爸說:“你媽很傷心。”
鐘昊炎咽了咽口水,抿唇不說話等被訓,卻沒想到鐘文白接下來竟說:“但路是你自己選的,若日後後悔了,走不下去了,也要跪着把它走完。”
語畢,他又看了鐘昊炎一眼,然後重新拿回桌面上的書,安靜地翻看起來,再也沒多說一句話。
鐘昊炎愣神片刻,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們這是同意了?!他咧着嘴角,傻傻地“嗯”了兩聲,又恍恍惚惚地起身離開,腳步輕浮像是走在雲上一般。
等他走後,鐘文白從書中擡頭,輕輕搖頭嘆了口氣,“還真被妙書給說中,把人家的孩子給帶壞了。”但兒孫自有兒孫福,就算現在阻攔了,他們也許真的聽話分開了,可以後呢?他揉了揉眉頭,從抽屜中拿出一本書,盯着那本書出神了片刻。
這孩子,從多少年前把這書給放在這兒的,他也無法探知,但從那時候起,想必他早已動了這個心思了。罷了罷了,父母能為子女遮風擋雨,卻無法主導他們的人生,只要孩子高興,男的女的又何妨?只是妙書那邊,還是要開導開導。
鐘昊炎這邊才剛回到房間,馬上就想到了給季樂天報喜。他興高采烈地撥通了季樂天的電話,滿心的激動被“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給打回原形。
他頹然地躺倒在床上,盯着頭頂上的天花板出神。容雲夏一向重視小天的教育問題,現在寧願軟禁他不讓他上學,也要分開他們倆,看了這次她真的狠下心,勢必要把他們倆拆散。
剛剛升起的喜悅被潑了一盆冷水,想着這短短幾天發生的事情,鐘昊炎無限怨念起季月瓊這一家子。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原本念着她是小天的親戚,為了不把事情鬧大才私下解決,沒想到竟被得了便宜還賣乖。
鐘昊炎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越想越覺得憋屈覺得不忿,他一個翻身坐起來,想了一下,走到書桌旁埋頭寫寫畫畫,不一會兒,一個完美的計劃成形。他拿過手機給楊承鈞撥了通電話,兩人細談了約十五分鐘,鐘昊炎挂了電話彈了一下手上的紙張,嘴角微微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