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最近的季家很忙。
自過年的時候季爺爺被确診以後又過了大半年,這段日子雖然整個季家都籠罩在一股陰郁的氣氛中,但日子相對還是平靜的。
也許是被這種氣氛影響,季月瓊也沒再提及過房子的事,偶爾還能看到她回來探望家中兩老的身影。
然而昨天晚上,救護車的聲音響遍整條大街,把熟睡的鐘昊炎也震醒了。
聽到救護車警笛鳴響的聲音,鐘昊炎心裏頓時一沉。他急匆匆地爬坐起來,拉開房間的窗簾,就看到季家所有人都忙進忙出的,連季樂天也站在一旁,緊皺着一張臉。
随後不久,鐘昊炎看到柳妙書也出現了,他連忙轉身跑出去,連拖鞋也忘了穿,就這樣光着腳跑到了大街上。
“小昊,你怎麽也出來了?”柳妙書驚呼,“我的天!你還沒穿鞋子,趕緊進去把鞋子穿上,這裏沒你的事兒,小孩子趕緊去睡覺。”
被柳妙書這麽一喊,大家都齊刷刷地往鐘昊炎腳上看,鐘昊炎這才發現自己忘了穿鞋。
他又轉身跑回去在玄關随便套了雙運動鞋,馬上就出來,站到季樂天旁邊,盯着季樂天的臉看。
季樂天微微擡頭看他,抿了抿唇說:“你回去吧,這又沒你什麽事。”
鐘昊炎皺眉,他頓了一下,說:“你……明天還上課嗎?”
季樂天搖了搖頭,“不知道,再看情況吧。”
鐘昊炎還想說些什麽,但一時之間卻找不到話,只能陪着季樂天站了一會兒,待季家的人忙過以後,兩個孩子才被家人催促着回去休息。
他一步一回頭地看季樂天被容雲夏牽着往回走,心裏感覺很複雜。并不是說他對季家老爺子有什麽特殊的感情,而是想到季樂天,像這樣目送身邊的人離開也不是第一次,實在讓他很擔心那家夥的心情。
第二天一大早,鐘昊炎就蹭到季樂天家門口,沒想到卻撲了個空,這下子就算沒人告訴他,他也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就這樣心不在焉地在學校度過了一天,晚上回家的時候,季家已是燈火通明,從大門往裏瞧,季老爺子的黑白照片就放在大廳的位置,季家的人都回來了,房子裏吵吵鬧鬧的,就是沒能見到季樂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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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晚飯的時候,鐘昊炎有點食不知味,想去看看季樂天,又不好以一個小孩子的身份出現,整頓飯下來緊皺着眉頭,活像是在思考什麽人生大事一樣。
但鐘家也不止他一人是這樣,他們和季家也當了好十幾年的鄰居了,早在鐘昊炎出生之前,鐘文白和柳妙書就在這裏安家,那時候容雲夏甚至還沒嫁進季家,因此鐘昊炎的父母倆和季爺爺季奶奶也是十分熟稔。
“等一下吃過飯後我就去隔壁看一下,看有什麽能幫忙吧。”柳妙書對鐘文白說:“咱看能幫多少就多少,畢竟也認識季老爺子這麽多年了。”
鐘文白點頭示意,讓柳妙書自己看着包個帛金,多少幫襯一下。
“媽媽,我跟你一起去吧。”鐘昊炎突然說道。
“胡鬧,小孩子湊什麽熱鬧,”柳妙書嚴厲地瞪他,“昨天的事情我還沒說你,今天你給我乖乖地待在家裏,哪兒也不許去。”
鐘昊炎心想,也不知道季樂天什麽時候才回去上課了,這節骨眼上也只有這麽個機會,“不是啊媽媽,我和小天也是同班同學,我想去看看他怎麽樣了。”
柳妙書還想訓斥他兩句,就聽到鐘文白說:“這孩子也是好心,你就讓他跟着你去吧,別搗亂就是了。”
鐘昊炎馬上點頭如搗蒜,柳妙書無奈,只能答應下來。
飯後,鐘昊炎跟着柳妙書拜訪季家,意料之中并沒有看到哭哭啼啼的景象。容雲夏出門迎接他們,鐘昊炎有模有樣地跟着上了一炷香,就溜到季樂天房間去了。
“小天……”鐘昊炎推門進去。
季樂天從床上彈坐起來,與他四目相對,“你怎麽來了?”
鐘昊炎走到季樂天床邊坐下,“你還好吧?”
“我?”季樂天指了指自己,随即擺了擺手。他看着鐘昊炎一臉嚴肅的表情,無奈地笑了笑,“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他頓了頓又說:“也許是過年的時候就知道了這事兒,現在失落是有點,但沒有想象中那麽傷心。”
鐘昊炎聽了松了口氣,又問道:“那你什麽時候回去上課?”
“明天就回去上課了,”季樂天說:“我媽媽說我也幫不上什麽忙,讓我不要落下功課,等出殡的時候再請一天假。”
鐘昊炎這麽一聽,才真正放心下來。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鐘昊炎見季樂天看上去真的沒有太難過的樣子,才道了聲晚安跟着柳妙書回家。
一周之後,季老爺子的事情都辦妥了,季樂天也重新回到班上上課,一切看上去又恢複原狀,但鐘昊炎始終覺得心裏隐隐不安,總覺得有什麽事情自己遺漏了。
幾天過後,鐘昊炎才總算知道自己錯過了些什麽。
季月瓊在季老爺子的事情告一段落後,過了一周左右的時間,就重新提起了房産的事情。
季樂天的大伯季成達是不管事兒的,但這次的事情|事關自己的利益,既然季月瓊挑了出來,他也就跟着說了幾句。
容雲夏對這事很是煩心,一來雖說這三兄弟姐妹都是季家的孩子,分家産是沒什麽可指摘的,但季爺爺還在的時候就沒見過他們那麽有心經常回來探望兩老,現在季老爺子過世了,人前腳剛走,那兩人後腳就跟着來分家,實在是令人心寒。
二來這房子自己好說也住了快十年了,季老奶奶也還在,這麽一分,保不定自己一家三口還得借錢來填補這一塊兒。而看那兩人的樣子,季老奶奶也肯定是撒手不管的,到時候放到老人院,每個月還得額外掏錢出來,即便是自己這家把季老奶奶接過來照顧,按那兩家的性格,也別指望他們能拿多少錢出來。
自從季成朗出事被解雇以來,直到現在他們一家三口才總算過得好一點,這次季老爺子的事情,讓他們又陷入另一個困境。
而每天看着自己父母唉聲嘆氣想對策的季樂天心裏也不好受,以致于鐘昊炎過不了多久就發現他情緒不對勁,細問之下才知道這麽些事情。
“你奶奶不是還在嗎?怎麽着你大姑大伯難道就沒想過他們自己母親?”鐘昊炎不解。
“我大姑早幾年就提出把兩位老人家送到老人院去了,”季樂天低頭,“那時候也是我媽媽說她會繼續照顧爺爺奶奶,大姑才沒堅持,這次爺爺過世,正好合了她的意。”
鐘昊炎皺眉,這真的是親閨女嗎?就算外嫁出去也不用這麽十親不認吧。
“你爺爺奶奶以前對你大姑很不好?怎麽你大姑就這麽……”
季樂天想了想,說:“我聽說我奶奶以前很重男輕女,大姑從小在三兄弟姐妹中很不受待見,後來我大表姐出生了,她都沒怎麽理睬過她,過年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起,大表姐都被我奶奶無視。”
容雲夏想着孩子小,平常跟季成朗聊這些話的時候也沒怎麽避開季樂天,因此季樂天對自家的這些事情也清楚得很。
“我大伯那邊也是,雖然有我大哥在,但我二姐出生的時候,雖然也是姓季,可是兩人放到一起,我奶奶就只管照顧我大哥,都沒怎麽搭理我二姐,所以我大伯母也膈應了好久。”
鐘昊炎聽了直嘆氣,這些封建主義實在害事,季奶奶現在這樣,也只能說是她咎由自取了。
兩人在放學路上邊走邊聊,很快就走到家門口,鐘昊炎剛想跟季樂天道別,就聽到季月瓊的大嗓門:
“外嫁女難道就不是親生的嗎?當初咱媽怎麽對惠惠我就不說了,現在我只是要求拿回我應得的,我身上還留着你們季家的血,你們怎麽就好意思說我外嫁女沒資格了,啊?”
鐘昊炎瞥了一眼季樂天,看他眉毛緊蹙,不禁嘆了口氣。
他拍了拍季樂天的肩,說:“要不你先到我家歇一會兒吧,他們大人的事情交給他們自己處理。”
季樂天搖了搖頭,“我還是回去吧。”
鐘昊炎還想說些什麽,就看到季樂天擺了擺手,徑自走了回去。
等季樂天關上大門,季家的吵鬧聲也被隔絕在屋內,鐘昊炎才無奈地轉身走回自己家。鐘昊炎在客廳站了一會兒,便拿起家裏的電話給小嬸祁月撥了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