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休息過後,原本是到景區游樂園活動的時間,但礙于天氣不好,老師也不敢放孩子們随便亂跑,最後只能改為在原地活動。
大家收拾好東西以後,把書包放到一旁,活動活動身體就開始分組活動。
有的同學帶了飛行棋在旁邊坐着玩,有的帶了撲克玩起了抽王八,而餘下的同學什麽也沒帶,就有同學提議玩老鷹捉小雞。
鐘昊炎原本是不想玩的,但看到季樂天打算坐到一旁發呆,他還是決定把人帶上一起加入,畢竟自閉可不是一件好事。
季樂天被鐘昊炎拖着走,無奈只能跟在隊伍最後面,拉着鐘昊炎的衣服當起了“小雞”。
參加的人數太多,班上幾乎一半的同學都加入了,隊伍拉得長長的,排在最後面的兩人跟着甩來甩去,運動量堪比校運會上的長跑。
鐘昊炎本身就是個皮孩子,一旦玩起來也忘了自己內心是個大叔的事實,跟着前頭的孩子瘋了似的左右閃躲。季樂天拉着他的衣服左搖右擺的,沒過多久就跑得氣喘籲籲的。
張老師看那群孩子玩得那麽瘋,剛想出口提醒兩句,悲劇就發生了……
“小天!”
被扯着的衣服一松,鐘昊炎就大呼不好。果然一轉身,就看到季樂天被甩到了一邊,膝蓋磨着地板擦了近一米的距離,從膝蓋到小腿一整塊都擦破了,被雨水沖刷出來的泥水和腿上的血混到一塊兒,黑黑紅紅的看起來好不吓人。
季樂天雙手撐着地爬坐起來,兩手手掌也被擦傷了,但先落地的右腿傷得最嚴重。他緊蹙眉頭,嘴上不停地給自己吹氣,以此來減輕一點點疼痛。
鐘昊炎一下就撲到了季樂天的身旁,看着這觸目驚心的傷口,心裏面也跟着一下下刺痛着。
他學着季樂天的動作幫他吹氣,但季樂天還是緊皺着眉頭,那小小的臉都皺成一團了,顯然是絲毫沒有任何作用。
張老師跟在鐘昊炎後面也趕過來了,她把季樂天抱起來讓他坐在旁邊的長椅上,開了一瓶礦泉水,讓季樂天忍一忍,然後就輕輕地往膝蓋上倒。
鐘昊炎看季樂天緊咬着牙關,臉上都煞白了,馬上坐到季樂天身邊,讓季樂天抓着自己的手。
手上傳來的痛感一直蔓延到心上,鐘昊炎像是也撲了一跤一樣,看着季樂天慘白着臉,他的額上跟着挂滿了汗,心裏面着急得要死卻沒有任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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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師迅速地為季樂天清洗了傷口,用黃老師拿來的雙氧水給他消毒了一遍,無視季樂天痛得生理淚水都擠出來,以及鐘昊炎的瞪視,很快就為季樂天處理好傷口并綁上了紗布。
最嚴重的傷口處理完以後,剩下的一些傷口似乎也沒那麽痛了。季樂天從剛才的一系列經歷中晃過神來,才發現自己還緊抓着鐘昊炎的手不放。
他帶着點歉意想把自己的手縮回來,沒想到鐘昊炎卻緊緊抓着不放,像是怕一松手就會失去了些什麽似的。
季樂天猜想鐘昊炎也許以為這是他把自己給甩了,現在正在內疚中,于是他也沒了一開始跟鐘昊炎較勁的那股勁,他放任鐘昊炎握着自己的動作,扯了個笑容安撫他道:“沒事了。”
鐘昊炎後知後覺地看了他一眼,似乎還沒從這件事裏面恍過神來。他緊了緊握着季樂天的手,抿着唇不發一語。
發生了突發意外,班上的許多同學都吓壞了,誰也沒有心情繼續玩耍,正好張老師也不準備讓大家在雨中繼續發生什麽意外了,于是一班的同學提早收拾好東西,排好隊準備返程。
回程的途中,鐘昊炎像來的時候那樣緊緊抓着季樂天的手不放,皺着一張臉,仿佛摔了一跤的人是他一樣。
季樂天對此也是十分無奈,但被握着的手越抓越緊,季樂天還是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鐘昊炎一聽,馬上松了手,随即拿起他的手一看,果然剛剛被輕微擦傷的手又裂開了一點,滲出一點血絲。
“對不起……”鐘昊炎滿臉愧疚。
季樂天在心裏面嘆了口氣,“沒關系,不是你的錯。”說完,他猶豫了一下,又将手伸到鐘昊炎面前。
鐘昊炎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他有點激動地伸手接過那只小手,這次也不敢再用力了,只是小心地繞開被擦傷的掌心的部分,握住前頭那四根小手指。
兩人就這樣手牽着手安靜地并排坐着,就像來的時候那樣,一個看着窗外,一個看着前面的路。
雖然發生了各種意外,季樂天也受傷了,但鐘昊炎卻很禽獸地覺得很高興,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小秘密——
自己好像喜歡上季樂天了。
自從确定季樂天就是韋天嘉那天以來,他一直在天人交戰。他從來不是一個同,雖然承諾過這輩子會和季樂天好好在一起,但無論如何他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裏那一關,只能把他當作弟弟來照顧。
但經過幾年的相處,以及這段日子以來兩人關系越來越貼近,鐘昊炎一開始以為自己只是出于贖罪的心理才特別關心季樂天,直到剛剛季樂天受傷了,他才總算看清楚自己的心。
發現自己喜歡上季樂天,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抗拒,鐘昊炎反而像是松了口氣——因為他終于找到更好的理由對他好,也能堂堂正正地回應他的感情了。
回家的路上,鐘昊炎一直沒松開季樂天的手,等到了季樂天家門了,還傻傻地想跟着進門去。
季樂天:“……”
“我家到了。”季樂天無奈地說。
“嗯?”鐘昊炎盯着他的臉看了兩秒,随即才醒悟過來,“哦”了一聲,有點不舍地松開了手。
他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站在門邊和季樂天大眼瞪小眼,最後撇撇嘴,“小心傷口別沾到水了,明天等我一起去上學!”
說罷,也不等季樂天的回複,轉身就跑回自己家,留下季樂天一臉無奈地站在那兒。
春游過後,一切又恢複如常,周邊的一切還是那麽潮濕,課還是那麽無聊,人還是那麽懶散,只除了鐘昊炎,每天殷勤得……有點不忍直視。
明明是喜歡睡懶覺的人,但現在每天早上都一大清早就到季樂天家報到,把季樂天當成雙手殘廢,連放飯盒的小袋子都搶過來提着。
體育課上,還沒等季樂天說話,鐘昊炎就提前一步跟老師說季樂天腿受傷了,還被老頭子棒槌他罵道:“老師眼睛沒瞎!”那麽明顯地包着紗布,還需要你這臭小子來報告了?
勞作課上,鐘昊炎把季樂天的東西都一把搶過來,東西全部裁剪好才給他遞回去。季樂天看着滿桌子剪得歪歪扭扭的紙模,有點哭笑不得。
就連尋常上課,鐘昊炎也破天荒地認真聽課,把季樂天的課本都拿過來,認認真真地幫他在上面記好筆記。
季樂天桌面上空空如也,實在有點忍無可忍了。
“我的手沒斷。”季樂天一臉黑線。
鐘昊炎努力地奮筆疾書,抽空回了他一句,“你的手傷了,要少一點動到它才會好得快。”
“我只是擦傷了……”季樂天無奈。
“傷了就是傷了,沒差。”鐘昊炎十分不滿他的不以為然。
季樂天嘆了口氣,看鐘昊炎在自己的書上龍飛鳳舞地,最後還是沒忍住說:“……你寫得太潦草了,我看不懂。”
鐘昊炎愣了一愣,把書拿遠一點看了一會兒,才又拿起橡皮擦擦了幾下,再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像是練書法一樣繼續往下寫。
季樂天見他還是沒放棄幫自己記筆記的念頭,也就懶得說他了,便自顧自地盯着鐘昊炎發起呆來。
對于這幾天鐘昊炎“不尋常”的表現,季樂天說是沒感覺,那也只是在自說自話。從春游回來以後,鐘昊炎就把自己當作是瓷娃娃一樣,碰一下都怕碎掉,倒是讓他明明沒斷手斷腳,卻真的成了個廢人了。
從他們倆還沒進幼兒園以前,因為兩人出生的日子是同一天,兩家人一直覺得這是難得的緣分,便常常将他們倆放在一起玩耍。
而從第一次碰到鐘昊炎開始,鐘昊炎就一直對他很是照顧。季樂天那時候腦袋裏已經有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記憶,他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只覺得自己是怪胎,漸漸地就變得沉默寡言。
鐘昊炎不像是尋常的孩子,即便季樂天對他再怎麽冷淡,他還是巴巴的黏上來,每一次家長把他們倆放到一塊兒玩耍,鐘昊炎就會樂颠颠地跑過來,然後死死地盯着他看。
上了幼兒園以後,身邊的小朋友多了起來,但鐘昊炎還是沒舍棄他轉向其他小朋友,反而是因為他開朗的性格吸引了其他小朋友過來,慢慢地,他也有了像陳明明和李純煜這樣的好朋友。
可是時間久了,他也模糊有個認識,自己腦袋裏面那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許,就是自己上輩子的記憶……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他能有這麽奇怪的經歷,但季樂天弄懂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上輩子喜歡上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惡心他的喜歡。
看着如今的鐘昊炎,那仿佛和上輩子自己曾經喜歡過的那人重疊了。但季樂天知道,無論現在兩人相處得有多好,只要自己還像上輩子那樣喜歡上一個男的,還捅破了這層關系,那歷史只會再一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