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真的沒哭,柴崎先生,你誤會了。”曲郁山強調。
當然,他不會解釋自己眼睛紅通通是因為他的傻逼行為。這件事被崔檸、楚林他們知道已經夠丢人了。
柴崎是典型的日本男人,還是很古板很傳統的那種。常年穿着和服,因為潔癖,他還喜歡戴着純白手套,再配上他不笑就顯得嚴肅的面容,看上去不像個商人,更像個黑幫大佬。
當然,他的行事作風也的确像。
小說裏,曲郁山因為嫉妒和腦子有病給柴崎打了一拳,柴崎當時沒有還手,只把曲郁山送進局子裏,但在局子裏,他用自己的武士刀狠狠地打了曲郁山一頓。
曲郁山在異國吃了這麽大的一個虧,還報仇不得,回國後對崔檸的态度便更差了,不過那是後面的事。
此時。
柴崎聽到曲郁山的解釋,雙眼緊盯曲郁山的紅眼睛一會後,将手帕收回,并對身後助手說了一句日語。
曲郁山自然是聽不懂日語的,轉眸看向身後的翻譯。
“柴崎先生說可以用早餐了。”翻譯說。
進餐時間很安靜,曲郁山知道這次生意是做不成的,加上對方是他名義上的情敵,後面還會打自己,所以根本沒有欲望跟柴崎交談,只想趕緊把這段劇情走完。
早餐是日式料理,他左一口米飯,右一口煎魚,吃得飛快。
正在用餐的柴崎不動神色地擡眸,因為用餐,曲郁山已經把口罩取下,他盯着曲郁山不斷動來動去的唇瓣。
突然,他發現曲郁山停止用餐。
曲郁山感覺到自己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下,他拿出手機查看的同時,端起桌上咖啡。
是周望卓發過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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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望卓沒發文字,發的圖片。
信號不好,圖片刷了半天才成功顯示。曲郁山本是漫不經心一邊喝咖啡,一邊看手機,待他發現點開的圖片居然是國內的機場圖,端咖啡的手猛然一抖。
杯子的咖啡傾斜而下,一大半倒在曲郁山身上,還有一小半倒在手機上,手背也被滴了好幾滴。
一時不備的曲郁山被燙得松了手,手機哐當落地。
旁邊的楚林注意到,立刻拿過抽紙幫曲郁山擦咖啡。
“手機!楚林,先管手機!”曲郁山急着仔細研究圖片,看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錯了,把法文看成中文。
楚林當即彎腰去給曲郁山撿手機,手機沒摔壞,只是上面也有咖啡。楚林拿紙擦手機,他擦時,曲郁山随便扯了幾張紙給自己擦了擦。
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厚,身上沒燙到。
“擦好了嗎?”曲郁山注意力全在手機上,而目睹這一切的柴崎注意力全在曲郁山身上。
具體說,應該是曲郁山胸口那一塊衣服。
曲郁山今天穿的是淺色衣服,咖啡倒在上面,留下極其難看的顏色。他認為曲郁山應該盡快處理一下,但對方心思似乎完全不在衣服上,只關心自己的手機。
楚林把手機擦好,遞回曲郁山。曲郁山重新點開圖片,甚至把圖片放大,仔細研究。
“曲先、生。”
當柴崎別扭的中文響起,曲郁山立刻說:“等等,先別說話。”
柴崎眉頭不覺皺起,他甚至放下自己的筷子,目光死死盯着曲郁山胸口那一塊污漬。
好髒。
這個髒東西。
曲郁山不知道柴崎這個潔癖狂快被自己衣服上的咖啡漬逼瘋,他把圖片無死角地研究了個遍,确定這就是國內的機場圖。
周望卓冷不丁給他發這張圖,難道真的提前回國了?
曲郁山想到這裏,唇角不由彎起,給周望卓發消息。
“望卓哥,你回國了?”
那廂,柴崎看到曲郁山現在這麽髒,居然還笑,眉頭蹙得更緊,唇都幾乎抿成一條線。身後的助手感覺到柴崎的低氣壓,再看看忙着回消息的曲郁山,只能頂着極大壓力開口。
“曲先生,是否能請您先更換衣物呢?”
曲郁山的翻譯立刻翻譯。
曲郁山擡眸看了下助手,再看了眼明顯處于極力忍耐狀态的柴崎,目光最後轉到自己的胸口。
這個潔癖鬼居然嚴重到這種地步嗎?別人身上有咖啡漬都忍受不了?
曲郁山目光一閃,擡頭時,臉上已經挂上社交時專用的笑容,禮貌且疏離,“多謝關心,但沒關系,咖啡沒燙到我。”他又對柴崎說,“柴崎先生,你不用管我,您可以自行用餐。”
柴崎胸口起伏明顯變大,他往身後椅背一靠,正要開口,卻被曲郁山下一個動作刺激得瞳孔微縮。
他看到曲郁山用手指去蹭胸口的咖啡漬,蹭完,又把手指在桌布上蹭了幾下。不僅如此,他還看到曲郁山對他伸出手。
“柴崎先生,你繼續用餐啊。”曲郁山去拿柴崎的筷子。
柴崎心裏的防線迅速崩潰,立刻從座位上站起來。他板着臉,看都沒看曲郁山一眼,直接走人了。
身後的助手連忙一邊跟曲郁山道歉,一邊追了出去。
楚林看向柴崎走掉的背影,再看向拿紙擦手的曲郁山,有些不解,“老板,您為什麽要故意氣柴崎先生?”
“替天行道。”曲郁山一臉正氣。
小說裏,曲郁山當然不做人,可柴崎也沒好到哪裏去。明知道曲郁山和崔檸關系親密,還向曲郁山提出要崔檸陪自己的行為。
嚴格來說,兩個人一個是百分百的人渣,另外一個是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渣。
今天,他這個百分百人渣就要替天行道,懲罰這個百分之七、八十的人渣。
柴崎走了,曲郁山不用再勉強自己吃不合胃口的日式早餐。他起身回房間,一邊等周望卓回消息。
可周望卓發了那張圖片,就不再回複,弄得曲郁山心癢癢的,他想給周望卓打電話。
回到酒店房間換好衣服後,周望卓還沒回消息,忍耐不住的曲郁山打電話過去,但微信電話沒人接,他轉而打手機號碼。
電話顯示關機。
曲郁山瞪着手機屏幕,這個周望卓搞什麽?
這種感覺就好像有人說:“我跟你說個秘密。”然後沒了,不上不下,讓人想死。
因為這張圖片,曲郁山一整天幾乎都盯着手機,隔五分鐘就打開微信,看周望卓有沒有回複。
曲郁山和崔檸住的一間總統套房,套房裏有兩個單間。崔檸這次來日本也帶上自己的卷子,是曲郁山要求的。
他平時寫題目,只要曲郁山在,曲郁山都會跑到他旁邊盯着他寫,但今天曲郁山雖然一直坐在客廳,可注意力沒有在他身上過,一秒都沒有。
曲郁山一直在看手機,似乎在等人消息。
等誰?
一直到第二天,周望卓也沒回消息。曲郁山甚至還問了他們共同的朋友,可那些朋友也不知道周望卓有沒有回國,曲郁山只好作罷,把心思放在即将要走的劇情點上——
溫泉PLAY。
柴崎雖然在那天拂袖而去,但過兩天,他的助手還是向曲郁山發起了邀請,約在明天下午泡溫泉,順便談一談合作的事宜。
小說裏,精蟲上腦的曲郁山在溫泉裏欺負了崔檸,被隔壁泡澡的柴崎看了個一清二楚,當晚就表露出想要崔檸的意思。
“我也要去?”崔檸知道自己要去泡溫泉,愣了一下。
因為即将要走的劇情,曲郁山對崔檸很愧疚,“嗯,你收拾一下,待會跟我下樓,對了,把這個帶上。”
他遞了個瓶子給崔檸。
崔檸看着手裏的眼藥水,不解問:“帶這個做什麽?”
“你最近一直在寫題目,眼睛肯定比較酸,可以多滴點這個。”眼藥水是曲郁山怕崔檸哭不出準備的,當然他還準備了另外一個神器——
洋蔥。
他決定在灌醉崔檸之前,先在崔檸面前切洋蔥,把人弄哭。畢竟他還是很擔心劇情出錯,一旦劇情出錯,柴崎就有可能真把崔檸欺負了,那真是他的大罪過。
“眼藥水一定要随身帶着,聽到了嗎?”曲郁山不放心,又強調了一遍。
崔檸聞言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情緒,他低低道:“我知道了。”
這家溫泉酒店的實際老板是柴崎,因為他的潔癖,這裏的溫泉池都是單人的,每個池子中間用石頭和屏風進行隔斷。
柴崎不愧是小說裏的炮灰攻,崔檸一現身,他的目光就在崔檸身上多停留了幾眼。
但崔檸對此一無所知,他沒泡過溫泉,此時正好奇地盯着冒熱氣的溫泉池看。
沖了澡換上浴衣就要開始泡溫泉了。曲郁山因為待會的溫泉PLAY,總忍不住看柴崎,他在想要如何騙過對方。按照小說設定,柴崎這個人不僅不蠢,還很聰明。
看的次數過多,就被人發現了。
柴崎從見到崔檸,就覺得崔檸和曲郁山關系不太一般。崔檸年齡小,對日語一竅不通,他們剛剛簡單交談事情的時候,他也不像楚林和翻譯一樣,在旁全神貫注地聽,注意力完全在外面的溫泉池上。
他像個被大人帶出來玩的孩子。
但富人家出來的孩子,到崔檸這個年齡,絕不會對溫泉表露出這麽大的興趣。
他認為崔檸跟曲郁山沒有血緣關系。
當然,柴崎下判斷,不是僅僅靠這個,他還發現崔檸的手上有繭子。一個富家小少爺是不會手上有這麽明顯的繭子的,就比如曲郁山。
曲郁山絕對是富養長大,細皮嫩肉不說。上次用餐,那個助理幫曲郁山擦咖啡,曲郁山作為一個成年男人沒有拒絕,這代表他早就習慣這樣被人照顧。
崔檸長得這麽漂亮,跟曲郁山沒有血緣關系,之前吃過不少苦,曲郁山談公事都要把人帶着。
綜合這幾個信息點,崔檸的身份就很好猜——
一只被曲郁山養着的金絲雀。
帶金絲雀出來玩,是件很常見的事情,但柴崎發現金絲雀的主人不看身邊的漂亮金絲雀,總在看他。
不是正常的看,是時不時地偷看一眼。
柴崎雖發現,但并沒有點破,心裏默默思量曲郁山的動機。
除了柴崎發現曲郁山偷看自己,崔檸也發現了。柴崎打量崔檸的時候,崔檸也偷偷把柴崎打量了一遍。
柴崎長得不錯。
但柴崎是曲郁山的合作對象,崔檸覺得曲郁山應該不會對柴崎下手,但事實上,他覺得自己低估了曲郁山的色。
曲郁山一直在偷看柴崎先生。
崔檸心情有些複雜,他本來對曲郁山的印象是極差的,因為曲郁山一見到他就說要包養他,這種行為完全侮辱了他的人格。他不同意後,又各種毀掉他的工作,導致他不得不答應包養。
事實上,酒店的那一夜,他赴約是抱着跟曲郁山一起死的念頭赴約的,可曲郁山沒碰他。
不僅當時沒碰他,這段時間也沒有。
他本以為住在一起後,曲郁山一定會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對他下手,但曲郁山還是沒有,只是緊抓他的學習。
曲郁山當初要包養他,架勢弄得很猛,每次都盯着他的臉看很久,還總喜歡動手動腳,可現在曲郁山不怎麽看他了,也不怎麽動手動腳,倒是天天在外面看別的男人,對別的男人動手動腳。
曲郁山是這麽快就對他膩了嗎?
如果膩了,他應該高興,證明他快自由了,可心裏莫名不舒服。
仿佛自己參加比賽輸了。
崔檸是個自尊心和勝負心都很強的人,他讨厭輸。
于是在曲郁山在衆人面前說,要跟崔檸泡一個池子的時候,崔檸雖然臉紅了,卻沒有掙開曲郁山牽過來的手,而是乖乖地跟着曲郁山進了同一個池子。
曲郁山滿腦子都是待會即将上演的激情溫泉PLAY,沒注意到崔檸的不對勁。
腦殼痛。
他要怎麽僞造激情現場?
這次跟試衣間那次不一樣,單單僞造聲音是沒用的,柴崎是看到了香豔的畫面。
泡溫泉一般最好不喝酒,但曲郁山為了壯膽,特意要了酒。畢竟待會有肢體接觸,他一個直男怎麽能跟同性肢體接觸呢?
還是喝點酒麻醉自己吧。
曲郁山仰頭把岸上的低度酒一飲而盡後,從水裏起身,往崔檸那邊去。
崔檸雖然跟曲郁山泡在一個池子裏,但兩人隔得很遠,他此時正閉着眼休息,忽地聽到水聲,不由睜開眼。
只見白霧萦繞,一雪白身軀破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