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末日

第3章 計謀

林志中的第一反應是摸了下林語的腦袋，确認自家弟弟沒發燒之後，就敷衍地啊了一聲，然後說：“好好，等秋天了再帶你去鄉下玩，現在你身體不好，外面又熱，再等等就去……一定去。”

林語愣了一下，半響才想起來——這時候他可不是末日爆發之後的他，家裏人這會兒都還在把他當成不谙世事的幺兒一樣寵着哄着呢。哪裏有可能真的會聽他的，随便發瘋就去鄉下祭祖。

何況祭祖一般都是冬天過年的時候，平日裏林語一家是很少回去祖屋的，因為那邊雖然有親戚，但到底是最親近的爺爺奶奶已經過世了，這會兒林語鬧着要回去，家裏人哪裏可能說去就去，林爸爸和林大哥可都是要上班的人。

林語一下子就蔫了。

垂頭喪氣的樣子，看的林志中忍不住暗笑。不過嘴上也不再繼續念叨，只是說了句“快弄好，要出門了！”就轉身出了林語的房間。

哼！要是你們都不相信我，就不要怪我出狠招了！

林語站在原地，對着自家大哥消失的門口恨恨地想。

然後持續怨氣地站起來換衣服——這也是林語沒有第一時間叫家人去鄉下的原因。如果要去鄉下，等災難爆發，大都市一切都會被哄搶，更多的則是埋在深深的廢墟之下。

林語上輩子就吃夠了沒有換洗衣服，沒有吃的的苦惱，這回是準備充分打算去老家避難，當然是要多帶點物資。

于是同行的林家大哥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弟弟如同瘋了一樣，沖入商場後，以如同在菜市場搶白菜的瘋狂手法拿着一套套衣服。

雖然林語拿的都是不貴的運動品牌，但是……每樣一次拿四套，是不是有點誇張了？！

林哥哥揉了揉眉心，覺得有種心好累的感覺，自從弟弟發燒醒來，真是越來越怪異了。可是只要他露出【還是不要買這麽多吧】的表情，林語就一臉控訴地望着他。

雖然疼他，但是林志中本身是個醫學界的流氓，流氓界的醫生。因此不管林語怎麽賣萌，只要瘋的超過底線，林家大哥還是有抵抗能力的。

因此在林語拿起第N件衣服的時候，林大哥爆發了，他走到林語身邊，抓住他的臉頰從兩邊扯起來，然後皮笑肉不笑地說：“小語，你夠了！你買這麽多衣服你穿的完麽！”

“目……露……（沒有），”被拉住嘴巴，導致說話不清楚的林語憤憤回答：“我折是……（我這是）……為努好……（為你好）！”

“聽不懂！”林致中笑了一下，繼續拉着林語的臉頰不放，直到林語開始痛的有些眼紅了，才放開了他，低聲說：“好了你夠了，我們家一家人又不是買隊服，就算是隊服你也夠了！”

威脅地說完，林語只能戀戀不舍地放開手上的這一件，然後轉身叫林哥哥把剩下的三個款式加起來十二件衣服結賬打包。

林致中付完錢還在碎碎念，林語興高采烈，根本不管他說什麽，拉着可憐的林大哥又去了超市，看到能存放的食物就惡狗撲食一樣大量掃下。

本來還想勸弟弟不要這麽瘋狂的林致中，腦內劃過自家弟弟最近恐怖的食量之後，想了一下，幹脆地閉嘴了。

等把衣服、吃的喝的、藥品什麽都采購齊全，回到家林志中和林語簡直累的跟死狗一樣。林志中靠在沙發上喘粗氣，看着林語累的不行，但是還是憑着頑強的毅力，強撐着走到廚房，打開冰箱，從裏面取出林媽媽幾天出去喝喜酒之前，特地為小兒子備下的食物。

林語端着那個幾乎可以算是個盆的飯碗——那一開始是裝湯的，後來在林語的強烈要求下，變成了他的飯碗。

然後林語就看着那碗裏面一大碗的飯，飯上面還滿滿堆着紅燒肉、香腸和蒜泥白菜，看了一會兒，臉上劃過短暫的悲傷，然後醒悟過來，這不是末世，又眉開眼笑，開始吃了起來。

他吃的極為細致，沒有一粒飯粒被浪費，狼吞虎咽的樣子，讓坐在沙發上，一開始笑着盯着自家弟弟看的林大哥，心裏猛然一股心酸。

“小語你這個混蛋！你飯都不熱就吃，你是想胃痛吧！”那感覺一瞬劃過，被醫生的習慣性念叨給引開。

林語如果是狗的話，飯盆子被搶開，這會兒一定會發出嗚咽的聲音，不過知道自家哥哥是好意，所以林語只是眼巴巴地圍着一邊碎碎念一邊熱飯的林志中轉悠。

這會兒還是下午，陽光燦爛，林哥哥毫無情場鬼見愁的姿态，以寵溺的樣子老媽子一樣念叨着自己的弟弟，而林語則是一臉眼巴巴地看着林哥哥……手中的飯，垂涎三尺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這是副多麽美好的畫面，不過……只是末日之前的寧靜而已。

這之後的一個星期，林語嘗試了無數種方法，想要叫家人一起先回鄉下，但是無外乎都被家人輕描淡寫的推開了。

大家都以為，這是他在鬧別扭，現在是暑假，他因為生病的關系，林志中限制他外出的次數，所以家人都以為他是在為不能出門而發脾氣。

林語無奈，這時候離末世只差兩個星期，回到鄉下的安頓和買東西囤積需要時間，如果現在還不勸家人離開，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只能下猛藥了，希望有效果。林語苦惱地想着。

于是當晚，正當林家衆人都睡熟的時候，突然一聲大叫打破空氣中的安靜。林爸爸林媽媽還坐起來聽了一下到底是哪裏發出的，就聽到帶着哭音的喊叫：“哥！爸，媽……你們快來啊！”

聽聲音正是小兒子的叫聲，唬的家裏頓時燈火通明，等林爸爸林媽媽和林哥哥趕到林語的房間裏面時，頓時看到了一個令人驚恐的畫面——林語坐在床上，雙手伸的筆直，臉色蒼白，驚恐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手此刻已經變成月白色，上面密密麻麻有奇怪的紋路，指甲則是變成鐵灰色，極長，彎曲成鳥嘴的樣子，泛着冷冷的金屬色光芒，襯着林語白皙的膚色和秀麗的五官，越發顯得怪異可怖。

“這……這是咋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林爸爸，他也吓了一跳，不過看到小兒子那雙淚汪汪的眼睛，頓時反應過來，這會兒最被吓到的應該是小兒子了。于是迅速戰勝了內心的恐懼，走過去坐在小兒子旁邊，體貼地把林語的手扶着，免得一直懸空累。轉頭還在招呼近乎癡呆了的大兒子：“志中，你還在呆什麽，快看看你弟弟這是咋了！”

林致中覺得自己唯物主義的思想受到了巨大的沖擊，作為一個醫生，他第一反應不是想到怪力亂神，他之所以驚的呆了那麽久，連弟弟哭的可憐兮兮的樣子都沒反應過來，實在是因為他想到了一個比怪力亂神還可怕的猜測——難道，醫科內部的消息是真的？

林致中是個醫生，當年他報的是西醫，但是他最強的地方是，當他聽說調理身體最好的是中醫的補養和藥膳的時候，毅然地每天去糾纏自己學校的中醫教授，每天鞍前馬後，哄得教授經常為他指點迷津。憑着旁聽和教授的指點，硬是在西醫的大學專業畢業後，成了中醫專業的碩博連讀第一人。

總之，林大哥是個傳奇人物，他在醫學這方面的造詣跟他的情史一樣綿遠流長，令人津津樂道。

這樣的人物，當然畢業了之後，成就也是不凡的。林大哥畢業之後很快接受了一家大醫院的邀請，短短幾年就已經升職到主刀，這樣的他，當然也時常能聽到一些醫科內部的傳聞。

比如聽說轉基因的食物，開始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很多國家都謹慎地使用。但後來，因為投入食用的前期，因為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良反應，于是世界範圍都開始大量食用轉基因食品。

不過正當大家額手稱慶解決了物資短缺的危機之後，各國各地的醫學檢查卻突然發現——人們的基因開始被篡改，開始病變。

癌症大批量的發生，人體的防禦系統被篡改，沒有任何抵抗力的嬰兒出生即被空氣中的粉塵和細菌殺死，彌留的全身發膿的年輕人。

這一切，因為分散發生在全球各地，所以并沒有引起除了醫學人員的其他人重視。醫學科的人也只是大膽猜測無數種可能，有說是環境污染的，有說是記憶突變的，也有說是別的猜測的。

林志中還記得當時大家一起開玩笑，有年輕人說：“你們看了這期《醫學專刊》沒，裏面有個教授發表的文章說，他相信因為轉基因食品的濫用和環境日漸污染，人類以後會基因變異，弱的會大批量死掉，優勝劣汰之下，強者則會變異的更強，會擁有各種強大的能力。哈哈，那豈不是我們以後都會變成蝙蝠俠？”

林志中當時也笑，從未相信過這個猜測。不為別的，雖然他們是醫生，但其實基因這個問題，就算是專門研究這個的從業人員，基因在他們眼中，依然是極為浩瀚且複雜的。一個基因鏈的不同，可以造成幾千幾萬種不同的方式反映在宿主的身上。

所以當時那位教授的文章，被很多匿名信給狠狠駁斥了。甚至還有人投訴雜志，怎麽可以在專業的內部交流雜志裏面放如此兒戲的、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猜測。

林志中雖然沒寫信特地去反駁，但內心也覺得這個教授太過孟浪了。但此刻站在弟弟的房間門口，看着弟弟那明顯不應該是人類的手，他內心一陣動蕩，驚駭莫名。

難道，基因變種說，會是真的？

正當他內心天人交戰的時候，卻看到自家弟弟突然歇斯底裏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叫：“都說了叫你們回鄉下，爺爺奶奶天天叫我們回鄉下，你們就是不回！！哇……現在爺爺奶奶生氣了，說家裏的祖屋垮了一半，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