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風雨到來一 三人對峙修羅場
果然墨菲定律說的是真的, 你越害怕什麽事情,那個事情就越容易出現。
虞深猝不及防地被揭掉馬甲,他震驚之外, 竟有種終于可以松一口氣的感覺。
只能說他早就預料好這一天了吧。
霍君祁本就不想懷疑虞深,但看見虞深此刻的反應,以及對方未曾否認。這下子他确定了。
果然是虞深!
“好啊虞深,好啊,果然是你!”
霍君祁恨不得立馬殺了對方。
晏遲光見霍君祁莫名其妙, 心下不悅,他伸過手将虞深拉到身後,居高臨下地看向霍君祁:“你發什麽瘋?如果沒有虞深你早就死了, 你就是這樣對待你的恩人?”
虞深臉蒼白了一瞬,他毫無血色的嘴唇略微蠕動,卻發不出聲音來。
霍君祁聽到恩人兩個字,怔了下, 然後瘋了一樣地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什麽巨大的笑話一樣,笑得歇斯底裏, 眼淚都笑了出來。
“恩人?”霍君祁忽然收住笑聲, 墓地雙眼通紅地瞪向晏遲光身後的虞深, 他又略微同情地掃視眼前兩位還在蒙在鼓裏的蠢貨,又笑起來, 臉上的笑癫狂而扭曲,他贊同道:“确實是我的‘恩人’啊,我能擁有那樣精彩的一生,都拜他所賜啊。”
恩人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咬出來的。
虞深垂着眼簾,眼裏已蒙上一層水霧, 就這樣聽着霍君祁的嘲諷不做解釋。
是啊,又有什麽可解釋的。
任誰知道了自己的世界是一本小說,自己的人生是好是壞都是由那作者一手決定的,能不憤怒嗎。
所以遇到了此刻的情況,他早在心裏有所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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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遲光和薛濯自然也聽出了霍君祁語氣裏的嘲諷和癫狂,他們猜到霍君祁可能是知道了什麽,可能是他們為什麽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應該與虞深有關。
薛濯眼神淩厲地看向霍君祁,魔尊大人的威壓盡數逼向地上坐着的那略顯狼狽之人,他冷冷問道:“你知道了什麽?”
雖是問卻更像是陳述的語氣。
随即他又命令道:“說出你所知道的一切真相。”
他說出這句話時斜過眼打量了一眼虞深,見對方垂着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但聽到他說的話時,對方的肩輕顫了下。
果然啊,真相确實與虞深有關。
他早就猜到了,所以薛濯覺得無論他聽到什麽都不會失态,也不會去埋怨虞深。
他轉過身對虞深說:“我早就猜到我們來這裏應該與你有關,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隐,但我不會怪你,放心,我只想知道真相,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傷到你的。”
一滴水珠悄無聲息落在地板上,無聲地破碎,轉眼消逝。
霍君祁一直處于低位,所以能将虞深面上的表情一覽而盡,當看到對方眼裏一顆淚水順着低垂的長睫劃下時,霍君祁愣住了。
明明該冷笑着繼續嘲諷,可他卻好像感受到對方心裏巨大的難過。
他該明白,虞深雖然是作者,是他人生的創作者,但對方創造出他的人生只是為了豐滿故事,并非故意去傷害他。
可誰能控制得了自己不去痛恨呢!
憑什麽就偏偏是他!
薛濯和晏遲光都是敏銳的人,他們也發現了那滴落在地上破碎的淚珠。
薛濯抿着唇注視着虞深,他思索了片刻,對虞深鄭重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以我的心魔起誓,不管真相如何,在場任何人傷你,我都會護你周全。”
虞深依然垂着頭,他死死壓着眼裏的酸澀,不想在這三個人面前哭泣,他不想像一個做了壞事的小孩一樣,祈求以示弱來換取同情。
他是個成年人了,無論得到什麽下場他都承擔得起。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悲傷極了,看着霍君祁憎恨嘲諷的目光,什麽也說不出來,如鲠在喉。
晏遲光忽然往前邁了一步,與虞深保持了一點距離。
卻将整個後背交給了對方。
他的前方冷氣凝結,家裏魚缸裏的水,洗碗池裏的水,空氣中的水汽,或許還有剛剛落在地上那已經蒸發的水滴,全部凝結成冰,化為無數道長矛。
鋒利的矛頭全部對準了身前兩人。
霍君祁與薛濯。
敵意一觸即發。
薛濯眯起眼,丹田裏的靈力開始調轉,他身前的空氣似乎扭曲起來,若是晏遲光有一點動靜,他便能立刻作出反擊。
他冷聲質問:“你要作何?”
晏遲光擋在虞深身前,将那兩人眼裏的冷芒全部擋住,他說:“我不想知道真相,所以你們誰再說下去不介意殺了他。”
起初他也想知道自己究竟為什麽回來到這個世界,在霍君祁質問虞深的時候他其實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讓霍君祁那樣憤怒,但是一切好奇都在虞深淚水落地的那一瞬間都煙消雲散。
去他媽的真相!
他不需要知道什麽真相,也不想知道,就算是虞深故意欺瞞,那就讓他欺瞞下去吧。
他并不在意。
他只想讓他的光開開心心的,他只想和他的光一直在一起。
誰都不能去傷害他的愛人!
霍君祁突然又笑了起來,他仿若無人地大笑,然後咧着嘴惡劣地看向晏遲光:“你真惡心。”
裝什麽情深呢,裝什麽無所謂真相呢,可真是讓人惡心壞了。
要是知道了真相,怕是那冰矛立刻反過來針對虞深吧。
呵。
晏遲光冷冷看了眼霍君祁,對方在他眼裏不過是個死人,若非是他不想讓虞深看到自己殺人的樣子,霍君祁早就死了。
霍君祁勾起唇,像是朋友間開玩笑一樣道:“虞深啊,你敢不敢親自告訴他們,他們是從哪裏來的。”
霍君祁消耗殆盡的精神力早已無法抗衡在場兩人,但他卻一點都不畏懼,大不了就是被冰矛刺穿呗,再或者被薛濯殺掉,那又如何,他連爆炸時身體被炸爛都不怕,又怎麽會怕這些小小的威脅。
忽然一根冰矛像是離弦的箭,以極快地速度襲向霍君祁,霍君祁來不及避閃,鋒利如刀的冰直接劃着他的耳尖過去,削斷了幾根發絲,然後破碎在空氣中。
霍君祁感覺到耳朵一涼,随後尖銳的疼痛傳來。
他嗤笑道:“就這?”
他還當要直接殺了他呢。
晏遲光威脅道:“你再說下去,我不介意下一個就刺穿你的心髒。”
霍君祁聽後并不害怕,他反而樂了,他嘲笑:“你在害怕我說出真相嗎?是怕我打破你們之間的和諧?”
晏遲光眸中殺意掠起:“給我閉嘴!”
尖銳的冰矛這次是直擊對方的面門,直取性命。
虞深睜大眼睛,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但是,下一秒,冰矛像是被一面堅固的盾所擋住,冰制的利器碎在空中,但那盾似乎也被砸穿,發出了破碎的聲音。
薛濯詫異地看了晏遲光一眼,他沒想到對方的冰矛竟那樣堅固,竟直接将他用法術制造的屏障擊穿。
薛濯冷冷看了晏遲光一眼:“你要在虞深面前殺人嗎?”
晏遲光在攻擊霍君祁的那一瞬也有些後悔,他怕虞深會因此害怕他,更何況虞深一直以來對他們都很好,萬一他殺了霍君祁虞深對他有所隔閡也得不償失。
但是,霍君祁該死。
虞深腦子一片混亂,情緒糟糕不已,他見薛濯救了霍君祁後,不由松了口氣,他很疲憊道:“夠了。”
他們三個不應該針鋒相對,或許他們共同的敵人應該是自己。
虞深看向霍君祁,眼神哀傷歉疚,他聲音低啞道:“對不起,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并沒有想過傷害你和任何人……”
“沒有想過傷害我和任何人?”霍君祁聲音突然尖銳,他的聲音裏飽含着憤怒和憎恨,他瞪着通紅的眼,質問:“你是不是覺得你特別厲害啊,你就像是神一樣,随意地創造出一個人物,然後随便給他一個身份,設定,讓他像個傀儡一樣走着你事先想好的路!”
“虞深,讓我有個不得好死的下場,你很滿意嗎!”
霍君祁幾乎咬碎牙齒,他恨不得掐着對方脖子,讓對方知道被人随意操控生死的滋味。
對不起有用嗎?
能讓他霍君祁過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能讓他的親人平平安安?能讓他的國家安康和平?
都不能!
這些都是他虞深筆下的設定,怪不得他會擁有那樣的下場,反派啊,不就是該不得好死嗎哈哈——
虞深本就無力的臉色更加慘白,他知道霍君祁的痛恨,他也無力反駁。
但他從未滿意霍君祁的結局,還有晏遲光薛濯,寫下他們死亡的結局後他并沒有松了一口氣,而是連着好幾天夜裏都睡不着,失魂落魄。
他塑造的角色在他心裏怎麽可能只是一張紙片人,他也會難受,也會心疼他們的遭遇和結果。
但是他又不得不嚴謹地寫下去,他們的故事是完整的,若是改寫了結局,或許那就不是他們了。
所以虞深在寫完那三本書後,他有懷疑過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寫作,他有問過別的作者,得知別的作者也會将自己筆下的人物當親兒子親女兒一樣,寫死了也會很難受,他們說這是正常心理。
畢竟作者與角色就像是父母與子女一樣,塑造孩子的同時也會付出心血。
但很多作者不知道的是,虞深三本書寫完後過了半年,他依然無法釋懷,依然不願意去回想他的反派被寫死時那種悲戚的心情。
霍君祁的話讓晏遲光和薛濯聽得莫名其妙,他們不太明白霍君祁為什麽會說虞深像是神一樣,這麽幾個月的相處,他們自然清楚虞深不過是一個普通人。
薛濯說:“你得癔症了吧。”
晏遲光也用一種看神經病的眼神看着霍君祁。
霍君祁嘲諷地笑了聲,他看向這兩人,眼裏既有諷刺,也有故意的憐憫。
霍君祁啧啧出聲:“真可憐,還不知道真相呢。”
兩人冷冷看向霍君祁,若非虞深在場,這人怕是已經在他們手底下死過無數遍了吧。
霍君祁像是沒注意到兩人的殺意,他故意誇張地笑了,豐神俊朗的笑臉稍顯扭曲,他可悲又可笑道:“被人操控了命運還護着對方,像是兩條可憐蟲呢。”
薛濯終于被激怒了,他怒極反笑,說:“你大可繼續激怒本尊,本尊倒不介意讓你生不如死。”
晏遲光心裏也想霍君祁死,他轉身對虞深溫聲道:“你不用擔心,這裏有我,你去休息吧。”
虞深知道霍君祁惹怒這兩人的後果,他趕忙道:“你們別殺他!”
晏遲光知道虞深善良,他安撫道:“他什麽下場都是他咎由自取,你救了他還照顧他那麽久他都不知感恩,所以你不用管他。”
虞深聽到後心裏更是難受,他眼睛都急紅了一圈,急切道:“不是他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欠他的!我也欠你們的!”
晏遲光和薛濯聽得雲裏霧裏,虞深這麽久從未對不起過他們,所以哪有欠着他們一說。
晏遲光心裏隐隐有種預感,若是任由事情繼續下去,他會失去他的光……
“夠了!!!”
晏遲光高聲打住,待所有人安靜下來他轉身溫柔而不失堅定地擁住虞深,他在虞深耳邊溫聲說:“沒關系的,我不想知道任何真相,我把他們都趕走,以後我會保護你,好不好?”
虞深怔了怔,心髒像是被氣球給填充得滿滿的,又鼓囊又堵得慌。
他真的覺得他再也隐瞞不下去了……
虞深沉默了好一會,他正想開口,忽然霍君祁先開口了:“怎麽,你害怕知道真相?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為什麽來這個世界?”
晏遲光冷聲反駁:“不想。”
“呵,那你難道不想知道你上一世為什麽會死嗎?”
“我自己當然知道我為什麽會死。”
晏遲光只覺得霍君祁此刻那知曉一切的面目實在讓人厭煩,他當然知道自己前世為什麽而死,霍君祁的語氣就好像是他的死跟虞深有關,他知道了真相就一定會憤怒,會倒戈。
霍君祁冷冷一笑,他突然就期待這兩人知道真相後還能不能保持此刻的冷靜。
本來他不想告訴這兩人的,但他們兩個人的行為讓他覺得惡心。
裝什麽好人,他們都清楚彼此之間是什麽人,他們都是一類人,虛僞冷漠自私。
所以憑什麽他此刻在這裏一個人當惡人呢。
霍君祁突然有點後悔自己在書店裏太過憤怒一時着急沒看那兩人都有什麽下場,不然他就可以直擊他們的痛處,多麽有趣啊。
但也沒多後悔,因為他所了解的真相對每個人都是直擊心髒的利刃。
要崩潰就一起崩潰啊。
霍君祁揚起一抹邪意的笑,他揚起手中的書,故作高深道:“你們知道這本書是什麽嗎?《逆反》,所有的真相都在這本書裏,啊對了,你們的真相在另外兩本書裏——”
霍君祁頓了下,故作頭疼地想不起來,繼續道:“叫什麽名字來着,啊,好像是《劍奪九州》和《末世武皇》,”
說罷,霍君祁微笑着看向虞深:“對吧,虞深?”
虞深臉色依然不好看,他眼底的清冷化作沉默,眼裏沒有了光彩,無神而顯得悲傷,沒有阻撓更或者埋怨,霍君祁忽地失去了報複成功的得意感。
臉上的笑逐漸僵硬,然後垂下,所有的情緒趨于平靜。
搞什麽啊。
霍君祁低咒一聲,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幹什麽,他一開始的想法就是回來殺了虞深,但現在都在幹些什麽。
直接殺掉對方就好了,這是虞深欠他的。
但是看到虞深此刻的難過,他又莫名覺得都是自己的錯。
這他媽都是什麽事。
晏遲光和薛濯在看到霍君祁手裏的小說以及聽到那兩個書名後,有一個猜測在他們心底一閃而過。
但他們又立刻否決了那個猜測。
不可能。
薛濯眼睑微垂,抿唇思考,在聽到九州時他的手指不由微動。
因為九州大陸正是他所在的世界,他一直想要回去的世界。
薛濯正要詢問,霍君祁就捂着胸口面色痛苦。
怎麽回事?
薛濯立馬看向晏遲光,見對方眼神茫然便清楚他并沒有出手。
但霍君祁突然就很痛苦的樣子。
虞深見狀,也很擔心,他趕忙過去查看霍君祁的情況,霍君祁卻避着他不讓他碰。
“給朕滾開!”
痛死也好,幹脆死掉算了,反正他早對活着沒什麽執念,而且這個世界的雪兒活得好好的,他也可以放心去死了。
至于虞深,就算他死了,今天的事情也會成為一根刺,刺在對方心口,或許活着說不定比死了還難受,也算是他的罪有應得。
見霍君祁疼得發不出聲還不願意讓他觸碰,虞深有些急了,他哀求地看向薛濯,他知道薛濯作為一個從修仙世界來的人,自然能使用法術救下霍君祁。
薛濯看到虞深眼裏的哀求後,他嘆了聲,走過去想用神識幫霍君祁檢查身體。
他之前說過他會為虞深效忠,所以哪怕他再讨厭霍君祁,只要虞深想救,他就救。
霍君祁的臉色已經疼得發白,太陽穴上的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細細密密地冒起。
也不知道是因為精神力用盡的後遺症還是強行用貓薄荷球變回人這麽久的後遺症,總之疼痛超出他的忍受範圍,疼得他差點叫出聲。
霍君祁見薛濯過來,抗拒地罵道:“滾開,不用你們可憐!”
薛濯不耐煩地看了霍君祁一眼,神識開始鑽進對方的身體裏,突然他感受到一個屏障擋住了他的神識,薛濯有些驚訝。
霍君祁只覺得一股精神力侵入他的體內,也多虧他擁有S級的精神力,所以在控制和阻止其他精神力上十分得心應手。
疼痛依然在侵蝕着他的精神,霍君祁十分抗拒地罵:“滾!”
“不然朕殺了你們!”
“朕死了,難道最高興的不是你們嗎?”
忽然,一股沖力将霍君祁推倒在地,虞深将霍君祁壓在身下,他一雙清潤的桃花眼蘊含滿滿的怒意,他低喝道:“霍君祁你鬧夠了沒!我是欠你的沒錯,你要殺要剮我絕不反抗,但你這樣子給誰看呢?你他媽今天敢死在老子面前老子明天就開個續集寫你霍君祁重生做只豬的故事!”
霍君祁一時目瞪口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虞深,竟一時忘了疼痛。
這個刁民竟然敢寫他重生做只豬?
活膩了吧!!!
虞深似乎還怕霍君祁不夠憤怒,他繼續挑釁:“不信就試試,你死了我就開始寫,說不定你死後就真的成我下一本書的主角呢。”
霍君祁差點沒氣死,他氣得大喘氣怒罵:“朕,朕殺了你!!!”
霍君祁這下子決定他死也得把這刁民拖入地獄,他伸出手剛想掐住對方時,忽然虞深就在他眼前變大了。
再之後他就被衣服埋住了。
掙紮着鑽出衣服的霍鬧鬧懵逼了。
這他媽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