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只妖·煉妖
“藥郎大人,原來您是來處理這個櫃子的啊……呃,難道它有什麽問題嗎?”
對上那兩道涼嗖嗖的目光,傅小昨條件反射地巴巴擠出讨好的強笑,小心翼翼跟人搭着話。
其間她又朝貼滿白符的櫃面偷瞄了眼,心裏忍不住默默吐槽:莫不是這櫃子成了精?那也犯不着用這麽大的陣仗來鎮壓吧?
賣藥郎看着她,纖長的眼睫緩慢地眨了眨,眉眼間透出一種微妙難解的惑意:
“你又,是到這,裏,來做,什麽。”
傅小昨全神貫注地聽着他吐字,他每停頓一下,她就也下意識地跟着頓一下腦袋,直到确定這段話音後面終于畫上了句號,她才回過頭去重新撸順頓挫、組織邏輯、理解句意。
——簡直像在聽一個咿呀學語的孩子說話的即視感……
傅小昨當然沒敢把自己的聯想說出來,老老實實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啊,我只是來給關在這兒的這只狗上藥的……它之前受了很嚴重的傷,”說着她指了指被擱在一邊的藥罐,“對了,這瓶藥還是從您那兒買的,它到底是要內服還是外用呢?”
賣藥郎瞥了眼她指向的藥罐,冷聲道:“都沒用。”
……就算這只狗的确就剩半口氣了,你身為一個郎中,用詞也沒必要這麽直白吧?
傅小昨呵呵幹笑,妄圖拯救談話氣氛:“哈……哈,總要抱有希望的嘛,反正藥都已經買了,試一試也不虧。”
賣藥郎再瞥她一眼,微微皺了皺眉,頗有種嫌棄她的理解能力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這個藥沒用。”
“唉?”她愣了愣:“所以是藥效太輕了嗎?那能不能給我換成更好一點的藥?差價我可以補給你。”
話音剛落,傅小昨就見對方眉眼間頓時露出一種類似于“怎麽會有這麽蠢的妖怪”的鄙夷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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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啊,還是不對嗎?那他究竟是什麽意思?
等等——
呃。
總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傅小昨頓時十分糾結地、吭哧吭哧地、委婉地問出聲:“嗯……藥郎先生,這個藥……它到底是個什麽藥?”
這廂的賣藥郎輕巧地揚了揚弧度精致的下巴,昳麗面容不染俗塵,身處昏暗偏僻的小房間裏,也絲毫不減其雅致美麗。
“助眠。”
……
——賣假藥還賣得這麽理直氣壯是怎樣!?
大概是她的神色過于怨念了些,賣藥郎口上輕輕啧一聲,頗不耐煩地解釋:“你懂什麽。只要還在這間房裏一天,無論用什麽藥都救不了它的命。助眠藥至少能讓它少一些痛苦,愚蠢的小妖怪。”
傅小昨好不容易才無視成噸的嘲諷,抓住了這話裏的重點:
“這間房間?這間房間怎麽了?”
緋麗的細長眼眸被輕輕眯起,在觸及牆邊長長排列過去的高櫃時,寒潭似的眸光仿若實質化般的堅冷:
“你身為妖怪,難道感覺不到麽。”
傅小昨連忙也跟着看過去:“感覺到什麽?”
暗紫薄削的嘴角緩緩開阖,一字一頓地吐出兩個音色冷澈的字眼:
“執、怨。”
雖不明但覺厲地跟着默念了兩遍,傅小昨依然還是摸不着頭腦,但她好歹确定了一個中心思想——
這間房間有貓膩!而且問題很可能就是出在這個櫃子上!
這麽一想,一連串念頭都緊接着浮現出來。
及川曾經提到過,以往犬神每次下了鬥場,都是“照例”關在這個房間——這是不是有意為之呢?
剛才德次離開前,強調“不要随便碰這個房間裏的東西”,現在想來多半不是她原先誤以為的那個意思——他是不是也知道什麽?
那個人偶娃娃,德次在她到來前就在擺弄那東西,她也親眼看見他将其放進了櫃子的某一格抽屜裏——櫃子!
還有眼前的賣藥郎——他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間妓館,真的僅僅是偶然嗎?
傅小昨覺得腦袋裏突然電光火石般閃過什麽,她拼命将其抓住,并急急出口問道:“我在之前找你買藥的時候,你說'又是要給狗用的藥',所以之前肯定還有其他人也曾經向你買過這種藥……而且你恰好在昨天住進這個地方,現在又出現在這個房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犬神的存在?”
賣藥郎聽她嚷了一大通,目無波動:“是。”
傅小昨有些艱難地淹了口唾沫,覺得喉嚨發緊:“那麽,是不是有人曾經向你買藥,也是用在它身上?”
“是。”
她腦海中隐隐浮現出一道身影,但還是輕聲出口以求确認:“……是誰?”
賣藥郎冰涼的目光無聲地投在角落處的黑犬身上——犬身四周圍了一圈同樣的符紙,中心處,遍身血污的黑犬正失去意識,沉沉昏睡着。
“它那個姓塚田的主子。”
……果然。
若只為對付一只半死不活的狗,及川和德次完全沒有立場大費周章設下如此複雜的局面,果然是塚田在背後指使這一切!
可是——
傅小昨眼前不禁浮現出那人先前發狠施暴的情景。
塚田他做這些的意義究竟是什麽呢?難道單單只是純粹的施虐心在作祟嗎?還是心理扭曲到以折磨自己的狗為樂,甚至動用亂七八糟的危險邪術也在所不惜?
賣藥郎似乎看出她的困惑,羽翼般纖秀的眼睫靜靜阖下,出口話音同樣輕若羽毛:
“他想要,煉妖。”
傅小昨瞬間把眼睛瞪得渾圓,張阖嘴巴了好幾次,才勉強發出聲,過于難以置信之下幾乎漏出幾分頗顯虛弱的氣音。
“……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