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白家
第3章 白酌水
城牆內外好像是兩個世界。
正值一年最熱的月份,高高的城牆外還是炎炎烈日,連花兒都無精打采地耷拉着頭,城牆之內卻遍地盛開着清冷的梅花。
目光所及,全是盛開得格外旺盛的梅花,比他們見過的任何梅花都開得還要美麗茂密,白的,粉色,紅的,微風一吹,蕩漾着清風簌簌地落下,落英缤紛,梅花的清香撲面而來。
在梅花的掩映下是一座座小院,古樸溫馨的小院裏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
小院周圍有他們好像認識又超出他們的認知的花草。
只看這些,讓他們感覺自己真的成了勿入桃花源的俗人。
看到天上飛過來的潔白優美的仙鶴,聽到那一聲清脆的鶴唳,他們又感覺自己是誤闖仙境凡人。
再看到右手邊深林外面,兩只被兩個小男孩騎着的恐龍,他們只能認為自己是走到侏羅紀系列電影的拍攝現場的屁民。
“沖鴨!偷蛋龍去打敗那個醜八怪三角龍!”被恐龍脖子擋住身子的小男孩,邊大喊邊舉起自己的小胳膊,稚嫩的小拳頭攥得緊緊的。
“三角龍沖啊!讓那個偷蛋的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霸王!”抱着恐龍角,坐在恐龍脖子上的另一個男孩,瘋狂給自己的恐龍打着call,小小年紀一股王霸之氣。
被恐龍脖子擋住的小男孩站起來,小手指着另一個男孩說:“何小銘,我的偷蛋龍不偷蛋,你不許說它偷蛋!”
王霸小男孩也站起來,氣勢很足,“我就說,你還說我的三角龍是醜八怪呢!”
“你等着!”
“who怕who!”
兩個男孩挪到恐龍屁股那裏,熟練地順着恐龍尾巴滑下來,二話不說打成一團。
過氣網紅四人組:“……”
四人組中穿黑衣服的老大拍了白衣男一巴掌,白衣男恍恍惚惚地拿出攝影機,恍恍惚惚地要打開,沒發現那只漂亮的仙鶴直奔他而來,長長的尖銳的嘴巴對着他的手就是一戳。
“嗷!!!”
白衣男痛嚎一聲,攝像機掉在地上。
沒人去撿,那個少年模樣的人傻傻地要去撿,發現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
“這裏不能拍照哦。”
一個好看得不得了的人對他說,讓他開始晃神,又開始懷疑是不是在做夢。
“不許拍照!”
兩個男孩也跑過來,化敵為友共同對敵,兇兇地對他們喊。
“你要拍照,我讓恐龍吃了你哦。”
“吃了你!啊偶一口,很疼的!”
其他沒去撿攝像機的三人雙手舉過頭頂,“不拍不拍!”
少年也想跟着舉手可是舉不動,抓在他胳膊上的手好像有千金重,他一動都動不了。
得到滿意的回答,暮青收回手,對他們解釋道:“別害怕,這些不是真正的恐龍,是小孩子的寵物而已。”
四人心裏:呵呵。
四人表面,“對對對,我們一眼就知道不是真的了,哪有這麽溫順的恐龍。”
這群人是多恐怖,連恐龍都屈服在他們腳下,成為寵物。
暮青知道笑了笑,沒多解釋,“遠來是客,不如在這裏住兩天?”
還有這樣的好事?!
心滿意足地将四個破破爛爛的人留下,暮青顯得心情很好。
兩個男孩一人抱着暮青的一只腿,開始叽叽喳喳。
左小然說:“村長,我告訴你哦,我的偷蛋龍打敗了三角龍呢!”
何小銘生氣,“才沒有!沒有打敗,我的三角龍贏得次數多!”
暮青蹲着,摸摸兩個小男孩的頭,嘴角噙着笑,“我覺得,不管是三角龍還是偷蛋龍,都沒有你們兩個厲害。”
兩個小男孩頓時小臉通紅,步調一致地捏着自己的衣角,害羞地看着暮青,“真、真的嗎?”
暮青點點頭,“真的,你們會一天天變強大,打倒惡龍,找到并守護自己的公主。”
被誇的兩個小英雄開心得飛起,一人一邊在暮青的臉上留下一個帶着奶香的親親。
“我們會打敗惡龍,保護村長!”
“嗯!”
被白兮帶着朝前村裏走的四個人忍不住回頭看,正好看到兩個可愛的男孩子親吻美人的畫面。
陽光下三個的人笑容漸漸變成一樣,純澈而堅定,好像從來沒被世間的醜陋沾染。
不像他們,為生活所累,為生活奔波,早就找不到這樣的美好。
四個“惡龍”心裏有些複雜,他們可能真的來到了童話中的世界,那麽他們真的要破壞這份美好,讓外面的世界污染這個世外桃源嗎?
四個人走着走着,就知道問題不是他們願不願意,而是他們根本沒有這個選擇權。
白兮像只小燕子一樣,飛奔向前面的老人,“何爺爺!”
老人他們四個都看着都覺得有點熟悉,聽到姓再一聯想……
四個人相互對視一眼,有點腿軟。
“好久沒見到我們兮兮了。”老人像尋常人家和藹可親的爺爺一樣,樂呵呵地說:“跟村長一起回來的?”
“是的呀,村長被您的寶貝孫子攔截了。”
何爺爺笑得更開心,“臭小子,我回頭得好好教訓他,怎麽就那麽喜歡粘着村長呢。”
白兮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心想您這笑樂佛一樣,一點也沒要訓人的架勢呀。
白兮挽住何爺爺的胳膊,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怎麽了?”老人笑眯眯地問。
“何爺爺,明天就是我爸爸媽媽回來的日子了。”白兮低着頭,踢走腳下的小石子,“您的話村長一向是會好好考慮的,您看……”
原本樂呵呵的老爺爺,嚴肅起來,他皺着眉頭對白兮說:“白兮啊,你知道的,這件事只有村長自己能決定,我們都聽村長的。只要村長說讓住進西靈村,不管是誰都是我們的鄰居,村長說不行,不管哪是誰我們也都不承認。”
白兮低垂着眉眼,她也知道是這樣,她也都聽村長的話,可那是她的爸媽啊。
村裏長大的孩子每一個都有爸爸媽媽的陪伴,爸爸媽媽就在房間裏,會給他們準備好溫馨美味的三餐,她也想要。
她不想每次見爸媽都要爺爺批準,然後坐飛機去市裏見上一面,好不容易能跟爸媽吃飯的時候,還要被爸媽或明或暗地提示,讓她多跟村長求情。
爺爺奶奶疼她,村裏的其他爺爺奶奶疼她,村長疼她,可是和爸爸媽媽的疼愛終究不一樣啊。何況在外面的爸爸媽媽也很疼她,為什麽不能都住在一起呢。
白兮一直想不明白,整個白家都在村裏,為什麽不能讓爸爸媽媽一起住進來。
她只想讓她愛的人在一起而已。
到底是從小看着長大的孩子,何爺爺看着這樣的白兮難免心疼,“放心吧,我覺得這次希望很大,應該沒問題。開心一點,不要愁眉苦臉的了。”
“真的嗎!”白兮的小臉上重現光彩,“太好了!”
既然何爺爺都這麽說了,那肯定是有她不知道的消息。如果爸爸媽媽能回來住,那真是太好了!
何爺爺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肩膀,“就是要這樣啊,每天開開心心的,村長也會開心。”
何爺爺偷偷看了一眼遠處,發現村長沒過來,歪着頭悄咪咪跟白兮分享小秘密:“偷偷告訴你,別看着村長平時一副油鹽不進的清冷模樣,其實心啊真的軟。”
白兮帶着四個瑟瑟發抖的人,歡快地走了。
在梅林小路上,馬尾輕輕搖擺,背影看起來格外輕快。
“真是個幸福的孩子啊。”
何爺爺想到當年的事,不禁感慨道。
正如白兮所說,白家早就住進了西靈村。
作為百年望族,白家祖上可以追溯到六百年前,祖上出過不少宅心仁厚的上炕名醫和聲名顯赫的禦醫,後來也是最早自費出國學習外國醫學知識的家族。
這麽多年來,在私人醫療行業獨占鳌頭,世上沒有任何家族能與其相提并論。在其他醫療衍生行業,也牢牢把控着最重要的一環。
極光集團,涉及醫療、生物、智能等許多領域,是一個龐然大物。
可是二十多年前,将白家帶上更高層次的一對夫妻,卻被村長趕出了村子,讓他們出去好好冷靜冷靜再回來。
當時正好村長有事,離開村子好多年,這件事就擱淺沒人再談論。
村裏很多人以為是兩夫妻的一家實驗室,進行了一項違背醫療倫理的研究實驗,被村長發現,這才被趕出去好好反省。
他卻覺得可能還有一點原因是因為一個孩子。
從小就跟在村長身邊的他知道,村長的心很大也很小,他的悲憫都給了住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外面那些大義他或許沒那麽的在意。
他畢生心力都放在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上,雖然他的一生非常非常漫長,要做得事好像也就這麽一兩件。
何爺爺嘆息一聲,去接他的大寶貝孫子。可惜他都老了,不然可以一起對村長撒撒嬌?
太陽升起,西靈村的morning glory已經開始随着風搖搖擺擺,好像在歡迎将要來的客人。
暮青手裏拿着白父白母遞過來的資料,仔細地翻閱着。
“村長,都過去二十多年了,我們已經深刻知道自己的錯誤了。”白父頭上已經有了白發,此刻正低着頭,面露慚愧。
“我們以後決不會再犯,請您原諒。”白母也說。
翻閱完之後,暮青将一沓資料放在桌上,在兩人焦急不安的等待下,突然問道:“那個孩子呢?”
正準備着說一些未來計劃的白父,一時沒反應過來,“孩子?”
暮青眼裏染上不悅,“那個孩子,你們的兒子。”
兩人恍然大悟,白父忙說:“我們已經通知了,爸爸已經讓人開着有通行證的車去接他了。”
暮青這才點點頭,笑着對他們說:“知道錯了就回家吧。”
回家兩個字讓兩人紅着眼,羞愧地低下頭。
白父白母走後,暮青也輕松了很多,“小鶴,我們出去走走啊。”
一只仙鶴從外面飛進寬敞的木屋裏,“我不比你小多少,整天小鶴小鶴的叫,我不要面子的啊。”
這只仙鶴和外面的白鶴不同,渾身雪白,沒有那黑色的雜毛,脖頸修長,雙眼靈動,嘴上說着不滿,身體卻很誠實地向暮青靠近,主動讓他撫摸。
暮青彎着要,順着它好摸的毛發,說着獨屬于它的話,“小十年也是小,小鶴不是更親切嗎?”
小鶴這才滿意,這是獨一份兒的恩寵呢。
說着一人一鶴朝外走,在梅花飄落的寬敞道路上漫步,感受着上午村裏的朝氣勃勃。
他們不知道,這樣的一人一鶴配着漫天的梅花是怎樣的美景,讓車裏的人難以移開視線。
王特助正彙報着接下來的工作安排,很久沒聽到聲響,一擡頭發現白總一只手放在車窗上,正癡癡望着外面。
從來沒想過這樣的表情會在白酌水的臉上出現,王特助輕聲叫了兩聲都沒得到回應。
跟在白酌水身邊十年之久,這個不同尋常的特助,也跟着向車外看,只看到一人一鶴的背影,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帶着難言的美感。
“這人好像北宋的一位詩人。”王特助說。
白酌水終于轉過頭,看向王特助。
王特助說:“北宋有位詩人林逋,孤峭澹泊,萬物入不了眼,唯獨喜愛梅花。他終生不仕不娶,隐居孤山種梅養鶴,世人稱梅妻鶴子。我看這裏遍地是梅花,還有一只不同尋常的仙鶴,想必是在效仿古人,隐居世外,淡泊明志。”
“我一直以為世上根本不會有像林逋這樣的人,看到他突然覺得林逋就該是這樣的人,清冷幽靜,閑淡渾遠。”
白酌水眼裏終于有了波動,他看着那個越來越小直至看不清的背影,一只手放在了胸口處。
他覺得王特助說的對,又有哪裏不對勁。
而王特助正驚訝地盯着他的手。
白酌水有着高得令人恐怖的智商,只有自己知道他創造了多少神話,不止是一手撐起并擴大的商業帝國,還有隐藏在暗處的,別人不知道的奇跡。
這個人好像無所不知,這個事實在自己剛來他身邊就知道了,那時候他才18歲,就恐怖到讓人懷疑人生。
他好像無所不能,偶爾為難或悲傷的時候,就會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這個看起來有些幼稚的動作,好像是他生命力的源泉,每次做完這個動作之後,他又會變成那個所向披靡,能與命運抗争,敢和上帝抗衡的白酌水。
“停車。”
沉默少言的白酌水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他盯着自己的手,對前面的老家的司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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