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一夜的後遺症
花兒咬了一口大肉包,一副“你真笨,我方才不是說了嗎?”的态度,“嗯啊。”
陸知哪裏還坐得住,順手把馬車上的六層描金攢盒帶下來,就往花兒的面前送。“這是一些京裏來的果脯零食,盼小姐笑納。”
他不愧是個人精,要他看這個丫頭比薄姑娘要好拐多了。
“花兒不是什麽小姐,小姐是我們家小姐。”看着他掀開的攢盒,花兒難得沒什麽喜色,這些果脯糕點她過年的時候已經吃過不少,但在看過小姐沒有什麽不同意的眼色後,覺得不要白不要,她可以拿回去送給老纏着她玩的幾個小子吃。
說也奇怪,自從她跟了小姐,常有零嘴吃之後,村子裏那些常捉弄她的小鬼都喜歡和她作朋友了。
“不知薄姑娘家中有哪些菌子?”他索性邀請薄缥缈上車,既可送她一程,也許他還能去瞧瞧那些個菌子。
但若是一般的菌子,還真沒什麽了,春天山上的菌子多,采菌子的人也不少,就算是稀罕些的菌子也賣不了太好的價錢。
人家要送她們,薄缥缈也不客氣,與花兒一起坐上了陸知的馬車,就算多了兩個人,馬車仍綽綽有餘。
薄缥缈環顧了一遍,陸知是個極會善待自己的人,馬車上燒茶小爐、暗屜點心,甚至棋盤書籍,樣樣都有。
她慢慢的開口道:“我以為陸少東專精在藥材上頭。”
“我爹兄弟多,妻妾也多,我這一輩兄弟更多,家族龐大,什麽都接觸的結果,便都是皮毛。”也不知怎麽,面對薄缥缈這宛如空谷幽蘭的女子,他有些放不開,也許是第一次太輕看她,結果自己被剝掉一層皮的結果,再見面,與她說起話來便多了幾分謹慎斟酌。
“我是有一些菌子,陸少東要是有空,就來瞧瞧吧。”
第一批的菌子比她預想中長得還要茂密旺盛,賣相漂亮得不得了,原先她也在思考着銷售管道,是否要帶到府城去賣,因為她擔心縣城的市場有限,吃不下她的菌子,不過從朱家角到府城來回就要一天,而菌子這種東西一旦摘下來,三天是最好吃的時段,過了這期限,口味香氣就會打折了。
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陸知的出現,倒像打瞌睡的正好有人送了枕頭。
只是,她種出菌子的事情是怎麽傳出去的?
她想了想,該是年前朱嬸子和黃三家的借口送禮,又來過一趟家裏,直直的闖進菌房,對着長滿菌子的木盒子又嫉妒又羨慕,還大言不慚的埋怨薄缥缈沒良心,偷藏了方子,否則她們兩家的菌子怎麽到現在連鬼影子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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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薄缥缈也不攔着,那兩個沒臉沒皮的人攔有什麽用,而且她種菌子的事早晚會傳出去,果真朱、黃二人将事情傳開了。
傳開就傳開,不管朱家角的村人有什麽想法,她都可以置之不理,他們既不是她族人,也不是家人,還有一點,她可沒有全然的吝啬,她把所有的配方都給了那兩人,只差別在能不能舉一反三,參詳出菌絲體的值法而已。
這一想,對于陸知得到朱家角有人種菌子的消息,也就對得上號了。
其實陸知以為薄缥缈所謂的菌子并不會太多,菌子好吃,風味特殊,許多勳貴人家得了菌子都會以隆重的方式來宴請親朋好友,而野生菌子又以雲南最多,多少盤商千裏迢迢去菌山攔截最新鮮的菌子,這一脫手,是翻倍了的在賺。
白桦縣城雖然也四面環山,但是在縣城流竄的菌子多靠采菌人春秋兩季從山上摘下來,良莠不齊不說,真正稀罕的菌子數量也不多,因所有的菌子都是由采菌人踏遍崇山峻嶺,一朵一朵采集而來的。
因此當他看到薄家雜物間裏的木盒中擠擠挨挨的菌子,不禁倒吸一口氣。
他激動的想去握薄缥缈的手,可惜薄缥缈躲得快,他的手乍然落空,這才思覺自己孟浪了。
他不是那種拿投資銀子開玩笑的人,要來收菌子之前他也做過功課,将菌種研究過,否則吃啞巴虧可就笑話了,只是沒想到自己運氣這麽好,一碰上這位薄姑娘,便心想事成。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薄姑娘,你到底是怎麽種的?雞枞菌、幹巴、虎掌、羊肚,竟然還有老人頭......”他走過一架架的木架,一樣樣細數,最後停在最裏面的木架前面。“......這是,薄姑娘,這不會是金耳吧?”
因為金黃通透,又稱黃木耳,一層層宛如人腦,又有腦耳之稱,它的營養價值優于銀耳、黑木耳,是屬于野生菌種中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陸知興奮得話都不會說了。“薄姑娘,你這些貨可許了別家?”
“陸少東言下之意,是有辦法吃下我全部的菌子?”她挑了眉毛。
老實說,放眼縣城,她還真沒想過有人能吃下她手上全部的菌子,若零散的賣一定還要加上一層烘幹的工序,這麽一來清甜味美的程度會稍微遜色,而且也耗時。
“只要薄姑娘答應,我們立刻簽定合約,要多少訂金?你說個數,我絕不還價!”他知道自己是有些急了,真正會做生意的人應該禀持着不動如山的态度,裝深沉,免得給賣方可乘之機。
但薄姑娘這些菌子,每一種都難得一見,若是由陸家出面,這丢進市場,該引起多大的回響,賺的絕對是稀罕錢。
她的菌子賣相好、生吃口感也不錯,到時候只要弄出個高檔次的八寶攢盒,價錢一下就起飛了。
這些菌子是讓他翻身的保證,他就算傾其所有也不能放過這大好的良機,有了這些菌子,別說回本,別說先前的錢洞,賺錢都是一瞬間的事。
薄缥缈對他的猴急很能理解,但理解是一回事,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合作關系是得打開天窗說亮話的。
“我不會只有這一批菌子,往後還會有更多,如果說菌子我出,運菌子、賣菌子的事由你來,我們二八分成可行?”
長期合作的好處是知根知底,不必到處找買家,她也比較好掌控菌子出芽的時間,技術入股,在現代很常見,不過在這裏她吃不準有沒有。
一次拿錢算是一刀切的事,錢到手了,菌子出去,往後雙方再沒有任何關系,可選擇分紅利,乍看錢是少的,卻細水長流,能賺一輩子。
陸知肅容了,神情再無一開始的輕浮。
“薄姑娘可否給在下少許時間,在下想帶一些菌菇回去,我讓酒樓的廚子做幾道特色菜,來說服我老爹。”他還真不敢貿然答應,菌子的确是稀罕的菌子,但是談到長期合作,可不像一次買斷這麽簡單。
“成!花兒,各種菌子都摘一些讓陸少東帶回去,就當我請陸老爺子嘗鮮。”施以小惠,為的是放長線釣大魚,因為她的菌子的确好吃,就連花兒這肉食主義者也能吃上一大盤,還贊不絕口。
這股魄力又讓陸知高看了薄缥缈好幾眼,這女子不只容貌上乘,行事還帶着男子的爽快利落,他喜歡!
陸知并沒有讓薄缥缈多等,只隔了一天,他又坐着他那拉風的馬車來到薄家,這回,還随行來了一位大掌櫃。
一跳下車,陸知也不管後面那老者,急吼吼的就往薄家屋裏頭鑽,“薄姑娘,我又來了,這回給你帶好消息來了。”
他這雞貓子喊叫,不必花兒來通報,坐在臨窗大炕上發呆的薄缥缈已經聽見,嘴角一翹,心裏有數了。
這菌子的長期合作應該是有眉目了。
只是不知道對方開出的條件是什麽?
她出了房門,來到堂屋,張大娘已經上了茶,陸知一邊吃茶,一邊看着薄缥缈走過來。他和薄缥缈幾次打交道,覺得他們之間“應該”很熟了,所以也沒什麽顧忌的打量薄缥缈今日的穿着,她依舊穿着樸素秀淨的棉布衫裙,但婀娜玲珑的身材還有胸前鼓鼓的贲起,讓他不由自主的別開眼,耳根子紅了。
他上回還真沒注意到這些。
“少東家。”幸好他很快收回肆無忌憚的眼神,否則薄缥缈會考慮戳瞎他的眼珠子。“這位是我們鋪子的褚大掌櫃,他代表我爹過來,以表示慎重。”
五旬的老者有兩道黑白混雜的短眉,眼神精神卻不顯銳利,對這位少爺口中的薄姑娘恰如其分的颔首為禮。
他為陸老爺管理鋪子大半輩子,倒沒見過自視甚高的少爺對哪位姑娘這般客氣。
“褚大掌櫃也請坐。”這麽大筆生意,能讓陸老爺派來陪同,可見這位掌櫃在陸府的地位不低。
“小的不敢。”主子在哪有奴才的位置。
陸知橫眉過來。“褚伯,薄姑娘讓你坐,推辭什麽?”
這......褚掌櫃看這局面,這位姑娘是個不拘小節的,少爺嘛......思緒轉了下,他很快坐在陸知的下首。
“這是我昨晚連夜草拟的契約,薄姑娘看看可有什麽需要添加、删減的地方,又或者對收購的金額不滿意,咱們都可以商量。”
薄缥缈把一式兩份的契約書單子拿來一看,雙方契約年限為五年,每種菌子皆按當時時價收買,賠賺與她無幹,另外還有五百兩的簽約金,不得不說這份契約書上的條件算得上優渥,可薄缥缈看完拟定的契約書,并沒有馬上就應允,而是放了下來。
褚掌櫃這才恍然,原來這位姑娘是能文識字的,也許還不只認字這麽簡單。
“怎麽?合約內容不合姑娘的意?”陸知從薄缥缈的臉上實在看不出她滿意與否,說也奇怪,她的年紀明明小他一截,可那神态穩重內斂,眼神明亮......感覺好像吃定他,就向上回坑他那樣,他猛然搖掉這念頭......不能說坑,上回那奇楠香是真的值那些銀子。
“陸少東知道我能發菌種菇,将來由我這裏出來的菌子絕對不止現在這幾種,合約上一綿五年,我覺得長了,再說我發種出來的菌子也許比現在的還要珍貴稀有,這長約對我不利,所以,我想不如改五年為兩年,至于收購價和盈虧各負,我上回說過我拿菌子賣出得利的二成,陸少東覺得如何?”
二成利潤看着不多,但是可以從陸老爺草拟的這份合約上來看,這菌子市場是大有可為的,而且她相信憑陸老爺在生意場上的分量,絕對有能力将菌子賣到百京去,到時候他的獲利将遠遠不只他給她的這些零頭。
薄缥缈說了她想要的合作方法,陸知喝了兩碗茶才答應她的要求,“薄姑娘,你可曾想過我陸家的生意要是做得不夠廣不夠大不夠多,你要這二成利會不會要少了?”
薄缥缈笑得似有深意,“我相信你陸家的生意并不只有我看得到的這些,至于陸少爺您的能力如何,能把我的菌子賣到哪裏去?我不用考慮,因為您能讓陸老爺放心的把生意交付與您,那便表示他對您能力的認可”能在商場上有一席之地的人,通常不是只靠臺面上的,更多是臺面下的灰色地帶。
商賈是這樣,各行各業,也差不離,各人有各人的手段,才能在競争中生存。
生存又豈是容易的事情?大家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誰也甭朦誰。
至于利潤的結算方式,薄缥缈提出要一年一算,而且必須在臘月之前,也就是大家有錢好過年的意思。
這陸知同意。
最後就是寫下正式兩份契約書,兩邊簽名蓋紅章,最後再到衙門去上檔案,将這件買賣給落實了。
陸知回到縣城後,直接去了陸老爺慣常會待着的鋪子,把這件事回禀了他爹。
陸老爺是個容光煥發、面色紅潤的壯年男人,因着應酬多,身材多年前就已經走樣,這些年就算有了陸知替他分擔許多,但身材仍舊維持圓潤。
陸老爺沉吟了半晌,摩挲着一绺胡子,最後點點頭。“倒是個不能小觑的姑娘。”二成利看着不多,可要真正了解他的人才會知道那二成的利究竟有多少。
至于兩年再議新約,兩方都有伸縮抽退的空間,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要是有機會,請她到家裏玩,我想見見她。”
陸知忙不疊的點頭,心裏樂開花,他這又多了可以見到薄姑娘的機會,他一定要力邀她到家裏來玩,讓她瞧瞧陸家的富貴和榮華,那麽她對他印象一定會更好。
只是更好了之後呢?薄姑娘要是知道他對她生出了興趣,應會覺得很榮幸才是!
他美滋滋又喜孜孜的下去安排人手和載運的貨車,巴望可以早一日再見到薄缥缈。
菌子生意談妥了,這代表着家裏又有了進賬,是好事,不過,薄缥缈卻有些笑不出來。
因為她的小日子已經兩個月沒來了。
她這身子的癸水本來就不準,這兩個月沒來,她也不覺得有什麽,不過惡心想吐,聞到腥味的東西就臉色大變,就不是很妙的事了,就算她上輩子沒嫁人,沒懷過孩子,關于那方面的知識卻沒少,糟的是這時代沒有驗孕劑,她想偷偷了解一下都沒辦法,她只能自欺欺人的想,她中獎的運氣向來不怎樣,這回應該不會中了大獎。
這兩個月很忙,她已經漸漸把那夜遇見君卓爾的事不當回事,就當作被狗咬了兩口,且他也已回京,她的心慢慢的放回原位,過起尋常的日子,可才嘗出一點滋味,哪裏知道她的肚子裏可能揣了個小包子,這讓她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考慮着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所有的人?
不說,等肚子大起來,就更不好說了。
她也不是那種過一天算一天的人,反覆掙紮了兩天,還是把所有的人叫到堂屋,把她可能懷孕了的事說了開來。
花兒聽得懵懵懂懂,姑娘說她的肚子裏可能有寶寶了,可姑娘的肚子明明還很平坦,她這是把寶寶藏在哪裏?
王老漢怔愣之後,重重嘆了口氣,眼前又不是親生的閨女,還是主子,打不得,罵不得,愁啊,這可怎麽辦?
張大娘卻是搖搖晃晃,一屁股栽在方凳上,要不是扶着桌沿,恐怕就這樣倒下去了。
“花兒,去給大娘端杯濃茶來。”薄缥缈看着反應不一的衆人,表情還是一貫的淡然。
張大娘情緒激動的一直拍着自己的腿,花兒依言端來的茶還冒煙,淚從張大娘眼裏滾滾落下,哭得不能自己,現在都什麽時候了,她哪還喝得下什麽濃茶淡茶的?
就那一晚夜不歸宿出的事情,那晚她要是跟着去就好了,起碼可以照看着小姐,小姐帶着個無用的花兒是能做什麽?
她一想到這裏,跳了起來,眼淚也不掉了,所有的氣憤全部對着花兒發作了,她掐着花兒,使勁的擰花兒的腰肉。
“都是你這沒用的東西,一張嘴只會吃吃吃,緊要關頭,什麽忙也幫不上......”她罵起人來完全不帶髒字,卻也不吃任何螺絲,順到一個不行。
花兒唉唉叫,躲都沒處躲,實在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張大娘為什麽要打她?
“大娘,這不關花兒的事,就算那天你跟着去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誰也躲不過的。”她看不得花兒挨張大娘的叱喝打罵,把人護到自己身後。
花兒摸着被掐捏槌打的地方,站在薄缥缈身後對着張大娘扮鬼臉。
張大娘忿忿的垂下手,随即又哭天喊地了起來,“我這要怎麽向老太太交代,人交給我看顧,卻顧到珠胎暗結,不知懷了誰的種?”
才覺得小姐長進了明白事理了,哪裏知道大條的還在後面,她苦哇!
“這個大娘不必擔心,祖母那邊我會自己去請罪的,再說孩子的父親絕不是那種無名無姓之人。”
張大娘聽了悚然一驚,不行,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孩子也不能生!
“小姐,老奴以為趁着小姐還未顯懷,還是流掉吧,老奴去找藥婆,這孩子不能生!”
不用說生下來要怎麽養,未婚生子是有悖倫理道德的大事,除了被人唾棄,家族蒙羞,還會被視為失德或不貞,輕者蒙羞自辱,重者得追究淫邪之罪,浸豬籠、燒死未婚先孕的女子時有所聞。
小姐不知輕重,她卻不能放任她這麽做,就算傷了小姐的身子,往後設法調養回來便是。
薄缥缈下意識的摸着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原本她還沒有決定要不要這個孩子,但張大娘的話卻讓她決定,她要這個孩子。
不是意氣用事,遲疑的那兩天,她把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都考慮過一遍,養孩子對現在的她來說并非難事,銀子,她有的是;左右鄰居議論,她可以搬到沒有人認識的地方,掩人耳目,等孩子生出來再說;至于父不詳,到時候如果有必要,她再找個男人的姓氏給孩子冠上就是。
至于家族蒙羞,她薄缥缈的名聲還會好嗎?不論是之前不敬長上、瘋癫粗俗被驅逐出家族,還是被拒婚,丢失顏面,這會兒再加上未婚生子,清譽喪失......就算這些做了,那又如何?
她一向是自己做自己的事,至于別人要怎麽想,怎麽看,那是別人的事。
什麽樣的人就做什麽樣的人,想怎麽做就怎麽做,這就是她。
“我要把孩子留下來。”沒什麽激烈的情緒,很平鋪直述的說。
“哎喲喂我的小姐......”張大娘兩眼一翻,暈了過去,倒在王老漢的懷裏。
衆人還未反應過來,忽然砰地一聲,薄家大門被人很不客氣的推開,力道很大,大到桐木門發出嗡嗡聲,引得屋裏的人都往門口看去。
一個宛若神只的高大黑影擋住所有的光線,就像一盆清水中滴入了一滴墨汁,日光罩在他的身上,背光的他讓人看不清面目,似真又似幻。
他的步子跨得又大又快,腳上的雲靴宛如閃電。
薄缥缈終于看清楚那人的臉了。
他不是在百京嗎?怎麽這樣突然出現,而且還找到家裏來?
他可是當朝攝政王,國家政務多如牛毛,這樣的人可以說出門就出門嗎?才多久時間,他已經兩度出遠門,皇帝對這個臣子會不會太寬松了?
君卓爾夾帶着一股寒風來到薄缥缈面前,俯視文風不動的女子,眼神帶着股狠戾,令人氣息紊亂。
他英俊的面容因為帶着怒氣,有種刀鑿斧刻的冷硬,由于再怎麽收斂也只能做出三分柔和,更何況現在的他壓根不打算收斂自己的氣勢,那威壓強大到自覺心理強悍,很能調适承受的薄缥缈也為之瑟縮了下。
這一瑟縮看在君卓爾眼裏,更是心虛的表現。
君卓爾長臂一伸,便往她的腰肢摟去,整個人更以無可抵擋的姿勢将她收攏在自己的懷中,分毫不讓。
屋子裏的人見狀抽氣不已。
花兒更是揮舞着拳頭就要沖上去,她那力道可是尋常男人也吃不住。“壞人!花兒打死你!”
薄缥缈很壞心的嘆氣,這丫頭什麽時候學得這麽暴力了?
但她完全不去阻止,她倒想看看這位君大爺吃不吃得下她們家花兒的鐵拳。
哪裏知道人家也不是吃素的,花兒身邊如幽靈般的現兩個侍衛,三人過招,你來我往,拳腳對拳腳,虎虎生風,侍衛勝在人多,花兒勝在力氣大如牛,兩個大男人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花兒架走。
順帶的,王老漢和張大娘也被請出去。
很好,現下他就能為所欲為了嗎?
薄缥缈不喜歡被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摟抱着,沒錯,他們雖然上了床,可是在兩人神智迷糊的情況下發生的關系,那晚的記憶太糟糕,痛得她兩天下不了床,她怎麽可能對他有什麽好感?
“不要反抗,我不想你吃苦頭。”他刻意在薄缥缈的耳朵說話,聲音輕柔,卻危險。
她選擇安靜的服從,她有一身功夫,要掙脫箝制不是難事,但是,目前她還不想暴露自己會武的事。
“王爺上回來退婚避我如蛇蠍,生怕我有任何糾纏的意思,怎麽這回......”她拉長了聲調,帶着點暧昧。“這回态度丕變又是為了什麽?”
男女肉貼着肉,呼吸隔着呼吸,這一貼近,他身上硬實的胸肌,狹窄的下身,又讓她迷迷糊糊想起躺在他身下的感覺。
她的心跳陡然升得老高,這世間應該沒有幾個女人能抵擋這樣的肉本攻勢。
君卓爾不管她的挑釁,一手将她的雙手彎折到身後固定住,一手毫不客氣的從她的衫子裏往上鑽,好像在确認什麽似的,貼着她帶涼的背往上滑。
她的肌膚如絲,如上等的絲綢還要光潤溫軟,摸起來手感好的不得了,他接着又摸到了她胸前的贲起,他能感受到她身子立即變得僵硬如石,令人複雜的是他手下的那兩團柔軟,是他一手無法掌握的,他的呼吸轉為沉重,向來冷靜自持的身體在産生無可收拾的變化以前,離開了這具令他魂牽夢萦、輾轉難寐的身子。
看着被他弄亂了的上衫,他做了件這輩子沒做過的事——将她被弄皺的衣裳拉好,恢複原狀。
他的手仿佛帶着魔力,所到之處很輕易的點起她身體的火,薄缥缈臉色酡紅,被一個人這樣輕薄騷擾,要是沒有強大的自制力,她恐怕一刀就把他給殺了,殺不了,魚死網破也沒什麽不行。
然而他的手離開之後,溫度突然消失,她卻覺得有些必然若失。
她不喜歡自己這身子,太不聽話了,随便讓男人一碰,肌膚敏感的象是有了記憶,竟輕易的随他起舞。
因為屈辱,她咬破了唇,咬出了血絲。
君卓爾用指抹去了她唇瓣上的一抹鮮紅。
“真的是你!”放開她不代表放過她,他磨着牙,聲音很輕,輕得恨不得将她重新揉回自己懷裏。
“堂堂攝政王,舉動輕浮和登徒子無異,百濟的人民要是知道,不知心裏做何感想?”真是怕什麽來什麽,這厮吃錯了什麽藥,竟然憑着手感就認定她是與他有過春風一度的女子?這是什麽該死的天賦?又或者他閱女甚多,對女子的身子熟悉到随便都能認出來?
“那又如何?你肚子裏都有了本王的子嗣,何來貞操可言?依照你個性,我們這場露水姻緣,搞不好是你故意設下這圈套,存心想賴上本王的。”
他是莽撞了,但是不這麽做,又哪能逼出她的內心話?但是接踵而來的是更複雜的情緒。
若她與人串通,引他來找人,欲擒故縱個兩三天也就罷了,她卻不是,讓他費盡功夫,派人找了幾個月,才打聽到些蛛絲馬跡,更惱的是方才他極盡羞辱的摸了她的身,她眼中除有兩簇欲生啖他肉的火焰,沒有半點情欲。
她對他是真的無情。
“我的個性?王爺認識我,知道我是什麽樣的人?”
她沒有動氣,只是眄着他,他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也是,他們雖是未婚夫妻,原主與這未婚夫卻連一面也沒見過,這時代盲婚啞嫁就跟磊白菜一樣平常。
以這種高嫁低娶的姿态,女方的地位不及男方,又是在男方不知情的情況談下的婚事,本來就不情願了,更奢談認識。
因此他又怎麽可能了解自己的未婚妻是怎樣一個人,所有的負面消息也都來自于道聽途說。
“你是什麽樣的人不重要,你肚子裏有了我的孩子,你只要負責把他生下來就是。”他不允許自己的子嗣流落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