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遺根漢苑識風流1
我讓阿滿去查韓嫣的事,次日便有了眉目,一大早在門口徘徊,直到劉徹去了宣室,他才敢進屋跟我說,結果是我意料之中,卻又讓我倍感驚訝的。
其實昨夜我就隐約能察覺到韓嫣深夜私入內宮所為何事,他敢酒後調戲二姐,那酒後調戲一兩個宮人他也是做出來的。只不過我沒想到,他的膽子會這麽大,竟敢在劉徹的後宮裏做出□□的事來。
“奴婢名叫玉蓮,本是湯官屬的一名宮人,昨日送餅餌去金華殿,在路上遇到醉酒的中大夫,他将奴婢哄騙到蘭亭的假山後面,對奴婢用強,奴婢推不開……”後面的話幾乎是被她的哭聲掩蓋。
“既是用強,那你為何不叫人?昨日夜宴,來往的人應該不少,你若叫人了,應該會有人去救你!”
“奴婢不敢啊,他說如果我敢叫人的話,他就殺了我還有我的家人,他是陛下的寵臣,酒後失手殺一兩個人,陛下不會怪他的,相反,如果我從了他的話,他會找個機會跟陛下說,讓陛下把我賜給他,以後跟着他就可以富貴無憂。”
“這你就信了?”我心下無比詫異。
“奴婢人微言輕,實在是沒有辦法啊”她哭着爬到我跟前來,拉扯我的裙擺:“求衛夫人給奴婢做主!”
看着她這般,我心疼的很,又扶她起來道:“此事我可以幫你,不過還需要你出來作證,事關你的名聲,你可願意?”
她哭的傷心可憐,卻并不說話。
我想了想,又遞了一個帕子給她:“你應該知道,平日我不住宮裏,宮中之事應由陛下和中宮來管,沒有我插手的份兒,我不過是能在陛下跟前說得上話而已,可你也知道,韓嫣是陛下的寵臣,無憑無據的,你讓我如何去說服陛下處置韓嫣?”
她猶豫了許久,方才點頭:“奴婢願意。”
我讓阿滿帶她下去,略略思忖一番,先到廚房做了一道粳米粥,又換了一身衣裳,這才攜了東兒往宣室殿去。一路上,我忐忑的很,害怕會因此惹惱劉徹,又害怕他不相信我,可我又不能任由韓嫣作惡而坐視不理,我自己的心裏過不去不說,也怕劉徹被韓嫣蒙蔽,放任下去,危害社稷。
溫室殿和宣室殿同屬未央宮前殿,相距不遠,坐上辇輿,不過片刻功夫就到了,又在偏殿等了半刻,直到廷議結束,元伯才請我進去。
“分開不過半日,你這麽快就想我了麽?”他手上拿着竹簡幹着正事兒,嘴上卻不忘打趣我。
當着宮人的面兒,我不理會他的調侃,行了禮後,将我做的粳米粥奉上:“忙了一上午,現下該餓了吧,吃點粥墊墊肚子吧!”
“知朕者,子夫也”,他放下簡牍,坐了過來,自己拿着碗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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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一旁侍候,待他吃的差不多了,遞了一個帕子給他,才往後退了幾步,欠身道:“妾有一事,想請陛下做主。”
他并未覺得詫異,擦着手,漫不經心的道:“說來聽聽。”
我上前去扶他:“請陛下答應我,此事不管牽連到誰,陛下都要秉公辦理!”
“這麽嚴重?”他笑了笑道:“好,朕答應你!”
得他這句話,我也放心了,又接着道:“昨日夜宴,我喝多了酒到蘭亭吹風,瞧見韓大夫醉酒入了內宮!”
他有些驚訝,道:“韓嫣?莫不是你喝醉了,看錯了罷?”
“我也以為瞧錯了,可是身邊的人也都瞧見了,他們可沒喝酒。”
劉徹皺眉:“他去後宮做什麽?”
“這也是妾想知道的,所以就讓阿滿去打聽了一下,不查還不知道,這一查就連妾也吓了一跳!”
“查出什麽了?”劉徹亦是好奇。
我看了一眼左右,附在他耳邊将玉蓮的事說了。
他并沒有我想的那般憤怒,似乎還有些不相信,道:“可有證據?”
“玉蓮就是證據”我道:“昨夜有人瞧見韓嫣和玉蓮都去了翠華亭,玉蓮自己也親口承認了。”
“如何認定她說的話就是真的?”
“一個女子,不會拿自己的清白來說謊”,我又跪了下來:“請陛下明察!”
劉徹看着我有些猶豫,許久才道:“韓嫣是朕的近臣,也不能如此草率就定了案,這樣,讓韓嫣和那個叫玉蓮的當面對質,如果真如她所說,朕一定嚴懲!”
“可陛下,韓嫣一向狡猾,妾擔心……”
“有朕在,他能狡猾到哪裏去?你放心罷,朕答應你了,就一定會秉公辦理!”他說完又扶我起身,又對元伯道:“韓嫣現在何處?”
“方才廷議的時候還在,現下也不知道去哪兒了,老奴這就派人去找!”元伯說完,忙退了下去。
我也忙吩咐東兒去叫阿滿過來。不過片刻功夫,韓嫣和阿滿便都到了,同來的還有玉蓮和另外兩個宮人。
東兒附在我的耳邊小聲道。“阿滿說怕玉蓮的證詞不夠,又去找了兩個證人,這兩個是昨晚在翠華亭見過韓嫣和玉蓮的人。”
我認可的點了點頭,又聽劉徹對韓嫣道:“聽說你昨夜跑到內宮裏去了?”
那韓嫣看了我一眼,又畢恭畢敬的道:“臣有罪,昨天夜裏臣替陛下高興,所以多喝了幾杯,喝的醉了到處找茅廁,誤打誤撞這才闖到內宮去了!”
劉徹拎起一卷竹簡就砸了過去,怒道:“說,你都幹了些什麽?”
“陛下,臣什麽都沒幹呀!”韓嫣大驚失色,忙跪了下來:“臣昨夜只是去尋茅廁,什麽都沒做”,他瞟了一眼左右,指了玉蓮道:“臣昨夜就是同她問的路,陛下不信可以問她,她可以為臣作證!”
劉徹看了一眼玉蓮,又道:“你來說!”
玉蓮淚眼汪汪的看了我一眼,伏在地上道:“回陛下,确如…韓大夫所說!”
我心下一驚,扶住了東兒,又看了一眼阿滿,阿滿也是一副非常吃驚的神色,再看看玉蓮,她始終是低着頭的,隐約還能看見她身體抽搐。
我忙道:“不是這樣的…”
“陛下”韓嫣打斷了我,又道:“臣昨夜喝醉了,迷失了方向,玉蓮一跟臣說臣誤闖了內宮,臣立刻就出來了,臣真的什麽都沒幹!”
劉徹不理他,又問玉蓮:“既然是這樣,那你哭什麽?”
玉蓮愈發抖得厲害,緩緩的道:“是衛夫人,衛夫人與韓大夫素有嫌隙,所以才讓奴婢出來誣告韓大夫!”
我愣住了,看了玉蓮,又看了韓嫣,腦子裏一片空白。
“衛夫人!”韓嫣轉過身朝我磕了一個響頭:“臣自知得罪了你們衛家,可金丸一事,陛下罵也罵了,罰也罰了,您還不解氣麽?為何還要這般陷害我,置我于死地?”
劉徹看了看韓嫣,又看了看我,滿臉驚訝與疑逗:“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沒有陷害他!”我跪了下來。
“陛下!”韓嫣搶了話頭:“既然衛夫人不敢說,那就由臣來說,公孫賀大婚那日,衛夫人的二姐衛少兒曾屬意于臣,仗着衛夫人的勢,要臣娶她為妻,可臣家中已有妻室,所以婉言拒了她,因此得罪了衛家,衛夫人懷恨在心,所以才有後來金丸一事。”
“你撒謊”我呵斥他,又對劉徹道:“他在說謊,那日是他調戲我阿姐,陛下不信可以去查,當時是一個叫陳掌的出面救了我阿姐,陛下可以問他。”
“陳掌的話信不得”韓嫣又道:“我拒了衛少兒以後,衛少兒和陳掌二人早就暗通款曲,一起合謀陷害我,他的話如何信得?”
“你胡說,你調戲我阿姐在先,我阿姐念你是喝多了,酒後失言,不同你計較,你如今還不知道悔改,竟幹出穢亂宮闱之事,還敢砌詞狡辯,可惡至極。”我怒斥韓嫣,又轉而對玉蓮道:“是你求我幫你做主的,我是讓你出來作證,你若不願意,我不會逼你,你為何要臨陣倒戈,反咬一口?”
“奴婢是實話實說”,她言之鑿鑿,卻依舊不敢看我。
“陛下”我朝劉徹叩首道:“此事疑點重重,妾懇請陛下徹查!”
韓嫣也忙叩首:“陛下,臣真的什麽都沒幹,臣冤枉啊!”
劉徹轉過身去,背對着我們想了一會兒,又轉回身道,指着韓嫣道:“你從今天開始戒酒,以後再讓朕聽到你喝酒鬧事,朕絕不輕饒,還有,也不許你再入後宮,你若再敢去,朕一定摘了你的腦袋,滾!”
“臣遵旨!”韓嫣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忙叩了頭退出去,将門籍交給元伯後,很快就跑的沒影兒了。
我不大知道劉徹處置他是不是就是相信我了,我又看了一眼身旁的玉蓮,她始終低着頭,已經哭的沒聲兒了。
“将她拖下去,杖斃!”劉徹吩咐道。
聽到劉徹要賜死玉蓮,我又是一驚,忙阻攔道:“陛下……”
“你還要替她求情麽?”劉徹冷冷的看着我。
眼見着內侍将其拖走,呼天搶地的求饒聲響徹殿宇,我心中陣陣發寒,癱軟在地。
劉徹上前扶我起來,替我擦了眼淚,說道:“以後在幫別人前,記得先保護好自己。”
我羞愧的點頭,今日若不是他信任我,只怕我是真的是要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心中慚愧,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不想在他面前丢人現眼了,忙請辭退了出去。
門口的元伯見了我,依舊恭敬的欠身颔首,可我覺得我像個笑話,我想他大抵沒見過像我這麽蠢的人吧。
離了宣室殿,身後的東兒和阿滿也開始為此事争吵起來。
“人不是一直都是你看着的麽?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東兒怒不可遏:“還有你找來的那兩個什麽證人,一點用都沒有!”
阿滿一臉無辜:“你怪我有什麽用?我又不知道那韓嫣會老老實實的承認私闖內宮之罪,找那兩個人過來,不過以防萬一。”
“你防這防那,這玉蓮反咬一口,你可曾防到了?”
“我又不知道玉蓮會臨陣倒戈!”阿滿的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也把頭低下了。
我未置一言,默默的回了溫室殿。
回到溫室殿,阿滿很快就找到玉蓮改變口供的原因,原是玉蓮在去宣室前湯官令以讨庫房鑰匙為名來找過玉蓮,或許便是那時改的口供。
我沒有再去追究,如今人都死了,追究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只是有一事我尚不明白,劉徹既然肯相信我說的話,為何不先将此事徹查清楚,再處死玉蓮呢?
作者有話要說: 衛長公主出生,已經到建元四年了,距離韓嫣領盒飯要開始倒計時了,大家跟我一起倒數321…( ̄o ̄). z 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