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和

第61章 布萊克兄弟的心事

“那鄧布利多不準備采取什麽措施嗎？像辭去羅爾德教授？”哈利繼續問，他想知道鳳凰社可能的反應。

“沒有正當理由，校長是不能随意辭退教授的。在确定之前，貿然公布這種懷疑不是件好事。”小天狼星解釋，“他只能暗地裏注意羅爾德的一舉一動。”

“我還在跟羅爾德教授學習魔法……這也要停了嗎？”哈利突然想到這件事。鄧布利多似乎完全沒有表現出他應該換個老師或者停止補習的想法……？

小天狼星的臉上浮出了濃重的悲哀神色。

哈利的一顆心漸漸地往下沉，曾經的懷疑和心寒席卷了他的情緒。他有一種可怕的想法，鄧布利多是故意不告訴他，讓他繼續毫無所覺地呆在伏地魔身邊。只有他和伏地魔繼續接觸，鳳凰社才有機會發現新的證據。為什麽不告訴他呢？怕他知道了這些會忍不住爆發嗎？還是認為他面對伏地魔會退縮？

一種深重的不被信任感讓哈利渾身無力。他注定是要被犧牲的那個人。雖然他一直都做好這樣的準備，但是自己走上這條路與被人蒙在鼓裏帶上去，是有本質區別的。他并不怪鄧布利多這麽做，校長的理念是，為了最後的勝利，過程中的犧牲是必要、而且是無可避免的。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對于伏地魔，他其實了解得更多。

“他不會的。”哈利緩慢地搖頭，“他不會這麽做的。”

小天狼星有點着急了。“我知道，哈利，我也和你一樣，覺得這樣對你實在太殘忍了……我真想這種事能夠換成我來做，但是，他們說沒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不能讓你傻乎乎地去送死！所以我才要單獨告訴你！”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哽咽。

“小天狼星，你理解的方向不對。我知道鄧布利多的意思……”哈利看了他一眼，繼續搖頭，“我是說，不論是羅爾德教授，還是湯姆，我相信他們。他們不會傷害我的。”

“……哈利？”小天狼星看起來完全震驚了。“……你說什麽？”他的教子不僅似乎完全不在意被當做誘餌這件事，而且相信他不會受到傷害？“為什麽你會這麽想？”他覺得這完全是天方夜譚，哈利的反應超出了他的所有預料。

他和伏地魔之間的事情，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說得清的，而且哈利現在沒有心情和小天狼星讨論這個。“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小天狼星。我會繼續跟着羅爾德教授進行補習。不過，我也依舊會來霍格莫德，我也不會離開湯姆。”哈利一字一句地說出了他的決定。

他想鄧布利多肯定沒有允許小天狼星告訴他這些東西，如果他突然開始防範，那就會被鄧布利多發現今天的事情。小天狼星這麽做，說明他不在乎，但是哈利絕不願意給他的教父帶來麻煩。

“你……”小天狼星充分了解了哈利的決心，不由得對此發出了很大疑問。“你們的信心是從哪裏來的？我居然第二次聽到了這種看法，這簡直難以置信……”

“嗯？是誰？”哈利驚奇了。“還有誰這麽說？鳳凰社裏有人和我看法相同？”

小天狼星臉上的表情突然一頓，看起來像是覺得自己說漏了嘴。“其實……”他朝四周掃視了一遍，然後下了什麽重要決定似的，彎下腰，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不是鳳凰社的成員。”他把嘴巴湊到哈利耳邊，用所能聽到的最小音量很快地說：“我的弟弟還活着。”

小天狼星的弟弟？那不就是挂墜盒裏的R.A.B？那個想要毀掉伏地魔魂器的食死徒？他還活着？哈利睜大了眼睛，這件事太具有爆炸力了！在他回來以後聽到的消息中，沒有哪個比這更令人震驚了……

“‘哈利不會有事的’，他是這麽和我說的。老實說，那時我一點也不相信……”小天狼星若有所思，“但是今天，你居然也這麽說……是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理由嗎？哈利？”

哈利正沉浸于對雷古勒斯?布萊克生還的各種可能性的猜測中，聽到這個問題，心想如果小天狼星知道事實，他是會狠狠教育他一頓，還是直接沖去和伏地魔決鬥？“就和你看到的一樣，我相信他。”哈利含糊地說，就讓小天狼星以為他和湯姆情深意重好了，總比真相容易接受。

小天狼星仔細盯着哈利的眼睛，好半天才出聲：“我很想支持你的想法和決定，但是如果他真是伏地魔，這種信任無疑是一種很愚蠢的行為。”

“我會注意的。”哈利很快地說。現在，只有兩個人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就是他和伏地魔。伏地魔不會解釋他的意圖，他則是沒法解釋。等以後時機成熟一點再說吧，哈利在心裏安慰自己。不過看小天狼星還想說點什麽的樣子，他急忙岔開話題：“你不是說你弟弟十幾年前就被伏地魔殺死了嗎？那現在是怎麽回事？”哈利想到他去格裏莫廣場12號時，有一次感覺到似乎有人在看他。現在看起來，那可能不是錯覺，而是真的？“他就在我上次住的地方斜對上去的房間？”

“你那麽早就發現了？”小天狼星吃驚不小，暫時忘記了他剛才還想要哈利謹慎一點的事，“我都沒有注意到……直到答應把布萊克家老宅提供給鳳凰社做總部之後，我才發現他一直住在那裏！”

“所以克利切是聽了他的吩咐照顧你的？”那個聖誕節小天狼星對他說過的那些懷疑！哈利把前後的事情想了想，很快串了起來，馬上明白了一些問題。

“他是不是受傷了？或者中毒？還很嚴重，所以一直呆在房間裏不出門？”想想鄧布利多喝下那些綠色藥水的反應，還有黑湖裏漂浮着的陰屍！有誰能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救了他呢？答案顯然是伏地魔！

“他還是食死徒吧？而且已經重新聽命于伏地魔？”在愛爾蘭斯萊戈郡的海岸邊，從他背後走出來的那個人，伏地魔所說的“又回到我們中間”，其他食死徒震驚的反應，其實就是雷古勒斯?布萊克吧？他重回食死徒的行為也很容易理解，畢竟有把柄捏在伏地魔手裏……不知道是以克利切的命做威脅還是他自己的命呢……似乎前者的可能性大些……

“他加上克利切，鳳凰社的會議消息應該全部都會被伏地魔知道吧？”伏地魔從來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他甚至可以說相當冷血殘酷，不可能想救一個只想讓他死的食死徒……他沒有殺掉這個明顯已經背叛他的人，只能說，這個人還有他的利用價值。而一個重傷加深度中毒到只能常年卧床養病的人，只能呆在布萊克家老宅，除了監聽房子裏發生的事情，還能做些什麽？

哈利覺得他差不多弄清楚了他回來之後的一件事情。伏地魔在決定殺他之前做好了準備，而這個準備的修養之地很可能就是海邊山洞。他在索命咒再次失敗之後回到了那裏。過了可能三個月，也可能半年，雷古勒斯?布萊克找到了山洞，想要摧毀伏地魔的挂墜盒魂器。伏地魔很可能在他的藏身之處看着雷古勒斯喝藥水，讓克利切離開，然後不知道怎麽想到可以利用布萊克這個姓氏做點什麽事，救下了瀕死的雷古勒斯；以後就一直吊着他的性命，不好也死不了。至于挂墜盒，那肯定被他收回去了。

“哈利，”小天狼星以一種全新的眼光看着他，顯然被他準确的猜測震住了，“你說得都對！就好像親身看見這些事情發生似的！”他啧啧贊嘆，“從這些看起來，你的智慧完全足夠保護你自己！我不想問你是怎麽猜到的，我只要你保證，在對你自己的安全問題上，一定也要發揮出這樣的表現！”

“你都不擔心，鳳凰社的消息走漏，很可能對你們的計劃或者行動會有很大影響嗎？”聽小天狼星滿口都是他的安全，哈利不由得疑惑。

“那我能做什麽呢？”小天狼星臉色變得很複雜，語氣充滿了負疚感，“哈利，希望你能原諒我這一點；不過就算你對我生氣，那也是理所當然的。我是很想給詹姆報仇，但是我不能把我弟弟送進阿茲卡班……”他痛苦地抓了一把頭發。

“我做不到！我知道他是一個食死徒，我也知道他在做一些什麽；但是我沒有辦法阻止他，也沒有辦法看着他在我面前一點點地衰弱下去！我要怎麽做才是最好的？”小天狼星蹲了下去，臉埋在膝蓋間，雙手抱頭。

怪不得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總覺得小天狼星的信裏不經意地顯出憂心忡忡的語氣……親情和友情，親情和正義，都是難以抉擇的。哈利也跟着蹲下，把手從兩邊繞過肩膀，輕輕拍着他的背。“我不會對你生氣的，小天狼星。我不可能逼着你把你親弟弟送到攝魂怪嘴裏的……”更不用說雷古勒斯?布萊克基本可以說是最不合格的食死徒，他是為了消滅伏地魔才弄成現在這樣，哈利怎麽可能落井下石？而且就算沒有雷古勒斯的消息，伏地魔一樣可以料敵機先，畢竟他比鳳凰社衆人知道的東西多太多了。但是他的教父這麽掙紮，似乎完全不知道雷古勒斯之前做的事情。

小天狼星擡起眼睛看他，哈利看清了裏面的血絲，不由得大為心疼。“哈利，”小天狼星喃喃地說，“你是說真的嗎？”

哈利使勁點頭，然後就發現自己被結結實實地抱住了。

“一直都是我對不起你，哈利，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教父……”低低的聲音從哈利耳邊傳來，這內容把他吓了一跳。“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小天狼星，我說真的。”哈利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真誠可靠。沒有人能取代小天狼星在他心中的地位，沒有人。

兩人保持同一個姿勢好一陣子。就在哈利覺得腳似乎快沒有感覺的時候，小天狼星拉着他站起來。“我今天有點失态了，”他誠懇地說，“因為這些事情已經在我心裏憋了很久，誰也不敢告訴……”

哈利點點頭，他很能理解這種感覺，尤其是在他伏地魔鬧僵的時候，更加強烈。“我誰也不會告訴的，就算是鄧布利多來，我也一樣不理他！”他故意用一種憤憤不平的語氣說。

小天狼星笑了。“我知道你不會的，哈利。”他仔細地看着教子的眼睛，“你今天給我的印象像個成年人，比詹姆當年穩重多了。”

哈利在心裏說他确實成年了，不止在今天穩重。不過他嘴上沒有這麽說，只是促狹地笑：“所以你以後有什麽事情可以和我說，別把自己悶壞了。”

“還真像那麽一回事！”小天狼星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臉頰，“好好照顧好你自己才是正經事！鳳凰社的事情就別管了，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哈利點點頭。然後他們走下山坡，小天狼星又忍不住給哈利買了一大堆的糖果，還有佐科笑話店裏的各種玩意兒。

當天晚上，哈利就忍不住在例行的補習課中向伏地魔求證他白天發生的事情。他們今天的學習內容是極速飛行咒語，這是伏地魔最愛用的移動咒語。因為它非常方便，只需要魔杖就能施展，而且沒有幻影移形那種擠管子的難受感覺。如果控制得當，就可以營造出類似東方武俠般的動作效果，比如淩波微步之類的。

“不錯，大部分是正确的。雷古勒斯的确沒有告訴西裏斯?布萊克他的所作所為。”伏地魔最後說。“只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他慢條斯理地補充，“我那時完全沒想到布萊克家能有什麽用處，只是一不小心對被我看到的景象吸引了。”

“你看到了什麽？”哈利疑惑地問。

“雷古勒斯?布萊克的思想。”伏地魔言簡意赅。“你肯定想不到……”他笑了起來，但是眼裏沒什麽溫度，“你的教父肯定也沒告訴你這點——他喜歡西裏斯?布萊克，喜歡到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

哈利發現，就算再來一次，他的人生依舊不缺少各種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