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和

第53章 何去何從

盧修斯?馬爾福回過神，他們已經快要走到霍格莫德村口。再等下去，那個人就要回到霍格沃茨裏面去了。他看看身側的小龍，為了整個家族，他必須試一試。

而此時被關注的兩個人正在做最後的交談。

“……既然已經有他的蹤跡了，那就不要打草驚蛇。”羅爾德教授淡淡地說，“鄧布利多的人也肯定在找他，注意做得幹淨一點。”

“一定會讓您滿意的，主人，這個世界上很快就不會有他存在的任何痕跡。”博格斯?切斯特恭敬地說。如果不是在公共場合，他一定跪下去虔誠地吻主人的袍腳。

“你這個位置很好。”羅爾德教授平靜地繼續說，從他的表情上一點都看不出他們在談論的話題，“不過，”他輕輕哼了一聲，“最先的用途居然是用來清理我們內部，這點真讓人不愉快。”

“屬下誓死追随主人！抛去過往，主人帶給了屬下新生，屬下唯您馬首是瞻！”如果現在有人能看到博格斯?切斯特的臉，就會發現那雙灰色眼睛裏閃動着與平時冰冷完全相反的狂熱。

羅爾德教授點點頭。“你回去吧。雖然不怕被人看見，但是現在事情還沒有做完……”

“是，主人，屬下一定不會辜負主人的托付！”傲羅臉上的表情非常嚴肅，沒有人會聯想到，這樣的人骨子裏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食死徒。“主人，那馬爾福……”他離開之前斜着往後瞄了一眼，鉑金頭發的貴族正匆匆地朝他們靠近。

“我倒要看看他能做什麽。”薄薄的唇角揚了揚，看着的博格斯?切斯特心裏卻一凜，主人的心情可不太好。哼，不過對于馬爾福這種兩面三刀的小人，沒抓他進阿茲卡班，也沒有派人暗殺他，已經對他夠客氣了……當初他怎麽逃過審判的，謊稱被下了奪魂咒？身不由己？哼，敢做不敢當，他給主人擦鞋都不配……自己寧願去阿茲卡班，也不會诋毀主人哪怕一句話……這麽想着的博格斯?切斯特最後朝羅爾德教授點頭致意，幻影移形前陰鸷地盯了馬爾福一眼。

馬爾福被那一眼看得心裏發涼。不過眼看他這次的目标人物朝着霍格沃茨的方向離開，他頓時把那個眼神抛到腦後：“教授！”

羅爾德教授停下來，轉過來的臉上還帶着恰到好處的驚訝，似乎他真的才注意到馬爾福似的：“馬爾福先生？”他的目光落到了另一邊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天氣直哆嗦的德拉科?馬爾福，“來看兒子？”

盧修斯?馬爾福當然知道他兒子是在害怕，不過他現在顧不上這個了。他随意地寒暄了幾句，就讓他的小龍先回學校去。羅爾德教授不動聲色地看着那個有點踉跄的背影，他們知道了？所以盧修斯借來看德拉科的名義來霍格沃茨，其實是來找他？

兩人朝着村外的空地走去。直到人煙漸漸看不見了，盧修斯?馬爾福才停下來。他端正了臉上的表情，然後畢恭畢敬地跪了下去：“主人。”

他是傻的嗎？雖然周圍沒有人，但是這裏還是在霍格沃茨附近，随便給哪個巫師看見了……羅爾德教授憤怒地心想，默不作聲地施了一個障眼咒。這樣的開頭顯然只能讓他的語氣更冰冷：“盧修斯，我本來以為你應該更聰明一點。”

地上跪着的人察覺到那細微的魔力波動，把頭低得更低了。“……是屬下……考慮不周……”果真是主人！他覺得他現在跟他兒子一樣在發抖了。

“不要告訴我，你特意找了個機會過來，就是要對我說你考慮不周？”羅爾德教授不無諷刺地問。晾着盧修斯?馬爾福也不是一兩天的事情了，他怎麽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腦筋還不錯，能想到羅爾德教授就是他，可惜做的事情依舊是馬腳百出啊……

盧修斯?馬爾福頓了一下，立刻意識到他再不說點什麽挽回，以後就真的完了。“主人息怒！馬爾福家永遠是黑魔王的支持者，只要您一句話，屬下随時可以為您做任何事！”

羅爾德教授冷冷哼了一聲。如他所料，馬爾福果然按捺不住了，但是不知道他的覺悟做好沒有。“這個任何事，包括你自己的性命嗎？”地上的人立刻劇烈顫抖了一下。他把這個反應看在眼裏，冷靜地評論道：“看來你的忠誠是有底線的……你知道嗎？”他望向天邊殘紅如血色的夕陽，“有限的忠誠，最終成就背叛。”這句話說得慢而清楚。

上一次他以為力量越大越好，但到最後，也正是這些不成團的力量搞砸了所有事。人人心裏都有小算盤……都計劃着他們能得到什麽好處……一旦他失勢，這些人就毫不猶豫地背棄他……這樣的人，他現在不要了！只有那些忠實的食死徒，才能獲得黑魔王的信任……黑魔王從來不會忘記那些對他好的人，反過來也是一樣……

那語氣實際上輕飄飄，但是聽在盧修斯?馬爾福的耳朵裏卻是雷聲滾滾。誰不知道，黑魔王最痛恨隐瞞和欺騙？如果再加上一條背叛，他真是死也不知道是哪種慘痛法了！他本來以為自己做好了萬全準備，能對付黑魔王的質問，沒想到只要一個問題就可以讓他丢盔棄甲……他的心思被洞悉了，他想跟着黑魔王耀武揚威，但是他怕死，他心裏還是以馬爾福家族的利益為最高點……

“這不是真的，我的主人。”盧修斯?馬爾福氣息不穩，但是他竭盡全力使自己不要在這種重壓中倒下去。“馬爾福一家都以加入食死徒為榮……您要是願意，我的主人，德拉科也可以成為您的仆人……”

“夠了。”羅爾德教授打斷了他的話。“我明确地告訴你，德拉科在你眼裏或許是非常值得重視并且為之驕傲的繼承人，”他挑起了一個冷笑，“但是在我這裏，他沒有任何價值。”

聽到這裏，盧修斯?馬爾福的臉色頓時白了。

“……我的仆人們并不都是那麽忠誠，我知道，但我以前并不看重這一點……但是現在不同了，”羅爾德教授在原地走了兩步，盧修斯?馬爾福惶恐地盯着他移動的袍腳，“新一輪的挑選已經開始……”地上的人驚愕地擡頭，羅爾德教授注意到這點，顯得很不耐煩，“不要露出這種表情，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不合格的将被剔除，我不需要這些人……沒有了他們，我的計劃只能更順利……”

盧修斯?馬爾福控制不住地開始想象，所謂的“剔除”在現實中會是怎樣的一種被掩蓋的慘烈。如果馬爾福家族也在那個“他們”之中的話……大滴冷汗順着他的鬓角滾落下來，湮沒在因為初冬天氣而已經開始發冷發硬的土地上。

“不要說我沒有給過你機會，”羅爾德教授最後說。他望着遠處城堡尖尖的塔樓，他今天說的已經夠多了……“我知道有不少純血貴族都和你一樣，盧修斯。你不妨把這意思都傳達一遍，我會知道你們最終的決定的。”他該回去了，不然他的男孩又該背着大家偷偷摸摸地溜出來。這樣可不行，他的魔法技巧還沒學好呢……

盧修斯?馬爾福長久地跪在寒風中。等到障眼咒的效力消失時，天已經黑了，厚重的雲層擋住了星星。他思前想後，最後腦海裏浮現出那個傲羅仿佛想生吞了他一樣的眼神。他突然明白了，這是一招妙棋——主人可以借着傲羅的手除掉被認為不合格的食死徒。如果剛才那個傲羅也是食死徒，那做起來就更容易了……這簡直留不下任何話柄，可以名正言順地把人送去阿茲卡班，或者來個索命咒，或者給予攝魂怪之吻……他終于下定了決心，不顧冰冷僵硬的腿腳，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幻影移形走了。

萬聖節的晚宴一如既往地非常精美。去霍格莫德玩了整整一天，小天狼星又抽空來看了他，回到宿舍時胃裏裝滿了各種美味的食物——哈利覺得他從來沒有度過這麽美好的萬聖節。他洗漱完畢以後，懶洋洋地仰面躺在自己的四柱床上。

“還說你不是孩子？”湯姆也把自己收拾好了，在他對面的床上坐下來，眼睛盯着那包不停掙紮尖叫的包裹，“買那麽多糖果做什麽？”他轉而打量哈利，“沒覺得你有多喜歡甜食啊？”

那包袱放在他們之間的床頭櫃上，裏面有會咬人、會冒煙、會變色、會隐形等等各種各樣的糖果。哈利白天在蜂蜜公爵看着琳琅滿目的櫃臺時，突然想起來一年級時送給湯姆奶酪白老鼠時他的表情，突然心有所感，堅持要一種買一點回去。赫敏看他一副掃蕩的架勢，簡直目瞪口呆。還好湯姆會無痕擴展咒，不然他們三個一定從蜂蜜公爵出來就開始被圍觀——因為拎着巨大的糖果袋子的緣故。

回想起來，那種心情很微妙，高興的同時心裏一絲絲的疼。哈利幹脆翻身坐起來，從包袱裏拿出一袋胡椒小頑童丢到對面去，然後是怪味豆，巧克力蛙，吹寶超級泡泡糖……

糖果像雨點一樣落到湯姆懷裏和附近。他低頭看看自己滿身滿床的糖果，有點兒傻眼：“難道是……”哈利不會是特意買給自己嘗一遍的吧？這個念頭頓時讓他又好氣又好笑。但是看對面人閃爍的神色，這種假設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不準說！”哈利氣呼呼地別過頭去。他知道湯姆一定已經猜出來了，他自己也覺得這種行為很傻。他可是成年黑魔王啊，已經不是那個孤兒院的孩子了……可是當時怎麽就控制不住自己呢？他在心裏責備自己的沖動。今天盧修斯?馬爾福還來了呢……他又想起小天狼星的形容，一個貨真價實的食死徒……

之前的好心情突然都消失不見，馬爾福的出現打破了一切平靜的假象。他是來找伏地魔彙報工作的嗎？哈利可記得盧修斯?馬爾福只在最後一次大戰時逃命了，在這以前他一直都是伏地魔的支持者。他一手策劃了魁地奇世界杯上的騷動，以折磨麻瓜為樂；在魔法部裏為伏地魔傳遞消息；受伏地魔的命令去魔法部神秘事務司搶奪預言球……

哈利之前一直在對自己說，要忍，要嘗試一下，要給伏地魔一個機會……現實卻無情地粉碎了他的設想。如果伏地魔依舊和從前一樣，讓他的手下們四處為惡……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又有人像他媽媽一樣，被一道綠光擊中後倒下？

他從《預言家日報》上可以看出魔法部中一些食死徒的職位調動，還有一個萊斯特蘭奇接任德姆斯特朗校長的消息，因為卡卡洛夫的離奇失蹤；不過在哈利看來，他肯定是又一次逃跑了。

那麽，是不是還有什麽發生了，而他不知道？現在看起來伏地魔和以前一樣雄心勃勃……如果他真的還想要消滅所有麻瓜、建立一統魔法世界，那要怎麽辦？媽媽兩次都用她的生命給了他保護，上一次是他用衆人的鮮血和生命換來了伏地魔的死亡；這一次呢？他希望只有開始那一次殺戮，這真的能夠實現嗎？還是說這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畢竟伏地魔殺死自己父母時真的一點也沒手軟……哈利的憤怒中夾雜了迷茫。他直直坐在床上，手裏還拿着那個糖果包，沉甸甸的。

希望越深，傷得越重……早知道會是這樣，是不是只有仇恨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