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與和

第34章 你無權阻止我

學期結束了。厚重的積雪覆蓋了整個城堡，異常地寂靜。哈利在走廊上匆匆穿行，他又從圖書館借了幾本有關瞬移術的書籍。外面寒風凜冽，想到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裏燃燒着的很旺的爐火，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他走到一個十字拐角，前面就是胖夫人的畫像了。哈利正要走過去，突然似乎聽到一陣低語聲。他朝左右看了看，發現有兩個人影正在左邊通道的窗邊。身形他都很熟悉，是赫敏和湯姆。

褐發女孩看起來不太高興，而黑發男孩也板着一張臉。他抿了抿唇，他們似乎在談論什麽嚴肅的話題。那也應該找一個更隐蔽的地方啊，哈利心裏嘀咕着。他正想走過去，突然聽到湯姆說：“……是我做的。”語氣非常鎮靜。

他做了什麽？哈利不由得停住了腳步。他側身站在拐角的牆壁後面，貼着牆偷偷探出頭。

“你……”赫敏捂住了嘴巴，她本來只是随便一提，沒想到居然能得到這麽驚悚的回答。“我真不敢相信……就算他是斯萊特林的，那也是我們的同學啊！”

湯姆的側臉看起來冷漠無比。“你應該看見了的。”

“……你是說……”赫敏半眯起眼睛，顯然是在努力回憶：“是因為他在魁地奇比賽裏想偷襲哈利……”

湯姆什麽也沒說，他斜靠在窗邊，眼睛望着外面的景色。

“可是哈利躲過去了……”赫敏試圖說服他，“你不應該那麽做……他一個學期都沒法上課了……”

湯姆哼了一聲。“這對我來說，已經是非常輕的懲罰了。”

聽起來就像是湯姆教訓了那個斯萊特林的追球手……聽說那人因病休學……哈利目瞪口呆，原來是他做了什麽？

“懲罰？”赫敏看起來吃驚而且非常擔心。“湯姆，你到底是怎麽了？”她繞到一邊，正好擋住了哈利的大半視線，“你和哈利到底是怎麽回事？現在又出了這種事情？”

“老師們不會知道的。”湯姆依舊面無表情。看出他有轉身的趨勢，哈利趕緊躲回去。

“這不在于老師知不知道！”赫敏顯然被惹怒了，她在低吼：“問題在于，你怎麽會這麽想！這簡直有點殘忍了……哈利知道嗎？”

哈利聽到自己的名字，又偷偷伸出半個頭。

湯姆臉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瞬間。“他永遠不會知道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永遠不讓他知道？嗯？”赫敏質問道，“不要以為我看不出來，你……”

湯姆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瞞不過你，”他幹脆地說，“換別人的話，我不會解釋的。”

“那就說說看，你的解釋？”赫敏窮追不舍，“是你說出了拒絕吧？”

“這麽明顯嗎？”湯姆露出了苦笑，他兩手扶在窗棂上，那外面挂了一整條的冰霜，“我們差距太大了。”

“嗯？”赫敏拖了一個很長的懷疑的尾音。

“你剛才不是說了，殘忍這個詞？”湯姆的眼神飄遠了，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裏，“從很多方面來說，我都是一個下得去手的人。這意味着足夠的心狠手辣，”他無所謂地聳肩，“以及非常厭惡後悔這種感覺。而哈利不一樣，”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要我說，他可太心軟了。”

赫敏半懂不懂。“你是說，拒絕他你才不會後悔？”

湯姆擡起了頭，哈利發現他的眼角餘光裏閃過一絲迷茫，聲音越來越低。“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也不知道。也有可能，拒絕以後我還是會後悔……”赫敏正絞盡腦汁地想着他的話，沒有注意。

他居然會推開……？哈，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還真的和救世主呆久了，被同化了？他完全可以來硬的，他現在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巫師，這毫無疑問。不過之後呢？湯姆無意識地盯着無數雪花在他面前紛紛揚揚地落下，如果那樣的話，仇恨只能更深，他們要相互折磨嗎？他不保證他發火時會做什麽。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他不想把他對食死徒的方法用到哈利身上，他不想看到那樣的局面。如果這終究無法避免，他希望那是在最後的對決。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是個壞人，你會怎樣？”他冷不防地問。

“……啊？”赫敏還在想剛才那許多個可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才不是呢，”她毫不猶豫地說，“你只是性格冷淡一點，”她探究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有強烈的占有欲吧……那個斯萊特林的倒黴追球手……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評價……其實這個問題他最想問的是哈利，不過想都知道，救世主知道他是伏地魔之後會有什麽反應。他頭腦一向清楚，指望和他有深仇大恨的哈利和仇人談情說愛？他在心裏幹笑了兩聲，也許他不明白愛情，但是他明白仇恨。要救世主和伏地魔和平相處，除非其中一個死了，或者是頭腦不清醒……

救世主雖然一開始是懷疑他的，但是依然對他伸出了手。他都不知道應該說他是博愛還是太傻。但是他現在不想用武力逼迫哈利就範，那肯定不會是他想得到的東西，現在的感覺一定會變質。他的祖先已經用事實說明了這一點，他可真希望他第一次打開密室時就能發現那個東西。

“……看起來我應該慶幸，這一次我做對了……”雖然那時候很心痛，而且還有一段時間想過用奪魂咒什麽的，但是幸好，他只是推開了他而已。

“你對你自己太狠了，對哈利也一樣，”赫敏突然說，“你說你有理由，但是你怎麽知道哈利知道以後會怎麽想？”

“我……”湯姆正想搪塞過去，他的目光越過赫敏的頭頂，突然定住了。赫敏半天都等不到他的回答，一回頭就看見抱着好幾本厚書的哈利正站在拐角看着他們。“哦，哈利……”她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哈利朝他們徑直走過來。赫敏看看他，再看看閉緊嘴的湯姆，覺得她再呆下去不是個好主意：“你們倆好好談談，我回去了。”

赫敏走了。哈利走到走廊盡頭，和湯姆一起站在窗戶旁邊。

沉默在兩人間蔓延。“你都聽到了？”湯姆從上方掃了哈利一眼。救世主戴着條金紅色的圍巾，眼鏡片上模糊了一層細細的薄霧。

哈利點頭。他在看窗戶玻璃上兩人映出的倒影，很不清楚。“你要替我做決定嗎？”

湯姆怔了一下。“不，”他說，收回視線，“是我們。”

“誰給你的這種權利？”

我活得比你久，經歷的比你多，而且對現在的情況比你清楚。湯姆在心裏這麽說，但是他的嘴唇只是動了動，沒有出聲。

“我很想知道你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哈利聽出來他依舊不想說他那個見鬼的原因，有點咬牙切齒。

湯姆沒有再說什麽。哈利轉頭，看着他冷冰冰的臉部曲線，不由得一股火氣起來，蹬蹬蹬走掉了。湯姆依舊盯着結着冰花的窗玻璃，那上面有一個越來越遠的影子，輕聲地說：“……過不了多久了吧……”

聖誕節來到了。黎明，四下裏都是明亮的雪光。哈利一大早就醒了，他坐在床上拆包裹。赫敏送了他一支華貴的羽毛筆。小天狼星的是一個沉甸甸的點心盒子，哈利把手伸到盒子裏去時才發現，它的體積比看起來要大多了，而且裏面似乎包括了所有他見過或者沒見過的魔法零食。德思禮夫婦居然也送了他一小包牛奶糖，這大大出乎哈利的意料。最下面的是一本厚書，哈利看了一下，《如何讓你的身體消失》，似乎是他在羅爾德教授那裏看到過的。

隔壁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随後簾子被拉開了，湯姆下了地，徑直就走去洗漱了。哈利坐在床上嚼着糖果，看着他進去出來，然後喝了杯水，這才開始拆包袱。

“怎麽了？”湯姆很快察覺到他的目光。

哈利擡了擡下巴，示意他趕緊拆禮物。湯姆疑惑，直到他拆到一個大盒子，裏面裝滿了心形櫻桃白蘭地酒心巧克力時，呆住了。“這……”

哈利很滿意他的反應。“我不會放棄的，”他壓低了聲音，身體往前探，怕吵醒還在打呼嚕的羅恩，“這是我的自由，你沒有權力阻止我。”說着他跳下床，心滿意足地刷牙去了。

湯姆看着他的背影，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無奈的表情。他再看了看那一大盒巧克力，拿起一個丢進嘴裏，嘗到了一股子水果清香混合着酒香甜香。對他示威啊……他嘴角微微翹了翹。

哈利一整天心情都還不錯。他在格蘭芬多公共休息室的爐火前翻閱書籍的時候，韋斯萊家的三兄弟正在玩劈啪爆炸彈，成功地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喬治眼尖，一把就拿走了哈利的書本，把他拖起來：“來，跟我們一起玩吧，格蘭芬多的黃金找球手……”“就是，聖誕節還看什麽書啊！”弗雷德附和道。

哈利被拽起身，回頭看了一下另一邊的赫敏和湯姆。赫敏正在刷刷地寫着什麽，湯姆則是一如既往地抱着本厚書，神情都很專注。“真不愧是優等生……”羅恩摸了摸鼻子，提議道：“我們下去玩吧，四個人正好可以打雪仗！”

他們玩得很盡興，直到傍晚時分才停止。哈利一身都是雪末，進到城堡裏面，立刻覺得渾身又冷又濕，于是他們先回宿舍換衣服。就當他們準備下去的時候，哈利發現窗戶上有塊地方的冰特別薄，凝結的窗花一圈一圈，好像鼻息凝結成的。他走過去看了一眼，暮色裏，下方庭院裏面立着幾個歪歪扭扭的雪人。

聖誕晚宴非常豐盛，禮堂裏布置得美輪美奂，魔法雪花飄飄揚揚地落下來。哈利每樣東西都吃了不少，光是聖誕布丁就要了三份。斯萊特林餐桌上，馬爾福也沒有回去。他老是往格蘭芬多桌子上看，結果是以和韋斯萊家兄弟吵架為結尾的。

晚上，哈利躺在床上時，神經還很興奮。他一手拿過床頭的書——就是被弗雷德打斷時看的那本——決定再看點催眠。“……幻影移形……飛路網……門鑰匙……”

“時間控制是門鑰匙最重要的限制條件之一，常用的設定是确定的、具體的時間……法術高明的巫師可以按照他們的個人意志，賦予門鑰匙更大的靈活性……當在所設下的一切條件限制都被滿足時，門鑰匙将開啓傳送……”

哈利絞盡腦汁。上一次伏地魔似乎是戳了那個門鑰匙一下……哈利翻身下床，從床底的箱子裏把那個蛋殼找出來。它依舊是一副黑乎乎的不起眼模樣，哈利用手指點了點它，沒有動靜。他拿過一邊的魔杖，想了半天，閉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什麽都沒有發生……難道只有伏地魔的魔杖才行嗎？哈利很不甘心地繼續戳弄，蛋殼滴溜溜地轉圈。“時間……控制……限制……傳送……”哈利用蛇語低聲嘀咕着，伏地魔的條件到底是什麽啊？“打開……開始……”

一陣突如其來的白光包裹了他。直到雙腳落在厚實的地毯上前，哈利都不敢确定他真的成功了。除了門鑰匙，他身上只有一件睡衣，還有魔杖。他在一個富麗堂皇的房間裏，看起來就像是麻瓜電視劇中的中世紀歐洲貴族風格。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到底是到了哪裏？